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传附录纂疏-诗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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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荡之什三之三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必亦反。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匹亦反。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市林反,或叶市隆反。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叶諸深反,或如字。

    賦也。蕩蕩,廣大貌。辟,君也。疾威,猶暴虐也。多辟,多邪辟也。烝,衆。諶,信也。言此蕩蕩之上帝,乃下民之君也。今此暴虐之上帝,其命乃多邪僻者何哉?蓋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蓋其降命之初,無有不善,而人少能以善道自終,是以致此大亂,使天命亦罔克終,如疾威而多僻也。蓋始為怨天之辭,而卒自解之如此。劉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之以福[1],不能者敗以取禍。」此之謂也。

    【附錄】時舉說:「《蕩》之首章,前四句有怨天之辭。後四句乃解前四句,謂天之降命本無不善,惟人不以善道自終,故天命亦不克終,如疾威而多邪僻也。此章意既如此,故自次章以下托文王言紂之辭,而皆就人君身上說,使知其非天之過。如『女興是力』[2]、『爾德不明』與『天不湎爾以酒』[3]、『匪上帝不時』之類,是皆發明首章之意,大略如此,未知是否[4]?」先生頷之。時舉。

    【纂疏】嚴氏曰:「疾威者,厲王所為,而天實命之,是天為此疾威。天實為之,則無所歸咎,然天亦豈欲令厲王為惡乎?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其初皆善,而其終鮮善,是人自暴自棄,非天使之然。王自不為善,豈天賦予以惡哉?」

    文王曰咨,咨女音汝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蒲侯反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叶蒲北反。天降慆他刀反德,女興是力。

    賦也。此設為文王之言也。咨,嗟也。殷商,紂也。强禦,暴虐之臣也。掊克,聚斂之臣也。服,事。慆,慢。興,起也。力,如力行之力。詩人知厲王之將亡,故為此詩。託於文王所以嗟嘆殷紂者,言此暴虐聚斂之臣在位用事,乃天降慆慢之德而害民。然非其自為之也,乃汝興起此人而力為之耳。

    【纂疏】曹氏曰:「自契始封商,地在上洛。湯受命亳,殷地在蒙。今曰殷商,並舉之也。」疊山謝氏曰:「強,強梁。禦,如『禦人於國門之外』[5]、『今之諸侯取之于民猶禦也』之禦[6]。」王氏曰:「『強禦』、『掊克』,是謂滔德。」曹氏曰:「治生乎君子,亂生乎小人。然而治世未嘗無小人,亂世亦未嘗無君子。厲王之世,天非獨生榮夷、衛巫之徒也。凡伯、召穆、衛武,皆在焉,奈王不用何?」嚴氏曰:「三章以下設為文王歎商之辭[7],蓋陳厲王之失,而托之商也。所謂借秦為喻耳。」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直類反。流言以對,寇攘式内。侯作側慮反侯祝周救反,靡届靡究。

    賦也。而,亦女也。義,善。懟,怨也。流言,浮浪不根之言也。侯,維也。作,讀為詛。詛祝,怨謗也。言汝當用善類,而反任此暴虐多怨之人,使用流言以應對,則是為寇盜攘竊而反居内矣,是以致怨謗之無極也。

    愚謂「強禦多懟,流言以對」者,正如《論語》所謂「禦人以口給」之意。強禦與前章相應,當指為所用之人,就厲王言之者,非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白交反烋火交反于中國叶于逼反,斂怨以為德。不明爾德,時無背布内反無側。爾德不明,以無陪蒲回反無卿。

    賦也。炰烋,氣健貌。斂怨以為德,多為可怨之事,而反自以為德也。背,後。側,傍。陪,貳也。言前後左右公卿之臣皆不稱其官,如無人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炰烋』,以傲狠作氣勢,以暴虐作威聲,如虎狼炰烋之狀。」毛氏曰:「無背無側,後無臣,側無人也。」鄭氏曰[8]:「陪貳,謂副貳王者,則三公也。」毛氏曰:「卿,卿士也。」李氏曰:「亂世之君是非顛倒,邪正錯亂,無人以輔弼之故也。故曰『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面善反爾以酒,不義從式叶式吏反。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叶呼洧反。式號式呼火故反,俾晝作夜叶羊茹反。

    賦也。湎,飲酒變色也。式,用也。言天不使爾沈湎於酒,而惟不義是從是用也。止,容止也。

    【纂疏】嚴氏曰:「非天使之,是汝自為惡也。爾之容止,既自取愆過,又無明無晦而飲酒不息,叫號歡呼,使晝作夜,荒亂甚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音唐,如沸如羮叶盧當反。小大近喪息浪反,叶平聲,人尚乎由行叶户郎反。内奰皮器反于中國,覃及鬼方。

    賦也。蜩、螗,皆蟬也。如蟬鳴,如沸羹,皆亂意也。小者大者幾於喪亡矣,尚且由此而行,不知變也。奰,怒。覃,延也。鬼方,遠夷之國也。言自近及遠,無不怨怒也。

    愚謂「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正如《孟子》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也。鬼方,夏曰獯鬻,商曰鬼方,周曰獫狁,漢曰匈奴,魏曰突厥,見《唐高祖紀》。其實一國而異其名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叶上止反,殷不用舊叶巨已反。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湯經反,大命以傾。

    賦也。老成人,舊臣也。典刑,舊法也。言非上帝為此不善之時,但以殷不用舊致此禍爾。雖無老成人與圖先王舊政,然典刑尚在可以循守。乃無聽用之者,是以大命傾覆而不可救也。

    【纂疏】嚴氏曰:「不時者,猶言厄運。」疊山謝氏曰:「『老成人』,先王之故老元臣。『典』,先王之訓典。『刑』,先王之法度。三代而上,國有大政、有大議、有大疑,皆決於老成人之言。曰『圖任舊人共政[9]』,殷先王所以立國也。曰『人惟求舊』,曰『無侮老成人』,盤庚所以興也。『汝惟商耇成人[10],宅心知訓』,周公所以誨康叔也。『遺老播棄[11]』,『格人,罔敢知吉[12]』,紂所以亡也。『在位無有耆舊[13],俊在厥服』,平王所以東遷也。『召彼故老,訓之占夢』,幽王所以亡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紀竭、去例二反,枝葉未有害許曷、暇憩二反,本實先撥蒲末反,叶方吠、筆烈二反。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叶始制、私列二反。

    賦也。顛沛,仆拔也。揭,木根蹶起之貌。撥,猶絶也。鑒,視也。夏后,桀也。言大木揭然將蹶,枝葉未有折傷,而其根本之實已先絶,然後此木乃相隨而顛拔爾。蘇氏曰:「商周之衰,典刑未廢,諸侯未畔,四夷未起,而其君先為不義以自絶於天,莫可救止[14]。」正猶此爾。殷鑒在夏,蓋為文王嘆紂之辭。然周鑒之在殷,亦可知矣。

    【纂疏】嚴氏曰:「王者,天下之本也。天下未有禍敗,而王身無道,本先撥矣,枝葉蓋將從之也。」

    《蕩》八章,章八句。

    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叶集二反。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賦也。抑抑,密也。隅,廉角也。鄭氏曰:「人密審於威儀者[15],是其德必嚴正也。故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繩直,則外有廉隅也。」哲,知。庶,衆。職,主。戾,反也。衛武公作此詩,使人日誦於其側以自警。言抑抑威儀,乃德之隅,則有哲人之德者,固必有哲人之威儀矣。而今之所謂哲者,未嘗有其威儀,則是無哲而不愚矣。夫衆人之愚,蓋有稟賦之偏,宜有是疾,不足為怪。哲人而愚,則反戾其常矣。

    【纂疏】嚴氏曰:「詩多自警之言。修身治國平天下之道,與《中庸》《大學》相表裏。首章第一義言威儀之當慎。威儀云者,聲音笑貌云乎哉?容貌顏色,曾子所謂『道,動容周旋中禮』,孟子所謂『盛德』,蓋有諸中形諸外也。」蘇氏曰[16]:「『人亦有言』者,時人之語也。」歐陽氏曰:「哲人不自修飾,則習為昏愚矣。如《書》言『惟聖罔念作狂』。」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德行下孟反,四國順之。訏况于反謨定命,遠猶辰告叶古得反。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賦也。競,强也。覺,直大也。訏,大。謨,謀也。大謀,謂不為一身之謀,而有天下之慮也。定,審定不改易也。命,號令也。猶,圖也。遠謀,謂不為一時之計,而為長久之規也。辰,時。告,戒也。辰告,謂以時播告也。則,法也。言天地之性人為貴,故能盡人道,則四方皆以為訓;有覺德行,則四國皆順從之。故必大其謀,定其命,遠圖時告,敬其威儀,然後可以為天下法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人君當以敬謹威儀為心,容止必可觀,聲氣必可樂,進退必可度。群臣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以一身之法,為天下之法也。」

    其在于今叶音經,興迷亂于政叶音征。顛覆厥德,荒湛都南反,下同于酒叶子小反。女音汝雖湛樂音洛從,弗念厥紹市沼反。罔敷求先王,克共九勇反明刑叶胡光反。

    賦也。今武公自言己今日之所為也。興,尚也。女,武公使人誦詩而命己之辭也。後凡言「女」、言「爾」、言「小子」者放此。湛樂從,言惟湛樂之從也。紹,謂所承之緒也。敷求先王,廣求先王所行之道也。共,執。刑,法也。

    【附錄】「《抑》詩,東萊硬要做刺厲王,緣以『爾』、『汝』字碍。」先生曰:「如『幕中之辨,人反以汝為叛;臺中之評,人反以汝為傾』等類,亦是自謂。古人此樣亦多。」淳。

    【纂疏】劉氏曰:「迷,昏也。」黄氏曰:「廢事謂之荒,無厭謂之湛。」王氏曰:「惟『弗念厥紹』,故『罔敷求先王』。」

    肆皇天弗尚叶平聲,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灑埽廷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叶晡亡反。用戒戎作,用逷他歷反蠻方。

    賦也。弗尚,厭棄之也。淪,陷。胥,相。章,表。戒,備。戎,兵。作,起。逷,遠也。言天所不尚則無乃淪陷,相與而亡,如泉流之易乎?是以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遠,細而寢興灑掃之常,大而車馬戎兵之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也。上章所謂「訏謨定命,遠猶辰告」者,於此見矣。

    【纂疏】李氏曰:「『灑掃廷內』,只是修潔其朝廷耳。」黄氏曰:「武公之意,非止於灑掃云耳,廷內云者,微辭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豈非灑掃廷內之意乎?知《牆有茨》之詩,則知『灑掃廷內』之意。」李氏曰:「當時沉荒於酒,貪目前之樂,而忘意外之變,故又戒之以修武備也。」王氏曰:「用攘蠻夷而逖之也。」鄭氏曰:「蠻方,九州之外不服者。」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叶元具反。慎爾出話,敬爾威儀叶牛何反,無不柔嘉叶居何反。白圭之玷丁簟反,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叶吾禾反也。

    賦也。質,成也,定也。侯度,諸侯所守之法度也。虞,慮。話,言。柔,安。嘉,善。玷,缺也。言既治民守法,防意外之患矣,又當謹其言語。蓋玉之玷缺尚可磨鑢使平,言語一失,莫能救之,其戒深切矣。故南容一日三復此章,而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纂疏】嚴氏曰:「『民之質矣』之質,質爾,猶云『樸以皇質』,使之淳也。」又曰:「毋導之以浮靡。」鄭氏曰:「『話』謂教令。」蘇氏曰:「怨不在大,言話之不慎,威儀之不敬,禍之所從起也。」呂氏曰:「柔者,遜順之辭也。」

    無易以豉反由言,無曰苟矣此二句不用韻。莫捫音門朕舌,言不可逝叶音折,與舌叶矣。無言不讎叶市又反,無德不報叶蒲救反。惠于朋友叶羽已反,庶民小子叶奬履反[17]。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

    賦也。易,輕。捫,持。逝,去。讎,答。承,奉也。言不可輕易其言。蓋無人為我執持其舌者,故言語由己,易致差失,常當執守,不可放去也。且天下之理,無有言而不讎,無有德而不報者。若爾能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則子孫繩繩,而萬民靡不承矣。皆謹言之效也。

    【纂疏】嚴氏曰:「『由言』者,自由之言,所謂『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孔氏曰:「朕,我也。周以前,朕為通言。」濮氏曰:「朕,兆。朕亦取微細之義。」鄭氏曰:「惠,順也。」孔氏曰:「『朋友』謂諸侯卿大夫等,下及庶民之子弟小子。」嚴氏曰:「《酒誥》:『文王誥教小子。』注云:『民之子孫也。』繩繩,如繩之牽連不絶也。」

    視爾友君子,輯音集柔爾顔叶魚堅反,不遐有愆。相息亮反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叶剛鶴反思,不可度待洛反思,矧可射音亦,叶弋灼反思!

    賦也。輯,和也。遐、何通。愆,過也。尚,庶幾也。屋漏,室西北隅也。覯,見也。格,至。度,測。矧,况也。射、斁通,厭也。言視爾友於君子之時,和柔爾之顔色,其戒懼之意常若自省曰:豈不至於有過乎?蓋常人之情,其修於顯者無不如此。然視爾獨居於室之時,亦當庶幾不愧於屋漏,然後可爾。無曰此非顯明之處,而莫予見也。當知鬼神之妙,無物不體,其至於是,有不可得而測者。不顯亦臨,猶懼有失,况可厭射而不敬乎?此言不但修之於外,又當戒謹恐懼乎其所不睹不聞也。子思子曰:「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又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此正心誠意之極功,而武公及之,則亦聖賢之徒矣。

    【纂疏】疊山謝氏曰:「《中庸》曰:『戒謹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又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又曰:「《莊子》曰:『為不善於顯明之中者,人得而非之[18]。為不善於幽間之中者,鬼神得而責之。』君子無人非鬼責,此皆『神之格斯,不可度斯,矧可射思』之意。」一說:濮氏曰:「或謂屋有漏處,而天見之,寧無愧乎?要是『漏』與『霤』聲易訛,正指中霤見天之處言之。《通典》:『古者穴居,故名室曰霤。』《說文》曰:『屋水流也。』以人家准之,則堂有天井處也。」謾備。

    辟爾為德,俾臧俾嘉叶居何反。淑慎爾止,不愆于儀叶牛何反。不僭不賊,鮮息淺反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户公反小子叶奬履反[19]。

    賦也。辟,君也,指武公也。止,容止也。僭,差。賊,害。則,法也。無角曰童。虹,潰亂也。既戒以修德之事,而又言為德而人法之,猶投桃報李之必然也。彼謂不必修德而可以服人者,是牛羊之童者而求其角也,亦徒潰亂汝而已,豈可得哉?

    【纂疏】李氏曰:「臧,善。嘉,美。」濮氏曰:「『童而角』,見《賓之初筵》。觀其始終,使人呼之曰『小子』,固為謙抑之辭,猶周公元老,而《君奭》篇中自稱予小子旦也。」曹氏曰:「虹,蝃蝀也。」嚴氏曰:「虹謂幻惑也。如蝃蝀不正之氣,暫見於天,須臾散滅。」黄氏曰:「武公極言群臣相應之機,必即物理之易見者言之。」

    荏而甚反染而漸反柔木,言緡之絲叶新夷反。温温恭人,維德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與言叶。其維愚人,覆謂我僭叶七尋反,民各有心。

    興也。荏染,柔貌。柔木,柔忍之木也。緡,綸也,被之綸以為弓也。話言,古之善言也。覆,猶反也。僭,不信也。民各有心,言人心不同,愚智相越之遠也。

    【纂疏】張氏曰:「柔和之木,乃弓之材。溫恭之人,乃德之質。」

    於音烏乎音呼小子叶奬履反[20],未知臧否音鄙。匪手擕之,言示之事叶上止反。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同上。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音慕成?

    賦也。非徒手擕之也,而又示之以事;非徒面命之也,而又提其耳。所以喻之者,詳且切矣。假令言汝未有知識,則汝既長大而抱子,宜有知矣。人若不自盈滿,能受教戒,則豈有既早知而反晚成者乎?

    【纂疏】嚴氏曰:「《曲禮》云:『長者與之提攜,則兩手奉長者之手。負劒辟咡詔之。』注云:『傾頭與語。』又云:『口耳之間曰咡。』是攜手提耳,皆長者教誨小子之常。」辟咡,音僻二。李氏曰:「言民者,蓋論凡民皆如此。」

    昊天孔昭叶音灼,我生靡樂音洛。視爾夢夢莫公反,我心慘慘當作「懆」,七到反,叶七各反。誨爾諄諄之純反,聽我藐藐美角反。匪用為教叶入聲,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叶音莫。

    賦也。夢夢,不明,亂意也。慘慘,憂貌。諄諄,詳熟也。藐藐,忽畧貌。耄,老也,八十、九十曰耄。左史所謂「年九十有五」時也。

    【纂疏】孔氏曰:「以其明察,庶知己情,故以我生訴之。」王氏曰:「匪以我諄諄為教之也,覆以我為虐之也。」

    於乎小子見上章,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叶虎委反。天方艱難,曰喪息浪反厥國叶于逼反。取譬不遠,昊天不忒他得反。回遹于橘反其德,俾民大棘。

    賦也。舊,舊章也。或曰:久也。止,語詞。庶,幸。悔,恨。忒,差。遹,僻。棘,急也。言天運方此艱難,將喪厥國矣。我之取譬,夫豈遠哉?觀天道禍福之不差忒,則知之矣。今汝乃回遹其德,而使民至於困急,則喪厥國也必矣。

    【纂疏】王氏曰:「於是不復冀其無悔也,庶無大悔而已。」蘇氏曰:「『天方艱難』,曰吾將喪其國,譬如夏商,其類不遠,天豈複有差忒不然者哉!」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楚語》左史倚相曰:「昔衛武公年數九十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夕以交戒我。』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諫,居寢有暬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作《懿戒》以自儆。及其没也,謂之睿聖武公。」韋昭曰:「懿,讀為抑。」即此篇也。董氏曰:「侯包言,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猶使人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然則《序》說為刺厲王者,誤矣。」

    【附錄】《小序》:「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不應一詩既刺人,又自警之理。且厲王無道,一旦被人「言提其耳」,以「小子」呼之,必不索休[21]。且厲王監謗,暴虐,無所不至。此詩無限大過,都不問著,卻只點檢威儀之末。此絶不然。以《史記》考之,武公即位[22],在厲王死之後,宣王之時。說者謂是追刺,尤不是。伯恭主張《小序》,又云《史記》不可信,恐是武公必曾事厲王。若以為武公自警之詩,則其意味甚長。《國語》云,武公九十餘歲作此詩。其間「匪我言耄」可以為據[23]。又如「謹爾侯度」,注家云:「所以制侯國之度。」只是侯國之度耳。「曰喪厥國」,則是諸侯自謂無疑。蓋武公作此詩,使人日夕諷誦以警己耳。所以有「小子告爾」之類,皆是箴戒作文之體,自指爾。後漢侯芭亦有此說。

    【纂疏】濮氏曰:「武公即位于宣王三十六年,不與厲王同時。若謂追刺,則『聽用我謀』、『庶無大悔』等語又非所望於既往之人。《序》謂刺厲王者非矣。謂之自警則有《國語》可憑。先儒謂必去其失取其得而後可也。」愚按:《抑》詩,《國語》之說既明。《賓之初筵》,《韓詩》作「飲酒悔過」,皆為有據矣。但不知二《雅》王者事也,何武公二詩獨得入二《雅》乎?敢識疑於此。

    菀音欝彼桑柔與劉、憂叶。篇内多放此,其下侯旬。捋力活反采其劉,瘼音莫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初亮反兄與怳同填舊說古「塵」字兮!倬彼昊天叶鐵因反,寧不我矜。

    比也。菀,茂。旬,徧。劉,殘。殄,絶也。倉兄,與愴怳同,悲閔之意也。填,未詳。舊說與「塵」、「陳」同,蓋言久也。或疑與「瘨」字同,為病之義,但《召旻》篇内二字並出,又恐未然。今姑闕之。倬,明貌。舊說此為芮伯刺厲王而作,《春秋傳》亦曰「芮良夫之詩」,則其說是也。以桑為比者,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無黄落之漸。故取以比周之盛時,如葉之茂,其陰無所不徧。至於厲王肆行暴虐,以敗其成業,王室忽焉凋弊,如桑之既采,民失其蔭而受其病。故君子憂之不絶於心,悲閔之甚而至於病,遂號天而訴之也。

    【纂疏】王氏曰:「劉,殺也。」嚴氏曰:「《書·盤庚》:『重我民無盡劉。』《左傳》:『處劉我邊陲。』」疊山謝氏曰:「捋采,用手采之,採取其葉也[24]。其劉用斧斲,以伐遠揚,則並枝條盡去之矣。」愚謂「填」,滿也,積也。「倉兄填兮」,言悲閔積滿於中之意。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叶批賓反。亂生不夷,靡國不泯叶彌鄰反。民靡有黎,具禍以燼叶咨辛反。於音烏乎音呼有哀叶音依,國步斯頻。

    賦也。夷,平。泯,滅。黎,黑也,謂黑首也。具,俱也。燼,灰燼也。步,猶運也。頻,急蹙也。厲王之亂天下,征役不息,故其民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之。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者之怨辭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四牡,一車四牡馬也。」錢氏曰:「鳥隼曰旟,龜蛇曰旐。翩,飛揚也。」鄭氏曰:「亂日生不平,無國不見殘滅也,民俱遇禍,皆為灰燼。」疊山曰:「人憂愁則髮早白。厲王之民憂愁無聊,人人白髮,無複有黑頭者矣。」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叶子兩反。靡所止疑魚乞反,叶如字,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叶其兩反。誰生厲階叶居奚反,至今為梗古杏反,叶古黨反?

    賦也。蔑,滅。資,咨。將,養也。疑,讀如《儀禮》「疑立」之「疑」,定也。徂,亦往也。競,争。厲,怨。梗,病也。言國將危亡,天不我養,居無所定,徂無所往。然非君子之有争心也,誰實為此禍階,使至今為病乎?蓋曰禍有根原,其所從來也遠矣。

    【纂疏】李氏曰:「資,賴也。」錢氏曰:「梗,水上浮木。壅水者,斷梗也。」李氏曰:「『靡所止疑,云徂何往』,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嚴氏曰:「君子,指厲王競強也。」愚謂「將」,方來之義也。「天不我將」,若曰「國步蔑資」,已止於是,更無方來之運矣。《春秋》「無將」之意同。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都但反怒叶暖五反。自西徂東叶音丁,靡所定處。多我覯痻武巾反,孔棘我圉。

    賦也。土,鄉。宇,居。辰,時。僤,厚。覯,見。痻,病。棘,急。圉,邊也,或曰:禦也。多矣我之見病也,急矣我之在邊也。

    【纂疏】歐陽氏曰:「『靡所定處』,不知逃亂之所。」嚴氏曰:「自恨生於亂世也。鎬京在西,中原在東。自西至東無有寧居者,言京師及中原皆亂。」又曰:「內外皆不得其安也。」疊山謝氏曰:「『多我覯痻,孔棘我圉』,此兩句皆倒文法。」

    為謀為毖叶音必,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叶奴學反。

    賦也。毖,慎。况,滋也。序爵,辨别賢否之道也。執熱,手持熱物也。蘇氏曰:「王豈不謀且慎哉?然而不得其道,適所以長亂而自削耳。故告之以其所當憂,而誨之以序爵,且曰:誰能執熱而不濯者?賢者之能已亂,猶濯之能解熱耳。不然,則其何能善哉?相與入於陷溺而已。」

    【纂疏】曹氏曰:「外之公侯伯子男,內之孤卿大夫士,皆爵也。」李氏曰:「爵自有序,上賢則加以上爵,中賢則次之,下賢則又次之,若小加大,淫破義,遠間親,新間舊,則失其序矣。」

    如彼遡風叶孚音反,亦孔之僾音愛。民有肅心,荓普耕反云不逮。好呼報反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

    賦也。遡,鄉。僾,唈。肅,進。荓,使也。蘇氏曰:「君子視厲王之亂,悶然如遡風之人,唈而不能息,雖有欲進之心,皆使之曰:世亂矣,非吾所能及也。於是退而稼穡,盡其筋力與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當是時也,仕進之憂,甚於稼穡之勞,故曰『稼穡維寶,代食維好』,言雖勞而無患也。」

    天降喪息浪反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音羊。哀恫音通中國,具贅之芮反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賦也。恫,痛。具,俱也。贅,屬也,言危也。《春秋傳》曰「君若綴旒然」,與此「贅」同。卒,盡。荒,虚也。旅,與膂同。穹蒼,天也,穹言其形,蒼言其色。言天降喪亂,固已滅我所立之王矣。又降此蟊賊,則我之稼穡,又病而不得以代食矣。哀此中國,皆危盡荒,是以危困之極,無力以念天禍也。此詩之作,不知的在何時,其言「滅我立王」,則疑在共和之後也。

    【纂疏】曹氏曰:「災殄為喪,兵寇為亂。」鄭氏曰:「蟲食苗根曰蟊,食節曰賊。耕種曰稼,收斂曰穡。癢,病也。」嚴氏曰:「中國之人皆贅屬而危矣,盡荒虚而空矣。」濮氏曰:「其言『滅我立王』,則如朱子所云『在共和之世』。又言『嗟爾朋友』,似追悼厲王之禍,以戒同列。若謂在當時,以刺厲王,非也。」愚謂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病其稼穡者,所以病其民;病其民者,所以病其君也。今曰「天降喪亂,滅我立王」,而曰「降此蟊賊,稼穡卒痒」,穡事之有關於國也如此。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叶側姜反。秉心宣猶,考慎其相息亮反,叶平聲。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賦也。惠,順也,順於義理也。宣,徧。猶,謀。相,輔。狂,惑也。言彼順理之君,所以為民所尊仰者,以其能秉持其心,周徧謀度,考擇其輔相,必衆以為賢而後用之。彼不順理之君,則自以為善,而不考衆謀,自有私見,而不通衆志。所以使民眩惑,至於狂亂也。

    【纂疏】呂氏曰:「善惡出於天下之所同然者易見[25]。不順之君,其肺腸不與人同,不可曉解,此民所以惑亂也。」又曰:「此章言治亂之分,蓋其君向背用舍所由異路,思古而傷今也。」

    瞻彼中林,甡甡所巾反其鹿。朋友已譖子念反,叶子林反,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興也。甡甡,衆多並行之貌。譖,不信也。胥,相。穀,善。谷,窮也。言朋友相譖,不能相善,曾鹿之不如也。言上無明君,下有惡俗,是以進退皆窮也。

    【纂疏】曹氏曰:「鹿性善群,得食則相呼而共之,慮患則環居以禦之。」蘇氏曰:「朋友相譖不能相善,曾鹿之不如,是以進退無不陷焉者。」呂氏曰:「此章言君暗於上,故譖毀之俗成於下,自傷處斯世之難也。」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叶巨已反?

    賦也。聖人炳於幾先,所視而言者無遠而不察。愚人不知禍之將至,而反狂以喜。今用事者蓋如此。我非不能言也,如此畏忌何哉?言王暴虐,人不敢諫也。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叶徒沃反。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房六反。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賦也。迪,進也。忍,殘忍也。顧,念。復,重也。荼,苦菜也,味苦氣辛,能殺物,故謂之荼毒也。言不求善人進而用之,其所顧念重復而不已者,乃忍心不仁之人。民不堪命,所以肆行貪亂,而安為荼毒也。

    【纂疏】鄭氏曰:「貪,猶欲也。天下之人苦王之政,欲其亂亡,故安為荼毒之行。」

    大風有隧音遂,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古口反,叶居六反。

    興也。隧,道。式,用。穀,善也。征以中垢,未詳其義。或曰:征,行也。中,隠暗也。垢,污穢也。大風之行有隧,蓋多出於空谷之中,以興下文君子小人所行,亦各有道也。

    【纂疏】鄭氏曰:「作,起,用也[26]。」蘇氏曰:「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中垢』,發其中之所有於外也。」東萊呂氏曰:「此章言治亂有所自來,治由君子,而亂由小人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叶蒲寐反。

    興也。敗類,猶言圮痞族也。王使貪人為政,我以其或能聽我之言而對之,然亦知其不能聽也,故誦言而中心如醉。由王不用善人,而反使我至此悖眊也。厲王說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備大難[27]。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專之,其害多矣。」此詩所謂「貪人」,其榮公也與?芮伯之憂,非一日矣。

    【纂疏】蘇氏曰:「風之起有道,類之敗有自,貪人在上則類所由敗也。」一說:疊山謝氏曰:「聞道聽之言則欣然而答,聞先王之言則昏然如醉(係用蘇氏說)。『匪用其良』,不用善人也。『覆俾我悖』,反使善人改節降志而為貪人之事,是欲使人人悖謬,天下無一善人矣。」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叶胡郭反。既之陰於鴆反女音汝,反予來赫叶黑各反。

    賦也。如彼飛蟲,時亦弋獲,言己之言或亦有中,猶曰千慮而一得也。之,往。陰,覆也。赫,威怒之貌。我以言告女是往陰覆於女,女反來加赫然之怒於己也。張子曰:「既往密告於女,反謂我來恐動也。」亦通。

    【纂疏】蘇氏曰:「朋友,其僚友也。」孔氏曰:「蟲,鳥之名。」曹氏曰:「陰,蓋覆,不暴揚之。赫,以言欺人也。」鄭氏曰:「赫本亦作嚇。《莊子》『以梁國嚇我』是也。」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叶必墨反。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

    賦也。職,專也。涼,義未詳。《傳》曰:「涼,薄也。」鄭讀作「諒」,信也。疑鄭說為得之。善背,工為反覆也。克,勝也。回遹,邪僻也。言民之所以貪亂而不知所止者,專由此人名為直諒,而實善背,又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勝而力為之也。又言民之所以邪僻者,亦由此輩專競用力而然也。反覆其言,所以深惡之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寇。涼曰不可,覆背善詈力智反。雖曰匪予,既作爾歌叶韻未詳。

    賦也。戾,定也。民之未定者,由有盜臣為之寇也。蓋其信也,亦以小人為不可矣。及其反背也,則又工為惡言以詈君子,是其色厲内荏,真可謂穿窬之盜矣。然其人又自文飾,以為此非我言也,則我已作爾歌矣。言得其情,且事已著明,不可揜覆也。

    【纂疏】一說:總論二章。孔氏曰:「涼,如《左傳》『號多涼德』之涼。」嚴氏曰:「競,強也,謂強禦也。涼言刻薄,競言強禦,盜言貪黷,三者皆小人。當時必有所指。由此三人致亂,故皆以職言之[28]。民之亂無窮極者,主由此刻薄之人,善為欺背之事也。彼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勝也。民之所以邪僻者,主由此強禦之人用力為虐也。民之所以未定者,主由此盜臣為寇攘之行也。群小不和,自相訾毀,其涼者見盜者貪黷已甚,亦言其不可,而覆背以詈之矣,謂其黨亦自知其非也。涼背盜而詈之,故上章言『職涼善背』也。善詈工於罵涼者,雖歸咎於盜,欲自文飾,言此亂非我所致,言我已作爾歌,不可隱諱矣。承前章『予豈不知而作』之意[29]。」呂氏曰:「此詩本厲王之亂,在於用小人,故於聽任之際屢致意焉。」愚謂如嚴氏說,則分别職涼、職競、職盜三等之臣明白,但訓「雖曰匪予,既作爾歌」,亦歸之涼者之所作,而且謂「承上章『予豈不知而作』之意」,切恐其未然。蓋所謂「予豈不知而作」,與「既作爾歌」,皆詩人自言其作歌之意也。此詩豈涼者之所作乎?切謂此二章言「民之罔極」,皆由職涼之臣為之善。「民之回遹」,皆由職競之臣為之害。「民之未戾」,皆由職盜之臣為之害。而涼者又以盜為不可而覆背以善、詈之矣。於同惡之中,又自相攻擊也。凡所以為民害者,大約是爾三等之臣為之也。今爾三臣者,雖自曰「匪予」,則我蓋已知之。而「既作爾歌」,以述其事矣。言得其情,而不可掩覆也。章末二句,蓋是總結此二章所論三等之臣,而且知所謂歌者,乃詩人之作,非涼者之所作矣。「匪予」二字是不認過之辭。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纂疏】王晦叔曰:「風雅未有如此詩十六章者,其言反覆不已而先後亦有倫次。大意在於刺王用小人。一章言其無以庇民。二章言其征伐不息。三、四章皆言其亂離。五章告以救亂。六章言仕於朝則有禍。七章言退處田野,亦不能安存。八章刺其獨用小人。九章并刺在位之不善。十、十一章以聖愚、善惡相對言之,所以刺愚人不能遠慮,忍人不可信用也。十二章言民之不善。十三章言王之不善,皆由在位之不賢也。十四章至十六章,則皆規諷其僚友之詞也。」

    倬彼雲漢,昭回于天叶鐵因反。王曰於音烏乎音呼,何辜今之人?天降喪息浪反亂,饑饉薦在甸反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叶桑經反,圭璧既卒,寧莫我聽吐丁反?

    賦也。雲漢,天河也。昭,光。回,轉也。言其光隨天而轉也。薦、荐通,重也。臻,至也。靡神不舉,所謂「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也。圭璧,禮神之玉也。卒,盡。寧,猶何也。舊說以為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仍叔作此詩以美之。言雲漢者,夜晴則天河明,故述王仰訴於天之詞如此也。

    【纂疏】孔氏曰:「倬,明大貌。」曹氏曰:「雲合散不常,漢常隨天轉。漢在天似雲非雲,故曰雲漢也。」曹氏:「漢者,金之散氣,其本曰水。」張衡曰:「水精為漢,天將雨,其兆先見於漢,故閔雨則望雲漢而占之也。天漢起於東方,經尾箕之間,是為漢津。委蛇向西南,行至七星南而没,此其迴旋之度也。宣王占雨于雲漢之間,而見其倬然昭回于上,則其非雨之候可知矣。」疊山謝氏曰:「《桑柔》以『稼穡卒痒』為天降喪亂,《雲漢》以『饑饉薦臻』為天降喪亂。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民無食皆可言天降喪亂也。古人之重民食如此。」孔氏曰:「天子用特牲,諸侯或用太牢、少牢。」曹氏曰:「《左傳》:『謂天災有幣無牲[30]』,此諸侯之禮耳。若《祭法》所謂禳祈坎壇『雩禜,祭水旱』[31],皆用少牢,則天子有牲矣。」孔氏曰:「《大宗伯》:『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玄璜禮北方。』《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祼圭有瓚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以祀山川。』皆祭神所用,言圭璧為其總稱。」

    旱既大音泰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叶力中反。耗斁丁故反下土,寧丁我躬?

    賦也。藴,蓄。隆,盛也。蟲蟲,熱氣也。殄,絶也。郊,祀天地也。宫,宗廟也。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宗,尊也。克,勝也。言后稷欲救此旱灾而不能勝也。臨,享也。稷以親言,帝以尊言也。斁,敗。丁,當也。何以當我之身而有是災也?或曰:與其耗斁下土,寧使災害當我身。亦通。

    【纂疏】曹氏曰:「藴者,陽氣之蓄積也。隆者,陽氣之驕亢也。蟲蟲者,欎積驕亢之氣熏炙而病人者也。」濮氏曰:「蟲與爞同,旱熱熏人。祭畢,凡幣帛祝冊人之屬燎而瘞之。」孔氏曰:「奠謂置之於地,瘞謂埋之於地。」王氏曰:「自郊徂宮,上下奠瘞,則天神、地示、人鬼,內外上下無不禋祀矣。」曹氏曰:「宫之神,莫尊於后稷[32],固肯臨我而其力不足以勝旱災;郊之神,莫尊於上帝,其力能勝旱災而不肯臨我。」劉濟曰:「前曰『靡神不舉』,則秩而祭之;後曰『靡神不宗』,則尊而事之。」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吐雷反。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叶夷回反,下同。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在雷反!

    賦也。推,去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如霆如雷,言畏之甚也。孑,無右臂貌。遺,餘也。言大亂之後,周之餘民,無復有半身之遺者,而上天又降旱災,使我亦不見遺也。摧,滅也,言先祖之祀,將自此而滅也。

    【纂疏】嚴氏曰:「不可推,如孟子言『王無罪歲』、宋景公不欲移災於股肱之意。」孔氏曰:「孑然,孤獨之貌。」李氏曰:「民無孑遺,則上天不我遺乎?蓋無民則無君。」曹氏曰:「宣王自謂不足以當天意,而庶幾以先祖之靈,冀尚存其宗社。」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在呂反。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叶果五反。羣公先正,則不我助叶牀所反。父母先祖,胡寧忍予叶演女反?

    賦也。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無所,無所容也。大命近止,死將至也。瞻,仰。顧,望也。羣公先正,《月令》所謂「雩祀百辟卿士之有益於民者,以祈穀實」者也。於羣公先正但言其不見助,至父母先祖則以恩望之矣。所謂「垂涕泣而道之」也。

    【纂疏】孔氏曰:「正,長也。先世為官之長。《月令》注云:『百辟卿士,古之上公以下,勾龍、后稷之類也。』」

    旱既大甚,滌滌徒歷反山川叶樞倫反[33]。旱魃蒲末反為虐,如惔音談如焚叶符匀反。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叶微匀反。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叶徒匀反。

    賦也。滌滌,言山無木,川無水,如滌而除之也。魃,旱神也。惔,燎之也。憚,勞也,畏也。熏,灼。遯,逃也。言天又不肯使我得逃遯而去也。

    【纂疏】李氏曰[34]:「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吾之不善,不當天心。」蘇氏曰[35]:「前謂『甯丁我躬』,今曰『寧俾我遯』,不敢有其身又不敢居其位,以見畏天之至也。」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都田反我以旱,憯七感反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音慕。昊天上帝,則不我虞叶元具反。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賦也。黽勉畏去,出無所之也。瘨,病。憯,憎也。祈年,孟春祈穀於上帝,孟冬祈來年於天宗是也。方,祭四方也。社,祭土神也。虞,度。悔,恨也。言天曾不度我之心,如我之敬事明神,宜可以無恨怒也。

    【纂疏】曹氏曰:「《月令》『祈穀』注云:『謂以上辛郊祭天也。』『天宗』注云:『天宗謂日月星辰也。』《周官·籥章氏》:『凡國祈年于田祖,《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注云:『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也。』后稷配食焉。自去歲之孟冬,已祈今歲之豐稔,其祀至於上帝、日月星辰、神農、后稷,無不遍及,可謂夙矣。《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曲禮》『天子祭四方,歲遍』,則方於社,亦不莫矣。」疊山謝氏曰:「古之聖王無一日不為民慮,稼方納,預祈來年于天宗;農始耕,先祈穀於上帝;春祈社稷,已願百穀之堅實;秋報社稷,又願嗣歲之豐登。所謂『祈年孔夙,方社不莫』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居六反哉庶正,疚哉冢宰叶奬里反!趣七口反馬師氏,膳夫左右叶羽已反。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音仰昊天,云如何里!

    賦也。友紀,猶言綱紀也。或曰:友疑作「有」。鞫,窮也。庶正,衆官之長也。疚,病也。冢宰,又衆長之長也。趣馬,掌馬之官。師氏,掌以兵守王門者。膳夫,掌食之官也。歲凶,年穀不登,則趣馬不秣,師氏弛其兵,馳道不除,祭事不縣,膳夫徹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周,救也。無不能止,言諸臣無有一人不周救百姓者,無有自言不能,而遂止不為也。里,憂也。與《漢書》「無俚」之俚同,聊賴之意也。

    【纂疏】曹氏曰:「《太宰》:『以九兩繫邦國之民。八曰友,以任得民。』注:『友謂同井相合耦耕作者。』《孟子》曰:『鄉田同井,出入相友。』今歲凶不收,兄弟妻子且將離散,尚何朋友之綱紀哉?民散則瓦解之勢成矣。」一說:里,居也。宣王遭旱,始欲以身當之而不得,中欲以身逃之而不能,故其終仰而訴之於天曰:「將使我如何其居哉!」蘇氏曰:「田里也旱,則田里無聊也。」嚴氏。

    瞻卬昊天,有嘒呼惠反其星。大夫君子,昭假音格無嬴音盈,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于偽反我,以戾庶正叶諸盈反。瞻卬昊天,曷惠其寧?

    賦也。嘒,明貌。昭,明。假,至也。久旱而仰天以望雨,則有嘒然之明星,未有雨徵也。然羣臣竭其精誠,而助王以昭假于天者,已無餘矣。雖今死亡將近,然不可以棄其前功,當益求所以昭假者而修之。固非求為我之一身而已,乃所以定衆正也。於是語終,又仰天而訴之曰:果何時而惠我以安寧乎?張子曰:「不敢斥言雨者,畏懼之甚,且不敢必云爾。」

    【纂疏】呂氏曰:「贏,餘也。所以事神者無餘矣。」王氏曰:「始曰『倬彼雲漢』,則夜也。今曰『有彗其星』,則鄉晨也。見宣王憂災,通夕不寐。」

    《雲漢》八章,章十句。

    崧息中反高維嶽,駿音峻極于天叶鐵因反。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叶胡干反。四國于蕃叶分邅反,四方于宣。

    賦也。山大而高曰崧。嶽,山之尊者,東岱、南霍、西華、北恒是也。駿,大也。甫,甫侯也,即穆王時作《呂刑》者。或曰:此是宣王時人,而作《呂刑》者之子孫也。申,申伯也,皆姜姓之國也。翰,幹。蕃,蔽也。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謝,而尹吉甫作詩以送之。言嶽山高大,而降其神靈和氣,以生甫侯、申伯,實為周之楨幹屏蔽,而宣其德澤於天下也。蓋申伯之先,神農之後,為唐虞四嶽,總領方嶽諸侯,而奉嶽神之祭,能修其職,嶽神享之。故此詩推本申伯之所以生,以為嶽降神而為之也。

    【纂疏】黄氏曰:「『維嶽降神』,乃詩人形容之辭,以見上天興周之意,不必泥其有無也。」一說釋「生甫」:范氏曰:「申甫,指仲山甫,申伯也。說者泥四嶽之說,以為神祐其子孫,在周則齊、許、申、甫。遂以甫為穆王之甫侯,申為宣王之申伯。夫遠取穆王之臣以配申伯已不可信,而謂神專祐掌祀者之子孫,抑又近誣。其失蓋自以嶽為四嶽耳。且方美申伯而並言四嶽,誠為迂闊。《周禮·職方》:『雍州其山鎮曰嶽山,吳嶽也。』鎬京在雍州之境,吉甫占風土而為詩,謂高且大,西周之嶽山,故能降神而生賢。詩人吟詠,或兼言姓名,『子車奄息』是也;或止言字,『仲氏任只』是也;或言國而不言名,『維暴之云』是也;或言名而不及姓,『虎拜稽首』是也。于申伯言國,山甫言字,皆有義例,安用遠取甫侯哉?二詩作于一時。《崧高》以申甫為嶽之降神,《烝民》以山甫為天所生,其義既同,而『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其事亦同。彼掌四嶽之齊、許、申、甫,何與宣王之中興哉?」又曰:「二人一在外以為方伯,一在內以為輔相,同功一體之人。非仲山甫在內,申伯亦不能成功也。」嚴氏亦曰:「鄭氏注《禮記》以甫為山甫,而箋《詩》乃以甫為甫侯,自為異義。且申伯光輔中興,而遠取周道始衰之甫侯以匹之,非所以褒揚申伯也。」

    亹亹申伯,王纘祖管反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叶失吏反。王命召伯叶逋莫反,定申伯之宅叶達各反。登是南邦叶卜工反,世執其功。

    賦也。亹亹,强勉之貌。纘,繼也,使之繼其先世之事也。邑,國都之處也。謝,在今鄧州南陽縣,周之南土也。式,使諸侯以為法也。召伯,召穆公虎也。登,成也。世執其功,言使申伯後世常守其功也。或曰:大封之禮,召公之世職也。

    【纂疏】嚴氏曰:「次章述封謝也。」孔氏曰:「杜預云:『申在南陽宛縣。』」曹氏曰:「《後漢·地理志》南陽宛縣有申伯國,棘陽縣東北百里有謝城,其地盖相近。申伯先封于申,厲王之亂,國或弗嗣,宣王使紹封於謝也。」李氏曰:「《史記》申,侯爵,以其為方伯,故謂申伯。」鄭氏曰:「『南國是式』,南方之國皆其統理。」孔氏曰:「王肅云:『召公,司空,主繕給營築城郭。召伯,所主其事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叶卜功反。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叶地因反。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賦也。庸,城也。言因謝邑之人而為國也。鄭氏曰:「庸,功也。」為國以起其功也。徹,定其經界,正其賦稅也。傅御,申伯家臣之長也。私人,家人。遷,使就國也。漢明帝送侯印與東平王蒼諸子,而以手詔賜其國中傅,蓋古制如此。

    【纂疏】嚴氏曰:「申上章營謝之事也。」李氏曰:「徹,什一之法也。」錢氏曰:「厲王後徹法漸壞,故使召伯正之。」疊山謝氏曰:「由漢以來,功臣賜田地者多矣,未聞天子命元勳重德董其事者。『定申伯宅』、『徹申伯土田』,皆曰『王命召伯』。召伯亦不以元勳重德自居,受王命不辭。申伯必有非常之功,為天下所敬仰者,惜乎經史皆不載也。」又曰:「『遷其私人』,特細故耳,亦以『王命』遣王朝治事之臣任之。漢以後待功臣無此恩矣。」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尺叔反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叶逋各反。四牡蹻蹻渠畧反,鉤膺濯濯。

    賦也。俶,始作也。藐藐,深貌。蹻蹻,壯貌。濯濯,光明貌。

    【附錄】問:「《嵩高》《烝民》二詩,皆是遣大臣出為諸侯築城?」曰:「此也不曉得。封諸侯固是大事,看《黍苗》詩,當初召伯帶領許多東從人馬去,也自勞攘。」

    【纂疏】嚴氏曰:「四章述召伯既營謝及王錫申伯也。」曹氏曰:「申伯之功宜以建國,召伯營之得其時制,故並美之。」毛氏曰:「鉤膺,樊纓。」曹氏曰:「鉤者,馬頷之鉤纓者。馬當胸纓之飾,削革為之,飾以彩罽,所謂馬鞅也。」孔氏曰:「按《巾車》『金路、鉤、樊纓九就,同姓以封』。申伯異姓而得此賜者,以其命為侯伯,故得車如上公。」曹氏曰:「以親同姓之禮,賜王之舅也。」

    王遣申伯,路車乘繩證反馬叶滿補反。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叶音補。往近鄭音記。按《說文》從辵從丌。今從斤,誤。王舅,南土是保叶音補。

    賦也。介圭,諸侯之封圭也。近,辭也。

    【纂疏】嚴氏曰:「五章述遣之也。」孔氏曰:「路車,大路之車。」毛氏曰:「乘馬,四馬。」孔氏曰:「毛以為桓圭九寸,鄭以為圭長尺二寸謂之介。又曰非諸侯之圭,故以為寶。諸侯之瑞圭自九寸而下。」王氏曰:「介圭非諸侯所宜有也,寶玉非所以分異姓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則加錫焉,非常禮也。」曹氏曰:「王所以加賜之也,亦以元舅,故親之如同姓也。」呂氏曰:「介圭在《周官》雖天子所服,《韓奕》云『以其介圭,入覲于王』,則當是諸侯之瑞圭,蓋介之為言大也。詩人特美大其圭而稱之,非《周官》之介圭也。」毛氏曰:「申伯,宣王之舅。」孔氏曰:「下云『王之元舅』,知姜氏生宣王。」

    申伯信邁,王餞賤淺反于郿芒悲反[36]。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直里反其粻音張,式遄市專反其行叶户郎反。

    賦也。郿,在今鳳翔府郿縣,在鎬京之西,岐周之東,而申在鎬京之東南。時王在岐周,故餞于郿也。言信邁、誠歸,以見王之數留,疑於行之不果故也。峙,積。粻,糧。遄,速也。召伯之營謝也,則已斂其稅賦,積其餱糧,使廬市有止宿之委積,故能使申伯無留行也。

    【纂疏】嚴氏曰:「六章述申伯往謝也。郿即董卓所築郿塢。」曹氏曰:「《祭統》曰:『明君爵有德而祿有功,必錫爵祿於太廟,示不敢專。』按:《漢·地理志》:『郿,右扶風之縣,地近岐周。』先王之廟在岐,申伯之受封,則冊命于先王之廟,故王在岐而飲餞于郿也。《江漢》言召虎之封亦曰周,受命於此可見矣。」呂氏曰:「是詩載封申伯,如『遷其私人』、『以峙其糧』,莫不曲盡。宣王之待元舅,其恩意周浹,綜理微密,蓋如此也。」

    申伯番番音波,叶分邅反,既入於謝,徒御嘽嘽吐丹反。周邦咸喜,戎有良翰叶胡干反!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叶虚言反。

    賦也。番番,武勇貌。嘽嘽,衆盛也。戎,女也。申伯既入於謝,周人皆以為喜而相謂曰:汝今有良翰矣。元,長。憲,法也。言文武之士,皆以申伯為法也。或曰:申伯能以文王、武王為法也。

    【纂疏】嚴氏曰:「七章述申伯至謝,此方送行而豫道其事也。」毛氏曰:「徒御,徒行者,御車者。」李氏曰:「申伯為四國之蕃,故其所至之國,莫不喜其有良翰也。」蘇氏曰:「『文武是憲』,言其文武皆足法也。」愚按:「文武是憲」,並此說有三義,姑備之。愚謂「不顯申伯」,亦只言其不自誇耀,得韜晦之意,所以能為王之元舅,而能以文王為法也。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汝又反此萬邦,聞音問於四國叶于逼反。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賦也。揉,治也。吉甫,尹吉甫,周之卿士。誦,工師所誦之詞也。碩,大。風,聲。肆,遂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人臣之事君,柔而順者多流於邪,曰『柔惠且直』,異乎小人之佞柔矣。」又曰:「此雅也,正言其事,形容宣王眷遇申伯之意,有風人之體,故曰風。」王氏曰:「雅而謂之風,則以辭不迫切而能感動人之善心,故謂之風。」

    《崧高》八章,章八句。

    【纂疏】嚴氏曰:「此詩多申複之辭,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既曰『南國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謝』,又曰『因是謝人,以作爾庸』;既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既曰『謝於誠歸』,又曰『既入于謝』;既曰『登是南邦,世執其功』,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鉤膺濯濯』,又曰『路車乘馬』。此詩每事申言之,寓丁寧鄭重之意,自是一體,難以一一穿鑿分别也。」愚按:《崧高》與《小雅·黍苗》相表裏,《黍苗》不過征夫述召伯營謝之功,《崧高》則尹吉甫送申伯,雖美申伯,多述王命,故《雅》有大小不同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音夷,好呼報反是懿德。天監有周,昭假音格於下叶後五反。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賦也。烝,衆。則,法。秉,執。彝,常。懿,美。監,視。昭,明。假,至。保,佑也。仲山甫,樊侯之字也。宣王命樊侯仲山甫築城於齊,而尹吉甫作詩以送之。言天生衆民,有是物必有是則。蓋自百骸、九竅、五藏,而達之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無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視之明,聽之聰,貌之恭,言之順,君臣有義,父子有親之類是也。是乃民所執之常性,故其情無不好此美德者,而況天之監視有周,能以昭明之德,感格於下,故保祐之,而為之生此賢佐曰仲山甫焉。則所以鍾其秀氣而全其美德者,又非特如凡民而已也。昔孔子讀《詩》至此而贊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而孟子引之以證性善之說,其指深矣。讀者其致思焉。

    【附錄】看《烝民》詩,《左傳》《國語》周人說底話,多有好處也。是文武周公立學校,教養得許多人,所以傳得這些言語,如《烝民》詩大故細膩。夔孫。

    【纂疏】孔氏曰:「僖二十五年《左傳》說晉文公納定襄王,王賜之樊,在東都之畿內。杜預云:『經傳不見畿內之國稱諸侯者,天子不以此爵賜畿內也。』如預言,畿內本無侯爵,則樊侯不知何所按據[37]。」嚴氏曰:「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德。於均稟同賦之中,而有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以關於國家盛衰之數,而非偶然也。」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叶韻若、賦未詳。

    賦也。嘉,美。令,善也。儀,威儀也。色,顔色也。翼翼,恭敬貌。古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力,勉。若,順。賦,布也。東萊呂氏曰:「『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為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裏柔嘉也。『古訓是式,威儀是力』,言其學問進修也。『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言其發而措之事業也。此章蓋備舉仲山甫之德。」

    【附錄】文蔚問:「『柔嘉維則』,《傳》中用東萊說。」先生曰:「記得他甚主張那柔字。」文蔚曰:「他後面一章云『柔亦不茹[38],剛亦不吐。』此言仲山甫之德剛柔不偏也。而二章首舉『仲山甫之德』,獨以『柔嘉維則』蔽之。《崧高》稱申伯,終論其德亦曰:『柔惠且直』,然則入德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則《乾卦》不用得了。人之資稟自有柔德勝者,自有剛德勝者。如本朝范文正[39]、富鄭公輩,是以剛德勝;如范忠宣、范淳夫、趙清獻、蘇子容輩,是以柔德勝。只是他柔,卻柔得好。如仲山甫『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卻是柔。但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如此柔去便是。人看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仲山甫『柔嘉維則』,必要以為入德之方則不可。人之進德,須用剛健不息。」鄭問:「『仲山甫以冢宰兼太保』,何以知之?」曰:「其言『式是百辟』,則是為宰相可知。其曰『保茲天子』[40]、『王躬是保』,則是為太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舊職。」廣。論「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曰:「只是上文『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謂明哲者,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祿位。今人以邪心讀詩,謂明哲見幾知微,先去占取便宜[41]。如揚子雲說『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便是佔便宜底說話,所以他一生被這幾句誤。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文蔚。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音壁,無韻,未詳,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於外,四方爰發叶方月反。

    賦也。式,法。戎,女也。王躬是保,所謂保其身體者也。然則仲山甫蓋以冢宰兼大保,而大保抑其世官也與?出,承而布之也。納,行而復之也。喉舌,所以出言也。發,發而應之也。東萊呂氏曰:「仲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内則輔養君德,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此章蓋備舉仲山甫之職。」

    【纂疏】毛氏曰:「出納則居中以通達上下之情,賦政則出外以經營四方之治。喉,舌。冢,宰也。」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音鄙,仲山甫明叶謨郎反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佳賣反,以事一人。

    賦也。肅肅,嚴也。將,奉行也。若,順也。順否,猶臧否鄙也。明,謂明於理。哲,謂察於事。保身,蓋順理以守身,非趨利避害,而偷以全軀之謂也。解,怠也。一人,天子也。

    人亦有言:柔則茹忍與反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古頑反寡叶果五反,不畏彊禦。

    賦也。人亦有言,世俗之言也。茹,納也。不茹柔,故不侮矜寡;不吐剛,故不畏强禦。以此觀之,則仲山甫之柔嘉,非軟美之謂。而其保身,未嘗枉道以徇人可知矣。

    【纂疏】「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禦」,此寬之強,仁者之勇[42],仲山甫「柔嘉維則」者也。謝氏。

    人亦有言:德輶羊久反如毛,民鮮息淺反克舉之。我儀圖叶丁五反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叶牀五反之。衮職有闕,仲山甫補之。

    賦也。輶,輕。儀,度。圖,謀也。衮職,王職也。天子龍衮,不敢斥言王闕,故曰衮職有闕也。言人皆言德甚輕而易舉,然人莫能舉也。我於是謀度其能舉之者,則惟仲山甫而已。是以心誠愛之,而恨其不能有以助之。蓋愛之者,秉彝好德之性也。而不能助者,能舉與否,在彼而已,固無待於人之助,而亦非人之所能助也。至於王職有闕失,亦維仲山甫獨能補之。蓋惟大人然後能格君心之非,未有不能自舉其德,而能補君之闕者也。

    【纂疏】劉濟曰:「《駟驖》曰『輶車』者,亦取其馳逐之輕,故輶有輕之義。」黄氏曰:「助者,生於有所不足。今山甫能舉衆人不能舉之德,則無所不足,何助之有?故雖愛之,而莫能助之也。」嚴氏曰:「此章推尊其德足以格君也。」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在接反,每懷靡及叶極業反。四牡彭彭叶鋪郎反。八鸞鏘鏘七羊反。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賦也。祖,行祭也。業業,健貌。捷捷,疾貌。東方,齊也。《傳》曰:「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宅而定其居,蓋去薄姑而遷於臨菑也。」孔氏曰:「《史記》齊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菑。』計獻公當夷王之時,與此《傳》不合。」豈徙於夷王之時,至是而始備其城郭之守歟?

    【纂疏】曹氏曰:「顏師古注《漢書》曰:『祖者,送行之祭,因饗飲焉。昔黄帝之子纍祖,好遠遊而死於道,故後人祭之以為行神。』其祭設軷於門外,是出門而後祖祭,故云『仲山甫出祖』也。『東方』,《春秋傳》:『齊表東海。』」濮。鄭氏曰:「彭彭,行貌。鏘鏘,鳴聲。」

    四牡騤騤求龜反,八鸞喈喈音皆,叶居奚反。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叶孚愔反。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賦也。式遄其歸,不欲其久於外也。穆,深長也。清風,清微之風,化養萬物者也。以其遠行而有所懷思,故以此詩慰其心焉。曾氏曰:「賦政於外,雖仲山甫之職,然保王躬,補王闕,尤其所急。城彼東方,其心永懷,蓋有所不安者。尹吉甫深知之,作誦而告以遄歸,所以安其心也。」

    【纂疏】王晦叔曰:「大臣承王命,城國邑,暫去朝廷,其心豈得遽有不安?誠以行役之勞,工築之勤,不若朝廷之閒暇,故於其將行,作詩以慰安之,乃同列相愛之情也[43]。」毛氏曰:「騤騤,猶彭彭。喈喈,猶鏘鏘。遄,疾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下與考叶,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上與道叶,無廢朕命,夙夜匪解音懈,叶訖力反。虔共爾位,朕命不易。榦古旦反不庭方,以佐戎辟音壁[44]。

    賦也。奕奕,大也。梁山,韓之鎮也,今在同州韓城縣。甸,治也。倬,明貌。韓,國名,侯爵,武王之後也。受命,蓋即位除喪,以士服入見天子而聽命也。纘,繼。戎,汝也。言王錫命之,使繼世而為諸侯也。虔,敬。易,改也。榦,正也。不庭方,不來庭之國。辟,君也。此又戒之以修其職業之詞也。韓侯初立來朝,始受王命而歸,詩人作此以送之。《序》亦以為尹吉甫作,今未有據。下篇云召穆公、凡伯者放此。

    【纂疏】曹氏曰:「梁岐在雍州。《漢·地理志》云:『《禹貢》梁山在馮翊、夏陽縣西北。』而唐同州馮翊縣有韓城,古韓國,即少梁也[45]。」鄭氏曰:「梁山之野,堯時俱遭洪水。禹甸之者[46],決除其災,使成平田,定貢賦。」蘇氏曰:「將言韓侯,故先叙其國,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韓侯所從朝周以受命者也。」黄氏曰:「『朕命不易』,蓋君之于臣,任之不專,信之不篤,則彼亦將苟且以自安矣。」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於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叶户郎反,玄衮赤舄,鉤膺鏤音漏鍚音羊,鞹苦郭反鞃苦弘反淺幭莫歷反,鞗音條革金厄叶於栗反。

    賦也。修,長。張,大也。介圭,封圭,執之為贄,以合瑞于王也。淑,善也。交龍曰旂。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為之,注於旂竿之首,為表章者也。鏤,刻金也。馬眉上飾曰鍚,今當盧也。鞹,去毛之革也。鞃,式中也。謂兩較之間横木可憑者,以鞹持之,使牢固也。淺,虎皮也。幭,覆式也,字一作幦,又作幎。以有毛之皮覆式上也。鞗革,轡首也。金厄,以金為環,纏搤轡首也。

    【纂疏】王晦叔曰:「此章乃言所錫之多,以見恩寵之厚也。」嚴氏曰:「四牡形甚修長,而且腹幹肥張。」曹氏曰:「《周官·典瑞》五等諸侯各執其圭璧: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璧,男執蒲璧,以朝覲宗遇會同于王。介圭非五等之瑞,意者韓侯為同姓之國,得以寶玉為分,故贄介圭以入覲也。有鈴曰旂,注旄首曰旌旂,畫蛟龍而垂綏於竿者也。」孔氏曰:「綏,《王制》所謂『天子殺下大綏』者。《夏采》注云:『徐州貢夏翟之羽,有虞以為綏。後世或無,染鳥羽而用之[47]。或以犛牛尾為之,綴於幢上,所謂「注旄於竿首」者。』然則綏者,即交龍旂竿所建[48],與旂共一竿,為貴賤之表章。故云『綏章』。」鄭氏曰[49]:「茀者,車之蔽。簟者,席之名,用席為蔽。」孔氏曰:「錯橫,錯置文采為車之衡。」鄭氏曰:「玄袞,以玄為衣而畫以袞龍。赤舄,赤色之舄。鉤膺,樊纓也[50]。」曹氏曰:「鉤者,馬,項之鉤也。膺者,馬當胸之樊纓也。錫者,馬之當廬刻金以為飾者也。」鄭氏曰[51]:「以鏤金加于馬面之鍚。《釋器》云:『金謂之鏤。』故知刻金為飾,若今之當廬。《巾車》注亦云:『鍚,馬面當廬,刻金為之。』所謂鏤鍚當廬者,當馬之額廬,在眉眼之上。所謂鏤鍚,指此文也。鞹鞃者,蓋以去毛之皮,施於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毛氏曰:「淺,虎皮淺毛也。」幭,《禮記》作「幦」,《周禮》作「禛」,《玉藻》言有「羔幦、鹿幦」,《春官·金車》言「犬禛、豻禛」,皆以有毛之皮為幦。幦是蓋覆之名,覆在軾上也[52]。曹氏曰:「以鞗皮為轡,其有餘而垂者謂之革。」鄭氏曰:「此覲乃受命,先言受命者,顯其美也。」曹氏曰:「既覲,則王班圭而復之,乃以車馬祈服賜焉。」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顯父音甫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白交反鱉鮮魚。其蔌音速維何?維筍恤尹反及蒲。其贈維何?乘繩證反馬路車。籩豆有且子余反,侯氏燕胥。

    賦也。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焉。屠,地名。或曰:杜也。顯父,周之卿士也。蔌,菜殽。筍,竹萌也。蒲,蒲蒻弱也。且,多貌。侯氏,覲禮諸侯來朝者之稱。胥,相也。或曰:語辭。

    【纂疏】王晦叔曰:「此章言已觀而返也。」疊山謝氏曰:「申伯之行,王親餞之。韓侯之行,王使卿士顯父餞之[53]。親親尊賢,禮亦有等差也。」又曰:「申伯之行有路車乘馬,韓侯之行亦贈以路車乘馬。《易》曰:『康侯用錫馬蕃庶。』」鄭氏曰:「鮮魚,中膾也[54]。」孔氏曰:「《醢人》:『加豆之實,有深蒲筍菹。』蒲始生於水中,取其中心入地蒻,大如匕柄,正白。生啖之,甘脆。」

    韓侯取七住反妻,汾符云反王之甥。蹶俱衛反父音甫之子叶奬履反[55],韓侯迎魚覲反止,於蹶之里。百兩音亮,又如字彭彭叶鋪郎反,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大計反從之,祁祁巨移反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叶眉貧反。

    賦也。此言韓侯既覲而還,遂以親迎也。汾王,厲王也。厲王流於彘,在汾水之上,故時人以目王焉,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也。蹶父,周之卿士,姞姓也。諸娣,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皆有娣姪也。祁祁,徐靚也。如雲,衆多也。

    【纂疏】孔氏曰:「彘於漢則河東永安縣也,永安西臨汾水。」嚴氏曰:「《解颐新語》曰:『猶晉侯居翼謂之翼侯,晉人納諸鄂,謂之鄂侯。鄭叔段居京,謂之京城太叔,及出奔,謂之共叔也。又楚人謂王不終者為敖,葬郟者曰郟敖,葬訾者曰訾敖,其汾王之類乎?說者以莒郊公、黎比公謂比,非也。』按《左氏傳》莒夷無謚,於是有黎比公、郊公、茲丕公、著丘公,皆以號為稱,與汾王以地為稱不類矣。」鄭氏曰:「姊妹之子為甥。百兩,百乘也。」孔氏曰:「每車皆有八鸞之聲。」愚謂雖不顯其光,而自有光輝之可見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于偽反韓姞其一反相息亮反攸,莫如韓樂音洛,叶力告反。孔樂韓土,川澤訏訏况甫反,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愚甫反,有熊有羆,有貓苗、茅二音有虎。慶既令居叶斤御、斤於二反,韓姞燕譽叶羊茹、羊諸二反。

    賦也。韓姞,蹶父之子,韓侯妻也。相攸,擇可嫁之所也。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貓,似虎而淺毛。慶,喜。令,善也。喜其有此善居也。燕,安。譽,樂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此章專言韓姞從夫而樂其家。」毛氏曰:「姞,蹶父姓。」王氏曰:「婦人稱姓,今以姓配夫之國,故謂之韓姞。韓侯娶妻,何預王政,而詩言及此?蓋汾王失道,諸侯所卑侮[56],則王甥亦安能相攸?惟宣王能任賢使能,然後汾王之甥更為樂國。賢君之所願取而威儀備具,光顯如此,乃所謂『邦之榮懷』也。」

    溥彼韓城,燕因肩反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貃母伯反,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音毗皮,赤豹黄羆。

    賦也。溥,大也。燕,召公之國也。師,衆也。追、貃,夷狄之國也。墉,城。壑,池。籍,稅也。貔,猛獸名。韓初封時,召公為司空,王命以其衆為築此城,如召伯營謝,山甫城齊,春秋諸侯城邢、城楚丘之類也。王以韓侯之先,因是百蠻而長之,故錫之追貃,使為之伯,以修其城池,治其田畝,正其稅法而貢其所有於王也。

    【附錄】「『溥彼韓城,燕師所完』,注多說是燕安之衆,某說即召公所封燕國之師[57]。不知當初何故不只教本土人築,又須去别處發人來,豈不大勞攘?古人重勞民,如此等事,卻又不然。更不可曉,強說便成穿鑿。」又曰:「如漢築長安城,卻是去别處調人來,又只是數日便休。」又曰:「如今建州南劍上下築城,卻去建康府發人來,這般都曉不得。」夔孫。

    【纂疏】毛氏曰:「先祖,武王子也。」鄭氏曰:「韓侯先祖封韓侯,居韓城,為侯伯。」李氏曰:「『因以其伯』,即上文『纘戎祖考』也。」孔氏曰:「《釋獸》云:『貔曰狐,虎豹之屬。』陸璣曰:『似虎,或曰似熊。赤豹,毛赤而文黑。羆有黄羆、赤羆[58]。』貔言皮,則豹、羆亦獻皮也。」疊山謝氏曰:「高城深池可以固圉,徹田為糧可以足食。宣王為邊方慮亦詳矣。」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叶他侯反。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賦也。浮浮,水盛貌。滔滔,順流貌。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鋪,陳也,陳師以伐之也。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詩人美之。此章總序其事,言行者皆莫敢安徐,而曰吾之來也惟淮夷是求是伐耳。

    【纂疏】鄭氏曰:「車,戎車。鳥隼曰旟。」孔氏曰:「『嶓塚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於大别,南入于江。是到大别之南[59],漢與江合東流也。《漢·地理志》大别在廬江安豐縣界,則江、漢合處在揚州之境也。如此,則召公伐淮夷,當在淮水之南。魯僖所伐淮夷,應在淮水之北。當淮之南北皆有夷也。」陳氏曰:「淮夷之地不一,徐州在淮北。徐州有夷,則淮夷之在北者也。揚州在淮南,揚州有夷,則淮夷之在南者也。《江漢》《常武》二篇同為宣王之詩,而同言淮夷,召虎既平淮夷而告成于王矣。《常武》又曰:『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故知淮夷之地不一。以地理考之,曰『江漢之滸,王命召虎』者,是淮南之夷也。若在淮北,則江漢非所由入之路矣。曰『率彼淮浦,省此徐土』者,是淮北之夷也。若在淮南,則徐土非聯接之地矣。」胡氏曰:「杜預云:《禹貢》漢水至大别南入江,在江夏界。」疏謂大別在廬江安豐縣。按:漢水入江,乃今漢陽軍之大别山,山之北[60],漢口是也。漢口亦曰沔口,亦曰夏口,即江夏鄂州江夏郡也[61]。至安豐一千五百里,豈江、漢相合,古今有不同哉?」呂氏曰:「胡氏辨江、漢合流,既得之矣,但去淮夷絶遠,於經文頗不合。或者會江漢諸侯之師以伐之歟?」林賢良曰:「高宗伐楚,蓋裒荆旅。武王伐商,實用西土。至於爭徐以魯,平淮夷以江漢,略見於經,可考也。」陳氏曰:「尹吉甫謂召虎所伐之淮夷,自江漢之滸而入,故遠指江漢以名篇也。」

    江漢湯湯書羊反,武夫洸洸音光。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叶唐丁反。時靡有争叶甾陘反,王心載寧。

    賦也。洸洸,武貌。庶,幸也。此章言既伐而成功也。

    【纂疏】曹氏曰:「宣王之初,四夷交侵,於是厲志開復[62],始則北伐玁狁,次則南征蠻荆,至於《常武》《江漢》而夷之居淮南北者,悉已討定之矣。故召伯於是以經營四方之功,告成于王也。」嚴氏曰:「《江漢》不言戰事,首章言王師之持重,二章即言告成。蓋淮夷望風而服,不待戰也。」又曰:「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漢最遠,故淮夷最難服,從化則後,倡亂則先。周人經理淮夷,用力最多。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國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至厲王時,四夷交侵,宣王一命吉甫,北方旋定。繼命方叔伐蠻荆,其後又命召公平淮南之夷,又命皇甫平淮北之夷,蓋南方之役至再至三。淮夷未平則一方倡亂,天下皆危。故至淮夷平,然後四方定。此《江漢》《常武》所以為宣王之終事,而繫之于宣王《大雅》之末也。」

    江漢之滸音虎,王命召虎。式辟音闢四方[63],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於南海叶虎委反。

    賦也。虎,召穆公名也。辟,與闢同。徹,井其田也。疚,病。棘,急也。極,中之表也,居中而為四方所取正也。言江漢既平,王又命召公闢四方之侵地,而治其疆界。非以病之,非以急之也,但使其來取正於王國而已。於是遂疆理之,盡南海而止也。

    【纂疏】嚴氏曰:「滸,水涯。古人伐叛討貳之後,必去其苛政,平其賦斂,以慰民心。故此章言徹法之事。然武事僅定,即行疆理稅賦之法,疑於病民,且疑于急迫矣。宣王謂我非疚也,非棘也,蓋什一天下之中正,乃我周之定制,欲天下皆于王國來取中焉耳。召公於是往而疆之,以正其疆界;往而理之,以分其土宜,推而至於南海之遠。淮夷在南,故曰『至於南海』。」李氏曰:「此以見復文武之境土也。」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叶胡千反。無曰予小子叶奬履反[64],召公是似叶養里反。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賦也。旬,徧。宣,布也。自江漢之滸言之故曰來。召公,召康公奭也。翰,幹也。予小子,王自稱也。肇,開。戎,女。公,功也。又言王命召虎來此江漢之滸,徧治其事,以布王命。而曰昔文武受命,惟召公為楨榦,今女無曰以予小子之故也,但自為嗣女召公之事耳。能開敏女功,則我當錫女以祉福,如下章所云也。

    【纂疏】呂氏曰:「自召康公之後,其風烈寂寥無聞矣。至穆公,始復敏於從事,以繼其烈。」

    釐力之反爾圭瓚才旱反,秬音巨鬯初亮反一卣音酉,無韻,未詳。告於文人,錫山土田叶地因反。於周受命叶滿并反,下同,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叶禰因反。

    賦也。釐,賜。卣,尊也。文人,先祖之有文德者,謂文王也。周岐,周也。召祖,穆公之祖康公也。此叙王賜召公策命之詞。言錫爾圭瓚秬鬯者,使之以祀其先祖。又告於文人,而錫之山川土由,以廣其封邑。蓋古者爵人必於祖廟,示不敢專也。又使往受命於岐周,從其祖康公受命於文王之所以寵異之。而召公拜稽首,以受王命之策書也。人臣受恩,無可以報謝者,但言使君夀考而已。

    【纂疏】毛氏曰:「九命錫圭瓚秬鬯。」孔氏曰:「賜汝以圭柄之玉瓚。《釋器》云:『彝卣,罍器也。卣,中尊。』孫炎云:『尊,彝為上,罍為下,卣居中。』郭璞云:『彝受三斗,卣受五斗,罍受一斗。』《春官·鬱人》『掌和鬱鬯,以實彝而陳之』,則鬯當在彝。而此及《尚書》《左傳》皆云『秬鬯一卣』者,當祭之時乃在彝,未祭則在卣。賜時未祭,故卣盛之。」嚴氏曰:「此周當指豐也,文王之廟在焉。鄭以為岐周,疏申鄭義,以為岐周有别廟。錢氏以為鎬京。今皆不從。」又《崧高》「王餞于郿」解云[65]:「《祭統》云:『賜爵必於太廟。』《召誥》:『王朝步自周,則至於豐。』注云:『文王之廟在豐,命諸侯必至豐告廟。』『於周受命』,亦豐廟也。」王晦叔曰:「『天子萬年』,此祝頌之辭也。」疊山謝氏曰:「錫山川土田,必使召虎受賜于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禮以待之[66]。此時此意,賞非宣王之賞,如稟命于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教于乃祖康公也。召虎思文武之德,思康公之德,必能盡心盡力以報宣王之德矣。三代令王不責臣子以事功[67],惟勉臣子以忠孝,本于人心天理而感動之也。《盤庚》亦得此意。」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叶虚久反。作召公考叶去久反,天子萬夀叶殖酉反。明明天子叶奬履反[68],令聞音問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叶越逼反。

    賦也。對,答。揚,稱。休,美。考,成。矢,陳也。言穆公既受賜,遂答稱天子之美命,作康公之廟器,而勒王策命之詞,以考其成,且祝天子以萬夀也。古器物銘云:「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休命,用作朕皇考龔伯尊敦,其眉夀,萬年無疆。」語正相類。但彼自祝其夀,而此祝君夀耳。既又美其君之令聞,而進之以不已。勸其君以文德,而不欲其極意於武功。古人愛君之心,於此可見矣。

    愚謂「考」,如「三載考績」之考,虎於此乎有成績之可考矣。必曰「作召公考」者,蓋不自有其功,歸美於乃祖康公之意耳。

    《江漢》六章,章八句。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叶音所,南仲大音泰,下同祖,大師皇父音甫。整我六師,以修我戎叶音汝。既敬既戒叶訖力反,惠此南國叶越偪反。

    賦也。卿士,即皇甫之官也。南仲,見《出車》篇。大祖,始祖也。大師,皇父之兼官也。我,為宣王之自我也。戎,兵器也。宣王自將以伐淮北之夷,而命卿士之謂。南仲為大祖兼大師而字皇父者,整治其從行之六軍,修其戎事以除淮夷之亂,而惠此南方之國,詩人作此以美之。必言南仲大祖者,稱其世功以美大之也。

    【纂疏】嚴氏曰:「赫赫,威嚴也。明明,光顯也。」鄭氏曰:「南仲,文王時武臣也。」王氏曰:「所命之卿士,言其世則以南仲為太祖,言其官則太師,言其字則皇父也。」蘇氏曰:「皇父以卿士而兼太師。」孔氏曰:「《十月之交》『皇父』與此『皇父』得為一人。或皇氏父字,傳世稱之,亦未可知也。」李氏曰:「《十月之交》所稱『皇父』,疑是此詩『皇父』之後也。」陳氏曰:「自冢宰而下謂之六卿,太師而下謂之三公。既曰『王命卿士』,又曰『太師皇父』,古者三公,官不常有,或以卿士之長者上行其事。春秋之時,所謂宰周公是也。周家不特設三公,皆兼職而已,如周公以冢宰兼太師也。」董氏曰:「師嚴器備,當恭敬以臨之,戒懼以處之。伐其暴亂,所以惠之也。」疊山謝氏曰:「宣王中興,命將多取之世臣何也?文事武備素講於家庭,定亂持危常在其念慮,一日用之,必老成持重,不以輕易誤國事矣。」愚謂既敬則不敢輕肆,既戒則不敢妄殺。此其所以為王者之師。嚴重詳審,而為南國之惠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户郎反,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象呂反。

    賦也。尹氏,吉甫也,蓋為内史,掌策命卿大夫也。程伯休父,周大夫。三事,未詳。或曰:三農之事也。言王詔尹氏,策命程伯休父為司馬,使之左右陳其行列,循淮浦而省徐州之土,蓋伐淮北之夷也。上章既命皇父,而此章又命程伯休父者,蓋王親命大師以三公治其軍事,而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耳。

    【纂疏】孔氏曰:「吉甫,卿士而掌命臣者,蓋為卿而兼內史。」又曰:「《楚語》云:『重黎氏世叙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則是宣王始命程伯休父而為司馬也。韋昭云:『程國,伯爵。休父,名也。』按:父疑是字[69],而昭以為名也。」濮氏曰:「程,畿內邑,在豐。」毛氏曰:「浦,涯也。」曹氏曰:「按《禹貢》『海岱及淮為徐州』,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其地廣人衆矣。若淮夷,則東夷之種散處於淮浦者耳。《費誓》云:『徂茲淮夷,徐戎並興。』孔安國謂此戎夷,帝王所羈縻統叙,故錯居九州之內。今此詩所叙先伐淮夷,次征徐國,蓋先其小而易者,後其大而難者,用兵之法當然也。」嚴氏曰:「徐戎淮夷,自伯禽受封之初,同惡相濟,其來有素。今又相挻而起,為禍不淺,故王親征之也。」孔氏曰:「上命元帥,此命司馬。」鄭氏曰:「軍禮:司馬掌其誓戒。」蘇氏曰:「故使之左右陳其行列,而戒令之曰:往循淮之上而視徐土,無久留處其地,以患苦其民。」孔氏曰:「太宰九職,『一曰三農,生九。』注云:『三農,原隰及平地也。』」鄭氏曰:「緒,業也。」錢氏曰:「緒,事端也,就其緒不中輟也。」

    赫赫業業叶宜却反,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叶蘇侯反,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賦也。赫赫,顯也。業業,大也。嚴,威也。天子自將,其威可畏也。王舒保作,未詳其義。或曰:舒,徐。保,安。作,行也。言王師舒徐而安行也。紹,糾緊也。遊,遨遊也。繹,連絡也。騷,擾動也。夷厲以來,周室衰弱,至是而天子自將以征不庭。其師始出,不疾不遲,而徐方之人,皆已震動,如雷霆作於其上,不遑安矣。

    【纂疏】曹氏曰:「雖以天子之威重如此,亦必安徐詳諦而後動。」王氏曰:「此章但言徐方,則知宣王之兵及淮而未及徐方,而徐方已震驚也,以此見先聲也。次章則言征淮,五章則言征徐,末章則言徐方之服,其次序皆可考也。」曹氏曰:「雷能震物,而霆則雷之迅擊者也[70]。」陳氏曰:「徐大而淮夷小,淮夷則徐州之夷[71],而服屬於徐。曰徐方者兼淮而言之,曰徐國者特言徐戎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叶暖五反。進厥虎臣,闞呼檻反如虓火交反虎。鋪普吳反敦淮濆符云反,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賦也。進,鼓而進之也。闞,奮怒之貌。虓,虎之自怒也。鋪,布也,布其師旅也。敦,厚也,厚集其陳也。仍,就也。《老子》曰:「攘臂而仍之。」截,截然不可犯之貌[72]。

    【纂疏】嚴氏曰:「闞,聲也。」孔氏曰:「醜,衆也。虜者,囚羈之名。為人虜獲,是屈服也。」

    王旅嘽嘽吐丹反,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叶鋪鉤反,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叶越逼反。

    賦也。嘽嘽,衆盛貌。翰,羽。苞,本也。如飛如翰,疾也。如江如漢,衆也。如山,不可動也。如川,不可禦也。緜緜,不可絶也。翼翼,不可亂也。不測,不可知也。不克,不可勝也。濯,大也。

    【纂疏】孔氏曰:「王旅,王之師旅。鳥飛也疾[73],翰又疾於飛,若鷹鸇之類摯擊衆鳥者也。江漢[74],其廣長似之也。兵法有動有靜,靜則不可驚動,故以山喻;動則不可禦[75],故以川喻。」嚴氏曰:「五章述移師征徐也,上既克淮浦,此又進而伐徐。」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叶六直反。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叶古回反。

    賦也。猶,道。允,信。塞,實。庭,朝。回,違也。還,歸,班師而歸也。前篇召公帥師以出,歸告成功,故備載其褒賞之詞。此篇王實親行,故於卒章反復其辭,以歸功於天子。言王道甚大,而遠方懷之,非獨兵威然也。《序》所謂「因以為戒」者是也。

    【纂疏】鄭氏曰:「既來,已來告服。」孔氏曰:「既同,與他國同服于王。」鄭氏曰:「來庭,來王庭也。回,猶違也。」曹氏曰:「宣王待夷狄以誠實之道,不用詭謀詐計。徐方於是服而來歸。來,未必同也,至於上下內外咸服而無二心,然後謂之同。徐方來同,則由宣王推赤心置其腹中故也。故以徐方既同為天子之功。宣王北伐玁狁,西征羌戎,南威蠻荆,獨徐方未服。今徐方來朝于王庭,則四方既平矣。於是王命凱旋而行飲至策勳之禮焉。」

    《常武》六章,章八句。

    【纂疏】濮氏曰:「詩中無『常武』字,反因講師續說而命名,此所創見也。」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舊說古「塵」字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側界反,叶側例反。蟊音牟賊蟊疾,靡有夷届音戒,叶居氣反。罪罟不收,靡有夷瘳敕留反。

    賦也。填,久。厲,亂。瘵,病也。蟊賊,害苗之蟲也。疾,害。夷,平。届,極。罟,網也。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亂之詩。首言昊天不惠而降亂,無所歸咎之詞也。蘇氏曰:「國有所定,則民受其福;無所定,則受其病。於是有小人為之蟊賊,刑罪為之罔罟。凡此皆民之所以病也。」

    【纂疏】孔氏曰:「蟊疾,害禾稼之狀。」愚謂「填」,如《柔桑》「倉兄填兮」之「填」,皆填蒲積中之義。「厲」,亂也,亦病也。幽王之亂如天降,此厲氣以為民病也,民之病瘵者其形憔悴,苗之病虫者其穡枯槁,皆有物以蠹之於內也。

    人有土田,女音汝反有酉、由二音之。人有民人,女覆奪徒活反之。此宜無罪,女反收殖酉、殖由二反之。彼宜有罪,女覆說音脫之。

    賦也。反,覆。收,拘。說,赦也。

    【纂疏】鄭氏曰:「『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言王削黜諸侯及卿大夫無罪者。」疊山謝氏曰:「宜無罪者反拘之,宜有罪者反赦之。亂世昏君刑罰不中,皆此類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古堯反為鴟處之反。婦有長舌,維厲之階叶居奚反。亂匪降自天叶鐵因反,生自婦人。匪教匪誨叶呼位反,時維婦寺。

    賦也。哲,知也。城,猶國也。哲婦,蓋指褒姒也。傾,覆。懿,美也。梟、鴟,惡聲之鳥也。長舌,能多言者也。階,梯也。寺,奄人也。言男子正位乎外,為國家之主,故有知則能立國。婦人以無非無儀為善,無所事哲,哲則適以覆國而已。故此懿美之哲婦,而反為梟鴟,蓋以其多言而能為禍亂之梯也。若是,則亂豈真自天降,如首章之說哉?特由此婦人而已。蓋其言雖多,而非有教誨之益者,是惟婦人與奄人耳,豈可近哉!上文但言婦人之禍,末句兼以奄人為言,蓋二者常相倚而為奸,不可不并以為戒也。歐陽公常言宦者之禍甚於女寵,其言尤為深切。有國家者,可不戒哉!

    【纂疏】李氏曰:「谷永舉『懿厥哲婦』,顏師古注云:『幽王以哲婦為美。』」陸氏曰:「《說文》云:『梟,不孝鳥也。』梟食母,破獍食父。」濮氏曰:「以日至捕梟而磔之,俗呼為士梟,又非《豳風》之鴞。」陸氏曰:「鴟者,怪鴟也,鴞也,鵩也,鵂鶹也,則《墓門》『有鴞萃止』也。」王氏曰:「幽王如上所刺,則荒昏故也。其荒昏,則婦言是用故也。」

    鞫人忮之豉反忒,譖子念反始竟背音佩,叶必墨反。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音古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賦也。鞫,窮。忮,害。忒,變也。譖,不信也。竟,終。背,反。極,已。慝,惡也。賈,居貨者也。三倍,獲利之多也。公事,朝廷之事。蚕織,婦人之業。言婦寺能以其智辯窮人之言,其心忮害而變詐無常。既以譖妄唱始於前,而終或不能驗於後,則亦不復自謂其言之放恣無所極,已而反曰是何足為慝乎?夫商賈之利,非君子之所宜識,如朝廷之事,非婦人之所宜與也。今賈三倍,而君子識其所以然。婦人無朝廷之事,而舍其蚕織以圖之,則豈不為慝哉?

    【纂疏】嚴氏曰:「婦寺之輩,以忮害變詐而窮屈人[76],不可究詰。始則譖毀之,終則棄背之,其為惡豈曰不極至乎?何故為惡而不已也[77]。」愚謂此章極言婦寺譖毀君子,則棄背之以空人之國也。「鞫」,如「鞫獄」之鞫,推勘窮究之意。婦寺之所以鞫人者,其心忮害變忒,譖謗之而已。今王乃因其譖謗之於始,而竟反背之於後,可謂極矣,而反曰何足為匿。譬如君子,當求仁義,賈利三倍,不當君子是識。婦人當事蚕織,朝廷公事,不當婦人是預。今也不惟不使預於公事,又且聽其譖毀,竟背君子,則舉朝皆無人矣,安得而不亂乎?一褒姒在君側,猶有君子焉,尚可以匡救扶持,如狄梁公、張柬之輩左右武氏,亦足以一二十年而不亂。則惟婦言是聽,而君子是背矣,欲不速亡,得乎?故下兩章皆以人之云亡繼之,可見矣。背猶反道背德之背。謝氏曰:「君子當皇皇求仁義,不當識市賈之事。婦人當汲汲務蚕織,不當與公朝之事。今也婦人廢其蠶桑機織之事,而干與公朝之事,如君子忘其仁義之道,不但識市賈三倍之利,皆反常背理之人也。」

    天何以刺叶音砌?何神不富叶方未反?舍音捨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賦也,刺,責。介,大。胥,相。弔,閔也。言天何用責王,神何用不富王哉?凡以王信用婦人之故也,是必將有夷狄之大患。今王舍之不忌,而反以我之正言不諱為忌,何哉?夫天之降不祥,庶幾王懼而自修。今王遇災而不恤,又不謹其威儀,又無善人以輔之,則國之殄瘁宜矣。或曰:介狄,即指婦寺,猶所謂女戎者也。

    【纂疏】疊山謝氏曰:「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威儀。今幽王自亂于威儀,不類乎人君之威儀矣。」又曰:「國有賢人,如一身之有元氣。元氣竭,則身必喪;賢人亡,則國必危。殄如脈絶,瘁如病危。」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賦也。罔,罟。優,多。幾,近也。蓋承上章之意而重言之,以警王也。

    【纂疏】蘇氏曰:「天降禍以執有罪,如罔之執禽獸也,憂多於前也。」呂氏曰:「前章曰『不弔不祥,威儀不類』,故此譬之曰『維其優矣』,『維其幾矣』。前章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故此傷之曰『心之憂矣,心之悲矣』。」嚴氏曰:「六章、七章,憂亂也。」

    觱音必沸音弗檻胡覽反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叶下五反。藐藐昊天,無不克鞏叶音古。無忝皇祖,式救爾後同上。

    興也。觱沸,泉涌貌。檻泉,泉正出者。藐藐,高遠貌。鞏,固也。言泉之瀵涌上出,其源深矣。我心之憂,亦非適今日然也。然而禍亂之極,適當此時,蓋已無可為者。惟天高遠,雖若無意於物,然其功用,神明不測,雖危亂之極,亦無不能鞏固之者。幽王苟能改過自修,而不忝其祖,則天意可回,來者猶必可救,而子孫亦蒙其福矣。

    【纂疏】呂氏曰:「幽王之國勢,自人觀之,則不可扶持,天則無不能鞏固也。雖然,所謂天者,亦豈可外求哉!」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昊天疾威,天篤降喪息浪反,叶桑郎反。瘨都田反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魚呂反卒荒。

    賦也。篤,厚。瘨,病。卒,盡也。居,國中也。圉,邊陲也。此刺幽王任用小人以致饑饉侵削之詩也。

    【纂疏】鄭氏曰:「疾,猶急也。喪,亂也。『民卒流亡』,民盡流移。荒,虚也。國中至邊境盡空虚。」疊山謝氏曰:「天之降威何如?是其急。天之降亂何如?是其厚怒之極也。」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户工反。昏椓丁角反靡共音恭,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叶卜工反。

    賦也。訌,潰也。昏椓,昏亂椓喪之人也。共與「恭」同,一說與「供」同,謂供其職也[78]。潰潰,亂也。回遹,邪僻也。靖,治。夷,平也。言此蟊賊昏椓者皆潰亂邪僻之人,而王乃使之治平我邦,所以致亂也。

    【纂疏】呂氏曰:「『天降罪罟』,所謂天之降罔也。」孔氏曰:「《天官·閽人》:『司晨昏以啟閉者。』」鄭氏曰:「『椓』,毀其陰者也。」蘇氏曰:「小人為蟊賊,以潰其內。」王氏曰:「『靖』,與『俾予靖之』同意。『夷』,與『亂生不夷』同意。」愚謂犬戎之害在外,小人之害在內。幽王之亂其國,乃在內之小人耳,故詩人形容之曰「蟊賊內訌」。蓋蟊賊之害稼,亦在內而不在外也。指「昏椓」以為言,並閹宦在其中矣。或曰:「夷,傷也,小人實靖傷我之邦也。」

    皋皋訿訿音紫,曾不知其玷丁險反。兢兢業業,孔填已見上篇不寧,我位孔貶。

    賦也。皋皋,頑慢之意。訿訿,務為謗毁也。玷,缺也。填,久也。言小人在位所為如此,而王不知其缺。至於戒敬恐懼,甚病而不寧者[79],其位乃更見貶黜。其顛倒錯乱之甚如此。

    【纂疏】鄭氏曰:「兢兢,戒。業業,危也。」嚴氏曰:「『兢兢業業』,危動恐懼之貌。」愚謂皋如「魯皋」之皋,亦緩慢之意。填亦填滿積中之義。言君子兢兢業業,填滿於中,而不安寧者,反貶黜其位也。

    如彼歲旱,草不潰《集注》作「遂」茂,如彼棲音西苴七如反。我相息亮反此邦,無不潰止叶韻未詳。

    賦也。潰,遂也。棲苴,水中浮草棲於木上者,言枯槁無潤澤也。相,視。潰,亂也。

    【纂疏】曹氏曰:「潰訓散、訓亂。草散亂則茂盛,故歲旱無雨澤,則草不潰茂。」王氏曰:「民蕩析離散,無復生理,如彼棲草也。」孔氏曰:「我視此邦無有不亂。」嚴氏曰:「今考《邶·谷風》『有洸有潰』,潰,怒也。《小旻》『是用不潰于成』,《召旻》『草不潰茂』,潰,遂也。『潰潰回遹』、『無不潰止』,潰,亂也。項氏云:『水之潰者,其勢橫暴而四出。故怒之盛者為潰怒,遂之盛者為潰遂,亂之盛者為潰亂[80],皆一理也。』」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簿賣反,胡不自替?職兄音怳,下同斯引叶韻未詳。

    賦也。時,是。疚,病也。疏,糲也。粺,則精矣。替,廢也。兄、怳同。引,長也。言昔之富未嘗若是之疚也,而今之疚又未有若此之甚也。彼小人之與君子如疏與粺,其分審矣。而曷不自替以避君子乎?而使我心專為此故,至於愴怳引長而不能自已也。

    【纂疏】鄭氏曰:「米之率:糲十、稗九、鑿八、侍御七。」孔氏曰:「《九章》粟米之法云:『粟率五十,糲米三十,粺二十七,鑿二十四,御二十一[81]。』言粟五升,為糲米三升。以下則米漸細,故數益少。四種之米,皆以三約之,得此數也。言此,明糲麄於粺。」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叶諸仍反。溥斯害矣,職兄斯弘,不烖我躬叶姑弘反?

    賦也。頻,崖。溥,廣。弘,大也。池,水之鍾也。泉,水之發也。故池之竭由外之不入,泉之竭由内之不出。言禍亂有所從起,而今不云然也。此其為害,亦以廣矣。是使我心專為此故,至於愴怳日益弘大,而憂之曰:是豈不烖及我躬也乎?

    【附錄】看詩不須着意去訓解,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因舉「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四句吟詠久之。夔孫。

    【纂疏】鄭氏曰「溥斯害矣」:「今時徧有此內外之害矣[82]。」嚴氏曰:「喻內外耗竭者也,溥徧被害,而小人猶主弘大之[83],是豈不烖及我身乎?亂則小人亦受禍也。」亦通。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音闢國百里。今也日蹙子六反國百里。於音烏乎音呼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叶巨已反。

    賦也。先王,文武也。召公,康公也。辟,開。蹙,促也。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周人之詩謂之《周南》,諸侯之詩謂之《召南》。所謂「日闢國百里」云者,言文王之化,自北而南,至於江漢之間,服從之國日以益衆。及虞芮質成,而其旁諸侯聞之,相帥歸周者四十餘國焉。今謂幽王之時,促國,蓋犬戎内侵,諸侯外畔也。又歎息哀痛而言,今世雖亂,豈不猶有舊德可用之人哉?言有之而不用耳。

    【纂疏】嚴氏曰:「此章思召公,而惜王之不用舊人也。」曹氏曰:「當是時,禍亂雖已窮極,然去宣王中興之日不遠,其舊臣故老無尚存者乎?」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因其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小旻》也。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

    [1]「能者養之以福」,據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成公十三年》唐石經以前各種引文及日本金澤文庫本皆作「能者養以之福」,當從。

    [2]「女」原作「汝」,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及《蕩》詩原文改。

    [3]「爾」原作「汝」,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及《蕩》篇原文改。

    [4]「大略如此,未知是否」八字,《朱子語類》卷八十一無。

    [5]「人」下原有「之」字,據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及《孟子·萬章下》原文刪。

    [6]「猶」原作「由」,據《孟子·萬章下》改。

    [7]「辭」原作「亂」,據嚴粲《詩緝》卷二十九改。

    [8]「鄭氏曰」云云,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二,實乃孔疏文。

    [9]「圖」原作「國」,據《尚書·盤庚上》及《大學衍義補》所引謝氏語改。

    [10]「汝」下,《尚書注疏》卷十四有「丕遠」二字。

    [11]「遺」,當從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作「黎」。按《尚書注疏》卷十《泰誓中》作「播棄犁老」,謝氏引文誤倒。又「犁」通「黎」。

    [12]「格人」下,《尚書注疏》卷九《西伯戡黎》原有「元龜」二字,謝氏漏引。

    [13]「在位」一句,未見於《尚書注疏》卷十九《文侯之命》,「俊在厥服」上原文作「即我御事,罔或耆夀」。

    [14]「止」,蘇轍《詩集傳》卷十八作「也」。

    [15]「者」,《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一《鄭箋》作「抑抑然」。

    [16]「蘇氏曰」云云,未見於蘇轍《詩集傳》,而見於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二十七,故當作「呂氏曰」。

    [17]「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18]「非」,《莊子·庚桑楚》作「誅」,下句「責」字亦作「誅」。

    [19]「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20]「履」原作「禮」,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21]「索」原作「素」,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改。

    [22]「武」上原有「乃」字,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刪。

    [23]「匪我言耄」見於《板》,當是「亦聿既耄」之誤。

    [24]「葉」原作「華」,據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改。

    [25]「易」上,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二十七有「蓋曉然」三字。

    [26]「用」上,《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二有「式」字。

    [27]「備」,《國語·周語上》作「知」。

    [28]「皆」原作「能」,據嚴粲《詩緝》卷二十九改。

    [29]「承」原作「成」,據嚴粲《詩緝》卷二十九改。

    [30]「左傳」原作「右」,據嚴粲《詩緝》卷三十引曹氏語并參《左傅·莊公二十五年》文改。

    [31]「禜」,嚴粲《詩緝》卷三十引曹氏語及《禮記·祭法》原文均作「宗」,然《禮記》鄭玄注讀「宗」為「禜」,是此處引文所本。

    [32]「尊」原作「親」,據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三十五改。

    [33]「樞」原作「相」,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34]「李氏曰」當作「蘇氏曰」,下文所引實係蘇轍《詩集傳》卷十八之文,其下尚有「則寧使我遯去以避賢者,無以我故苦此庶民也」。

    [35]「蘇氏曰」當作「李氏曰」,引文見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三十四。

    [36]「賤淺」原作「淺賤」,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37]「所」字原無,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三補。

    [38]「一」原作「二」,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改。按「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俱見本詩第五章。

    [39]「本」原作「宋」,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改。

    [40]「茲」原作「養」,據本詩首章詩句及《朱子語類》卷八十一改。

    [41]「占」上原有「云」字,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刪。

    [42]「寬之強」,劉瑾《詩傳通釋》所引謝氏說作「強之寬」。「仁者之勇」,劉瑾引作「仁之勇」。

    [43]「列」原作「别」,據上下文意改。

    [44]「壁」原作「璧」,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45]「少」原作「步」,據嚴粲《詩緝》卷三十一所引曹氏說改。

    [46]「甸」原作「佃」,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三改。

    [47]「羽」下,《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有「象」字。

    [48]「交」原作「蛟」,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改。

    [49]「鄭氏曰」云云,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實乃孔疏文。

    [50]「鄭氏曰」云云,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除「鉤膺,樊纓也」一句為《鄭箋》文,余皆孔疏文。

    [51]「鄭氏曰」云云,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實乃孔疏文。

    [52]「幭」至「上也」,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均係孔疏文。

    [53]「卿士」,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無。

    [54]「中」原作「魚」,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改。

    [55]「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56]「諸侯」上,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二十七引王氏語有「為」字。

    [57]「某說」二字原無,語意不明,據《朱子語類》卷八十一補。

    [58]此句三「羆」原皆作「熊」,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改。

    [59]「到」,當從《毛詩正義》卷十八之四作「至」。

    [60]「北」字原無,據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二十七及嚴粲《詩緝》卷三十一引胡氏語補。

    [61]「即江」至「郡也」,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二十七及嚴粲《詩緝》卷三十一引胡氏語均作「江東即鄂州江夏郡也」。

    [62]「開」,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二十五引曹氏語作「恢」。

    [63]「音闢」原作「平入」,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64]「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65]「解云」以下至「廟也」,亦為嚴粲《詩緝》卷三十一解《崧高》篇內容。

    [66]「用」原作「周」,據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改。

    [67]「臣」原作「人」,據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下改。

    [68]「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69]「父」原作「甫」,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改。按「父」、「甫」可通,然上文作「休父」,則作「父」為是。

    [70]「之」字原無,據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二十五引曹氏語補。

    [71]「則」,王應麟《詩地理考》卷四引陳氏語作「即」。

    [72]「貌」原作「也」,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73]「鳥飛也疾」,《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作「鳥飛已是迅疾」。

    [74]「漢」下,《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有「軍師之衆」四字。

    [75]「禦」下,《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有「止」字。

    [76]「詐」,嚴粲《詩緝》卷三十一作「化」。

    [77]「惡」上,嚴粲《詩緝》卷三十一有「慝」字。

    [78]「供」原作「共」,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79]「病」原作「久」,據朱熹《詩集傳》卷十八改。

    [80]「盛」原作「潰」,據嚴粲《詩緝》卷三十一改。

    [81]「御」上原有「侍」字,據《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及《九章算術·粟米章》刪。

    [82]「今」上,《毛詩正義》卷十八之五有「溥猶徧也」四字。

    [83]「主」原作「王」,據嚴粲《詩緝》卷三十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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