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的奋斗笔记-伯乐识马:不拘一格笼络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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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善于交往,妙用人力资源

    萧何,跟随汉王刘邦率军昼夜兼程,一路车马劳顿终于到了南郑。放眼南郑,山路十八弯气候恶劣,城镇一片萧瑟,街上连家像样的店铺都没有,犄角旮旯里时不时冒出抄着双手晒太阳的老百姓。南郑,这不是一方热土,而是一片贫瘠的黄土地,条件之艰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萧何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南郑再穷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地盘了。而眼下他更清楚,虽然结束了随军颠沛流离的艰苦岁月,却又开始了陪着领导建设天下的新生活。

    刘邦因为一路上跑路的士兵增多而恼火,在营帐里咆哮:“这一路跑了多少士兵,你们心里都有数,别以为我真是睁眼瞎,以后谁的队伍再有无故溜号的,拿你们的人头是问。”

    萧何少不得又要百般宽慰他:“汉王不必烦恼,人各有志咱们不能强求,眼下咱们首要的任务是安顿好军队,吩咐各级指挥员,把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做好,其次是深入当地乡绅和群众中去,熟悉当地民风、民情,了解百姓的生活情况,先把南郑治理经营好,只有咱们的事业做大做强了,才会引来金丝鸟。”

    萧何这边要喂给领导宽心丸,那边得投入到繁琐的工作中去。

    万事开头难,但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只是比从前的日子忙碌了很多,以前的格局是一个县,现在的格局是天下。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好日子就是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一家老少平平安安地度日月。

    每天都埋在一大堆卷宗里,早来晚走废寝忘食。繁重的工作容不得萧何有半丝半毫的懈怠。那些他从秦朝档案馆里淘来的宝贝史料文献,终于有机会翻出来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了。物质的匮乏并不可怕,知识才能改变命运。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让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在最短的时间内脱贫致富。

    萧何精通法律又有经济头脑,果然是丞相的不二人选。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南郑的地理位置有哪些优势和劣势,怎样搞好军民关系,如何规划未来五年的发展蓝图,国民生产总值能翻几番,需要几年才能赶上三秦现在的发展水平?最重要的是啥时才能把三秦这样的风水宝地,圈到大汉的地理版图上。

    大汉集团要发展壮大,需要有个性的军事指挥人才。而连年的征战刘邦也损兵折将,萧何所掌控的人才储备库资源匮乏。这不能不让萧何头痛。刘邦再优秀,总不能让他变成光杆儿司令啊。

    不是萧何渴望战争,而是战争一直都没有走开。放眼周边各国,形势不容乐观。有智谋有权谋的高级领导干部到底不同于一般人,精于谋略的同时更注重未雨绸缪。

    如今天下被瓜分,划片而治,诸王内心的不满假以时日一定会爆发。到时势必内战不断,无论是何种战争形式,归根结底都是人才的战争。自古做大事的人,都是先争人才,后争天下。萧何在处理日常政务之余,总是在琢磨着怎样给刘邦多搜罗人才,以备战时之需。

    窗外,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萧何不禁哑然失笑。夏侯婴这小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原来早就贼兮兮地盯上刘邦的那几匹汗血宝马,想方设法据为己有以后,就常来萧何这儿显摆。每每来支使本丞相帮忙遛马就明说吧,可他还厚颜无耻地说:“丞相大人啊,您天天日理万机忙公务,可得注意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相结合啊。久坐对身体也不好,要是身体亚健康了,怎么为咱们的大汉服务?要不俺载着你到旷野里兜兜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脑子。”

    萧何和夏侯婴本是沛县的老相识,同饮一方水的乡里乡亲,早年又同在沛县基层工作,一起追随刘邦后又互相帮衬,因此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他们是一个战壕里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领导和属下,关系如大树盘根错节般密不可分。政治集团高层间互相牵制的亲密关系,就这样互相搅扯着得以炼成。

    萧何差点被夏侯婴撞倒,他笑着说:“现在都是腾公了,怎么还这样端不住架儿没个正形四处瞎跑,有啥吩咐差个人来禀报一下,俺亲自过去就完事了。”萧何被刘邦任命为丞相时,夏侯婴也光荣晋升为腾公。但是不管他头上的光环如何变换,其日常工作依然是汉王刘邦的马车司机加跟班儿。

    别看夏侯婴结结巴巴的,但一脸的兴奋之情无法掩饰:“丞……丞相大人,俺发……现一个怪人,很好玩很给力……不要认识下?”

    萧何眼前一亮,大脑迅速搜索着。昔日在沛县的时候,夏侯婴和县衙的同事们下乡调研,就被刘邦恶搞了一顿,回来后还说刘邦那个人很好玩儿很有趣等。人在高位依然不改童心,萧何又一次被夏侯婴给勾起了兴致。

    夏侯婴牛得很,识人的眼光也够毒,一认一个准。要不是他牵线,可能萧何这辈子都跟刘邦都没有交集,历史也不会是今天的模样。萧何更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他确信能引起这位腾公兴趣的人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主儿。

    2.兵仙驾到,韩信移步大汉舞台

    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指挥家、战略家,“汉初三杰”的最后一位主角,集“王、侯、将、相”于一身的韩信正式移步历史舞台。

    韩信,现江苏淮安人氏,同样出身于社会最底层,性格肆意妄为,行为不拘小节,颇有刘邦年轻时的风采。这种性格的人难以入仕为官,也不是块做买卖的材料,只能依靠别人的清汤挂面勉强糊口,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韩信倒是没有和刘邦一样,纠集一帮小痞子整天混社会,而是有事没事就佩刀携剑,装模作样地游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天,韩信的母亲去世了,本来他一贫如洗,就差要插上草签卖身葬母了,可他却别出心裁地找到了一方宽敝的坟地来安葬其母。当时正在乡下调研的南昌亭长听说了韩信的事儿,断定他绝非凡夫俗子,就邀请韩信做了他的门客。这门客也分为很多等级,最低级的门客只能在主人处求个温饱,而最高级的门客吃的是鱼肉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还能以车代步。而韩信连最低的级别都达不到。这位南昌亭长是个妻管严,每到开饭的时候,这亭长老婆都不给韩信准备饭食,从不把他当自己人。韩信很没面子,愤然离去。

    韩信离开亭长家后无钱度日,只好天天去城门外的小河边钓鱼。他这钓鱼可不是风雅之士闲来垂钓浅兴消闲,而是为了碰碰运气。万一老天爷开眼照顾照顾他,或许能有几条鱼上钩,让他拿到集市上换几个零钱维持生计,这样他就不至于活活饿死。这样的谋生方式太不靠谱,韩信三天两头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金星。

    当时小河边还有很多以洗衣为生的老婆婆,就是所谓的漂母。有一个老婆婆很同情韩信的遭遇,自己紧衣缩食却时常周济韩信,给他饭吃。走投无路的大男人自然是感激涕零,韩信对这位老婆婆说,如果将来他有所建树一定会好好报答她。老婆婆不以为然,她说并不求他的回报。后来韩信屡立战功被刘邦加封为齐王后,便时常让手下给那个老婆婆送酒送肴,并送她黄金千两。给我们留下了“一饭千金”的故事美谈。

    那年县城里有个屠夫,看韩信不顺眼,就对他说:“别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纸老虎罢了。”甚至当众羞辱他说,“你要是真不怕死就拿剑刺我,你要是怕死就从我胯下爬过去”。围观群众一片哗然,谁都不会想到韩信竟然很认真地打量了那屠夫一眼,匍匐在地然后从那个人的胯下爬了过去。这下没有人不嘲笑韩信了。可笑他的人都不明白,当一个人的实力和对手不相当时,要受得了胯下之辱,才是自保的好办法。

    陈胜、吴广打响反秦一枪后,韩信看到了希望之光,义无反顾地前去投奔了项梁,做了一名不起眼的小兵。项梁陈亡后,他又跟随项羽。项羽并没有重用他,反而让他做郎中,韩信多次献计献策,均被项羽无视了。

    好在韩信不是死心眼儿,没在项羽这棵大树上吊死。恰逢刘邦的大军这时正在开进巴蜀的路途中,韩信知道消息后,便顺应大潮流,投靠到刘邦的队伍里来了。

    办公室外的长廊里,萧何在日理万机的间隙,听夏侯婴手舞足蹈地讲述了他偶遇韩信的精彩过程。

    原来夏侯婴亦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干部,对工作是兢兢业业,从不虚度光阴,善于大胆创新。那天,他在训练两马拉一车,不知道是这两匹新进的宝马是彼此间性情不投还是天生犯相,任凭夏侯婴折腾得浑身冒汗,它们就是不肯合力拉车,这匹马扬前蹄长啸,那匹马踢后腿悲鸣,可难为了这职业的驾驭手。要不是他这些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非得让这俩宝贝给整得粉身碎骨不可。夏侯婴是专职驯马师啊,这些骏马是他的至爱,他怎舍得扬鞭鞭打它们呢?这下可好,马车颠簸着狂奔了好几里地,跑到刑场上来了。

    夏侯婴拼全力拉缰绳拽住的瞬间,却看到那边正在枪毙犯人,不知道哪个战士触犯了军规被长官处了极刑。他低骂这两个宝贝不长眼,怎么就把主人给拉到这么不吉利的的地方来了。

    突然听到法场那边的犯人冲着夏侯婴高喊:“汉王,您不是想称霸天下吗?为什么要杀了我这样的勇士?”

    夏侯婴心里一惊,一来惊诧于这厮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口吐狂言。刘邦想和项羽一争天下这样的军事机密,只有他这样的军队高层管理人员才清楚,怎么一个即将处死的最低层的小士兵也知道?二来他都死到临头了,却毫无惧怕之色,还惦记着刘邦争霸的大事?

    夏侯婴厉声喝住行刑军官,打量着即将被执行枪决的韩信,虽然一身破旧的囚服在身,但依然遮掩不住他体态的魁梧和挺拔,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威武霸气,百分之百帅哥一枚,适才他的谈吐貌似有怀才不遇之委屈。

    夏侯婴也顾不得他那正在刑场上撒欢的两匹宝马了,笑着对那位行刑官说:“兄弟,你看我那宝贝座驾在狂奔呢,那可是从外地进贡来的稀罕物种,你去帮俺笼络下,俺想和这位帅哥扯几句。”这行刑的军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能拥有这种宝马的八成是腾公,他屁颠屁颠地领命而去。这夏侯婴就和韩信席地而聊,这不聊而已,一聊就聊了个天昏地暗,难舍难分。

    萧何听得入了迷,一直没插话,生怕打断了这位口才欠佳的腾公讲故事。他把夏侯婴的宝贝骏马拴大树边上,问道:“那后来呢?这韩信现在在何处啊?”夏侯婴拽萧何坐空地上,兴奋之情难以言表,继续结巴下去。

    夏侯婴说那天直接把韩信带回了军营,自己跑汉王那儿汇报今天的奇遇。夏侯婴一激动反而更加结巴得颠三倒四,他只是反复对刘邦说,他今天邂逅的这个韩信很好玩儿,很给力。至于韩信自从入伍以来,军事技能考核多少分,有什么强项?枪法好不好?剑术精不精?夏侯婴却都没表述出来。

    刘邦瞅着夏侯婴那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直偷笑,他瞪着他问:“怎么这么大个人了,都是王的司机了,还这么幼稚,从刑场上捡个人犯来就如获至宝了?”

    刘邦被夏侯婴死缠烂打缠得没法,又听他结巴着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了让两个人都不受折磨,就顺口答应了他的请求,把韩信留在了汉营,又怕夏侯婴没脸面,还给韩信封了个正团级的粮草官。

    可刘邦实在是没瞧出这韩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中国自古就是人情大国啊,级别多高的领导也得有人情往来。夏侯婴举荐个人,刘邦能不答应吗?无非就是多发一份军饷而已,如今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添双筷子加个碗,多张嘴吃饭。萧何乐了,他站起来绕着夏侯婴转了一圈儿,把他打量了一遍:“看不出来啊,腾公的脸面比磨盘还大,神经兮兮地从刑场上鼓捣个死刑犯,就能封个正团级啊。汉王他老人家就是偏心眼儿,不行等哪天俺也要去打靶场,看看能不能撞见个张信啊,王信啊,到时俺也举荐给汉王让他给封个弼马瘟什么的。”

    夏侯婴大笑,作势踹了萧何一脚:“萧大丞相啊,您这话可千万别让张良听见,他要听见非跟你急不可。”

    “不闹了,说真的,不怕你是金子深埋在土里,不怕你是人才隐居在陋巷,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哪怕生活在最基层,做着最普通平凡的工作,总有一天,你会金闪闪璀璨一片天空的。”

    看萧何除了逗趣就是讲大道理夏侯婴更是急了:“我说萧大丞相啊,汉王他听您的,您去跟他美言几句吧,韩信在项羽那边郁郁不得志,来咱们这里还是坐冷板凳,其实不怪他不爱岗敬业,是他的专业根本就不对口嘛!人家凌云壮志地投奔到咱们队伍上来,让他这么一个有军事特长的人去管后勤,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纯人才浪费嘛!你想啊,这等于明明是高射炮,却苦逼地用来打蚊子,能打蚊子也就罢了,偏偏连蚊子也不让打,拉小提琴的硬是让他去喂马,舞刀弄枪的让他做文书。”

    萧何这才知道被腾公慧眼识才救下来的韩信,只被刘邦封了个粮食口的小官,美其名曰“治粟都尉”。

    萧何见到韩信,果真如腾公所言,相貌威武谈吐不俗。三人小坐,萧何与韩信相谈甚欢,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他断定这韩信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如夏侯婴所说,真英雄一身是胆,而且颇有见识与智谋,特别是在军事指挥和实战方面。

    如今刘邦的千古大业根基未牢,各种军事复合型人才欠缺。萧何每日是绞尽脑汁,四处为刘邦搜罗人才。赶巧了,有人才来敲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韩信此乃天降将才也,如果为汉王所用,将来一定能为大汉争霸天下扫平障碍。

    一个顶极的人力资源主管,不仅要有敏锐的观察力,还要有准确的判断力,能在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的求职大军里,捞出自己需要的千里马,让人才为他的团队所用。

    萧何认定这韩信是匹好马,是把打仗的好手。他多次向刘邦举荐,无奈刘邦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夏侯婴耍孩子脾气认为捡来个宝贝也就罢了,如今萧何也跟他穿一条裤子,刘邦心里这么想,口里应下后,就撂一边去了。

    刘邦不是不惜才的领导,其实他派侍从去新兵连调查过韩信的简历和他入职以来的考核成绩。这个新兵蛋子,三个月集训都没过去,没看出他和别的士兵有啥不同,更没看出那两位左膀右臂竭力推荐的人哪里是个奇才。后来韩信为大汉团队创下无数辉煌战例,可在相识之初,韩信却愣是没入刘邦的法眼。这事儿才被搁置了。

    这时的南郑百废待兴,生活条件艰苦,军心不稳,每天都有士兵偷偷地逃离这个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

    韩信来汉营已久,虽然得到了夏侯婴的赏识后,讨得了这卑微的官职,萧何贵为丞相也惜才举荐,可是他依然不得重用。跳槽本来是为了找一个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大舞台,展示自己的军事才能。可事情过去两个月之久,韩信依然没有盼来被提拔的好消息。他的理想被埋没在汉营的粮草堆里,像干枯的稻草,等待被风干。注定是如跳棋一样的人生,那就再跳吧,所以韩信又跑路了。

    3.谱写人才佳话,萧何月下追韩信

    突然有个卫兵闯进萧何的办公室:“丞相大人,韩都尉跑了。”萧何从一堆案卷中愕然抬头来问:“跑哪儿了?”说着从墙上摘下佩剑,冲出门去。这个卫兵急得跺脚:“丞相,还没有禀报汉王呢!”萧何策马而去的身影已消失在辕门外。

    部队里跑路的士兵日益增多,让刘邦焦虑万分。这不,他黑着脸一顿雷霆霹雳,抽出宝剑拍在桌上:“以后再有无端跑路的,拿你们的首级是问!”众军官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停地抹额头的汗。

    给萧何报信的那个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报……报告汉王,韩信跑了,萧丞相也跑了!”

    “什么?不可能?”刘邦咆哮着风度全无,他把案上的佩剑、文件全都扑拉到地上,狂吼着:“去给我找,统统给我找去!就是把汉中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把萧何找回来。”

    萧何怎么会在他创业举步维艰,一统天下的梦想还没实现的时候,就抛下他决然离去?哪怕有人说樊哙他们嫌弃南郑条件差,部队军费补给不足,半路撂挑子不干了,他刘邦都能体谅,可是说他的萧何逃跑了,打死他也不信。

    刘邦的心碎得跟饺子馅似的。伤心绝望之余,他又暗下杀机。纵使真的找不回萧何,也要抓到那个该死的韩信,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断。事情咋就会这么巧,韩信跑了,萧何也跑了。这其中,必定是有一定干系的。

    萧何真的是追韩信去了。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刘邦汇报,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边跑边问,天色渐黑时他还没有追上韩信。

    原来韩信一气之下跑出南郑,一路向北进了褒谷。褒谷又名褒斜道,本是秦岭山脉中的一条山谷,贯穿整个关中平原和汉中盆地,南口被称为褒,背口被称为斜,全长约二百三十五公里。这里地势险要,崖壁林立,山间溪水潺潺,从战国时起就有人在深谷中凿石架木,修筑褒斜栈道,降低了翻山涉水的难度。

    此处道路坎坷不平,韩信只得牵马步行,磕磕绊绊走走停停。眼下他又被一条小溪挡住了去路。这条溪水,原名寒溪,今名西沟,现位于陕西留坝县马道镇。平时无风无雨时溪水清浅,行人可以徒步涉水过河。可能人不留人,天留人,偏偏傍晚时分,寒溪上游天降暴雨,溪水暴涨。韩信抬头看天色已晚,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黑路不平,无法顺利通过。他无可奈何地站在溪边,战马长啸,平添几分凄凉。

    萧何催马扬鞭,一口气追出五十里,来到寒溪边。婆娑月影里,他远远地就看到一人牵马在溪边徘徊,长影孤剑握,背影孤孤单单。萧何一眼就认出了韩信,情急之下跳下马,他一把扯过韩信的马缰绳跟自己的系在一起,这才双手拉住韩信:“贤弟,你这是要去哪里?无端不辞而别,害得萧何追得好苦。”

    韩信答:“丞相辛苦了,不是韩信非要离去,是我不想泯灭了我的梦想,我想开步走,去寻找梦想的灯火。”言毕又要走。

    萧何扑哧笑出声来,看韩信一脸怒容,他忙正色道:“天色已晚,世界一片黑暗,梦想的灯火早已熄灭在彼岸。这险山恶水虎狼声声,又浓雾重重的,你这是想到哪里去?我一闻听贤弟离去,匆忙中就追了出来,我想汉王那儿早已乱成一锅粥。汉王的脾气想必你也清楚,不如还是跟萧何回去吧?”

    韩信蓦然停住,看到萧何因长途跋涉衣衫散乱,一路疾驰跑丢了鞋子,现在他赤脚站在溪边,一副狼藉模样,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却还是冲萧何抱拳道:“流霞寄壮志,沧海书豪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韩信在此谢过丞相厚爱。您一直把末将当做人才,可是一个人不能尽其用的团队,不是我梦想的团队。不是我不安于现状,也不是我不能用平常心对待我的工作,只是这管理粮草的工作真的不适合我。我白读一车兵书,空怀一腔建功立业之志,或许我想要的世界根本不在这里。丞相您还是请回吧?”

    “贤弟,工作上的事儿,你暂且不必太介意。你这一路走来,辗转多处,想必更清楚。人看多远才能走多远,而不是走多远才能看多远。你要找的是发展的机会,而非只是眼下一时的得失。一滴水,如若不懂得寻找一片海域,它就会干涸;一颗星,如若不懂得寻找一片天空,它就会黯然失色。如若你有更好的去处,有比汉王这里更广阔的天空,你可以尽情地去飞翔。可是如果没有,我还是想请你留下。当今的形势不用我多讲,天下再次被分割,项羽雄霸着皇都。汉王为顾全大局率领部下蜗居在这里。你是个职业军人,我想你一定能明白汉王的心远远不只在这里。他在等待时机,假以时日,我们的部队休整完毕,我们的粮草充盈,他一定会率部东征,一统天下的。我们都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相信自己等待的东西在不久的将来会很快实现。只是眼下他的惊天伟业才开了个头,他需要你这样的军事奇才为他南征北战,开创一片新天地啊!再说了,我跟随汉王多年,汉王他不是不爱才不容人的人,只是现在他还没有……”

    韩信凝视着萧何,再一次打断了他:“丞相的话韩信都记下了,不是我目光短浅,也不是我计较个人得失。在我心里,功名利禄、升职晋升,不是非得不可的事。可是我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想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就放弃对梦想的追求。”

    萧何苦口婆心地相劝,奈何韩信这厮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拧着不肯回转。现在和他讲什么理想梦想都是空谈,得先把人给请回去再说,搬出汉王的权威和英雄梦行不通,他只好走情感路线了。

    萧何再次拉住韩信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别人溜号,皆因想家吃不得这份苦,我能理解。但你这次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心里都明白。一听说你跑了,我犹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头都大了。你看这山高水深林密,我快马加鞭一路颠簸,汉王那儿都没来得及去禀报,他那火爆性子将军也一定听说过,擅离职守,该治什么样的罪,想必将军比我更清楚。当初我们一见如故,成为至交,还请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念我与贤弟以前的情分,暂且委屈自己随我回去吧?你若执意不回,从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过去的情分一笔勾销。我会拎着脑袋去汉王那儿认罪,是死是活,我一个人扛着,再也与你无关。”

    萧何的话击中了韩信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无语地转过身去,一双俊眸满含着泪水。这边萧何深情低唤“贤弟”的声音被另一种怒喝声打断。

    “萧何说的是肺腑之言哪,我奉汉王之命特意来捉拿逃兵韩信,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私自叛逃,还胆大包天诱拐丞相。小的们,都给本太仆拿下!”

    夏侯婴,真不愧是萧何的好兄弟,好战友。他听萧何一番至情至深的话,瞬间就抓住了韩信的软肋。瞧,他这配戏都演得入木三分,不仅当着他的属下直呼萧何的名讳,还真黑下脸来装模作样地命令手下要把萧何和韩信给绑了,去汉王那里复命。

    萧何瞄了瞄骑在马上的夏侯婴紧绷着脸,公事公办不徇私情的样子,他心里直乐。他忍住笑意,伸出双手,就要束手就擒。

    一名小士兵吓得满头是汗,他为难地看着夏侯婴:“腾公,这……这?”

    夏侯婴声色俱厉地吼着:“这什么这,来时没听到汉王的命令吗?擅离军营者无论职位高低贵贱,一律捉拿归案按军法处置,磨叽什么?统统给我绑了。”

    韩信一看急了眼,一把推开萧何,乖乖伸出双手:“腾公,这事与萧丞相无关,一切都是韩信的错,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韩信愿意跟腾公回去领罪。萧何贵为丞相,这两天为了追韩信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辛苦万分,万万绑不得。”

    于是,萧何、夏侯婴和韩信三人一同回到军营驻地。军营里一时间开了锅,比萧何逃跑时还热闹。

    4.推波助澜,草根小吏韩信拜将

    萧何都没顾得上沐浴,直接去拜见刘邦。军官士兵都拥挤着在刘邦的办公室前围观,萧何小跑着奔向刘邦,走近了他撩起袍端,直直地就跪了下去:“汉王,罪臣回来了!”

    刘邦一脸阳光灿烂,早把君臣的礼数全抛到九霄云外,亲自去扶萧何:“丞相请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何私离军营擅离职守,罪该万死,请汉王治罪。”萧何泪凝于睫,长跪不起。

    刘邦心花怒放,他双手搀扶起萧何笑着问:“本王恕你无罪,你告诉本王,为什么你堂堂的大汉丞相,也跟着这些乌合之众瞎胡闹要逃跑?”

    萧何恭敬地躬身答道:“汉王误会微臣了,臣自沛县就追随汉王,一直风风雨雨作陪,您就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私离汉王,更别说逃跑了。臣是去追韩信了。”

    刘邦就差当着众官人的面骂萧何幼稚没脑子了,他佯装生气道:“追逃兵还用得着劳您丞相大驾,吩咐他们去就成了。是不是最近天天加班加点给你忙糊涂了?如今您可是红透了半天边的腕儿,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单枪匹马地去追一个小喽啰,本王实在没瞧出来啊,这韩信哪里值得你私自离营狂追几百里?”

    萧何偷瞄着刘邦:“汉王此言差矣,韩信不是喽啰,他是埋在土里的金子,是鸡群里的凤凰。”刘邦用那种你还替他说情的眼神瞪着萧何,那眼神分明就是你再替他说情我就结果了他。

    曹参、樊哙、曹参他们等众将都替萧何捏了把汗。萧何却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汉王一向英明,爱才惜才,视才如命。韩信实乃大英雄,曾经仕途不顺如今又寄人篱下,不得重用。他纵有千般雄心壮志,奈何被淹没在兵山人海之中。眼下我们的军营里将才不少,但依微臣之见,偌大中原,碌碌无为之辈者居多,无人能超韩信。这个韩信的确不简单,他胸怀大志,腹有良策,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与项羽一争天下,他就是帮助您成就千古大业的人才。臣恳请汉王能重用他,给他提供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臣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所以说这两天臣不是擅离职守,是为您留住人才而奔波去了。自我们入蜀地以来,大批将士都走了,倘若留不住人才,我们将来拿什么和项羽开战?今天逃跑的是韩信,也许明天逃跑的就是张信、王信、李信。无论是谁,只要他有才,能助您打败项羽,我还是会去追他。”

    刘邦本想杀一儆百,把韩信给军法处置,再收拾萧何以示军威。可看到萧何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的气早已消了大半,听完萧何那一番入情入理的肺腑之言,更是让他动容。

    夏侯婴很应景地站出来给萧何帮腔,把他怎样顺着萧何的马蹄印寻到他们,又是怎样和萧何唱了出双簧把韩信给骗了回来的事,又结结巴巴地和刘邦复述了一遍。

    刘邦果然也有王者风范,虽然他对这个目无军纪又不安心工作的韩信很无语,但他看到萧何、夏侯婴二人竟然如此力挺他,于是顺坡下驴,就此作罢。

    俗语说得好,送佛到西天,摆渡到江边。萧何虽不是观世音菩萨,却在冥冥之中变成了韩信的红尘摆渡人。于是他趁热打铁对刘邦说:“汉王,我们的东征大业即将拉开帷幕,我想推荐韩信到军中高层任职。大战在即一将难求,我恳请汉王能重用韩信,倘若这次还不给他机会,下次我们就没机会了。”

    刘邦心情极好,饶有兴趣地瞪着萧何:“好了,能知道回来就好,不要再唠叨个没完,本王依你就是,那就赏他个将军当当,但愿他不会让你我失望啊。”没想到萧何并不领刘邦的美意,反而得寸进尺,只见他再次叩首:“依微臣看来,将军一职,对于韩信有点大材小用,军营里上至高层军官下至普通一兵哪个不知您知人善任。萧何请汉王三思,将军一职确实委屈了韩信,我们的团队如若真留不住这样的军事奇才,人才外流填补了别人家的墙脚,我们就得歪楼。优厚的待遇、恰到好处的舞台才是留住人才的杀手锏啊。”

    刘邦自知说不过萧何,反被他缠得没法,只好无奈地答应:“那就拜韩信为大将军,如何?”萧何眉开眼笑道:“好。”刘邦果断凌厉言出必行,他对萧何说:“丞相一路奔波辛苦了,本王成全你的美意,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你去通知韩信,本王马上拜他为大将军。”

    刘邦本以为这人情送得够大的了,大得都撑破天了。没想到萧何仍不认账,继续不依不饶道:“汉王,三军拜将可不是黄口小儿过家家,您至少得拿出您爱才惜才的诚意和气度来,把这事儿办得体体面面,让韩信能感觉到咱们是诚心实意要把他纳入到咱们团队中来。不如造一个点将台,汉王您斋戒三日,沐浴焚香。三军将士全部集结,来一个隆重风光的拜将仪式?”刘邦果真遂了萧何的愿,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给足了萧何面子,也为自己的大汉团队赢得了一员大将。

    韩信是个军事天才,而刘邦却未曾认识到这一点。萧何坚信自己的判断,以堂堂丞相之尊亲自去追一个最低层的小军官,并不吝其力把他挺上大汉的大舞台。也因这半生的知遇之恩,萧何与韩信成为生死之交。历史上着名的谋士良相和生猛武将,为了心中共同的梦想追随刘邦,一个鞠躬尽瘁,一个死而后已。

    次日,大汉广场上旌旗飘飘军号响,刀枪剑戟,斧钺刀叉林立。刘邦亲率大汉政治集团高层全体成员出现在点将台上,刘邦亲自签署授衔令,拜韩信为大将军。台下全体官兵军容整齐,掌声雷动,地动山摇般地呼喊着:“汉王威武,汉王英明!”萧何把委任状郑重地交到韩信手上。

    大将军韩信后来者居上,位于夏侯婴、周勃、灌婴之上,统领三军,无名小卒来了个华丽的大变身,亮瞎了众将士的双眼。

    萧何站在刘邦身旁,俯瞰三军将士,对刘邦好一阵狂拍:“汉王您不愧为咱们大汉的老大,看咱们的军队兵强马壮,战士士气激昻。南郑在您的治理下,从不毛之地变成良田千顷。您求贤若渴、广纳贤士,韩信就是沐浴着您纳贤的春风,飘到咱们的地盘上来的。瞧他威风凛凛的,多有大将之风范,我想他一定会在您的英明领导下,为我们的事业竭尽所能的。”萧何斜睨着刘邦绽开的笑颜,看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继续说:“最近您又从项羽他们那边挖过来不少人才,您还能不计前嫌,将他们安排到要害部门,臣甚是佩服。这样一来,普天下的贤才都会慕名而来,等时机一到,汉王便可挥师东上,直捣项羽的老巢。”

    萧何这位大汉的首任丞相,凭他绝顶的智慧,从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挖掘身边的资源。明明是他留住了韩信这匹千里马,但他却巧妙地把功劳归于刘邦。适时适度地给领导戴高帽,把成绩和功劳归于领导,不但没有坏处,反而在无形之中拓宽了自己的人生舞台。

    “汉初三杰”萧何、张良、韩信终于全部到位,成为大汉政治集团的第一批核心成员,成为刘邦的左膀右臂,他们宛若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在历史的千秋长卷上。

    5.借力生存,联合巴蜀土着

    话说项羽给刘邦冠上汉王的高帽后,便打发他到南郑这方贫瘠、荒蛮的黄土地上。创业伊始千头万绪,大部队一路风雨兼程地开进巴山蜀水,边疆苦寒,因为思家心切,跑路的士兵也日渐增多。

    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都让刘邦很郁闷。

    萧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他明知道这就是个天坑,可他依然信心百倍地把刘邦忽悠到这里。既来之则安之,面对现实向前看。好在刘邦有过在芒砀山落草的经历,他本人又是天生的乐天派,身处逆境还是斗志昂扬。

    为人臣子,有责任也有义务把领导的事业经营得红红火火,特别是像萧何这种主人翁意识特别强的人。他喜欢把所有的事都做到前面,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

    萧何虽是文臣,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军中,也历练得文武双全。张良来了,他主动让出了献策献计的工作,全身心地把精力都转移到后勤工作中去。驻南郑的生活,枯燥又单调。可是萧何却落地生根一般,努力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

    最近,萧何与韩信打得火热。这不,韩信给他透露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后,他早出晚归深入到人民群众中去,来了个双管齐下。他一边执行吕雉的宣传命令,率一帮士兵满街道地贴告示、撒传单,号召进步青年要积极应征入伍,一边积极给部队筹措军饷,忙得跟流星雨一样,连刘邦都难以看到他的身影。

    对于萧何的公关能力,咱不必多说。萧何深知外来户异乡扎根不容易,得像主人翁一样和当地人亲密团结地融合在一起,取得他们的支持和配合,才能把领导的事业发展壮大。

    萧何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工作中但凡有啥事,总是先看到眼里,行在领导前头。开发巴蜀、兴修水利、劝课农桑、筹集钱粮,富汉强兵,为刘邦还定三秦鞠躬尽瘁地操劳着。

    原来身兼数职,也一直是萧何的强项。只因为有了萧何打拼在巴蜀的艰辛岁月,才有了刘邦“还定三秦”的战略大转移。

    特别是最近一个进步百姓给萧何透漏当地有一支巴人军队能征善战后,萧何直接就渗透了进去。天天拖着韩信、夏侯婴帮他给那支賨人部队送粮草送银钱,这一来二去你来我往的,就跟他们打得火热了。萧何终于和賨人部队的头领范目成了朋友。这不,大早上就跟着范目进山勘察地形去了。

    最近部队又添韩信这一员大将,令刘邦喜得开心颜。走起路来都脚底生风,他往办公室走,一群军官追上去,樊哙有些沉不住气,问:“汉王,咱们啥时侯杀回关中,战士们都在这里憋屈得不耐烦了。”

    “对,俺那边又有开溜的,依属下看,干大事要趁早啊,咱们来这里也不少日子了。”曹参接口道边把刘邦让进屋,用衣袖抹了把椅子请刘邦坐下。

    周勃说:“我那边也是,今天让我逮了仨全关禁闭反省呢。”

    “嗯……”刘邦若有所思地答应着,环顾了下四周,“萧丞相呢?这几天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哪去了?”

    “回汉王,萧丞相最近一直在和那……那帮賨人混在一起,刚才我们还帮他们送过几车绸缎和食物呢?”夏侯婴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磕巴着开了腔,边殷勤地捧盅奉茶。

    “什么?他跟那帮野人混在一起?”刘邦脸一黑,瞪着眼转向夏侯婴。

    “对……对,那些賨人可热情了,可好玩儿了,拉着丞相和王后跳舞,韩信就是聪明,才几天都会耍賨人的剑了。”夏侯婴自己也比划着,依然按捺不住的欣喜,“我们刚开始也听不懂他们说话,可是他们真的很热情。嗯嗯,我一会还要去给丞相送传单,我就是特意回来给丞相和韩信请假的。”

    刘邦蹭地一下站起来,冲夏侯婴他们骂道:“跳舞?胡闹!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们是不是真想在南郑生根发芽落地开花结果?一个个不想回东边去了吗?”下一秒他很不淡定地冲出帐外,一屋子人全跟着他冲了出去。

    “腾公你说点啥不好呢?”张良小声碰了碰夏侯婴,然后策马追上刘邦朗声道:“汉王,丞相和王后是深入群众中间,给咱们做战前宣传去了。”刘邦黑着脸连张良都没理。

    密林边宽阔的空地上,一群賨人正手拉手一起载歌载舞,击鼓声、喧嚣声充斥着耳膜。

    刘邦和张良他们下马,夏侯婴自知闯祸,忙巴巴地给刘邦拴好马。

    忽然人群里一阵骚动,那群老老少少一起振臂欢呼着,队伍向着密林边涌去,刘邦一眼就认出萧何,王后吕雉,还有一个看似是賨人的头领从小道中走来。

    刘邦一挥手,一排士兵手执剑戟就扑了过去,冲散他们的队形,直扑向萧何。

    只见賨人头领一声口哨,几个賨人手执柳叶长剑三下两下就把刘邦的士兵给放倒了。

    “大王,您来了,给大王请安。”吕雉欢喜地给刘邦拜了下去。

    萧何几乎匍匐着跌跌撞撞地过来,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吕雉入乡随俗,小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活象个小鬼。萧何衣衫不整,满身尘土,裤脚上还沾满泥巴。最气人的是韩信,一张俊脸上也被涂抹了油彩,手执一柄青光凛冽的长剑,小妖一样跟着那群妖孽扭来扭去。直到看到萧何和吕雉都跪倒在刘邦脚边,才发现事情不对,从人群中窜出来,跪倒在刘邦脚边。

    刘邦瞅着脚边这三个人,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就冲韩信就开火了:“韩将军,你是新人不好好表现,又目无王法,净跟着萧何瞎胡闹,念你是初犯拉下去关三天禁闭再说。”

    那范目见韩信被人欺负,一挥手他的手下又干净麻利地放倒刘邦的两个士兵,一群巴人像花果山的小猴子一样,冲着刘邦上窜下跳。

    萧何频频叩首,头几乎磕到刘邦的脚面上,他的声音满是祈求:“汉王,容萧何回禀,早上是我叫韩信出门的,那时天还没亮怕吵醒您,才没去向您禀报。”

    刘邦气得想踹萧何,又瞅见那范目正横眉冷对,便冷着脸伫立在那里雕像一般不说话。

    吕雉悄悄拽了拽刘邦的衣角,低声和他耳语了一阵,并对萧何道:“丞相请起。”

    萧何颤抖着身子站起来,胆怯地低眉道:“汉王,微臣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阆中人范目将军,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侧过身萧何满脸是笑,熟稔地和范目耳语比划了一阵,范目看吕雉、萧何、韩信都跪拜刘邦,他瞪眼审视了刘邦半天,才喝退手下对刘邦露出友好的微笑。喧嚣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刘邦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他凝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萧何,阴阳怪气道:“一群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成什么体统,我的丞相日理万机到这里给本王筹措粮食来了?”

    “汉王,容微臣启奏,在王后的支持下,最近走乡串户,为我们的部队筹集粮饷,才和賨人相识。他们是本地的土着,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他们热情好客、勇猛强悍。远在武王伐纣时代,他们的祖先就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以少胜多,协助武王打败商朝。汉军经过了这半年的休整虽说士气昂扬,但我们的士兵多来自中原,对这里的地形不甚熟悉,也不擅长山地作战,士兵的独立作战能力也相对较弱,单凭我们部队现在的实力去和三秦的官兵作战,还是稍逊一筹。这位賨人头领范目将军骁勇善战,他领导的賨人士兵却恰好有此特长,他们武器精良,具备特种作战的能力,外加他们的祖先有支持正义的优良传统,范将军本人深明大义,已经表示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刘邦本来瞅着萧何勾搭上吕雉和韩信一起在跳什么劳什子舞蹈就来气,现在一听貌似萧何并没有染上奢靡之风,心里略宽慰起来,刚才那几个賨人士兵的身手,他早瞧在眼里,便低笑道:“原来我的丞相没有坠在温柔乡,哈哈,以后出去办事儿,打个招呼省得本王挂心。”便开心地和范目交流起来。

    萧何看刘邦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高兴地给他们做翻译。

    掌声雷动,铜鼓又敲起来。賨人表演起欢快乐的“巴渝舞”。鼓点激昂时,只见他们手持牟弩,排出整齐的队形,完全一副向敌军进军的阵势。

    刘邦、萧何、吕雉等正被一群人围绕着敬献美酒,夏侯婴、张良、樊哙他们全都围绕过来,模仿賨人扭动着。韩信到底年轻,看刘邦脸色开晴,按捺不住地又融入到賨人队伍中去。

    萧何喜笑颜开地向刘邦解说着这种最炫民族风的舞蹈,看起来阴柔浪漫,实则柔中带刚、前歌后舞、绵里藏针。凛凛士气里隐含着杀机这样的队伍到阵前具有致命的杀伤力,另外,賨人手里拿的武器,名为牟弩或者板榍,韩信耍弄的是剑矛等武器。

    二人绕过队伍来到丛林边上,萧何对刘邦解释说:“汉王,臣认为韩信的计策可行,从巴蜀到关中,这一带山高林密多为原始森林,若是我们的军队没有向导擅自进入,凶险重重,更别说对敌。陈仓(今陕西宝鸡)是必经之地,恰巧又卡在巴蜀和关中的咽喉,只有一条大路可行,前面又有章邯重兵把守,仅靠我们的汉军,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哪!臣以为我们可以借助范目的力量,绕到山间小路,先拿下陈仓,再在范目的帮助下组建自己的特种部队,以便我们以后跟项羽开战。”

    刘邦频频点头,心里乐得花开得一片一片的。

    他这个领导根本不用操心,属下全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各尽其责。那天韩信、张良才透漏出这妙计,没想到萧何早就把后续工作做到尽善尽美了。

    萧何不仅后勤工作做得好,类似发布政令,发动群众,联合一切进步力量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工作他亦做得有声有色。他总能抓住时机,笼络人心,把别人招纳不来的人吸引到自己的工作团队中来,以辅佐刘邦成就辉煌大业。

    一切都顺理成章,当初入关中时,刘邦采用了张良的建议,一把火烧毁的栈道,现在全部重修。明修栈道的工作,交给樊哙率部队限时一个月完工。悬崖峭壁上修栈道,这是向项羽表白的节奏。刘邦绝对不会东进,因为这明摆着的惊天伟业,三年五载也完不了工。

    范目率领的賨人特种先遣部队雄姿焕发,严阵以待,紧锣密鼓地操练着,准备为汉军打前锋,奇袭陈仓。

    这一切都是萧何的功劳。他为人圆滑,办事干练,长于行政管理,最佳时机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妙用身边的人力资源,为领导张罗人才。他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并能跨越专业在军事方面小露一手。有悟性的下属永远是领导的最爱,难怪刘邦这么器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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