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三年的羁押生活,对于凌少的人生来说,又多了一些丰富。凌少对这个社会,更多了了解和认识。拘留所里,三教九流,什么人凌少都见过,什么情况都经历过。在那黑暗的地方,总是暴力横行!
当凌少出来的时候,有关他的暴力传说,已经随着一批又一批的拘留分子传了出去:一代打神凌少爷!那些进了拘留所还耀武扬威,目空一切的小混混儿和小流氓们,都被凌少一顿臭揍之后,变成了乖儿子。
没被凌少揍过的,都是关在别的房间里的,听到他的房间里的惨叫,也有人吓得大小便失禁。只是,他们给的绰号,让凌少淡然一笑,自己哪是什么打神?只不过脾气烦躁时,打人玩儿而已!自己哪是什么少爷?只是同一个屋子的羁押犯把他伺候得像少爷而已!
潘婷不见了,虽然凌少接受审查的时候也报了案,但也是白搭,他们始终没有给出一个交待。杨伯伯的死因,凌少倒是了解了一些,他的死和香港黑社会有关。两个生命中至重的人,就这样离开凌少,刚开始的时候,他变得暴怒不已,唯一能撒气的,就是那些关进来不知不高地厚的混混儿小流氓。
后来,凌少也不再过多使用暴力,因为在果城西区的拘留所里,他名号很响了,响到有人一听就害怕。最关键的地方,还是有一次,同室的另外十七个人给凌少来了次暴动起义,结果让他一个人镇压得满地找牙,血流一大片。凌少对自己出手的轻重部位拿捏得越来越准。打你,不会伤筋动骨,但是肯定疼,还必须惨叫流血。
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3)
久而久之,凌少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凌少开始想着自己的将来,给自己定了一些目标。当自己能出去了,凌少得找到潘婷,找到田七妹,找到爷爷的尸骨,为杨伯伯去一趟香港,如果老天不再捉弄自己,凌少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至于生活,在拘留所里,凌少也知道了一些取财之道。
也许,凌少是果城出拘留所人员当中,最受礼遇的一个。同室的那十几个人,齐齐地对凌少鞠了一躬:凌少爷走好!让凌少哭笑不得,好像一出拘留所就会死掉一样。
其他关押室的嫌犯们,凌少也和他们一一握过手,他们总算是见到了一代打神了,一个个不胜荣幸的样子。他们能和凌少握手,也得益于拘留所的干警同志开恩,这些同志,几年下来,也居然成了凌少的朋友一样。
凌少是没有亲人的,所以,来接凌少的只有当初在医院铐他回去的两个警员。他们一个叫牛投,一个叫马伟。三年里,时不时地,他们会来探望凌少一下,带点儿吃的给他。牛投和马伟,也没少得凌少的好处,潘婷存折上的钱他们一家取了一万。钱,就是个好东西!
清白公民 (1)
跟着牛投和马伟,凌少来到派出所取回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只有阿锈、拐杖和龙皮衣服。看着潘婷的三套龙皮衣服,凌少的心里悲痛万分。
三年了,潘婷一点儿音讯也没有,是死是活,凌少都不知道。初恋,总会是一朵永远不结果的花?曾经灿烂过,却转眼凋谢,记忆的深处,埋藏着痛彻心扉!
潘婷不在,自己却花了她留下的钱,不知道她会不会怪自己?凌少留给她的,除了小辣椒胸坠和那件大衣,还有小黄。小黄那条小龙,几年也不见长大,总爱睡觉,但愿它能保护潘婷的安全吧!潘婷,凌少的初恋,凌少的心,只为她绽放一次,从此成冰,永不消融!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要找到她!如果她不在了,也一定要找到她,知道为什么!
牛投和马伟要请凌少吃饭,说是要祝贺凌少清白。在凌少看来,那就是玄扯到了极点,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凌少就那样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一段青春的时光。青春?没有了!潘婷,凌少的青春已经划上了句号残破的句号!
凌少不会去向政府喊冤,政府很忙!凌少也不会猛烈上诉,要求国家赔偿,能活着就好!牛投和马伟的好意,凌少谢绝了,他们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摆平。凌少心里哼哼两声,我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公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有多少的事?两个小警员能摆平多大的事呢?收了老子两万多块钱,外加他们一辈子再也吃不上的龙肉,他们还是让自己被羁押了三年之久。
提着包,包里,阿锈是沉重的,两只收缩起来的拐杖是沉重的,那几套衣服更是沉重的,凌少的心里全装的是潘婷!走进果城第一医院,站在住院部大楼下,仰望四楼,过去的情景,历历在目。
潘婷推着凌少,走在晨光里,走在黄昏的灿烂里,走在月光的清辉里、、、潘婷绝美的身姿,她醉人的微笑,她一举一动,温柔中的俏皮,OK兰花手、、、潘婷,我的老师,我的老婆,我站起来了,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凌少上了四楼,来到曾经的高级病房411。目光从窗户里投了进去,里面的一切又布置如新了,和当初住在里面一个样子。一个年轻美貌的护士,正在一个年纪可以做她爸爸的中年人怀里撒娇。那个中年人看见凌少了,吼了一句:“滚!”哼,一个老插头,凌少转身就离开了。唉,新千年不得了,老牛吃嫩草!
来到当初那个小邮局,那里已经变得更大了,职员都有六个了,还配了保安。可见,三年的时间,果城的经济又在向前发展了。也难怪,在拘留所里那些小混混儿给凌少招供时说,他们收的保护费都翻了三四倍了。
清白公民 (2)
凌少查了一下潘婷的存折,里面居然还有三万,让凌少吃惊不小。想来,这几年,凌少自己花得不少,给了牛投和马伟两万,剩下应该不多了。可现在还是三万,那说明、、、凌少的心里热了一阵。
凌少又回到了派出所,牛投和马伟正在值班室里下象棋。其实,他们的工作一直都挺清闲的,果城的警察也许都挺清闲的,也许也有比较忙的。凌少能肯定,张端文叔叔在的时候,所有的警察都是很忙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牛投将了马伟一下,看是凌少来了,脸上的得意洋洋变得有点儿吃惊。
“派出所是保人民平安的,我是清白人民,当然又来了。”凌少笑了笑,“两位大哥,是真警察,小弟谢谢了。”
“哦!”马伟也笑了笑,接着低声道,“不要客气了,那钱嘛,我们兄弟收了,就更背良心了。”
“背良心?”凌少脑子里电转了几下,“走吧,大家一起去外面吃个饭。”
嘿,牛投和马伟还真是了解世情,当下没有二话,跟着凌少就出了派出所。凌少带着他们来到“果城凉粉店”。当初,在拘留所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倒是经常在这里给自己带锅盔夹凉粉。凌少也就打算在那里感谢他们,顺便,也知道一下他们口里说的“背良心”。
“两位大哥,这下可以说说吧!”凌少点好了酒菜,问道。
“唉!”牛投叹了一口气,“小兄弟,不是我们哥俩不帮你,收了你的钱,我们也帮不了,还不如把钱还给你,就当是我们积点德吧!你的过去,我们也大体了解一点儿。怪就怪在当年你父亲,差点儿把张副局长的卵蛋打爆了。”
“什么?”凌少一拍桌子,这一回“果城凉粉店”的桌子倒结实许多,“你是说张伟张二球现在是果城公安局副局长了?”
“这狗日的两年前就已经去省城党校学习了,听说明天回来就提副局长了。不过张副局长已经喊了很久了。”马伟接道,“他是发话了,你父亲当年打得他三年不举,差点儿一生不举,他就关你三年!”
“哼哼!张二球!明天回来?”凌少冷道,手里的玻璃杯啪的一声就碎了,那一瞬间手也松开了。
牛投和马伟呆呆地看着凌少的手,一点儿血迹也没有。牛投惊道:“小兄弟,不要发火,怒气攻心,不好!”
“小兄弟,这个世道,你还是不要和他硬掰啊!”马伟小声道,虽然他是在包间里,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怯懦,“张伟在果城,红得很,黑白两道都走得开!这几年,你在里面关着,你自己的表现,我也知道。可以说,小兄弟也是一身本事,和你父亲当年不相上下了,在果城可能不下任何一人。可是就凭你一个人,是把他没有什么办法的啊!况且这果城的水,很深,你在里面所接触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清白公民 (3)
“对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牛投也在劝凌少。凌少沉思了片刻,慢慢地说道:“两位哥哥的好意,凌少在这里谢谢了。今天凌少也二十岁了,但我绝对不是二十岁的别人,年轻气盛,任性使意,冲动莽撞!现在,就忍一时吧,到时候我会让他张二球一步也退不了!”
“是是是!小兄弟少年老成,我们也就放心了。”牛投感叹道,“来来来,喝酒!”
“小兄弟,这一顿饭过了,或许我们哥俩也不能和你多接触了,张伟的耳目众多,弄不好因为今天这顿饭,我和牛投就得回山沟的派出所呆着了。”马伟忧虑道,“唉,这几年在果城也呆烦了,回山沟里也好!”
“凌少明白!这顿饭过了,就再也不认识两位哥哥了。”凌少沉声说道,心里的火压了很久才压住了,“就算是凌少连累了两位,放心,有一点你们记在心里就是。”
“什么?”牛投和马伟同问道。
“有一天,我会当着你们的面,捏爆你们张局长的卵蛋,然后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老子要扫荡果城 (1)
酒饭过后,牛投和马伟两人东摇西晃扭回了派出所,连车也舍不得打。他们两个,打小一起长大,胜过亲兄弟。两人也挺不容易,都出生在穷山沟里,二十五岁以前是在山沟里做民警,后来一狠心给张伟塞了四万块钱,才一起调到了果城,当上了小片警。
也真是好笑,牛投和马伟调到果城,办的第一个案子居然是请凌少回所里接受调查!那也是三年来,两个人唯一经手的两个案子之一。另一个案子则是在西河边上逮了一个喝醉了的小偷。
他们在果城的民警生活,着实是轻松的,闲到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一样。他们之所以清闲,正如两个喝得舌头都打不直的时候说的:果城的治安,不用他们这些小警员来维持,自然有人在维护;他们要做的,只是替领导跑跑腿,让那些维护治安的人不要太猖狂。
牛投和马伟的话,凌少听得懂,只记在心里,没有多问。还是自学的辩证唯物主义起了很大作用:社会的飞速发展,世界的交流与发展,总会必然有一些弊病和问题出现,构成了一系列的矛盾,这些矛盾的存在和解决,又会推动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影响到世界的大同。总之一句话,牛投和马伟的领导们,把矛盾学说掌握得还不错,升官的升,发财的发,果城治安也很好,好到光天化日之下凌少的老婆被人劫持,生死未果!
时代的车轮,推动着果城经济日复一日就更繁华向前。端文叔叔牺牲后,果城还连续六年获得了省级安全文明城市称号!怎么样?故乡的果城怎么样?其实,不怎么样,至少凌少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凌少在这个城市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或者朋友!故乡的城市,凌少却是一个陌生的过客,繁华的街头,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寂寞与沧桑,更为孤寂的,是他的心!
走过热闹的街头,好像是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新的一年又要来临了,人们当然是高兴的。凌少呢?何去何从?他在拘留所里所立的目标,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站在西河边,凌少很茫茫然,不由地又想起了潘婷。
涛涛东流的河水,冲不尽的是伤感,冲不尽更多的忧愁,也冲不尽果城绚丽的夜色!一条河,伴着一座城,千百年来兴衰荣辱,尽在波浪里起伏变更。岸边的每一丛芦苇,在晚风中扬起鹅毛雪笔,像在为这座城市记载着什么。对岸千年的白塔,屹立在风中,它为这座城市见证着什么?每一盏跳荡的渔火,又在为这座城市点缀着什么?若干年后,凌少,是否还留在它们的记忆里?
老子要扫荡果城 (2)
也许,凌少不想被深刻在这座城市的记忆里,可是,凌少来到这座城,已经被别人所记忆,哪怕是他已经变了模样!果城第一人民医院上上下下全体同仁,一定会记得。那几个不用言说的护士自然记得,郭小四和他老爹郭老四也记得。郭小四,还是那样,在医院里傻傻地招摇过市,比以前更加疯狂,任哪个女护士他都叫人家媳妇儿。他老爹已经做了院长了,也不知道这个郭老四又为自己找了多少个美女护士做儿媳妇。
西河边曾见过凌少和潘婷的人,听过凌少吹喇叭的人们也会记得。只是不知道,在没有他们出现在西河边的日子里,会不会有人想起?有时候,记得,并不意味着会想起!如今,凌少一身酒气,衣着龙皮,晕白流光,瘦形醉立,浓眉朗目,脸面生威,可又有谁记得凌少就是当初那个年少沧桑的残废少年呢?
西井巷子里,那些插头和插座们也会记得凌少。插头们总是老一批,又补一批,坏一批又修复一批。当插头插不太稳,容易断电的时候,印度神油和三鞭宝之类的药物,便发挥起淘精的功用。而插座们,有的已经铜片夹不紧的时候,便退役下来做了妈妈。走过西井巷子,至少看到过五个做了妈妈的插座。
凌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目光一扫之后,在厚厚的粉底下能认出一些妈妈,能想起当年她们在店门口卖肉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们那样称呼?她们糟蹋了那个词汇妈妈!而凌少,只能称她们为:人肉贩子!人肉贩子的唯一职业道德便是:更好地完成新老交替,让插座永不断电。
光头和齐老二,还有赵老三也会记得凌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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