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札记-威斯敏斯特教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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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眼目睹,深感意外

    达官贵人们显露傲态

    他们常去名寺威斯敏斯特,多么光彩

    如今铜石碑里唯其所在

    此刻我见贵人不再作乱

    丧失往日的蔑视、傲慢或炫虚

    此刻我见贵人不再冒犯

    将世间统治或浮华失去

    小小彩石很轻很轻

    却满足眼前悄无声息的幽灵

    而不久前被其踩着的世人

    尚无法满足或压制其野心

    生命是一种福气,却冷若冰霜

    我们所有虚荣被死亡一扫而光

    ——托·巴斯塔德[2]1598年著《克里斯托弗警句》

    时值晚秋,天气肃然,颇为阴郁,早晚昏暗一片,岁末笼罩于朦胧之中;就在这么一天,我去威斯敏斯特教堂漫游数小时。这座古老大寺,宏伟壮观,却不无凄凉,其外貌似乎与气候相投。我跨进门槛,仿佛回归远古,相忘于古人的幽灵当中。

    我从威斯敏斯特学校内庭步入,穿过一道低矮拱形的长廊;其墙体厚实,仅在一处有几个圆孔,透入几许微光,与地下通道相差无几。我举目向暗道望去,发现一个年老司事的身影;他身穿黑袍,在晦冥的廊内悄然而行,宛如从邻墓中潜入的幽灵。若进教堂,先得经由这黯然的寺院遗迹,但我却因此有了闲暇作严肃的思考。昔日的长廊寂静幽僻,今日亦复如此。廊内潮湿,天长日久,灰暗的墙体已经变色,支离破碎。墙上有壁碑,碑文被苔藓覆盖,象征死亡的骷髅头和其余丧葬标志模糊不清。拱形体上,饰有丰富的窗花格式线条,但一度鲜明的雕凿轮廓,如今不复存在。拱顶石上所刻玫瑰,过去叶茂华美,今已丧失其光彩。因为岁月漫漫,一切呈现出衰败模样,可即便如此教堂仍然不无动人悦目之处。

    一束金色秋光泻入拱廊方场,蔚为壮观,可见微尘飞扬其中;中央一块贫瘠草地以及拱廊一隅,也因此熠熠生辉。由拱廊之间,抬头可见小片蓝天或一朵浮云,金碧辉煌的教堂尖塔直耸碧空。

    我在廊中悠然漫步,时而凝视这荣衰交织的场面,时而辨认墓石碑文——墓石已砌成道路让人行走。此刻,我注意到三幅粗糙的浮雕像,经数代人践踏,几乎被磨光。它们是早期三位住持的雕像,碑文已荡然无存,唯有其名尚在,无疑系后来重刻(他们是维塔利斯住持,1082年去世;吉斯勒贝图斯·克里斯平士住持,1114年去世;劳伦丘斯住持,1176年去世)。我稍停片刻,面对残缺不全的古代遗迹,默然沉思。它们像失事的船骸,被冲到遥远的时间此岸,没有任何故事,只表明那些人曾经活着,后来死去;亦无任何道德训诫,只有枉然无益的骄傲心理——仍然希望人们对其残骸心怀敬意,借碑文永垂不朽。毋须多久,即便模糊不清的记载都将化为乌有,纪念碑亦不成其为纪念物。我正低头注视墓碑,忽然传来教堂的钟声,不禁一震。钟声撞击墙壁,在廊中回荡,并传向墓中,连绵不断,意在告诉人们时光流失,一小时又过去;它像巨浪般将我们卷向墓地,听之,无不深为惊骇。

    我继续向前,来到通向教堂内部的拱门。刚一跨入,便见寺院大厦巍然而立,非拱廊所能比拟。一根根集柱庞大无比,拱横跨其间,呈高不可攀之势;我凝目视之,连连惊叹。人漫步其底部,和自己所造之物相比,却显得渺小不堪!这大厦宽阔阴沉,令人产生深切神秘的敬畏。人们小心翼翼在此游览,似乎害怕扰乱墓地神圣的宁静;但每一脚步都会沿墙发出微小声音,在墓间震颤,我们因此更感到此处的静谧被自己无端破坏。

    这宏伟庄严的气势,深深触动着人的心灵,参观者无不肃然起敬。昔日伟人的尸骨聚集在此,我们感到置身其中。他们让历史充满丰功伟绩,名声远扬;如今却被一个个埋葬在此,拥挤不堪。人们多么吝啬,只施舍给这些伟人一小块土地,一阴暗角落,一狭窄区域,而他们活着时堂堂王国又怎能满足!为引起游人偶然一顾,使其名字不致很快被遗忘——当年,他们竟然奢望长存于世人心中,让代代赞美——人们独具匠心,制作出千姿百态的美妙形体。目睹如此情景,我们不禁为人类野心勃勃、追求虚荣付之一笑。

    来到“诗人角”,我流连漫步;它位于教堂十字耳堂一端。总体而言,这里的墓碑简易朴实,因为文人生活平凡,无惊心动魄的故事可供雕塑家创作。只莎士比亚和艾迪生[3]有全身纪念塑像,其余仅有半身像和肖像牌,有的仅存碑文。尽管纪念物十分简朴,但我总注意到参观者在其周围逗留最久。不错,贵人、英雄的墓碑富丽堂皇,但人们游览时不过怀着淡然好奇或朦胧钦佩;可步入此处,一种亲切友爱的情感油然而生。他们流连忘返,仿佛来到友人墓旁——因为作家和读者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真挚友情。他们之闻名后世,非经史书宣扬不可,而此种宣扬会日见淡漠晦暗;但作家与人们的关系,总常新不断,活跃密切。他的生活,与其说为自己不如说为别人。周遭的娱乐他甘愿牺牲,社交的美妙他宁可放弃,以便有更多时间与遥远地方和时代的人亲密交流。但愿世人将其声名珍爱在心,因为这声名的获得,非经暴力与屠杀,而以其勤奋给世人带来无尽欢乐。但愿后人对之满怀感激,因为他留下一笔遗产——并非空洞的名声和堂堂的行为,而是宝贵的智慧、光辉的思想和精美的语言。

    从“诗人角”我踱步来到帝王陵墓,漫步其中。这儿一度为私人祈祷处,现已充作达官贵人的墓地。无论何处,均能见着璀璨显赫的名字,或闻名千秋的大家族徽号。这些死亡之室无不阴暗晦暝,往里看去,但见雕像离奇古怪:有的跪于壁龛里,似乎在祈祷;有的躺在墓上,双手紧握,虔诚之至;武士穿戴盔甲,犹如战后小憩;主教手握权杖,头戴法冠;贵族身穿官服,头顶冠冕,似乎任人凭吊。这些丧葬物稠密不堪,令人称奇;可它们无不安静寂然。目睹此景,我们仿佛置身寓言中的城市,漫步官邸;这儿,一切生物转眼凝固为石。

    我接着来到一座墓前,驻足凝望,其上横卧一尊全身盔甲的骑士雕像。他臂挎圆盾,双手紧合胸前祈祷,面部几乎被高顶头盔遮盖,两腿交叉,以示武士曾参加圣战[4]。这是一位十字军战士之墓,当年的热血武士之一。在他身上,宗教与传奇离奇地融为一体;他功绩不凡,把事实与幻想、历史与神话彼此相连。这些勇士墓,其盾形纹章和哥特式雕刻虽然谈不上精细,但也不乏生动别致。它们多见于古老教堂,与其格调最为相称,视之,无不浮想联翩,诸如传奇浪漫的故事,豪迈炫耀的骑士风度——诗歌已就此题材,对十字军东侵作尽情讴歌。它们是远古留下的遗物,是我们无从记忆的人的遗骸,其风俗习惯与我们毫不相关。它们仿佛来自远方陌生地区,我们对之无法确知,只有一些影影绰绰的概念。这些哥特式墓上的雕像,个个庄重威严,仿佛在长眠,或于临终时祷告。它们给我留下极深印象,远非现代纪念碑所及,尽管后者风貌奇特,雕饰华丽,寓意丰富。许多古墓的碑文超凡出众,也引我注目。古人有一种可贵作风,语言力求简洁有力。有一贵族之家在碑文上写道:“男儿皆勇女儿贞。”这在表达家族高贵、血统荣耀方面,为任何碑文所不及。

    “诗人角”对面的十字耳堂内,有一墓碑,是现代艺术最著名的杰作之一;但我看来,它与其说卓越非凡,不如说十分可怖。这是由鲁比亚克[5]制作的南丁格尔夫人之墓。碑底可见打开的两扇大理石门,一骷髅身披裹尸布冲将出来,猛地把标枪向受害者刺去,致使裹尸布呈滑落状态,露出骨骸。南丁格尔夫人倒向惊恐的丈夫怀里,他极力避开标枪,却无济于事。整个场面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我们似乎听见那魔鬼龇牙咧嘴发出胜利呐喊。但是,我们何以将死亡笼罩于不必的恐惧,让所爱的人之墓弥漫可怕气氛?墓无论怎样装饰,都应让生者对死者产生敬爱之心,使其避恶从善。这并非令人厌恶恐怖的处所,而是人们寄托哀思的场地。

    一处处拱廊阴森黯然,一条条甬道寂静无声,当我漫步其中、细读碑文时,教堂外却热闹非凡,杂音时时入耳——辘辘的车声,人群嗡嗡的低语,或许还有轻快的笑声。而此处一片死寂,寺内寺外真是天壤之别!大寺外面,生活汹涌澎湃,川流不息,这墓地四墙无不受着猛烈撞击,听之,让人顿生奇妙感觉。

    就这样,我从一墓踱到另一墓,从一礼拜堂踱到另一礼拜堂。白昼渐渐消逝,游客的足音越见稀疏,悦耳的钟声召唤人们去晚祷。我见远处唱诗班歌手身穿白色法衣,正穿过甬道进入高坛。在亨利七世的礼拜堂前,我伫立片刻。堂前有一段台阶,穿过高深阴郁、堂皇富丽的拱顶。其黄铜大门精雕细刻,开启不易,显得一派傲然,不愿让凡人的脚步踏入这最华丽的墓堂。

    步入堂内,豪华壮丽的建筑和细致精美的雕饰呈现在眼前,令人叹为观止。墙壁各处无不巧妙装饰,有的雕以窗花格式花纹,有的制作成壁龛,其中不乏圣人烈士雕像。石头精工雕凿后,好像轻如鸿毛,奇迹般地高悬着;回纹装饰的堂顶,亦细如蛛网,安然横跨空中。

    礼拜堂两侧,是巴思骑士的高大橡木座椅,雕饰华丽,并具有哥特式建筑的奇风异彩。座椅顶端有骑士头盔、盔饰、绶带和宝剑,其上悬挂饰有盾形纹章的旗帜,金、紫、红三种壮丽色彩交相辉映,而堂顶浮雕细工却阴冷灰暗,对比鲜明。亨利七世之坟便位于这宏伟阴森的墓堂中央,他与皇后的雕像共卧于豪华富丽的墓上,用精雕细刻的铜栏围住。

    然而这堂皇之中,不无忧伤阴郁气氛。陵墓与战利品奇异地混为一体;显示雄心壮志的图案与纪念品紧密相排,而纪念品已布满灰尘,久被遗忘——我们所有人迟早都会遭此命运。一度热闹非凡、宏伟壮观的地方,却变得冷清凄然,漫步当中,孤独寂寞感尤为强烈。环顾骑士及其随从的空位,曾在他们面前飘扬的一排排华丽而积满尘土的旗帜,我幻想出如此昔日的场面:堂里生气勃勃,英国勇士、美人比比皆是;珠光宝气的贵人和严阵以待的军人使之熠熠生辉;满怀羡慕的大众的脚步声、嗡嗡声不绝于耳。而这一切已烟消云散,死一般的沉寂再次将此地笼罩,只偶尔传来鸟儿的叫声——它们已入堂内,在中楣与悬饰物里筑巢安身,的确是一幅寂寞荒凉的景象。

    我仔细看着织于旗上的名字,原来皆系遣派世界各地的达官贵人:有的远涉重洋,有的从戎异邦,有的卷入宫廷内阁无数勾心斗角中——所有人,无不希求在这充满虚荣的教堂,再次出人头地,获得一块忧伤的墓碑。

    礼拜堂两边有两间小耳堂,其状动人心魄:坟墓在此已无贵贱之分,压迫者屈尊俯就,与被压迫者平起平坐,死敌的遗骸相聚一起。一间耳堂里是高贵的伊丽莎白[6]之墓,另一间耳堂里是深受其害、可爱而不幸的玛丽[7]之墓。每天,人们无时不为后者的命运发出怜悯声,其中包含对前者的愤怒。玛丽的墓上传出人们的叹息,不断回荡在伊丽莎白陵墓的四壁里。

    玛丽葬身的耳堂,弥漫一种奇异的阴郁气氛。窗户布满尘埃,透进微光。堂内多浓阴笼罩,因为天长地久,风吹夜露,墙体已斑驳变色。玛丽的大理石塑像卧于墓上,一副铁栅栏将其围住,已腐蚀不堪,佩着苏格兰的蓟形国徽。漫游良久,我身感疲乏,于墓旁坐下小憩,可怜的玛丽坎坷曲折、灾难深重的经历此刻便萦绕脑际。

    即使稀疏的足音,亦在大寺消逝,只偶尔从远处传来牧师晚礼拜吟诵的声音,以及唱诗班微弱模糊的回音;片刻后万籁俱寂。四周冷清荒凉,昏暗朦胧,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因为沉寂的墓里哑口无言

    无朋友欢快的足音,情人的甜言

    无严父的告诫,万物悄然

    ——一切已荡然无存

    唯余忘却、遗骸和无尽的黑暗

    突然,管风琴深沉滞重的音调传入耳际,声音骤然增大,隆隆作响,如巨大声浪滚滚向前。其声量之宏伟雄壮,与这巍巍大寺多么融洽!雄浑的旋律穿过庞大拱顶,威严的和声渗入死亡洞穴,寂静的墓地亦为之震荡!此时管风琴奏起凯旋的乐曲,和声愈加高涨,一浪高过一浪。之后琴声暂止,唱诗班唱出柔和悦耳的曲子,升向高处,颤动着沿房顶传开,宛如纯净空气缭绕于高耸的拱顶。这时洪亮的管风琴再次发出激越声音,使空气弥漫着乐曲的旋律,心灵受到撞击。音调多么悠长美妙!和声多么庄严辽阔!乐声愈加雄壮有力,传向宏伟大寺各处,仿佛连墙壁亦为之颤抖,震耳欲聋,天旋地转。随即,乐曲变得欢快无比,从大地向天空升腾,我的灵魂似乎脱离形体,乘着滔天的和声飘向苍穹!

    我稍坐片刻,悠然遐思,有时我们听见一支乐曲便会如此。暮色渐浓,将我笼罩。墓碑愈加阴暗模糊,远处的钟声再次敲响,宣告一天又徐徐消逝。

    我起身欲离开教堂。走下大寺主体台阶,一眼瞥见忏悔者爱德华[8]的神龛,便登上通往它的小楼梯,想由此俯瞰荒凉的墓地。神龛高立于平台,四周为各国王与王后的陵墓。身居高处,从柱子和丧葬品间,可见下面坟墓丛生的礼拜堂和各种小室,武士、主教、朝臣和高官即葬于其中,在“黑暗之床”上日见腐朽。我身旁便是加冕典礼的橡木大椅,雕刻粗糙,具有远古哥特式的粗犷风格。人们仿佛用戏剧性技巧对这场面精心制作,以便触动游人心灵。人类荣耀和权势的起始终止,在此可见一斑;这儿,从御座到坟墓,实际仅一步之遥。难道我们不认为,把互不协调的纪念物聚到一起,是为了给在世的伟人一个训诫?以便使其看到,即使他眼前自豪得意无比,不久亦将被人遗忘,深受屈辱;头上的花冠转瞬化为乌有;他将被墓土覆盖,蒙受耻辱,任最卑微的众人践踏。因为说来奇怪,即便这儿的陵墓,亦不复为圣所。有些人的轻浮鲁莽,令人瞠目结舌,竟然拿庄严神圣之物开玩笑;有些人卑鄙无耻,对在世的伟人卑躬屈节,奴性十足,而对死去的伟人妄加报复,以此为乐。忏悔者爱德华的棺材已无端被启,殉葬饰物被盗窃一空;专横的伊丽莎白手中的君主节杖亦不翼而飞;亨利五世卧着的塑像已成无头怪物。王室的墓碑,无不表明人类的效忠臣服多么虚伪短暂。它们有的被劫掠,有的遭破坏,有的涂上淫词秽语——一切皆受损害凌辱,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在高耸的拱顶上,彩色玻璃窗尚透进几许余光,而教堂矮处已为黄昏阴影笼罩。礼拜堂和甬道愈加暗淡。国王的雕像模糊不清;大理石纪念碑于朦胧中显得奇形怪状;晚风悄然穿过甬道,如墓中呼出的冷气;甚至远处一个堂守经过“诗人角”的足音,亦离奇沉闷。我缓缓顺原路返回,步出教堂门口时大门随即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回荡于整个寺院。

    我极力把所见所思在脑中理出头绪,却发现它们已错综复杂,无从区分。名字,碑文,纪念品,已在我记忆里混乱不堪,虽然我刚跨出门槛。我想,聚集在此的众多坟墓,不过是屈辱的宝库,不过是一大堆关于虚荣空名与湮没无闻的陈词滥调!这的确是死神的帝国,是其庞大幽暗的宫殿;他端坐其间,嘲笑人类一度荣耀的贵体,让帝王的墓碑积满尘土,被人忘却。英名不朽的大话毕竟毫无用处!岁月无时不默默翻过其书页;眼前的故事把我们深深吸引,古人津津乐道的人事我们无暇顾及;每个时代即是一卷搁在一边的大书,很快被忘记。今日偶像,把昨日英雄从我们记忆中赶出,明日的后继者又依次将其取代。“我们的祖先,”托马斯·布朗[9]爵士说,“发现其墓倏地被遗忘,悲伤地说我们亦将遭此厄运。”历史变成传说;事实被妄加争论,疑云笼罩;碑文日趋腐朽;雕像彻底坍塌。柱子、拱门、尖塔不过是一堆堆泥沙,碑文不过是尘土上的符号。陵墓的安全何在?香油怎能让尸体不朽?亚历山大大帝[10]的遗骸已随风四散,他那空空如也的石棺,如今只成为博物馆的古玩。“埃及木乃伊,尽管在冈比西斯[11]手下得以幸存,漫漫岁月亦未使之腐烂,可如今却毁于贪婪之手;密士兰[12]用于医治创伤,法老[13]被售作香膏。”[14]

    即便更宏伟堂皇的陵墓,也会遭此可悲命运,因此眼前这巍巍大寺怎能幸免?终有一天,这些金光灿烂的高大拱顶,将化作垃圾任人践踏;优美乐曲和颂扬之声不复听见,唯有野风呼啸,穿过破败的拱门;鹰在残缺不全的塔上发出凄惨哀叫;鲜艳夺目的阳光,射进死神阴森的墓堂;柱子倾倒,常春藤爬于其上;毛地黄花悬垂于无名墓上方,似乎嘲笑死者。人即这样消失,其名从人们的记载和记忆中荡然无存,其史成为一个传说故事,连他的墓碑亦成为一堆废墟。

    注释

    [1]伦敦著名教堂,英国国王加冕和著名人物下葬之所在。

    [2]托·巴斯塔德(1566-1618),所著《克里斯托弗警句》达七卷之多。

    [3]艾迪生(1672-1719),英国散文家,剧作家,诗人,英国期刊文学创始人之一。

    [4]圣战,指宗教信徒声称为维护其信仰或达到神圣目的而进行的战争。

    [5]法国雕塑家(1695-1762)。

    [6]即伊丽莎白一世(1533-1603),英国女王(1558-1603)。

    [7]英格兰女王(1542-1567),图谋推翻伊丽莎白一世,被后者处死。

    [8]英格兰国王(1042-1066),因笃信宗教,获“忏悔者”称号,威斯敏斯特教堂系他兴建。

    [9]布朗(1605-1682),英国医生、作家。以沉思录《一个医生的宗教信仰》为人所知。

    [10]亚历山大大帝(前356-323),马其顿国王(前336-前323),建立亚历山大帝国。

    [11]冈比西斯(前?-前522),古波斯帝国国王(前529-前522)。

    [12]埃及古名。

    [13]古埃及君王称号。

    [14]布朗爵士语。――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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