嘉莉妹妹-仙境里的游戏:境外之冷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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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莉次日又去找工作,来到卡西诺剧院,发现歌剧院也同其它领域一样,工作不好找。可以跑龙套、人又漂亮的姑娘,象可以挥动铁镐的工人一样,比比皆是。他发现求职者们,除了用传统的标准来评论其美貌和身材以外,没什么区别。而他们对于自己才能的见解,认识却一钱不值。

    “请问在哪里能找到格雷先生?”她问卡西诺剧院入口处的一个绷着脸的门卫。

    “你现在见不到他,他很忙。”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吗?”

    “和他约好没有。”

    “没有。”

    “唔,那你得去办公室找他。”

    “啊,天啦!”嘉莉叫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他给她门牌号。

    她知道此时不必去找了。他不会在办公室的。她只好利用中间这段时间再去别处找工作。

    她去别处很快就遇到了令人扫兴的经历。戴利先生除了有约会者谁也不见。嘉莉完全不顾阻挡,在阴暗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个小时,才从平静、冷漠的多尼先生那里得知了这个规矩。

    “你得先写信让他见你。”

    于是她离开了。

    在帝国剧院她发现一群特别无精打采、冷漠无情的人。一切东西都装饰华丽,一切东西都精致完美,一切东西都精心保存。

    在莱西姆剧院,她走进楼梯下面一个僻静的小房间,这儿铺着地毯和装着护壁板,让人感到权力在一切处境中的伟大。矜持冷漠的神气活生生地体现在售票员、门卫和助手身上,他们为自己美好的职位洋洋得意。

    “哈,现在可要非常恭顺——的确非常恭顺。告诉我们你需要什么。快说,简单点,不要顾面子。只要不给我们添任何麻烦,也许能帮你什么”。这就是莱西姆剧院的神气——就此而言,这个城市每个经理办公室都是这种态度。这些企业的小老板们在他们自己的辖区内的确就是君主。

    嘉莉厌倦地离开了,因痛苦而感到更加窘迫。

    那晚赫斯特沃听到她找了一天工作,弄得疲备不堪而毫无所获的详细情况。

    “我谁也没见到,”嘉莉说。“只是走来走去,东等西等。”

    赫斯特沃只看着她。

    “我想要打进去也得先找到些朋友,”她郁郁不乐地加上一句。

    赫斯特沃看出此事难办,但也并不显得如此可怕。嘉莉已精疲力竭了,不过她现在可以休息。从他的摇椅里看这世界,它给人的苦难似乎不会这么快就来的。明日又是另外一天。

    明天到来,这样过去一天又一天。

    有一次嘉莉在卡西诺剧院见到了经理。

    “下周星期一来吧!”他说。“那时我或许可以调整一下。”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的人,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判断女人就象别人判断马一般。嘉莉漂亮而优雅,即使没有经验也可能得到工作。有一个老板示意说群舞演员相貌差点也行。

    离下周星期一还有几天,下月初快到了。嘉莉开始感到了从没这么严重的焦虑。

    “你出去时真的在找工作吗?”一天早上她问赫斯特沃,心中的痛苦达到了顶峰。

    “我当然在找,”他生气地说,她的影射使他感到丢脸,不过他为此只有那么一点烦恼。

    “我暂时得什么事都做。”她说。“下月初很快又到了。”

    她现出绝望的神情。

    赫斯特沃不再看报,去换上衣服。

    “我要去找什么事做,”他想。“我要去看看能不能在酒厂找到工作。是的,如果能当上酒吧掌柜我也会干的。”

    他出去找工作结果和以前的经历一样。受到一、两次轻微的拒绝后,他也不用虚张声势了。

    “没用的,”他想。“我不妨还是回去。”

    现在他的钱已所剩无几了,他开始注意自己的服饰,感到即便是最好的看起来也很一般。想到这他十分难受。

    他回家之后嘉莉也回来了。

    “我去见了一些杂耍剧团的经理,”她茫然地说。“你得表演一个节目。没有节目的他们不要。”

    “我今天去见了一些酒厂的人,”赫斯特沃说。“有一个人说过两、3周他会想办法给我一份工作。”

    面对嘉莉的巨大苦恼,他得有所表现,因此说了上面的话。这是无能为力的抱歉。

    星期一嘉莉又去了卡西诺剧院。

    “我对你说过今天来的吗?”经理说,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她。

    “你说过这周星期一来的,”嘉莉非常窘迫地说。

    “有过经验没有?”他几乎一本正经地问。

    嘉莉承认一无所知。

    他一边翻着一些报纸,一边又打量着她。看到这个年轻美丽、显得不安的女人,他暗暗高兴。“明天早上到剧院来吧。”

    嘉莉的心快要从喉头蹦了出来。

    “我会的,”她费力地说。她看出来他要她,转身走了。

    “他真的会给我工作吗?啊,天啦,会吗?”

    城市巨大的喧闹声穿过打开的窗户,已经变得悦耳起来。

    一个刺耳的声音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使一切眼前的担忧化为乌有。

    “你一定要准时去那里,”经理粗声粗气地说。“否则就干不成了。”

    嘉莉急急忙忙走开。她现在不用为赫斯特沃的闲散吵嘴了。她有了一个工作———她有了一个工作!这话欢快地回荡在她耳旁。

    高兴之中她几乎急不可待地要告诉赫斯特沃。但是,在回家的路上,随着对此情况的一些事实看得更加全面,她开始想到了这种反常现象:她在几周内找到了工作,而他却无所事事游荡了几个月。

    “为什么他不找事做呢?”她直率地想。“如果我能找到工作他当然也应该能。我并不觉得很困难呀。”

    但她忘记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她满怀热情,并没有觉察到年龄的障碍。

    这样,她耳边总是响着成功的声音。

    可她还是无法保守秘密。她极力现出沉静、不在乎的样子,但这种假象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样?”他说,看见她宽慰的表情。

    “我得到一个工作了。”

    “是吗?”他说,松了一口气。

    “是的。”

    “什么工作?”他问,打心眼里觉得好象他也会有什么好事了。

    “群舞演员,”她回答。

    “就是你告诉我的卡西诺剧院的演出吗?”

    “嗯,”她回答。“明天就开始排练。”

    嘉莉又自愿作了些说明,因为她感到快活。最后赫斯特沃说:“你知道薪水是多少不?”

    “不知道,我不想问,”嘉莉说。“我想一周12或14美元吧。”

    “我估计也大约如此,”赫斯特沃说。

    由于可怕的紧张局面已不存在,所以那晚这个家里好好吃了一顿。赫斯特沃出去修了面,回来时买了一块颇大的牛腰肉。

    “好啦,”他想,“明天我自己也出去看看。”他产生了新的希望,眼睛也不再低垂了。

    次日嘉莉准时报了到,被安排在群舞演员中。她看到一个庞大、空荡、幽暗的剧场,仍然感觉到昨夜的芳香和炫示,以它那富贵华丽的面貌著称。这真是一个壮丽的奇观,使她既敬畏又快乐。它这奇妙的场面多么神圣。她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与之相称啊。普普通通的人,无所事事的人, 贫困潦倒的人,无足轻重的人,对它都是望尘莫及的。只有那些穿着精美服饰的人才乘坐高级马车前来看戏。它永远是欢歌笑语的中心。现在她就在其中。啊,只要她能永远干下去,她的日子将会多么幸福呀!

    “你叫什么名字?”经理问,他在指挥排练。

    “麦登达,”她回答,立即想起了德鲁特在芝加哥时为她选的名字。“嘉莉·麦登达。”

    “唔,瞧,麦登达小姐,”他非常和蔼地说———她是这么认为的,“请你到那边去。”

    然后他对群舞演员中的一个年轻女人说:克拉克小姐,你和麦登达小姐成一对。”

    这个小姐走出来,嘉莉跟了去,然后排练开始了。

    嘉莉不久发现,虽然这个排练与她在埃弗里娱乐厅进行的排练略为相似,但经理的态度要强横得多。她曾为米利塞先生的坚执和高傲神气感到惊异可这儿指挥的人同样坚执,并且几乎还显得粗鲁无礼。当排练进行的时候,他对于一些区区细节仿佛变得异常生气,说话相应地提高了嗓门。非常明显,他极其鄙视这些年轻人们装模作样的自尊和天真。

    “克拉克,”他总这样叫道———当然是指克拉克小姐————“你为什么不跟上步伐?”

    “4人一排,向右转!向右,我说,和右!老天爷,快跟上!向右!”他说这话时,最后的声音凶猛地咆哮起来。

    “梅特兰!梅特兰!”一次他叫道。

    一个神情紧张、衣着秀丽的小姑娘走出来。嘉莉满怀同情和惧怕,为她感到担忧。

    “在,先生,”梅特兰小姐说。

    “你耳朵有毛病吗?”

    “没有,先生。”

    “那你知道‘向左转’是什么意思不?”

    “知道,先生。”

    “嗳,那你往右窜做什么?想要把队列弄乱吗?”

    “我只是————”

    “管你什么只是。耳朵张开点。”

    嘉莉可怜她,又担忧轮到自己头上。

    另一个人又受到了指责,心里不痛快。

    “停一下,”经理叫道,仿佛绝望地挥起双手。他举止凶猛。

    “埃尔维斯,”他吼道,“你嘴里是什么?”

    “没什么,”埃尔维斯小姐说,有人在笑,紧张地站在一边。

    “那,是你在说吗?”

    “没有,先生。”

    “唉,那你闭嘴。现在,大家一起再来。

    最后轮到嘉莉了。对于所要求的一切动作,她都做得极其担忧顾虑,所以才惹来了麻烦。

    她听到有人在叫喊。

    “梅森,”那声音说。“梅森小姐。”

    她环顾周围看看是谁。身后的一个姑娘推了她一下,可她还不明白。

    “你,叫你!”经理说。“你听不见吗?”

    “哦,”嘉莉说。吓得脚都站不稳了,满脸通红。

    “你不叫梅森吗?”经理问。

    “不,先生,”嘉莉说,“我叫麦登达。”

    “唔,你的脚怎么了?不会跳舞吗?”

    “会跳,先生,”嘉莉说,她早就学会了这玩艺。

    “那你为什么不跳?别象死人一样拖着脚走。我要的人可得有生气才行。”

    嘉莉的面颊烧得绯红,嘴唇微微颤抖。

    “好的,先生。”

    在长达3个小时里,他就这样性情暴躁、精神饱满地不断催促。嘉莉离开时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非常兴奋,所以顾不得劳累。她打算回家去,按照要求练习她的舞步。只要能做到,她是不愿出任何差错的。

    她回到家里赫斯特沃却不在。他出去找工作了,真是奇怪————她是这么认为的。她只吃了一点东西就继续练习,这是因为她被摆脱经济困境的幻影支撑着————“荣耀之声回荡在她耳际。”

    赫斯特沃回来时没有出去时那么高兴,而现在她不得不放下练习去准备饭菜。这是最初的恼怒。她既要工作又要做这事。难道她要一边表演一边操持家务吗?

    “一旦工作开始后,”她说,“我不会这样的。他可以在外面吃饭。”

    那以后每天都有每天的忧虑。她发现当一名群舞演员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并且还了解到每周薪水12美元。几天后她才第一次看到了那些地位高贵的人们————那些男女主角们。她发现他们享有特权,受到遵从。而她却微不足道————绝对微不足道。

    赫斯特沃就呆在家里,每天都让她发愁。他似乎无所事事,但却厚颜无耻地问她进展如何。由于经常如此,他仿佛象个袖手旁观、靠她劳动过日子的人。现在她明明有了一点生活来源,对此便觉得生气。他似乎就靠着她那可怜的12美元生活。

    “你进展怎样?”他总温和地问。

    “哦,还好,”她总这样回答。

    “觉得容易吗?”

    “习惯了就没问题。”

    然后他就会沉浸在报纸中。

    “我买了些猪油,”过后一想,他又补充道。“我想也许你要做软饼。”

    这个人平平静静地提出此事,使她有点吃惊,尤其是面对近来事情的发展。她越来越独立,因此有了更多的勇气去观察,感到想说点什么。但她还不能象和德鲁特那样和他说话。这个人举止里总有什么东西使她敬畏。他似乎潜藏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一天,在她第一周的排练之后,她所预料的事公然发生了。

    “咱们得相当节约,”他说,放下买的肉。“大概一周左右你还拿不到什么钱吧。”

    “是呀,”嘉莉说,正在炉上炒菜。

    “我只剩下这月的房租和另外13美元了,他又说。

    “不错,”她心想。“这下我要用自己的钱了。”

    她立即想起原来希望给自己买点什么东西。她需要衣服。帽子也不好。

    “用12美元来持家能做什么呢?”她想。“我不能这样。他为什么不去找事做?”

    第一场真正演出的重要之夜到了。她没有示意赫斯特沃去看看。他也没想着去。那只会是浪费金钱。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报上已经登出了广告,广告栏里也贴出了海报,提到女主角和许多演员的名字。嘉莉是不足挂齿的。

    象在芝加哥一样,舞队一开始时入场她便产生了舞台恐惧症,但后来恢复了镇静。她的角色显然是无足轻重,令人痛苦的,这倒使她消除了担忧。她感到自己如此不惹眼,所以无所谓,有幸的是。她用不着穿紧身衣裤。有12个演员被安排穿漂亮的金色裙子,短得只到膝上约一英寸。嘉莉碰巧属12人之列。

    在舞台上转来转去,不时和群舞演员们高唱起来,她便有机会注意到观众,看出这首场演出大获成功。许多观众们鼓起掌声。但她不由自主地看到有些所谓才能出众的女演员表演得多么糟糕。

    “我可以比那演得更好一些,”有几次嘉莉大胆地想。公正地说她是对的。

    演出结束后她很快换上衣服,经理责备着其他一些人,放过了她,因此她以为自己一定令人满意。她想尽快出去因为认识的人寥寥无几,主角们都在闲聊,外面等着一些马车和服饰漂亮、举止体面的青年。嘉莉发现她被人密切注视,只需眨一眨眼就会勾上一个朋友。但她没有这样做。

    可一个老练的青年随便地主动搭讪道:

    “陪你回家去好吗?”

    嘉莉只是加快步子,跳上了第6大道的电车。她脑子里充满惊奇之感,无暇顾及别的事。

    “酒厂又有消息没有?”一周结束后她问赫斯特沃,希望这样能促使他去行动。

    “没有,”他回答,“他们还没准备好。不过我想会有结果的。”

    她不再说什么,虽然不想拿出自己的钱,但又感到不得不这样。赫斯特沃觉到情况紧急,精明地决定向嘉莉求助。他她早就明白了她是多么温厚。多么能忍耐。想到这样做他感到有点耻辱,但想到自己真的会得到什么工作,他又认为那是应当的,交房租那天他有了机会。

    “瞧,”他说,一边数着钱,“这是我剩下的最后一点钱了。我得抓紧找到工作。”

    嘉莉斜眼看着他,有些疑心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如果能再坚持一点时间我想是可以找到事做的。德雷克9月份肯定要在这儿开一家旅店。”

    “是吗?”嘉莉说,想到中间还有一个月缺钱用。

    “到那以前你能帮我渡过难关吗?”他恳求似地说。“我想那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行,”嘉莉说,痛苦地感到自己命不好。

    “如果节省一些我们会渡过去的。我会报答你的。”

    “哦,我会帮助你,”嘉莉说,让他不得不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感到太无情,可是她又渴望着用挣来的钱为自己买点什么,因此微微起了一点抗议。

    “乔治,你为什么不暂时找点事做?”他说。“这有什么区别呢?也许不久后你又会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任何事都会做的,”他宽慰地说,因为受到责备觉得畏缩,“让我在街上挖沟也行。这儿谁也不认识我。”

    “唉,你也用不着那样,”嘉莉说,因怜悯而伤心。“还有其它的事情可能做呀。”

    “我会找到工作的?”他说,现出坚决的样子。

    然后他又去看他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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