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沆看人看得很透。他说:“丁谓这个人心太毒,你得提防着他点。”
寇准摇摇头。寇准想:李沆太婆婆妈妈了,要不就是有些妒才——谁身上还能没一点点的毛病!这样一想,心里就看低了李沆。
过几年,寇准登上宰相宝座,很快重用了丁谓。
可是时间不久,寇准却又把丁谓给得罪了。至于得罪的原因,说起来可笑,屁大的一点事。
有一次宴请辽国来宾,酒都喝过了,正吃饭间,丁谓忽然看见辽国来宾的目光有些异样,顺过去一瞅,噢——宰相的胡须上粘了一点菜渣。寇准是美髯公,所以那点菜渣就显得分外刺目。
丁谓给寇准使眼色。寇准只顾埋头吃饭,看都不看他一眼。
丁谓坐不住了。丁谓想:不能让恩公在客人面前丢丑啊!就站起身,替寇准拭去了那点菜渣。
也许寇准酒喝得高了点,他把丁谓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寇准说:“你也是国家重臣,怎么能替我——擦胡子?太不自重了!”
丁谓感到很委屈。他看着寇准,眼睛一点点红了。他把寇准恨到心里去了!
第二天酒醒过来,寇准已经不记得半点昨天的事情。直到后来丁谓联合刘皇后、曹利用、钱惟演等人与他作对,他还不知道到底船弯在了哪里。他只是想起了早年李沆的那一番话,不禁叹道:“李宰相识人啊!”
寇准去谒见赵恒。
寇准说:“丁谓是个小人,没有操守,不能再让他做太子的老师了,再让他做太子的老师,他还不把太子领到茄棵里去!”
赵恒正把头枕在宦官周怀政的大腿上,叫周怀政用银匙一匙一匙喂他药喝。寇准把话说完,赵恒抬眼看了看他。
赵恒说:“朕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爱卿只要能把太子辅佐好,其他的事,爱卿看着办就是了。”
寇准领了圣旨,去找杨亿。他想让杨亿代替丁谓做太子的老师。
周怀政悄悄跟了出来。他撵上寇准,轻轻揪了揪寇准的衣角,小声说:“为赵家江山着想,得把丁谓除掉!”
寇准很惊愕。
周怀政又说:“丁谓与刘皇后勾得铁紧,皇上一去,他们第一收拾的就是你我,为自身着想,也得除掉丁谓!”
寇准说:“丁谓羽翼已满,弄不好会把事情弄砸!”
周怀政笑笑:“让我赌一把。”
周怀政底下联络了二十多个人,准备直接闯到丁谓家里去,捉住丁谓,杀掉。
可周怀政没有想到,行事的头一天晚上,有人突然倒戈,向丁谓告了密。丁谓脸都吓白了,慌忙换上他老婆的衣裳,装扮成女人的模样,钻进一顶女人坐的小软轿,费老劲才逃了出去。
丁谓见到刘皇后,大哭。
第二天一早,刘皇后带着曹利用等人一直闯进赵恒的寝宫,把周怀政抓了起来。赵恒不敢看刘皇后,他只一个劲地埋怨周怀政:“你跟朕多年,怎么还这么糊涂呢!”
当着赵恒的面,刘皇后叫人把周怀政五花大绑,带走了。
刘皇后把周怀政交给丁谓,说:“这是你的仇家,就交给你处置吧。”
丁谓咬牙切齿,狞笑着,叫人找来一辆囚车,套上一匹瘸马,然后,扒光周怀政的衣裳,绑在囚车上,游街。瘸马拉着囚车,咕噜噜,咕噜噜,走得很慢。街两边挤满了黑匝匝的人群。人们好奇,都想瞅一眼宦官的裸体。一些半大的无赖孩子,手拿着小木棍儿,直往周怀政的腿间探,好像在草丛里找什么东西。
周怀政不堪受辱,嚼碎自己的舌头,连吐三口鲜血而亡。
丁谓也没饶过那二十多个参与者。他让木匠赶制出二十多个三丈高的木桩,命令刽子手拿着半尺长的大铁钉,将那些人都钉在了木桩上。这二十多个大活人,在三丈高的木桩上整整惨叫了三天三夜。惨叫之声数里可闻。
当天晚上,丁谓回到相府,痛痛快快地喝了三大碗酒,然后把酒碗摔得粉碎。又找出穿过的那件他老婆的花衣裳,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第二天一早,丁谓就去找刘皇后,他说他要在赵恒面前狠狠地参寇准一本,他相信,寇准才是这件事的真正幕后策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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