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匈奴-汉代的蓝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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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的文帝时期多次大举入侵,甚至两次威胁到京师安危。经过文帝的励精图治,在景帝时期,匈奴入侵的规模逐渐下降。但是频率却一直没有降低,边疆各郡深受其害。

    敌国外患,很多时候也是国家走上强大的一个条件。只有在战争中,很多名将才能脱颖而出,很多战术和经验才能得到运用和总结。

    在汉文帝十四年(前166)冬的战役中,汉文帝对匈奴忍无可忍,可以说是心烦意乱,茶饭不思。一次他乘坐龙辇回寝宫,身边有个中郎署长(侍卫的小头领),这个官职因为牵扯到元首的安危,一般都由年轻力壮的人担任。文帝觉得奇怪,就问:“这位大哥是哪里人啊?怎么年纪不小了还在这儿做我保镖?”

    这个中郎署长说:“我叫冯唐,家住在安陵(今河南省鄢陵县)。爷爷是赵国人,父亲出生在代国。我朝建国后才迁到安陵的。”

    文帝一听,代国,我当年的封国啊,就继续问:“老乡啊,我住在代国时,常常听我的私人厨师讲到他当年在巨鹿战役中的事情。听说巨鹿之战时赵将李齐很厉害,是不?”

    “李齐?切,跟当年的廉颇、李牧差远了。”

    “怎么说?”

    冯唐腰板都硬了,说:“我爷爷当年,那是李牧的部下,关系好得很。我老爸在灭秦战争中是代国的相国,跟李齐也有交情。这两个人什么情况我可清楚了。”于是将李牧的英勇事迹详细一说。

    文帝听着李牧打匈奴的事迹越听越激动,一拍大腿说了句:“哎哟,偏偏我不能得到李牧廉颇这样的将军啊。不然我还担心匈奴?”

    “切,皇上,您这样就是李牧、廉颇在世,你也不能任用。”这句话一出,我估计身边其他侍卫都会私下讨论:冯唐摊上大事了。

    文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从龙辇上走下去,一直步行回了宫中。在宫中过了一会儿,还是越想越生气,就把冯唐召来了,走来就是一顿批:“你就得当着那么多人面骂我是吧?私下里说你会死啊?”

    冯唐跪着道了歉:“这个,我这个人吧,不太会说话,如果真的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有本事来打我呀。”

    文帝接着发问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任用李牧这样的人才呢?”

    冯唐回答说:“人家过去的贤王明君派遣将军将领,都是很诚恳地告诉将军:政治上的事我来管,战场上的事,随便你。军队在外作战,士兵军官的赏罚什么的,那都是将军自己做主,皇帝只要在得胜还朝之后同意下就行了。我爷爷当年跟着李牧,嗬,边疆的税赋随便李牧怎么花。没几年,李牧就攒齐了几万车骑部队,打得匈奴满地找牙。后来嘛,换了个赵王,这个赵王是婊子生的,硬是把李牧给撤了职,没几年赵国就没了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放手让将军自己干?我是那种爱管闲事、瞎指挥的人么?”

    “皇上,汉三年的时候我还听说,云中郡守魏尚蛮能打的。那年匈奴入侵,他们云中郡就是没损失。有一次匈奴进入他的防区,他是亲自带着士兵冲锋啊,杀敌虽然不多,也算击退敌军,打赢一场吧。他是贪污了点市场的租金,但是那是拿去请士兵吃饭鼓舞士气的,最后还自己垫了点私房钱。后来匈奴人一直躲得远远的,一直不敢入侵云中郡。士兵们都是些小伙子,大部分都没多少文化,哪里还知道什么法律?最后查点歼敌人数,就跟魏尚的数据差六个,只差六个啊陛下!您就把他撤职了,还上了军事法庭数罪并罚,考虑有重大立功表现,判处一年有期徒刑。您这也实在是太不厚道了。现在啊,对边疆官兵法令太严格,罚得重,赏得轻。要是李牧在现在啊,估计十年牢都不止哦。”

    文帝一听,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命令冯唐,拿着符节赦免魏尚。魏尚官复原职,任命为云中郡守,并且在这次战役中再一次立功。冯唐也因为这事被提拔成了车骑都尉(掌管各个郡国车骑军队的装备、招募等事务,也就相当于汉军总司令部车兵、骑兵部总参谋长)。

    在文帝后元三年的云中、上郡对峙战中,云中能够抵御三万匈奴骑兵的进攻与之僵持,与魏尚平日的经营和出色的指挥关系很大。

    更重要的是,从这次事件以后,汉代边疆的将领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魏尚开了一个好头,之后的景帝朝,魏尚的晚辈们,一个比一个能打。

    文帝十四年对匈奴的战役中,还有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名叫李广。去年,他以良家子(说白了就是地主家的孩子)的身份参军入伍,现在边境某支骑兵部队服役。因为家里祖上是秦代名将李信,从小接受良好的军事训练,骑射功夫那是出神入化。战斗中,李广就是利用超群的骑射,立有大功,退伍后被任命为中郎(皇帝的保镖)。

    景帝初年,李广已经升任陇西都尉(陇西郡守的副手),不久中央与诸侯国紧张,回到京师任命为骑郎将(御林军骑兵总指挥)。七国之乱爆发后,随周亚夫出征,任骁骑都尉(骑兵部队的副总指挥)。在昌邑战役中,李广因为率部夺了叛军的军旗,立有大功。因为在战争中梁王送了李广一枚将军印,这种行为是犯忌讳的,所以朝廷没有给李广多少赏赐,更没有给爵位,但是官位得到升迁,任上谷郡(今河北张家口一带)郡守。

    那会儿正值景帝一朝汉匈关系最紧张的时候,赵国叛军仍在与中央军周旋——匈奴在观望叛军动向,随时准备干涉汉朝内政。所以在相对远离敏感地区的上谷郡,匈奴的小股部队几乎是每天都来骚扰。后来叛军余部被悉数歼灭,匈奴的小规模入侵还是没有结束。

    时间久了,过了几年,平定七国之乱的老战友公孙昆邪已经从陇西太守到了中央当典属国了(管理属国和少数民族)。他知道了李广的现状,哭着向皇帝建议说:“李广这个人啊,自信心很足,总是觉得自己能打。上谷那地方局势太复杂,他与匈奴恶战好几次,我怕他早晚死在战场上啊。”景帝也觉得有道理,这样一个将才死了也是可惜,就让李广到上郡任太守。上郡在今陕西省榆林一带,靠近中央,多少安全一些。

    李广在上郡待了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没有过于频繁的战事。于是李广训练了一支高效的骑兵部队。李广与这支军队的官兵们同吃同住,一起训练,一起演习,一起作战。这支军队令行禁止,军纪严明。这就是名将的魅力,就算士兵换了一拨又一拨,作战风格就是不变。李广还按照匈奴人的模式,训练士兵的骑射技能与长途奔袭的能力;甚至在行军的时候,也没有像其他汉军部队那样的阵形和列队,连文书都被简化;驻扎地也是选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晚上也不打更,而是像匈奴人一样设置哨兵在营地巡逻,以避免匈奴军的夜袭,更能适应草原的环境。

    虽然仅仅一个上郡如此,但是在汉文帝时期汉军到了边疆不敢越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李广的名声渐渐响起来了,景帝也很高兴。汉中元六年,景帝派了一个身边的宦官去上郡边防部队考察与匈奴作战的情况。这个宦官估计是在宫里面闷久了,到了边疆草原上就像打开笼子的鸟,骑着马那是策马奔腾。为了怕这个宦官出事,李广调了几十个人陪他,去草原上骑马游玩。

    没想到,跑着跑着,遇上了匈奴的部队——还好只有三个人。李广的士兵,能够容忍三个匈奴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士卒们将宦官排在阵形的后面,安排小部分人护卫,剩下的去迎击这三个匈奴士兵。欸,匈奴人怎么不跑呢……

    “嗖!”一个匈奴人射了一箭,一名汉军应声倒地。

    “嗖!”……“嗖”……汉军冲锋途中,剩下的两个匈奴人也放了两箭,又是两个汉军倒地。不管了,反正我军有十几个!汉军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冲锋,没多久已经靠近了匈奴人。

    眼看着汉军就要杀过来了,三个匈奴人立马散开。汉军也分兵追击。匈奴人并不急着逃跑而是分分合合,与汉军周旋,不停地在行进间射箭攻击,陆续有汉军倒地。汉军也向匈奴人射箭,但是这种动对动的作战情况对汉军多少有些不利。而这些匈奴人作战素质极高,逃跑路线让汉军捉摸不定,速度时快时慢,汉军始终无法在奔跑中快速瞄准。

    没多久,汉军已经阵亡多半,三个匈奴人都没有受伤。但是汉军的人数优势依然存在,匈奴兵也得想法子解围——这时候,一个匈奴人发现了汉军保护的目标,宦官。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立即射出,宦官应声倒地,汉军阵脚大乱,不得不掩护宦官撤退,而这三个匈奴人甚至追击了一段路程才慢慢停下。

    这次小冲突中,汉军损失将近五十人,而三个匈奴兵全身而退。

    所幸宦官只是负伤,伤情并不严重。当士兵把战况告诉李广时,李广立马意识到:“这是匈奴人的射雕者!”

    射雕者,是匈奴的精锐骑射手,用的弓矢都是最为精良的,而且尤其擅长小股部队的游击作战——说白了就是匈奴特种兵。

    李广咽不下这口气,决定率领一百人前去追击。此时的汉军执行征兵制度,虽然士兵在入伍前都能接受军事训练,战斗力较强,但是要是想组建一支类似射雕者这样的职业化特种兵是不可想象的。毕竟每个人只当两年兵,培养一支类似射雕者这样的军队,没有几年的苦练是不行的。

    追击了数十里,李广才发现他们。那三个匈奴兵因为战马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已经下马步行。李广下令士兵向左右两翼展开,将三个射雕者包围在其中,然后只身前去与射雕者作战。三下五除二,干掉两个,活捉一个。对那个活捉的一盘问,果然是匈奴射雕者,而且是在执行侦察任务……

    汉军将俘虏绑上马,前方就出现数千人规模的匈奴部队。汉军开始不稳,官兵们开始建议李广撤军,李广坚决认为不能撤退:我们一旦撤军,这几千人打过来我们还有的活么?现在侦察我军动向的射雕者已经没了,只要我们不动,匈奴人会怀疑我们是个诱饵,不敢进攻的。

    果然,匈奴人看到李广的军队也大吃一惊:太守级别的军旗,既然只有一百余人,一定是诱饵,周围绝对是汉军包围圈!匈奴指挥官立即调整部署,向周围的一个高地转移,并列阵准备防御。

    李广一看匈奴军的动向,得意扬扬,下令说:“前!”

    于是这一百人就列阵向着那数千人的阵地上挺进,大约到了离匈奴阵不到二里地的位置,下令:“都给我下马,把马鞍子放下来!”

    身边有人犹豫了下,小声说:“我们离敌军太近,万一事情紧急,我们怎么办?”

    “我就是要让匈奴人知道,我不想撤退。”李广说着率先解下马鞍,丢到一边。这时候匈奴阵地里出来一个前来一探究竟的白马军官,李广一声令下,几个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上马,将匈奴军官射成刺猬,然后继续回到原位,下了马鞍。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匈奴军依然犹豫不决。到了晚上,匈奴人担心汉军会有伏兵来夜袭,连夜撤回。第二天清晨,李广也回到了军中,因为大军不知道李广的动向,所以也没有采取什么动作。

    可惜,就是因为李广在关键时候不在指挥位置,导致了匈奴某部入侵上郡的一个牧马苑,掠夺了部分战马。还好损失不大,李广也算个功过相抵。

    当时在边疆驻防的,还有个太守与李广齐名,名叫程不识。有趣的事,正如同他们的名字,两千年后的今天,还真是认识李广的人数“广”,而大多“不识”程不识。

    当时程不识的防区主要在今天的山西北部,也就是那会儿的雁门郡一带。程不识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一切按照规矩来。作为传统的汉军将领,程不识的手下士兵主要是材官兵,也就是步兵。程不识的军队在编制、行军、驻扎、列阵方面,非常讲究,夜里打更的规则也十分严明。而在秋季考核、作战或者演习的时候,每天的作战报告和人事管理,常常让军中的文书、参谋彻夜加班,士兵们都难以得到休息。因为军队的纪律严明,作战意志顽强,这支军队也是当时的一支劲旅。

    但是,士兵们普遍喜欢李广,当兵分配的时候也更希望被编到李广的军队中,匈奴也更害怕李广一些。

    对此,程不识有自己的看法:“李广治军随意,如果匈奴的军队突然进犯,他没办法抵御的。好在他手下的人都过得开心,也都愿意为他效命。我部虽然治军烦琐,还有些折腾,但是能够保证匈奴也不敢打我主意。”

    这句话,其实也说出了汉军与匈奴军的优劣长短。李广的部队就像是加强的匈奴军,士兵作战意志顽强,服从命令,战术灵活,但是无法抵御大规模的突然袭击;程不识的部队就是夸张的汉军,战术死板,士兵作战意志一般,但是一样服从命令,有着较强的防御力。

    实际上,现代的研究也表明,在冷兵器时代,如果仅仅是面对面地死磕,战斗力最强的是训练有素、编制合理的重步兵。重步兵一旦排成严密的阵形,无论重骑兵还是轻骑兵都难以战胜。但是一旦阵形被冲散,重步兵就会被合围、全歼。骑兵对步兵拥有战略主动权,想从哪儿打就从哪儿打,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很难被合围、全歼,但是很难攻破对方的重步兵方阵。一个既能组建一定规模的骑兵,又拥有强大重步兵的国家,才是真正强大的。

    李广、程不识这些带有实验性质的试点部队,无论是边将的有心为之,还是中央政府的无心插柳,都为后来汉军出长城与匈奴主力决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数据。而在景帝后期,汉军第一次主动出击匈奴的计划,也逐渐浮出水面。

    汉景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42)正月,赋闲在家的郅都被任命为雁门太守,出于种种原因,不用入京报告和领旨,直接赴任。

    这个郅都与李广、程不识等人不一样,他不是从军队里一步步打出来地,但是都做过宫廷侍卫。

    但是郅都比李广要愣,好好的侍卫不当,偏偏喜欢“谏言”,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常常让很多领导、高层很难堪。

    有一回,郅都甚至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那次皇帝去上林苑(皇家猎苑)狩猎,带着宠妃贾姬一起去。女人对狩猎能有兴趣?没一会儿这个贾姬就往厕所跑。可是上林苑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荒野啊。这时候,一只野猪闯进了皇家简易厕所里。

    “啊——”一声尖叫划破苍穹。

    景帝吓了一跳,一看情况,示意郅都去营救。郅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景帝慌了,准备自己拔剑闯进女厕。郅都一把拦住说:“您是皇上,少个老婆还能接着再娶个。偌大个天下像贾姬这样的女的很少么?我的任务是保护您,您也要自重啊。不然,怎么对得起祖宗?怎么对得起太后?”

    景帝没话说了,好在那几声尖叫把野猪也吓跑了,贾姬没有受伤。太后听说这个事,欸,不错,这小伙子有出息。赏赐了郅都很多财物,并且开始重用他。

    没多久,郅都被提拔为济南太守。虽然也是太守,一个郡的政治一把手,但是与边关不一样。边关一切以军事为主,其郡国兵也是以作战为主要目的,还有边防军的配合。像济南这样的内地郡县,一方面以维持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为主,战争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儿;二来没有边防军,军队都是一年不到的新兵蛋子,主要任务是配合衙役进行治安和对某些犯罪分子的抓捕。

    为什么要让郅都这个出身军界的人到地方当个郡守呢?问题就在于济南郡当时的情况。由于文帝朝休养生息,经济得到恢复,但是景帝经历七国之乱的教训后也是一贯的政策,什么事情都力求息事宁人。在外部,匈奴的实力得到增强,在内部,地方黑社会势力也是很猖獗的。在济南郡,就有当时最大的黑社会势力,瞷氏家族。

    那会儿的黑社会跟现在有些区别。现在的黑社会是以个人为头目,活动在城镇或者城乡结合部,规模不大。少量规模大的黑社会呢,那就有恐怖组织性质了。当时,黑社会是以某个家族为头目,有地产有田租,甚至有武装,俨然就是个国中小国。

    瞷氏家族当时在济南有三百多家,就爱钻政策的空子发不义之财,而且横行乡里。三百家啊,加上些七七八八的附属势力,少说掌握有几千户人。要知道,汉代的侯爵,封万户的屈指可数,这个实力已经赶上了大部分侯爵!何况侯爵只能有收取租税的权利!所以历任济南郡守都对瞷氏家族避而远之。

    郅都一到济南,二话不说就带兵把瞷氏家族一家给灭族了。除掉了黑社会老大,济南的各个势力都是安分守己,战战兢兢地做了良民。由于处理这个事情干净利落,周围几个郡之后在一起开会的时候,那几个郡守几乎就把郅都当成上司了。现在济南是山东省会,估计和郅都多少有些关系。

    汉景帝七年(前150年),郅都因为治理济南政绩显著,被提拔为中尉(管理京城的卫戍部队,兼管京城治安)。

    可是郅都这个人太刚烈,终究还是吃了亏。

    汉景帝中元二年(前148年),当初被废除的太子,临江王刘荣犯事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皇子小王爷,偏要装修自己的王宫,一不小心,占了宗庙的地,被人上访告发了。

    景帝召见刘荣,虎毒不食子,再说景帝那么宅心仁厚的,会对刘荣下手么?但是刘荣有心理负担,出国都城门的时候,车的车轴断了,只好换乘别的车。于是送行的百姓那就窃窃私语了,说什么不吉利啊,这下回不来了啊,我朝历代被召见的诸侯没一个好下场啊什么的。

    刘荣心里那个害怕啊。等到了长安,审问刘荣的就是中尉郅都本人。郅都长得又凶狠,刘荣想死的心都有了。在狱中,刘荣请求郅都给他一些竹简或者信札,还有刀笔什么的,说是想写封信给窦太后(找奶奶,肯定管用啊)。结果郅都就是不肯。窦太后也担心长孙的安危,就让刘荣他表叔窦婴带着刀笔书札悄悄到了监狱里。

    结果,刘荣写了封给奶奶的遗书,就在狱中自尽了。窦太后知道此事,大发雷霆,勒令景帝将郅都撤职。景帝也在气头上,就这样,郅都的仕途暂时终止了。

    随着景帝时期国力的增强,加上边疆的好消息也逐渐多了,何况景帝的身体也逐渐有些撑不住。景帝开始考虑在有生之年尝试对匈奴进行一次有限度的、可控制的自卫反击。想来想去,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首先要雷厉风行,因为景帝的身体等不起了,最好到了那里就能打。李广防区的军队太轻浮,虽然适应匈奴的环境,李广本人也擅长指挥骑兵,但是让这支实验试点军队去,多少有些冒险;程不识防区的部队很严谨,战斗力顽强,指挥和管理更符合汉军的传统,用这支军队更保险,但是让程不识指挥,没个几年的准备,程不识不会敢打。

    最后,景帝决定,让赋闲几年的郅都出任雁门太守,为了防止窦太后的反对,才让郅都直接上任。并且嘱咐,遇到难题,可以“便宜行事”。意思很明显,只要匈奴来犯,可以不遵守文帝时期两军不越界的条约——其实汉匈关系在中元二年(前148)就已经因为匈奴入侵燕地而破裂,和亲被终止。

    后元二年(前142年)正月,郅都出任雁门太守。郅都的名声在当时非常响亮,被称之为“苍鹰”。匈奴人听说郅都成为雁门太守,竟然落荒而逃。郅都出兵反击,虽然并没有歼灭多少匈奴军队,但是毕竟开创了汉军主动反击的时代。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实验性质的反击,却给匈奴人留下了阴影。甚至于当时一个匈奴将领命令工匠仿照郅都的样子雕刻了一个木偶当箭靶,训练士兵的骑射——但是当那些匈奴人看到郅都样子的靶子,都吓得难以射中。

    好景不长,不到两个月,窦太后知道了消息,下令逮捕郅都。汉景帝辩解道:“郅都好歹是个忠臣。”

    窦太后反问道:“难道我孙子、你儿子刘荣就是个奸臣?”

    汉景帝无话可说,只好将郅都撤职,没多久,郅都因为逼死皇室成员等罪名,被处死刑。

    雁门局势变得复杂,情况紧急。汉中央只好让当时的御史大夫冯敬接替郅都,临时接管雁门郡。郅都一走,匈奴军队展开了报复,立即攻入雁门,雁门太守冯敬战死。

    就这样,冯敬稀里糊涂地成为整个汉匈战争期间,汉军方面牺牲的级别最高的官员——前任御史大夫、雁门太守。

    一年后,也就是景帝后元三年,前141年,景帝安静地离开了人世。死后也没有被人承认的庙号。虽然说,文景之治,现在都还被人津津乐道,文帝景帝被人并称。而事实上,大家也能看出来:景帝在各个方面都不如文帝,好在当时局势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否则就景帝那个德行汉朝是很危险的。

    在削藩时期,误判形势,听信晁错导致七国联军对抗中央,后来竟然天真地认为杀了晁错就能平叛。好在汉军的作战能力已经经过文帝时期的历练和积累,加上叛军作战思想的落后死板,客观上反而促进了中央集权。在对待军界的功臣和政绩卓著的地方官上,也是赏罚不定。周亚夫这样的大功臣,就算容忍不下,也不至于将其逼死。

    相对于文帝来说,景帝有太多的不足。其实按照文帝那种缓慢的削藩,景帝在位的十七年,足可以将各路诸侯一分二、二分四甚至更多,找些理由收拢一些郡县也不是不可以。像周亚夫这样有些跋扈的功臣,文帝时期难道没有么?文帝是被周勃等人扶持上去的,周勃能不跋扈?虽然文帝看不惯,但是文帝只是让他去封国养老,还重用了周勃之子周亚夫。文帝可以听从冯唐建议,对一个魏尚不闻不问,让他“便宜行事”,自己在边关随便弄;景帝却对边疆将领多少有些控制,所谓派宦官到李广那儿学习军事,无非是监军罢了。而郅都的悲剧,一方面说明当时窦太后的权力上升,一方面也说明景帝为人过于暗弱,不敢据理力争。

    但是有一点上,景帝超过了文帝,那就是景帝的儿子比文帝的儿子牛。景帝生了一个好儿子,小名叫刘彘——彘,就是猪的意思。按照现在的话,小名就是“刘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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