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女从墙壁上的缝隙中穿过来,抬起头见到典史,脸色大变,想要逃走,封云亭用身体挡着墙壁的缝隙,让她不能逃去。
典史一看,不觉大怒,拿起一个大碗扔过去,灯也忽然一下灭了,封云亭大吃一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典史这样恼怒,正准备问,就有一个老妪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对着典史大骂:“贼人,换了我的摇钱树,须赔给我三十贯做赔偿!”拿起拄杖就敲典史的头,典史抱着头,大叫道:“他是顾氏,是我的妻子!嫁给我没多久就死了,正在伤心哀痛,不想做了鬼,却不守妇道,不爱惜贞洁,我恼怒,关你这老婆子什么事?”老妪也大怒道:“你原本不过是浙江的一个无赖,花钱买了个小官,便那般胡作非为,不分青红皂白,别人给点钱,你便颠倒是非,有什么良心,真是神怒人怨,你的死期早到了,只是你的父母,在冥间向阎王百般哀求,你媳妇也甘愿入青楼为娼,代替你偿还受贿的罪债,才让你活到今天,你还不知悔过?”说完,又用拄杖敲他,典史惨叫哀求。
封云亭正在惊诧,不知如何解救,忽然见梅女从到来,睁大双眼,吐出长舌,面色紫青,伸直两手,慢慢走过去,准备掐典史的脖子,典史吓得瑟瑟发抖。封云亭一阵惊骇,立即站到典史的前面,挡着梅女,梅女愤恨不已,封云亭劝说道:“他确实有罪,但是倘若死在我的屋子里,我也将脱不了干系,请娘子想一想,到时我有口也说不清了,当想到投鼠忌器啊!”
梅女才拉着老妪道:“为封郎着想,暂时饶他一命。”典史慌忙逃窜而去,回到县衙,脑袋如有虫子在里面窜动,抱着不住地叫痛,到半夜便一命呜呼了。
第二夜,梅女到来,笑着对封云亭道:“痛快!恶气终于出了!”封云亭问:“什么仇怨?”梅女道:“以前我已说过,我受人诬蔑,一直怀恨在心。每次想让你为我昭雪平冤,又感觉不好麻烦你,因此,每次想起这事,准备和你说,又不好开口,便一直没有说。昨晚听到你的屋里纷攘,仔细一听,原来那典史就是我的仇人,他回去之后,便死了。”封云亭惊讶地道:“就是那典史诬陷你?”梅女道:“那典史到这里已有十八年了,我受冤死去也有十六年了!”封云亭又问道:“老妪是谁?”“是一个老娼女。”封云亭又问那娼女的情况。梅女道:“昨晚受了惊吓,生病了,正睡卧在床。”
接着,梅女又含笑对封云亭道:“我以前说我们会有会合的日子,现今真的不远了,你曾说愿破家来娶我,你还记得吗?”封云亭道:“记得,现在也还是一样的想法。”梅女道:“实话相告,我死后已投生到延安展孝廉家,只因为大冤未申,因此才迁徙到这里。请你去买一张新的锦帛,做成一个袋子,让我跟随你去,到展家去求婚,展家一定会答应的。”
封云亭担心家势悬殊太大,展孝廉不会答应:“展家是世家,怎么会同意?”梅女道:“只管去,不用担心。”
封云亭听了她的话,便到展家去求婚,梅女又嘱咐他道:“一路上,你千万不可叫唤我,等成婚之后,你把袋子挂在新人的头上,然后赶快叫唤:‘不要忘了,不要忘了’记住了。”“嗯,好!”封云亭把袋子一打开,梅女便如一道烟雾,窜了进去。
封云亭便带着她,到延安去,到那里一访问,果然有个展孝廉,家里有个女儿,相貌十分的端正娟好,只是痴痴呆呆的,而且时时把舌头伸出来,十分不雅。十六岁了,都没有人来提亲,父母很为她担忧。
封云亭到展家去求见,把自己的出身门第告诉了展孝廉,回去之后,就请媒人去提亲。展孝廉十分高兴,一口便答应了,并且让封云亭入赘他家,准备成婚的日子。
展家的女儿,确实十分痴笨,什么都不知道,成婚那天,只能让两个婢女把拉着她进洞房,还在那里不时地吐出舌头,等婢女离开后,她直接把衣服敞开,露出肌肤,对着封云亭嘻嘻地痴笑。封云亭立即把袋子盖在她的头上,呼喊“不要忘了,不要忘了!”展家女定睛看着封云亭,似乎想起了什么。封云亭笑着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把袋子从头上取下来,向她示意,展家女才想起来,立即把敞开的衣服掩好,欢喜地和封云亭谈情说笑。
天亮之后,封云亭去拜见岳父,展孝廉安慰着说道:“痴女无知,承蒙你看中,我心里还是有些惭愧,你如果有意,家里聪慧的婢女也不少,任由你选一个做侧室。”封云亭道:“娘子并不痴笨,十分的聪慧明事。”展孝廉摇摇头,表示不认同,没一会儿,女儿来见父亲,举止十分的斯文得体,说话也十分的清楚:“孩儿见过父亲。”展孝廉感到很惊讶,指着女儿:“这……这……”半天说不出话来,展家女掩口微笑,展孝廉镇定下来,才仔细追问,是怎么回事,展家女感到羞惭,不好对父亲说出往事,便退走了。封云亭才替她把大概情况说给展孝廉。
展孝廉十分欢喜,比平时跟家疼爱女儿,也让封云亭和自己的儿子大成一起读书,供他的丰厚的钱物。
过了一年多,大成渐渐地对封云亭心怀厌恶起来,有些嫌弃鄙视他,因此郎舅之间相处得便不是很好,仆人也时时诽谤封云亭的短处。展孝廉被周围的人感染,对封云亭的招呼也冷淡下来。
展家女察觉到了,对封云亭道:“岳家不可久居,居住久了,不免让人看不起,要生嫌隙,趁现在还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封云亭也觉得是这样,便去告诉展孝廉,说自己想回家去,自己撑起家来,展孝廉有些舍不得,和女儿商量,想让女儿留下,展家女不愿意,展家父子都有些恼火,不给她车马回去,展家女用自己的嫁妆钱,雇佣了车马回去。后来,展孝廉叫她回去看看,她也不回去,直到后来封云亭考了举人,才回家去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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