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文章写作能力-语言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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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写作卓有成就者,其语言都不乏自己的特色,这一特色常常是对人所熟用的语言的创新。试看下面几例:

    例一:

    老舍把早饭吃完了,还不知道到底吃的是什么:要不是老辛往他(老舍)脑袋上浇了半罐子凉水,也许他在饭厅里就又睡起觉来!老辛是外交家,衣裳穿得讲究,脸上刮得油汪汪的发亮,嘴里说着一半英国话,一半中国话,和音乐有同样的抑扬顿挫。外交家总是喜欢占点便宜的,老辛也是如此:吃面包的时候擦双份儿黄油,而且是不等别人动手,先擦好五块面包放在自己的碟子里。老方——是个候补科学家——的举动和老舍、老辛又不同了:眼睛盯着老辛擦剩下的那一小块黄油,嘴里慢慢地嚼着一点面包皮,想着黄油的成分和制造法,设若黄油里的水分是1.077设若搁上0.67的盐?……他还没想完,老辛很轻巧的用刀尖把那块黄油又插走了。

    吃完早饭,老舍主张先去睡个觉,然后再说别的。老辛、老方全不赞成,逼着他去收拾东西,好赶九点四十五的火车。老舍没法,只好揉眼睛,把零七八碎的都放在小箱子里,而且把昨天买的三个苹果——本来是一个人一个——全偷偷的放在自己的袋子里,预备到没人的地方自家享受。(老舍《旅行》)

    例二:

    我小的时候,有一段很特别的时期。有一天,我父亲对我姥姥说,一亩地里能打三十万斤粮食,而我的外祖母,一位农村来的老实老太太,跳着小脚叫了起来:“杀了俺俺也不信!”她还算了一本细账,说一亩地上堆三十万斤粮,大概平地有两尺厚的一层。当时我们家里的人都攻击我姥姥觉悟太低,不明事理。我当时只有六岁,但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我姥姥是错误的。事隔三十年,回头一想,发现我姥姥还是明白事理的。亩产三十万斤粮食会造成特殊的困难:那么多的粮食谁也吃不了。只好堆在那里,以致地面以每十年七至八米的速度上升,这样的速度在地理上实在是骇人听闻;十几年后,平地上就会出现一些山峦,这样水田就会变成旱田,旱田则会变成坡地,更不要说长此以往,华北平原要变成喜马拉雅山了。(王小波《积极的结论》)

    例三:

    这是一张尺多宽的小小的横幅,马孟容君画的。上方的左角,斜着一卷绿色的帘子,稀疏而长;当纸的直处三分之一,横处三分之二。帘子中央,着一黄色的,茶壶嘴似的钩儿——就是所谓软金钩么?“钩弯”垂着双穗,石青色;丝缕微乱,若小曳于轻风中。纸右一圆月,淡淡的青光遍满纸上;月的纯净,柔软与平和,如一张睡美人的脸。从帘的上端向右斜伸而下,是一枝交缠的海棠花。花叶扶疏,上下错落着,共有五丛;或散或密,都玲珑有致。叶嫩绿色,仿佛掐得出水似的;在月光中掩映着,微微有浅深之别。花正盛开,红艳欲流;黄色的雄蕊历历的,闪闪的,衬托在丛绿之间,格外觉得妖娆了。枝欹斜而腾挪,如少女的一只臂膊。枝上歇着一对黑色的八哥儿,背着月光,向着帘里。一只歇得高些,小小的眼儿半睁半闭的,似乎在入梦之前,还有所留恋似的。那低些的一只别过脸来对着这一只,已缩着颈儿睡了。帘下是空空的,不着一些痕迹。

    试想在圆月朦胧之夜,海棠是这样的妩媚而嫣润;枝头的好鸟为什么却双栖而各梦呢?在这夜深人静的当儿,那高踞着的一只八哥儿,又为何尽撑着眼皮儿不肯睡去呢?他到底等什么来着?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儿么?舍不得那疏疏的帘儿么?不,不,不,您得到帘下去找,您得向帘中去找——您该找着那卷帘人了?他的情韵风怀,原是这样这样的哟!朦胧的岂独月呢;岂独鸟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我拼着千呼万唤;你能够出来么?

    这页画布局那样经济,设色那样柔活,故精彩足以动人。虽是区区尺幅,而情韵之厚,已足沦肌浃髓而有余。我看了这画,遽然而惊:留恋之怀,不能自已。故将所感受的印象细细写出,以志这一段因缘。但我于中西的画都是门外汉,所说的话不免为内行所笑。——那也只好由他了。

    (朱自清《温州的踪迹》)

    例四:

    摩里斯从冰冷的冰岛回来了,回到珍妮冰冷的眼波里。摩里斯和珍妮越来越没有什么话好谈了。摩里斯越来越像马克思了,他鼓吹“基尔特社会主义”。他攻击英国的工厂制度。他提倡生产方法集体享有制。他迷恋中世纪手艺工匠的生涯。他写书:《艺术与社会主义》、《真假社会》、《有用的工作和无用的劳苦》。珍妮离开他太远了:“我不能画你,也不能爱你。”爱你的是罗赛蒂:罗赛蒂给珍妮写信、画画、写诗。他挖开丽西的棺木,拿回那部诗稿,重新寄情感性诗歌。他越来越疲倦了。珍妮不能天天跟他在一起,只能写信给他:“亲爱的……关于那首商赖,我自觉反应太迟钝了。想想真伤心。事实上,我是在病中收到那首诗的;初读时只觉全诗悲哀极了,感触很多;可惜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过后想到你一定是在病中写的,不然不会写得这样凄凉。我于是只字不提。这就是实情了。我这样做,竟使你怅惘;原谅我。我希望你了解我为什么只字不提那首诗,不要再追问我了。……”“下星期你一定要让我来看你……”“我星期二下午三点或三点半还是会来看你的,虽然你写了这样脏的一封信给我……”一八八一年罗赛蒂五十三岁。那年秋天,他到湖区养病一个月,在客栈里写了最后一封信给珍妮:“我的新版诗集已经寄来十多本。你要我寄一本给你吗?该寄到哪一个地址去?或者寄两本,一本给你,一本给摩里斯?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此后六个月珍妮没有收到他的信。一八八二年复活节,罗赛蒂去世了。临终前一夜,他立了遗嘱,把三幅画珍妮的粉笔画留给珍妮。十四年后,摩里斯也过世了。珍妮一直活到一九一四年七十五岁才死:“群鸦乱飞,蘸饱了墨汁的黑翼在乌沉的天空中即兴泼墨。没有风。……”(董桥《情画》)

    例五:

    不散的筵席

    秋天一过,恶劣的天气就到来了。在夜间我们必须关上窗户以防备寒风苦雨。龚特加伯广场树木上的叶儿在风雨中零落了,树叶躺在地上,浸泡在雨水中。风雨吹打着终点站上的绿色大型公共汽车。业余艺术家咖啡馆里挤满了人,窗户上因热气和烟蒙上一层雾。这是一个糟透了的经营不善的咖啡馆,这个地区的酒徒都聚在这里,我却躲开它,不愿闻那肮脏人体散发的气味和醉酒的酸味。常来这里的男女顾客畅饮终日,或者倾囊一醉。大多数人买半立升或一立升酒。有许多奇怪的开胃酒的广告,但很少有人买得起它们,除非建立一个基金会资助他们饮酒。女酒徒被称Poisotte,意思是女醉鬼。

    穆斐达尔路的化粪池就在业余艺术家咖啡馆旁边,这是一条狭窄拥挤的商业街,通往龚特加伯广场。化粪池的清除工作是在夜间进行的,用水泵把粪灌入马拉的罐车。在夏天,窗户大开着,我们会听到水泵的响声,闻到那股恶臭味。这些罐车涂上棕色或橘黄色,当它们在月光下在雷蒙红衣主教大街工作时,它们的马拉圆筒很像一幅布拉克的绘画。咖啡馆里张贴着禁止公众酗酒的告示,上面列出惩罚的法律条文,但顾客们却置若罔闻,照样饮酒作乐,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座城市的一切愁惨景象随着冬日冰凉的雨而突然来临,当你在街上行走时,再也看不到白色高楼的顶端,看到的只是漆黑的街道,关了门的小商店、药草店、文具店、报摊、二流产院以及魏尔伦在这里死去的旅馆,我在它的顶层租了一间房子,在其中工作。

    到达顶层要经过六或八阶梯。天气很冷,我知道一捆小树枝的价值,我必须买三包半铅笔长的松树或一捆半干的硬木,用来劈柴、生火取暖。我走到这条街的远处一端,仰视雨中的屋顶,看看我的烟囱是否在冒烟。没有烟,我想到烟囱一定是冰冷的,它不能通风,房间里可能充满了烟,浪费了燃料和金钱,我这样想着,在雨中行走着。我经过亨利第四中学、古老的圣·厄第安·都·蒙教堂和万神庙广场,拐入右面躲雨,最后到达圣·米歇大街的背风面。经过克鲁圣和圣·日尔芒大街,来到圣·米歇广场的一家上等咖啡馆。

    这是一家舒适的咖啡馆,温暖、干净、友好待客。我把我的旧雨衣挂在衣架上晾着,把旧绒帽也挂在衣架上,然后要了一杯牛奶咖啡。侍者把它送来后,我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开始写作。我现在写的是发生在密执安的事,故事中的天气也像现在那样,是一个暴风雨的寒冷的日子,从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我就目睹了秋末的萧条气象,在这里写我会觉得比另一个地方写得更好。我想这或许可以叫做移植自己,它对人和其他生物是同样需要的。在故事里面,男孩们正在酣饮,这使我也渴了,便要了一杯圣·詹姆士甜酒,在寒冷的日子里,它的味道好极了,我继续写作,感觉良好,甜酒温暖了我的全身和我的精神。

    一个姑娘走进咖啡馆,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她非常漂亮,脸蛋鲜嫩,她的头发黑得像乌鸦的翅膀,剪成锐角斜掠在两颊。

    我瞧着她,她使我心神不宁,十分激动,我打算把她写入故事中,但她却坐在门口注视着街道,我知道她是在等人,于是我继续写作。

    我又要了一杯圣·詹姆士甜酒,当我抬起头来,或者当我用铅笔刀削铅笔,卷曲的削屑落入茶托,我便注视着她。

    我见到你了,美人,现在你属于我,不论你在等候谁,而且即使我再也见不到你,你属于我,整个巴黎属于我,我属于这个笔记本和这支铅笔。

    我继续写作,进入故事,神迷其中。我头也不抬,既不知道什么时间,也不知道我身在何方,也不再要更多的圣·詹姆士甜酒。我已厌倦了圣·詹姆士甜酒,不再想到它。故事写完了,我非常疲倦。我读着最后一章,然后抬起头来寻找那个姑娘,她已经走了,我希望她是同一位英俊的男子汉走的,但我感到惆帐。

    我把故事合在笔记本里,放进内衣口袋,向侍者要了一盘牡蛎和半瓶白干酒。在写完一个故事后我总是感到空虚,好像我在求爱。既忧愁又幸福,我相信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虽然在明天读完它以前我不知道它是否真正好。

    我吃着海味浓烈的牡蛎,它那淡淡的金属味被冰凉的白酒冲洗掉了,只留下海味和多液汁的肌肉,我吮吸着每个贝壳里的凉汁,用酒的烈味冲洗着它。我失去了空虚的感觉,开始感到幸福。我筹划着……

    巴黎恶劣的天气现在已经来临,我想与妻子一起短暂离开巴黎到外地去。那里不是下雨而是下雪,雪花穿过松林,铺满道路和高高的山坡,每当夜晚信步回家,我们可以听到它的吱吱声。在勒萨旺山下有一家租金便宜的农舍,在那里我们可以一起读书,夜间一块躺在温暖的床上,打开窗户眺望明亮的星星。这就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坐三等车旅行并不昂贵。房租比巴黎贵不了多少。

    我想退掉旅馆中那间进行写作的房子,在雷蒙红衣主教大街74号只要付极少的一点房租。我为多伦多写了一些新闻报道,所得的稿酬已经来了。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情况下写这些东西,我们有钱去旅行。

    离开巴黎就可以写巴黎,正如我在巴黎可以写密执安。不过,我不知道现在写是否为时太早,因为我对巴黎还不太熟悉。但最后还是写出来了。如果我的妻子想到外地去,那么,无论如何我们得走。

    我吃完牡蛎,饮完酒,在咖啡馆付清了账,便冒雨走捷径上圣·日内维弗山,回到山顶的住室。

    “我认为它妙极了,”我的妻子说道。她有一副美丽的模特儿面孔,她的眼睛和微笑照亮了我即将作出的决断,如同一份厚礼。“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呵,我想马上走,你不知道吗?”

    “我们回来时天气可能睛了,晴朗而寒冷,那多么好。”

    “我相信它会这样,”她说道,“你不是也正在想走吗?”

    (海明威《不散的筵席》)

    例六:

    在旷野上

    我从我心的旷野里呼喊,

    为了我窥见的美丽的真理,

    而不幸,彷徨的日子将不再有了,

    当我缢死了我的错误的童年,

    (那些深情的执拗和偏见!)

    我们的世界是在遗忘里旋转,

    每日每夜,它有金色和银色的光亮,

    所有的人们生活而且幸福

    快乐又繁茂,在各样的罪恶上,

    积久的美德只是为了年幼人

    那最寂寞的野兽一生的哭泣,

    从古到今,他在遗害着他的子孙们。

    在旷野上,我独自回忆和梦想:

    在自由的天空中纯净的电子

    盛着小小的宇宙,闪着光亮,

    穿射一切和别的电子的化合,

    当隐隐的春雷停伫在天边。

    在旷野上,我是驾着铠车驰骋,

    我的金轮在不断的旋风里急转,

    我让碾碎的黄叶片片飞扬,

    (回过头来,多少绿色的呻吟和仇怨!)

    我只鞭击着快马,为了骄傲于

    我所带来的胜利的冬天。

    在旷野上,在无边的肃杀里,

    谁知道暖风和花草飘向何方,

    残酷的春天使它们伸展又伸展,

    用了碧洁的泉水和崇高的阳光,

    挽来绝望的彩色和无助的夭亡。

    然而我的沉重、幽暗的岩层,

    我久已深埋的光热的源泉,

    却不断地进裂,翻转,燃烧,

    当旷野上掠过了诱惑的歌声,

    O,仁慈的死神呵,给我宁静。(穆旦《在旷野上》)

    例一是“人民的语言大师”老舍的作品,它口语化、质朴、幽默、平和,有北京话的韵味。

    例二是新锐小说家王小波的杂文,同样以浓重的北京话土音为语言基调,然而风趣、张扬、令人捧腹,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点。卫小波善于推理,惯常的行文方式是用冷幽默的语调对一件荒谬的往事作逻辑分析,这体现了他富有理性头脑和人文精神的双重性。

    例三是朱自清的散文名作。我们熟知他的《荷塘月色》、《背影》,知道他是散文行中的圣手。从他的行文中,我们首先可以发现20世纪30年代的语言特色,那时的白话刚从文言中抽身出来,因此在具有现代汉语的明白晓畅的特点的同时,还兼具古代汉语的凝练、工整和典雅。然后,我们能够揣摩朱自清本人的语言特色:富有感情、意境清雅、刻物入微。

    例四是董桥就一本拉斐尔派画册写的文章中的一段。台湾作家在语言上往往继承现代作家(如胡适、陈源)传统,同时还受当地口音气质的影响。董桥除具上述两个特点外,还受西方英语文学尤其是英国文学影响良深。他叙事、行文无与伦比的精美,方式是相当欧化的,其中的韵味有中国古典美。

    例五是海明威的散文,同他的小说一样;具有平易、冷峻、简洁的风格。美国文学的基调有一部分是海明威奠定的。有过一度,“海明威模仿秀”文学笔会年年举行,成千上万痴迷于这位作家的语言风格的读者参加,写出同样冷冰冰的段落。海明威的魅力一半在于冷色调的叙述下跃动着一颗美国硬汉式的坚毅的心,一半在于完全当代的、象征着20世纪的沉沦和迷惘的感情。他用简单句、简单词,删去了整个森林里枝枝丫丫的文法和修辞。

    例六是中国20世纪最杰出的诗人之一、翻译家穆旦(查良铮)先生的诗作。这位诗人有过不少脍炙人口的译作,成为文学青年奉之若神的经典,如《唐璜》(拜伦)、《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T.S.艾略特)。他的作品受到西方从浪漫派到现代派语言的多方面影响,这一首雍容和顺,具浪漫派诗歌想象瑰丽、语言工整、音节顿挫舒展的特点。并且,它意象丰富且开阔,有很大一部分跟语言的从容自如、铺收合度有关。

    从以上各例,我们依稀可以知道语言创新的方法和含义。首先,文章的语言同时代、地域密不可分,我们写到纸上的必定是我们日常所掌握、所使用的语言。所以,老舍的幽默与王小波的幽默千差万别,哪怕他们都用北京话;朱自清与董桥也根本不同,虽然他们的教育背景、个人气质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其次,文章的语言是经千锤百炼、花费精力的,是要向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学习,达到由内到外的效果的。那么,也许你要问,假如我跟别人同等好学且生活于同一时代,受同一思潮影响,读同一类书,那么必然会形成同一种语言风格,大家都差不多如此,谈何创新呢?这话有一定道理,同一时代的作家在语言上有可能非常相似,就像余华、格非、马原写于同一时期的一些小说;但是,也很有可能不是这样,因为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情、喜好,有接受作品的不同方式。如张爱玲和苏青是闺中密友,她们的风格就很不相同;同是弗吉尼亚·伍尔夫人的座上客,里尔克、T.S.艾略特、庞德等就有各自不同的风格。

    语言创新,一是立足于本人的个性特色,抒其胸臆,无须东施效颦;一是勤学苦练,计日程功,优秀的作品读多了,对语言的感觉也就逐步到位。

    语言的风格有平朴与繁华,简洁与冗琐,瘦硬与和顺,奇瑰与陋简,扬厉与温淡,老到与清新,空灵与质实等等之分,不一而足。要善于总结,兼采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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