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完-傻老婆等苶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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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赵文雯整天没事就在我耳朵旁边叨咕什么驾驶证难拿啦,考试难度要加大啦,学车要涨钱啦,我也不会迷迷糊糊被她拉着交了2000多块钱。进了那个小门脸,我一边偷偷地数钱,一边问,有兑奖发票吗?收钱的人用眼皮撩了撩我,嚓地撕了一张,我一看,是收据,这东西我去趟文具店也能买好几本回来。刚想理论,赵文雯拽了拽我胳膊,说:“又没人给你报销,给什么票不一样?关键是要上车快。”收钱的人一听有人帮他说话,立即特别和蔼地指指沙发让我坐下,并告诉我:“一个月时间保你拿下本儿,理论上考完‘交规’和‘电教’给学员证,之后就安排上车,但我们这儿可以提前上车,都听你的。”

    我就知道,一件事说得特别好听的时候准离上当不远,我报名简直是倒霉催的,因为之前我压根没想过学那玩意儿。这怪不得赵文雯,她是一番好意我知道,要怪只能怪我命不好。

    先被拉着去统一查身体。我觉得大部分问题都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弱智,当然我们都不是,所以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的检查特别快。直到走到一个有方向盘的机器前。那个戴眼镜的男的让我坐下,同时说:“撞。”然后继续看手里的报纸。方向盘上面的屏幕里有若干个黑点,还有一个类似坐标的东西在上面运动。我没看懂,问:“怎么撞啊?”他眼睛没离开报纸:“撞黑点。”我还是没明白,可是此时我发现那个计时器已经开始运转了,我只好把方向盘抓在手里,向右转,倒回来,时间还没到,再向右转,直到他说:“行了。”我依然不知道这测试应该怎么应付。

    后来全部测试报告出来了,我的这项上写着“异常”,错误率为70%。另一个男孩举着表格也很诧异,他说他把“撞黑点”误理解为“躲黑点”,测完还特别兴奋地跟我们说:“我就撞上一个,剩下的都躲过去了!”结果他也是“异常”,错误率为90%。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班车指定地点,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互相认识的人扎堆儿站着,新来的则目光涣散地东看西看,一个男孩冲我仰了仰下巴:“你来几次了?”我说我第一次来,他说他也是,我们就主动往一起凑了凑,后来我们这堆儿又加入了几个新来的。将近等了一个小时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小门脸里钻出来,抬胳膊指了一下马路对面的一辆看着像报废的破车:“都上去,走了!”大家用抢购的速度上了车,我们像偷渡客一样挤得严严实实,一路摇摇晃晃,只记得途中拐了三个弯。

    终于到了远郊的一个地方,我们几个被安排听课,在教室里枯坐一个半小时,厚实的椅子都让屁股给焐热了,这期间我们交流了彼此的年龄、家庭住址及工作情况,交换了手机号码和QQ号。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时候,有一个人交代了他三伯在加拿大新娶的老婆是填房,正说得带劲,一个老师进门了,清了清嗓子,让我们跟他一起画书上的重点,半个小时后又让我们在五天的课程安排上全部签好自己的名字,然后散场。太阳照在皮肤上有些疼,我们羡慕地看着那些开车的人,然后等他们练完坐班车一起回去,因为附近没有回市区的长途车。

    到处都是荒草和高粱、玉米,我只能打着遮阳伞坐在路边上,等着走,这一等就又是两个半小时。我问一个已经上了车的人一天能轮上多长时间“摸车”,他弹了弹烟灰:“来了就别拿时间当时间,能轮上开二十分钟都算长的。你全当来这儿呼吸新鲜空气,心态就平稳了。”言罢,他买矿泉水去了。我已经快绝望了。回头,一群羊走过来,我向后一退,左脚正踩上一摊牛屎。郁闷!

    过了几天,我们又被带到这个荒蛮之地,说要等着技师点名。技师是什么人?旁边的女孩问我。我说大概是修车好的人吧。后来才发现不是,因为那些教练似乎最怕的就是技师。我们早上八点左右就等在教室里,一直到十点半,依然还是我们这群人乱哄哄地坐着,不时有人烦躁地抱怨、烦躁地出出进进。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一个老师站在门口,大家立刻安静了。我们听见他说:“技师今天不来了,你们全算通过。”语气之间明显透露出对我们这些人的恩惠。顶着酷热,只好走回练车场继续再等班车,又是一个小时。

    每次带着满腔郁闷回家关上防盗门的时候,赵文雯总是会在10分钟后自己开门进来,迟钝地问我:“今天怎么样?开车了吗?”我眼睛都不抬,甩给她一个字:“屁!”因为距我交钱、体检的那天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我除了越晒越黑,心情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以外,没任何收获。一般在这时候,赵文雯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抱着我的一只黑胳膊用小脸儿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我们那会儿教练还打人呢,伤我们自尊,让我们请他吃饭,帮他做事。你不就是浪费点时间吗?忍忍,先拿本儿重要。”我把她推开,笑着说:“你别来这套,姐姐我不吃这个,你受过罪怎么非要把我也拉下水不可啊?我的噩梦才刚开始,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坎儿?你太狠了,恶毒的妇人!”

    可我能怎么办呢?钱是不可能被退回来,除了继续像傻子一样站在太阳底下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练倒杆、跑路的人,我还能做什么呢?又来了很多新学员,两辆夏利需要将近30个人轮着练,没有指定教练,赶上哪辆车算哪辆车,如果你按上个教练教的手法开,另一个教练就会怒斥:“从哪儿学的野路子?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我吓得浑身出冷汗,更不敢说是上个教练教我这么开的。在20多天中,我轮到上车的时间不足一小时,听着一次次数落,最后连左右手都忘了如何分。

    大部分时间我坐在太阳底下喝水,但不能去厕所,因为一个女孩告诉我,教练场唯一的大厕所四处爬蛆,根本无法落脚。我们都那么老实地等着,教练只要坐下,立即有若干人去抢暖壶给他们沏茶,他们刚拿出烟,立即有若干只点着打火机的手伸在烟卷下,我们争着花钱请他们吃饭……可我们依然要在太阳底下用大量宝贵的时间,去等。

    昨天我温顺地坐在地上,听见头顶上的哥们儿说:“妈的,这哪是学车啊?咱简直就是傻老婆等苶汉子。”我仰着脸冲他竖起大拇指:“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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