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1）

    好多好多年了，老莫西餐厅就没换过地方，在北京展览馆里。几年前虽然重新装修过一次，但整体风格还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店堂装饰透着俄罗斯的大气，高高的穹顶，精美的吊灯，华丽的雕花柱子，非常有气势。两个俄罗斯人正在演奏着手风琴，优美的音乐在高大的餐厅里回响，弥漫着浓郁的异国风情……

    偌大的厅中，客人几乎坐满，生意一直就是这么红火。在别处的西餐厅很少能看到中国老人，而这家却经常有白发苍苍的老头陪着老太，老太搀着老头来，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重温他们往昔的美好时光。

    在餐厅柔和的光线里，秦明秋的那张脸显得更加妩媚起来，她穿了一件藏青色胸前带亮片装饰的体恤，着白色的牛仔裤和一双高跟凉拖，手里拿的则是LV的经典枕头包，美的随意却又张扬。杨光忽然有点脸红了，赶紧低头看菜单。

    秦明秋跟服务员熟练地点着菜，奶油蘑菇汤、牛排、牛舌、首都沙拉，还不忘帮杨光点了闷罐牛肉、奶油烤杂拌，外加红菜汤。

    “你看，还要吃什么？我请，千万别省钱。”秦明秋笑着对杨光说。

    杨光合上了手里的菜单：“嗨，你都点齐了，还都是我爱吃的。”

    他又转头跟服务员说：“再来两杯冰水吧。”

    “别啊，咱那么多年没见了，今怎么着也得喝点吧。”秦明秋建议。

    “今开车就不喝了，改天吧。”杨光说。

    面对着秦明秋，杨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放不开了，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这么多年什么漂亮女孩没见过，能贫着呢，可今却嘴笨，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那你不介意我喝吧。”秦明秋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烟，递给了杨光一支。

    “想喝就喝，反正我一会送你回家。”杨光给秦明秋点燃了香烟，自己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定住了神，刚才的一幕像是在做梦。

    服务员拿来了一瓶红酒，菜一道道地上，在两个人的心中，其实吃不吃味道都是和原先一样美味的。很多来这里的人，实际上都是为了回忆……

    “明秋，你过得好吗？”这是杨光最想问的话，只从那天听李子民说她离了婚，又自己回北京来创业，他就一直有点担心。不论怎样，他眼前的这个女人能过得好，自己才会更安心些。

    秦明秋笑了：“你是不是听李子民说我离婚了？嗨，这是小事，当初和那个美国人结婚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样至少能快点拿到身份，在美国站稳脚，都离了两年了，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杨光听秦明秋讲得那么轻松，自己心里却并不轻松。他还是了解这个女人的，孩子时代就很要强，对情感的要求又高，当初她疏远了和自己的联系，也是因为她跟自己讲了很多将来的打算和发展，自己那时候却毫无意识反应，也算是胸无大志。秦明秋的失望，杨光当年是清楚的，可他也固执地不再喜欢这么有野心的女人，而身边更多单纯的女同学又看花了他的眼。

    再后来，当他也终是为了爱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他才想起当年秦明秋跟自己说的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她的眼界和勇敢，自己真是不如。

    “嗨，其实离婚也真是没什么的，你还那么年轻，以后咱再找个好的。”杨光看到秦明秋的脸上倒是没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你现在住父母家？”

    “哦，我爸爸几年前去世，妈妈就去了加拿大和哥嫂同住，他们家有两小宝贝要照顾呢。”秦明秋回答。“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打算在北京发展，现在租住在蓝莓国际公寓。”

    那是一处高档住宅区，就在二环边，离杨光家不远。

    秦明秋的脸微微泛红，她看着正在低头吃菜的杨光。细聊起来，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变化很大，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温文尔雅起来，让人感觉甚是温柔体贴。当年的小帅哥，如今已经长成了成熟又性感的魅力男人。他吸烟的样子也帅极了，帮自己点烟的时候，她发现他穿的那件蓝白条纹的衬衣领干净而挺括，身上还有那古龙水的味道。现在虽然早就不再流行古龙水，可这个男人和那个味道依旧是绝配。

    “你现在在哪工作？”秦明秋问。

    “在一家物流公司，干我的专业，这不，下班正回家就被你给撞上了。”杨光回答。

    “哈哈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明秋得意。“前段时间找到李子民，那家伙还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电话，怎么？不想见我啊？”

    杨光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嗨，我理解，毕竟咱那么多年没见了，大家也都该有个思想准备为好，免得见面时没话说。”秦明秋说。“可今见着，还不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怕我们先前都想多了不是？”

    杨光笑了笑，这个秦明秋还是当年的那个脾气，说话也是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只是如今又多了点可爱的狡黠。

    秦明秋去洗手间时，杨光看了看时间，照例又拿起手机给董梅葆发短信，问问情况说声晚安，才会彼此安心。

    梅葆走了五天，杨光已生了思念，孩子一直是老妈给带着，今本打算让安琪下楼明天他送去上学的。秦明秋回来的时候，杨光手机短信声还在不停地响着，她却并不介意般的照样和他闲聊着。此刻，他的时间，是她的。他的事情，是他的，她不管。

    初恋（2）

    夜深了，两个人走出餐厅时，月朗星稀风清。车到了蓝莓公寓大门口，秦明秋向杨光道别。

    “什么时候叫上几个当年要好的同学聚聚吧？我很想他们。”秦明秋又回身对杨光说，心里忽然有了些许温暖，在北京，她还有同学。

    “好，我来安排吧，到时候给你电话。”杨光拿出手机记下了秦明秋的号码。“哦，给你修理厂的电话，你记得联系你车的事情。

    秦明秋在公寓门口向杨光挥了挥手，然后看着他的车缓缓离开，消失在街的拐角处。她又回头看了看楼上自己家的窗户，怅然若失……

    杨光快到家时，老妈顾芬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你在哪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妈，我这就到了。”杨光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

    “安琪已经睡了，你今就别接了吧，早点歇，明还得上班。”老妈嘱咐着。

    家里少了媳妇和孩子，今天杨光觉得特别的冷清。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的他又拿起手机，给梅葆发了个短信：媳妇，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梅葆那边却没再回信，杨光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了。

    周末，杨光和李子民他们一帮子同学聚在了一起，大家说也算是给秦明秋接风了。李子民带上了媳妇高洁，董梅葆却有事情又耽搁了行程，下个星期才能回北京。一群人都没开车，就打算着喝点的，在一处老北京饭馆里，想起当年事，都情绪高涨。

    不知道为什么，高洁很不喜欢秦明秋。这个女人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可那双眼睛却真是美目流盼的，跟这群男人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还动不动就冒一句英文单词，夸耀着国外有多么好，不动声色地显摆着自己有多成功。说起自己服装公司的规划发展更是头头是道，一副女强人的派头，外加手势比划着，让高洁眼晕。

    其中除了两个女同学，其他几个都是男的，除了杨光看起来很平静宽和的样子，其他的都免不了被秦明秋的新鲜吸引，一脸羡慕。自己的老公李子民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性，只是跟着插科打诨罢了。高洁也听子民说过，杨光和秦明秋当年上学时的那点事，于是才好奇地要跟过来看看这个女人。

    杨光那天的话很少，酒也喝得很有节制，李子民在他面前嘀咕：“我说，你今怎么那么腼腆啊？”

    “本就不能喝，你又不是不知道。”杨光推了一把他。

    “唉，你说你们怎么就那么寸，满大街那么多人，你们偏巧就撞在了一起，还真是有缘啊。”李子民感叹。

    杨光小声嘱咐：“别瞎说，都老大不小的了，媳妇孩子都有了。”

    “嗨，我知道，你眼里现在就只有董梅葆，那你还心虚什么？”李子民坏笑。

    “谁心虚了？就是叫你别乱开玩笑，秦明秋人家现在是单身，礼貌点吧你。”杨光说到。

    酒足饭饱，大家才各自散去。李子民和高洁叫了出租车招呼杨光上车，因为正好顺路，可旁边的秦明秋说是喝的有点头晕了，于是，杨光又叫了辆车打算先送她回家。

    李子民他们的车掉了头驶过饭店门口时，高洁扒着车窗向外张望着。

    “看什么呐，媳妇。”李子民奇怪。

    “喂、喂，你看他们俩上一辆车了。”高洁说。

    “嗨，那秦明秋不是刚才说喝高了嘛，杨光送她回家。”李子民说。

    “哼，谁知道是真多还是假多啊？”高洁嘀咕着。

    “嗨，看你说话这音不对。”李子民说。“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可就已经瞧出来了，你和秦明秋不对付。”

    “那女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我是不喜欢她。”高洁说。

    李子民说：“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什么跟什么啊，我是没她成功有钱什么的，可我有你的爱啊。”高洁笑了。

    “这话我爱听，来，亲一个。”李子民心里美。

    “老公，刚才我可观察来着，那秦明秋一个晚上嘴都没闲着，可眼神却喜欢停留在杨光一个人脸上。”高洁认真的说。“我看，这个女人有点不简单。”

    “我说你也太敏感了吧，秦明秋和杨光的那点事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杨光心里可只有董梅葆。”李子民说。“再说，你对董梅葆就那么没信心？”

    “那倒是，人家梅葆没得说。”高洁点了点头。

    “放心，杨光这结婚一年多以来，我都觉得他变得成熟多了，我对他也有信心，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李子民说。“这秦明秋啊，有时候说话是有点不注意，但人不坏，你以后接触多了就能发现她其实挺不错的。”

    车到半路，秦明秋突然说想吐，杨光赶紧让司机停车把她扶到了路边，可还没等站稳，秦明秋就呕吐起来，结果杨光的裤子也跟着沾了光。杨光拿出纸巾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又上了车。到了公寓门口，秦明秋似乎连路都走不了了，问清楚了楼层，又从她包里找到了门卡和钥匙。

    看到她身体软软的样子，他索性抱起她走进电梯上楼，秦明秋搂着他的脖子，这会倒是乖乖地不再挣扎踉跄，只是将头伏在他的怀里，还是有那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

    打开房门，不知为什么，房间各个角落里的落地灯或是台灯都开着，足有二百平米的三居室里装修豪华却也显得有些空旷。好不容易才找到主卧室把她放在了大床上，灯光下，秦明秋的脸有点苍白，精致的妆容也有点花了，倒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杨光起身去客厅倒了水，扶起她喝下，又去卫生间开热水湿了毛巾，仔细擦干净了秦明秋的脸和手，又替她盖上薄被，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这时候，杨光却不知道，当他站在公寓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楼上的一处窗边，秦明秋站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初恋（3）

    董梅葆终于是回来了，杨光特意请了假提前下班去机场接她。梅葆和同事嘻嘻哈哈地从出口处走出来的时候，杨光依旧是不管三级二十一地“热烈欢迎”了媳妇。然后又很绅士的把梅葆的同事先送回了家。

    杨光直接把车开向了一处梅葆最爱吃的韩式烧烤店，点了满满一桌子。

    “怎么了，发财啦？还是吃完就不过了？”董梅葆笑着问。

    “来，使劲吃，你看你，出门十天怎么就瘦了？”杨光仔细端详着梅葆的脸。

    “嗨，可能是上海那边天太热了。”梅葆回答。“瘦了好啊，女人胖了不好看。”

    “别人胖是不好看，你怎么着在我眼里都好看。”杨光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媳妇看，看的梅葆脸都红了。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先上楼去看爸妈和孩子，梅葆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杨天林是一把精美的折扇，顾芬是真丝的衣料，杨光是品牌男装，孩子是玩具。

    晚上，杨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等着梅葆把安琪哄睡了，就赶紧锁上了卧室的门。

    北京的夜晚还不算太热，朦胧的灯光下，杨光紧搂着梅葆吻了又吻。他还是更喜欢媳妇用的香水的味道，清清雅雅，又绵绵长长。

    “媳妇，你真是想死我了。”梅葆光滑的身体在杨光怀里微微颤动，她一边回应着丈夫的吻，一边也抚摸着他均称的身体。

    杨光被这样的挑逗弄得更是欲火中烧，刚翻身把梅葆压在下面进入她身体的时候，突然听到安琪在门口喊：“妈妈，我要喝水。”

    结果，杨光立马就软了下来：“靠，又得重新酝酿了。”

    然后，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前几天杨光那被撞出了涟漪的心又日渐平息。初恋的美好毕竟已经过去，知道那个女人过得好也就行了，现在不再是从前。只是，有时候独自开车看到“迷你”驶过，他会想起秦明秋。

    董梅葆这次出差还给李春天和甜甜买了礼物，一天中午她抽空去李春天工作的商场去找她，这才知道，她已经升了楼层主管了。

    “到底是升职啊，看着就是不一样了呢。”董梅葆见李春天一身职业装扮，多了干练。

    “嗨，我这也是刚干，还没来得及给你说。”李春天终于是笑得开心了。

    “最近我听婆婆也说，说你现在变漂亮了。“梅葆说着，把东西递给了李春天。“给你买了个包，给甜甜的是衣服。”

    “谢谢你啊，梅葆，还想着给我买。”李春天说。

    “谢什么，你什么时候都是甜甜的妈妈，我是她婶婶。”梅葆说。“这段时间我也忙，今正好来看看你。”

    两个人一起在商场地下的美食街上吃了午饭，李春天也第一次没有再问起杨毅。或许真是过去了吧，她的春天才来了，董梅葆想。

    杨毅却忽然来向杨光和董梅葆打听起李春天了。一天，在楼上吃完饭，杨毅又到楼下坐了一会。

    “老妈还是不愿意我带林清回家，刚又跟她说，就是不点头。”杨毅叹了口气说

    “哥，你和林清是真的吗？”杨光问。

    “嗨，你这话问的，我们在一起都那么长时间了。”杨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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