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广海

    人应该装饰的是心灵，不是肉体。

    ——高尔基

    其实，那天晚上我们谈得非常高兴，尽管心底都有一丝难以诉说的哀愁和悲凉，但毕竟我们还有一息尚存的希望和渴求。那时候，面对眼前贫瘠的小山和石缝下挣脱出的那几丝绿色，我们感到了一种无法推卸的责任，于是，谁也无法安静下来。

    初见这绿树成荫的山庄和蜿蜒起伏、怪石突兀的小山，呼吸着山野凉爽的风，我有着近乎孩童般的天真，你不会笑我的无知和惊奇吧？面对自然，做着种种浪漫的憧憬，真想在小山下垒一间房子，学做陶渊明，从此就做了山里人呢，你只是无言地笑笑。

    正是麦子扬花的季节，麦穗在黄褐色的山地中努力地往上挺拔着，炫耀那一分生机，它们的香气是那么诱人。路旁的野花有不少早就凋谢了，花瓣伏在枝头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路旁只有一些长得旺盛的草木，在阳光下，它们静静地等待着秋天的日子。

    整整五年了，我深居深山的朋友。你五年的时光得到了些什么呢？除送走了两届初中毕业班外，收获的只是在额上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罢了。我们说起同在一个宿舍的舍友，他们或进了政府机关、或去了高薪的大公司，而只有你守候在山里的学校，真的为你有些惋惜。你只是笑着摇头，这些，不是我所要的。

    省城里很少能见到这样原生态的山村景色了，我惊叹这环境的优雅宁静，却又担心你是如何熬过这寂寞的时光的。我翻阅着你存放的书刊和大摞教学资料以及极少的书信，想象着你接到朋友们的来信时欣喜的样子，也就感到朋友们相互间的交流是多么的珍贵。你说，一个人在静下来的时候，面对这山，在昏黄的灯光下，回亿那心间的一方绿洲，该是最享受的时刻了。如此，回忆历史，面对现实，看到那些山里孩子渴求知识的目光，你感到没有一刻轻闲的理由和推卸的责任，这便增添了留下了的信心。

    山顶，有那个苍白的月亮伴你同行，你不会再感到孤独；远处的树木处在朦胧之中，显得黑幽幽一片。我们找一块光滑的石板坐下，遥望远处的灯光。这时，从脚下飞来一串布谷鸟的鸣叫，那声音由远由近，又慢慢地落在山下那片麦田之中了。

    山地间已静得动人，空气更加清润凉爽起来。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默默地把烟吸得一明一暗。

    我们不再说话。天边那轮明月，已升起很高了，悄悄地挂在远处的树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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