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闷头抽着烟，没说话。
秦明秋又说：“这南北方差异也不能忽视，我看你和董梅葆之间很多时候就是满拧，你是不说，可你们婚姻里的问题有很多，何况还有个孩子的夹在其中，你图什么啊？你爱董梅葆我当然知道，可当她的那份爱里附加条件太多的时候，本身就降低了爱情的纯净度，她心里也会常常不平衡，这么自私的行为对你公平吗？”
“明秋，爱屋及乌本也是应该的。”杨光说。
“问题是你的爱屋及乌她理解吗？就为她妈的那点不算事的事，大街上闹这一出也太过分了，自己脸面不要了还丢你的脸，这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还亏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简直太不懂事了，她这么做考虑过你的感受吗？别忘了，现在是你为这个家庭付出得多。”秦明秋说。
“她妈这回可能是恨上我啦，嗨，估计那天我和梅葆说话的时候她都听着了。”杨光叹了口气。
“就算没这事，她们也能挑出别的事情，你其实就是太由着媳妇折腾了，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出钱还不讨好。”秦明秋说。
“嗨，她妈这次来看眼睛都是自己拿的钱，我说是要负责手术费的，人家不要。”杨光说，
“你的钱都交给董梅葆的吧，到底是谁拿的说的清楚吗？”秦明秋的话已经越来越刻薄，杨光却好像没什么反应，于是她接着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啦，反正你也给得起，可还要挑剔你的言行就过分了，你养着孩子管教她也应当应份。”
杨光现在被这些话说得更闹心了。
“其实，杨光，我看你还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何必呢，好女人多的是，娶一个还要再多带一个又附带上一家人，找累。”秦明秋终于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
杨光狠狠地在烟缸里摁灭了烟头，说：“梅葆毕竟是因为我才来北京的，就算有什么我也不能动这个念头，除了是她想离开我。”
秦明秋轻蔑地一笑：“她的那个前夫不是已经来找她了嘛，还是个有钱人，你怎么知道董梅葆现在做的一切，就不是因为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杨光虽然没说话，却忽然想起来了那个陆根生，是啊，梅葆最近对自己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难道真是有了别的想法，在这跟自己故意折腾？
“杨光，你也别觉得自己总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爱情婚姻当初都是两厢情愿，董梅葆嫁给了你除了拥有你的爱情，不也得到了现实的好处了吗？比如孩子有了北京户口，可以在这里接受最好的教育，即便你们要分开了，再给个房子给点钱，还有什么呀。”秦明秋一边说，一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想到这，杨光却有些不甘心了，自己对董梅葆是一片真情，她难道只是把孩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想想梅葆刚把孩子接到北京时，为了安琪和自己还有老妈闹得不和睦的态度，杨光忽然觉得秦明秋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秦明秋在一旁观察着杨光的反应，不免得意。董梅葆的冲动正好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以前自己的种种算计都是巴不得她给杨光大吵大闹，结果她一直是平静应对，现在看来是终于忍不住了。这样最好，杨光后院起火自己只要跟着拨就行了。
杨光今天的状态也勾起了秦明秋些许的母性，她是心疼他了，除了对董梅葆的嫉妒不满，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对杨光的爱，也就是为了这份爱，她已经苦苦等了一年多。现在，是时候主动进攻了，她想。
疲惫（4）
顾芬吃完晚饭下楼来找梅葆，她的状态却又让顾芬看的不安。
“梅葆，后天我们和几个老朋友要去新疆旅行了，提前两个月就商量确定好了的。”顾芬说着，心里又走得不太踏实，最近就一直不消停。
梅葆笑了笑，说：“好事啊，您和爸也该出去走走的，这个季节正是新疆最美丽的时候，风景迷人还瓜果飘香呢。”
“你和杨光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顾芬问。
“我们之间不一直就有事没解决吗？没关系，您放心出去玩吧，我们自己能解决。”梅葆不愿再多少什么，免得婆婆也心情不好。
“梅葆，你以前不把我当妈而只是当婆婆的时候，我就曾经很不习惯你的客气和距离，后来才想明白其实当朋友是最好的一种婆媳关系，比要求当亲生却又做不到好多了。”顾芬说。“可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你为什么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又开始疏远我了呢？因为杨光是我的儿子，你就认为关键时刻我还是会向着他是吗？”
董梅葆看了一眼婆婆，顾芬才发现她有些浮肿的眼睛。
“妈，不是疏远，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总不能杨光一有什么不是就去跟您抱怨吧？”梅葆说。“再说，现在的杨光连我都觉得陌生，不知道如何才能爱下去了，我又该给您说什么呢？”
“你妈妈突然回杭州，是不是也和杨光有关？”顾芬问。
梅葆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样子是不能再让他待在秦明秋的公司了。”顾芬自言自语。
“妈，秦明秋固然没起什么好作用，但杨光的变化与表现也太让人寒心，他自己骨子里的幼稚虚荣才是问题的关键。”梅葆说。“不然，别人哪有那么多的机会趁虚而入呢？前段时间我一直隐忍，就是不想自己后院起火让秦明秋有机可趁，可现在我才发现，是杨光自己想变，而且他还觉得自己现在是越变越好。”
顾芬沉默了。
“妈，我知道这样说杨光您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我不说不是对您的疏远，而是不愿在您和自己儿子之间起不好的作用，毕竟母子情深，这我能理解，就像我和我爸妈。”梅葆说到这，眼前出现的是自己母亲消失在机场里的背影，不免又悲从心来。
“梅葆，其实我有时候都希望你不要那么懂事，也不要考虑那么多，该说说该闹闹，即便和杨光扯破了脸，也让他知道你的痛苦。”顾芬说。“这两年你们这些孩子的婚姻接连出事，妈也反思了很多，梅葆，杨光是我的儿子不假，可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看着的，他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也是不会原谅他的，更不会放任不管。”
“是啊，我现在也该和杨光好好谈谈了，婚姻里无大事，我们却都输在了一些小事上，眼见着一点一点疲惫，又一点点疏离。”梅葆的眼泪落了下来。“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看着这段情感和这个家，可惜。”
“梅葆，我也在看着，除了可惜还有愧疚，对于杨毅和杨光，我的教育是失败的。”顾芬去拿了纸巾递给梅葆。“别急，让我们再想想办法。”
“妈，您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后天先和爸安安心心去新疆吧，我会找时间和杨光谈谈最近的问题，找出了解决的方案，即便回不到过去，也不能再任这样发展。”梅葆说着。
“我们十天后回北京，中间有什么事情你及时给我打电话。”顾芬嘱咐着，却还是听出董梅葆好像已经有了什么决定似的。
其实，自己的儿媳妇说得对，就算那个秦明秋再可恶，如果杨光能有坚定的立场，事情也不会多糟糕。可偏偏这个儿子就像他爸爸下过的定义一样，幼稚不成熟，还讲面子耳朵根子软，不撞南墙不回头。原本想着梅葆的成熟懂事能带着他也成长的快点，老婆漂亮孩子可爱家庭和睦，可没想到中间又来了个秦明秋，满足了男人的另外一部分的虚荣心，又让杨光膨胀了起来。
送走婆婆，梅葆又陪着安琪直到她睡着，自己才在书桌前的电脑上忙碌起工作上的事情。最近陪老妈去医院总得请假，有些工作不得不拿回家来做。已经很晚了，杨光还是没有回来，梅葆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继续手头的工作。
听到楼下有汽车声，董梅葆走上阳台，向下面看了一眼。只见“宝马”里亮着车灯，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秦明秋正和开门要下车的杨光说着什么，然后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才又倒车开了出去。梅葆走回到书桌前，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进了门的杨光带着些酒气，他衣服也不换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董梅葆看到他这副模样知道是谈不成了，于是关掉电脑打算去卧室休息。
“别走，我有事要跟你说！”杨光瓮声瓮气。
“你今天喝了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董梅葆回答。
“我又没醉，我问你，今下午你去哪了？”杨光没好气。
“我自己回家了。”梅葆面无表情。
“是吗？你行啊你，董梅葆，现在学着跟我玩这一套了，我告诉你，有事说事，我最讨厌女人用这样的方式跟我闹！”杨光说。
“当我有愤怒和伤心的时候，你又一而再再而三视而不见，或是一错再错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闹？”董梅葆冷笑了一下。“我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在乎过吗？杨光，你能别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或是高高在上行不行？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你还有脸跟我嚷嚷，我怎么啦，你给我脸看你妈也给我脸看，难道我为这个家所作的努力还不够吗？”杨光似乎也憋着一肚子的气。
董梅葆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都在为这个家庭付出，也都有得到，动不动就提谁多谁少有意思吗？你要想跟我吵架你就吵，我奉陪，但不要提我妈！以你对我妈的态度做派，你根本都不配为子为夫为父，就更别说什么教育安琪了！“
疲惫（5）
杨光在董梅葆的厉声质问下，先是呆住了，然后就是更大的怒火：“我不配，谁配！陆根生他配？！”
“收起你这套强词夺理吧，动不动就往没影子的事情上扯，你想掩盖的无非是你自己的不自信和心虚。”梅葆毫不退让，既然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荒唐。“杨光，还是说说你的秦明秋吧，上次她在大街上抱着你接吻给我看，今又在家门口吻别，是‘奔驰’真让你难受了，还是‘宝马’才是你心里最想要的？！
这会，杨光有点接不上口了。刚才下车时，秦明秋是突然亲了自己一下，当时也没防备，结果没想到还被董梅葆看到了。可她说什么在大街上接吻的事，自己怎么记不得了？杨光有点懵。
梅葆接着说：“杨光，我现在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如果你想要的成功就是变成了这副模样，那我不要！秦明秋既然喜欢，我就把你打包送给她！”
“你，你什么意思啊？”杨光底气不足了。
“我见了一次前夫你就不依不饶，你自己却天天带着‘毒药’的味道回家，我的沉默成了跟你作对，我的难过成了无理取闹，我的爱是不是现在也成了你的负担？巴不得我能主动了断？”梅葆问。“你有了外面的‘红玫瑰’，我却不会做那家中独自枯萎的‘白玫瑰’！为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更是不值得！”
“什么跟什么啊，别又把人家秦明秋给扯进来。”杨光说道。
梅葆说：“不用我扯，她天天都在我们中间，正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误会越来越深，看着我们的笑话越闹越大，然后她好投怀送抱！那‘宝马’不就是最大的陷阱？你却在里面乐不思蜀。可我不能都怪人家秦明秋，谁让自己的男人那么脆弱，脆弱到一辆车就能装下了自己的全部，甚至是曾经的爱与尊严！”
杨光的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扑到坐在书桌前的董梅葆身边，拉着她的胳膊疯狂地往大门口拽：“不想和我过了是吧，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是吧，好啊，那你现在就带着你女儿滚！滚！”
梅葆没有丝毫的准备，结果一下子被他拽倒在地，只穿着拖鞋的一只脚被转椅的滑轮处刮出了一道口子。杨光还在往外拖她，于是，血在浅色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痕迹，触目惊心。
这时候，杨光忽然也看到了血迹，酒醒了大半，停下手楞在了那里。
董梅葆却变得格外的清醒，她慢慢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又穿上鞋子。先是去了女儿的房间，看安琪依旧在熟睡的模样，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又亲了亲她的小脸。
血已经流满了拖鞋，大概是伤到了大脚趾上的一处小血管，她用纸巾擦完了，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来。杨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拿创可贴。
“媳妇，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昏了头了，我不是故意的。”杨光的酒劲好像是过去了，恢复了正常。
又是创可贴又是云南白药又是纱布，血才终于被止住了。董梅葆并不再搭理杨光，只是又用毛巾将地板上的血迹仔细地清理干净了，这才进了卧室，独自躺在床上。
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心，刚才也破拖碎了一地，自己却无力捡。
此刻，杨光垂头丧气地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光手机的短信声响了，是秦明秋：“怎么着，明跟我去上海出差吗？”
“行。”杨光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字。
他现在忽然有点害怕面对董梅葆，被她说的体无完肤却又句句直指自己心窝。眼前的这个自己整出来的“烂摊子”，无法收拾还不如就先这么着吧，等自己回来再说，今下午秦明秋就让自己跟她出差去趟上海。
第二天杨光起了个大早，简单地拿了几件衣服收拾了箱子，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又悄悄溜进卧室给梅葆脚上换了张创可贴。董梅葆被碰醒了，但并没有什么反应，当杨光最后好像很心疼似的又抱了抱自己脚才离开时，她还是无动于衷。
梅葆照常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还不忘给顾芬杨天林买了些路上吃的东西送上了楼。换鞋时顾芬也看到了她的脚上裹着纱布，梅葆却只是说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
然后，她回家，带安琪出去吃晚饭。
“必胜客”里灯火温馨，美食飘香，安琪最爱出这里的“披萨”和“鸡翅”。梅葆没有什么胃口的时候，看着女儿吃得香甜自己也是一种幸福。
“安琪，妈妈想带着你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好吗？”梅葆问女儿。
“就我们两个人吗？爸爸呢？”安琪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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