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韵留香:李宗蕊-仕途之路荆棘遍布 1990.9—2000.5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人的一生中,总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诸多人等,其中十有八九是善良的、质朴的,但也绝不缺乏个别狡黠的。善良的人会让我们的人生充满阳光,生活充满色彩,他们就像一缕春风涤荡人的心灵,使我们对这个世界满怀热情与希望;而那些狡黠的家伙却会使人们所处的环境混乱不堪,鸡飞狗跳令人六神不安,心情随之受到干扰,变得焦躁愤懑郁郁不快。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世间有阳就有阴,有善既有恶,纵是上帝显灵,似乎也对此束手无策。

    李宗蕊从1978年到省卫生厅工作以来,在长达22年的时间里,她遇到了很多至真至诚的同事,最终都发展成一生交往的好朋友。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一漫长的工作历程中,她并非时时处处总遇到贵人,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纵观她的职业生涯,鲜花与掌声不少,刁难与非议也客观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刻,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所以,李宗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很多令她颇为头疼的人和事。用一个和她要好的同事的话讲:李宗蕊是个善良的人,但奇怪的是,她总是遇人不淑。这句话虽然有点一叶障目,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李宗蕊所处的环境。善良的人遇到蛮不讲理、工于心计之人,往往是还手无力的。这一点,是人之悲哀。

    幸运的是,李宗蕊既拥有着豁达的胸怀,更有着百折不挠的进取精神,这使得她能够在荆棘中信步前行,从容化解工作中的矛盾,最终一步步达到事业的巅峰。

    一、心欲静而聒噪不止

    1994年初秋的一天,石家庄市区天高气爽,马路两旁的树叶一改盛夏时蔫耷耷的模样,犹如获得了新生,精神抖擞地舒展在蓝天白云之下。有风,既不温乎乎也不凉飕飕,就那么似有似无地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游荡着,偶尔还会拂动几片树叶,让它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却连偶然路过叶子边缘的蚂蚁都晃动不下来……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里,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在今天碰到了喜事,脸上荡漾着无法抑制的轻松与惬意,觉得空中扑棱棱飞过的麻雀,叫声都比以往清脆了许多。

    然而,此刻的李宗蕊却眉头紧蹙地坐在桌前,心事重重地握着一支笔,盯着眼前的几张白纸犯愁。她正准备给卫生厅领导写一封信,一封倾诉苦衷的信--以李宗蕊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向别人诉说心中苦闷的,她是那么的要强、那么的追求完美,当然不会轻易求助他人。可如今的她,不能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吧,也是被现实逼迫得不得不说了。

    本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工作,李宗蕊在单位里无论领导还是同事,对她的口碑都是不错的,而且年年总结会上必然受到各级的通报表扬。这么一位工作勤勉、积极上进的女同志,应该是一帆风顺步步高升的,但事实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李宗蕊的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诸多莫名其妙的非议与磕磕绊绊,这让她有些困惑,甚至有些苦闷。早在1991年冬季,李宗蕊就因工作业绩突出,被卫生厅党组任命为机关党委副书记,这本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可在李宗蕊身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收获更多的却是烦恼。先是随着职务的调整,机关里关于她的负面消息也开始如蝗虫般满天乱飞。个别喜欢嚼舌头的人说李宗蕊生育二胎的指标是假的,她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这在当时,对于一个国家干部来讲,可是件要命的事!好在,虽然李宗蕊本人也不怎么愿意要二胎,但二胎指标却是严格按程序逐级批复下来的,是符合条件的,任谁再嚼舌头,也无法改变铁的事实。

    当然,下级反映上来的问题,组织上也不能置若罔闻,因此,在1992年的四、五月份,上级的纪检部门还是对此事进行了详细调查,并安排卫生厅人事处的处长带着人去了王吉科的老家。经过仔细筛查,事情很快水落石出,李宗蕊并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盘旋在厅机关上空的流言蜚语也随之灰飞烟灭。但这件事仍给李宗蕊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是一位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的人,平日里端庄文静,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这件事把她气得一连多日茶不思饭不想,好似丢了魂魄,在家里的沙发上躺了好几天。当时的她,感觉从没有过的巨大压力从天而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望天天是灰色、看地地上茫然。

    但李宗蕊绝不是一个容易被困难压倒的女人,很快,她就重新站立了起来!

    返回工作岗位后,一个棘手的问题又摆在了李宗蕊的面前。提升职务后,李宗蕊仅仅在机关党委工作了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四处帮助工作,最终到了人事处。若说她想走,那绝对是昧着良心说话,谁不想在自己的岗位上踏踏实实地干工作呢?但单位上的事情,有时是无法说清道明的,更不可能由着个人的意愿。好在,厅领导们对李宗蕊的工作还是非常肯定的,无论有谁再怎么背后捣乱,她最终还是被厅党组任命为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职务上得到了晋升。这让敬重李宗蕊的同事们感到欣慰,却让有些人觉得难以接受。在这种情况下,无非是旧话重提,个别人再次向上级反映李宗蕊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违纪生育第二胎,想用这一招把李宗蕊挤出机关党委。

    对此,李宗蕊在震惊之余又万分不解,她仍以一个善良人的思维去考虑这个问题。那段日子,她的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折磨,尽管她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最终会有个正确的结论,但她毕竟是个爱面子且追求完美的女同志,如此一来,纷纷扰扰的事情总围着她转,使她觉得在机关里每待一天如过一年!

    好在,李宗蕊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由哪个人随便煽风点火就可以定性的。在经过一系列的详细调查后,厅党组归根结底还了李宗蕊一个清白。

    人在一个时时处处受羁绊的环境里工作,和鱼儿在渔网中挣扎没啥区别,那滋味是相当难受的。恰好这时厅人事处因组织人员下乡,所以缺少办公人员,在领导的安排下,李宗蕊暂时到了人事处帮助工作。她的职务是机关党委副书记,人却在人事处工作,而且编制也没有落到人事处,这就导致了一种现象产生--名不正言不顺。开始还好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闲言碎语就冒了出来。甚至有个别人故意取笑李宗蕊,说她是个“流浪儿”。

    若不是李宗蕊本就胸襟坦荡的话,这些闲话就已经够她受的了。本着一个机关干部的应有觉悟,李宗蕊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懈怠工作,依旧认真地完成着上级赋予的各项任务,从没有因个人原因出过差错。在人事处,她和处里同志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各项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在那桃花盛开的季节

    过往的种种不快,如蛛丝般缠绕在脑海里,李宗蕊手中握着的笔,竟然在微微颤抖。此刻的她,多么不愿再去回忆那些让她如鲠在喉的不平事!然而没办法,现如今的她,仍旧没有从这些事情导致的后果中走出来,依旧处于弱者的位置被煎熬着,她只有用笔来抒写,来向卫生厅领导们讲清事情的原委,或许只有如此,才可以让她的心情暂时平静下来吧。想到这里,李宗蕊抬头望了一眼明媚的窗外,而后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继续用手中的笔开始内心的诉说。她深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荆棘路是自己走不出去的!

    二、知我者谓我心忧

    在离开机关党委期间,李宗蕊先后去党校学习、到省直工委帮忙、下乡扶贫、最后又折返回人事处帮助工作,转眼就过去了两年半之久。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厅机关,她可以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一个女人,本是喜欢平稳的工作环境,可李宗蕊竟然在这种奔波的境遇中熬过了两三年的时间,只要稍稍换位思考一下,就完全可以体谅到她的难处。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宗蕊给时任厅长写下了一封倾诉的信:

    王厅长:您好!

    关于我的工作安排问题,近段时间颇有些想法。胸中时常的郁闷,驱使我动笔以书面形式向您倾诉。

    1991年11月份,经厅党组研究决定并报省直工委、省委组织部批准,任我为厅直党委专职副书记职务。但任职后的我,仅在党委勉强维持工作了两个月之后,便先后在党校学习、省直工委帮忙、下乡扶贫、厅人事处帮助工作等“四处流浪”的历程中“待分配”工作,至今已达两年半之久。此期间,为了工作有个着落,我曾先后多次向组织汇报,要求安排工作……然而时至今日,我的工作问题仍是一拖再拖、迟迟得不到解决,这对于一个人、一个尚还算年轻的在职干部来讲,也可谓是个不小的问题。

    近一年多来,许多的同事、朋友、熟人曾不断地问道:“你总这样下去算怎么回事儿?”、“你长期待在人事处算个什么?”甚至一些不知内情的同志感到“人事处怎么设个党委副书记?”而莫名其妙。每每遇此,我总是无言以对。俗言道:人有脸,树有皮。长此下去,我的自尊心已蒙受很大的刺激和伤害。

    尽管这样,我始终坚持依靠组织和领导。特别是,凭我的直觉,王厅长您的形象在我心目之中是公道正派的,我想我的问题一定会妥善解决的。基于这种思想,我以一个为党工作26年之久的国家干部、共产党员起码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在人事处默默地工作着,踏踏实实、认真负责地完成一件又一件分配给自己的具体工作。没有怨言。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耐着性子而又焦急地等待着、企盼着……我非常恳切地请求王厅长您在对待我的工作问题上,给予一次必要的重视,尽快做出一个妥善的安排。我将更加努力工作,以实际行动感谢组织的信任和关怀。

    李宗蕊

    1994年9月

    当最后一个字落定到纸面之上后,李宗蕊感觉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用完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她靠在椅背上,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直到感觉一丝气力从脚底缓慢升起,最后充斥全身之后,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那浩渺的苍穹中,此刻正飘荡着大朵大朵的白云,那些云啊,轻轻袅袅,如烟似雾,又恰似一团团雪白的棉花,使人感觉整个身体也随之轻飘飘起来,好像要长出翅膀飞到天上去。多美的蓝天白云啊,多么妖娆的秋色啊,这些怡人的景色,仿佛给李宗蕊的体内灌入了无穷的动力,让她的整个身心再次充满了力量。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李宗蕊都要以一种昂扬的姿态去迎接,去战胜前进路途中的种种困难,做一个披荆斩棘的前行者。李宗蕊在心中暗自为自己加着油。

    三、巅峰处的断崖

    其实,一个人只要踏入仕途之路,那么起起伏伏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一条极其吸引人眼球的道路,哪怕它长满了荆棘、遍布着坎坷,人们也乐意奔波于其上,以求实现人生的价值。所以,既然踏上了,就要有经历挫折的心理准备。

    李宗蕊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客观地说,李宗蕊在卫生厅工作的这些年,凭借自己的辛勤付出,总体讲来还是成就了她的事业,也让她收获了善良人们的赞赏和鼓励。虽然喜欢玩伎俩的人的确存在,但是相对于大多数坦诚朴实、热情真挚的人们来讲,这些人只是少数,不足以成气候。时间可以起到大浪淘沙的作用,把这些阻碍卫生厅整体建设向前发展的负能量一点点淘汰掉。然而,令李宗蕊以及关心她的人们所没有预料到的是,随着职务的提高,李宗蕊身边的那些善于作梗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一个接一个地跳出,一个比一个对她的伤害大--若不是李宗蕊自身素质过硬,心胸开阔,或许她的命运真的就被这些人所左右了。

    1998年的8月份,在卫生厅领导们的关心、同事们的支持下,李宗蕊迎来了事业上的巅峰,获得了职务的又一次提升。她用将近二十年的辛勤工作,使自己走上了卫生厅公费医疗办公室主任的岗位。正当她鼓足干劲,踌躇满志地打算在新的工作岗位大展身手之时,一个改变了她今后人生轨迹的事件发生了。

    因机构改革,医疗办被划归到了省劳动厅。

    在澳大利亚考察

    李宗蕊随之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是不会喜欢改变自己的生活、工作环境的,这与大树移栽一个道理,是会伤筋动骨的。

    在确定要随单位划到劳动厅后,李宗蕊就开始忙碌审计核算等工作,时间紧任务重,她超乎往常地忙碌起来。那段日子,每当她在一天的忙碌之后,浑身疲倦地走出卫生厅的办公楼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一眼这熟悉的楼房,而后抬头望一望在北风中枝桠呼呼作响的那几棵光秃秃的白杨树,总感觉有一种游子要远行的情绪在体内弥漫,使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年,自己朝气蓬勃地从省四院来到卫生厅,对这个大机关充满了好奇与憧憬,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充满活力啊!然而,仿佛只在一瞬间,日子竟然过去了近二十年,自己也从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变身为如今这副半老徐娘的模样,再也找不到浑身是劲儿的日子了,动不动就会感觉疲惫的很--在这种情形下,换了工作环境,到了劳动厅以后,自己还会有当年的那种干劲吗?

    但李宗蕊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机构改革是大势所趋,自己并没有被免职,今后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干,无论在卫生厅还是劳动厅,只要能继续干工作,继续发挥光和热,自己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就一定能够再次迎来事业的辉煌!在自我不断的激励下,李宗蕊带领一班人马来到了劳动厅,从零开始,满怀希望地投入到熟悉环境、熟悉同事、迅速打开工作局面的繁忙之中。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新人对待,热情洋溢地与劳动厅的新同事们接触,以期用坦诚与热情重寻在卫生厅时的那种感觉。然而事与愿违,她们这些所谓的新人似乎并不被看好,这让李宗蕊感觉多少有点窝心。但在当时,她并没有过多的去想,只是以为新的单位新的领导,处事方式工作方法都不同,有待磨合而已。

    李宗蕊这个人就是这样,总习惯用自己那善良的思维去考量他人,这也是她在仕途中屡屡跌跤的一个主要原因。但善良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所谓的潜规则。公费医疗办公室,是个惹人注目的地方,无论是在卫生厅还是到了劳动厅,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在卫生厅时,大家都熟悉李宗蕊,知道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不会在炙手可热的岗位上以权谋私,但到了劳动厅,她李宗蕊就成了大家都不了解的新人了。而且医疗办的作用,劳动厅的人们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医疗办已经属于劳动厅的管辖范围,领导们觉得就应该按照劳动厅的方式进行管理,这必然要涉及人员的调岗。

    李宗蕊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医疗办是1999年1月1日正式划归劳动厅的,时值隆冬,石家庄市区冷得可以滴水成冰。但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李宗蕊,并没有觉出有多冷来,那时的她,心依旧是火热的。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她的这种良好心态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关于她的信息,犹如冬日里的一颗射速极快的冰弹,嗖地打在她的心脏上,使她浑身的热血几乎凝固。

    那天,李宗蕊回卫生厅办事,恰好碰到了老同事刘春明。刘春明与李宗蕊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他十分钦佩眼前的这位老大姐。有些时日未见,两个老同事热情地攀谈了起来,当李宗蕊说明来意之后,刘春明突然向四周张望了几眼,而后压低声音说:“大姐,有个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哦,你说吧?”李宗蕊不明就里,笑着应道。刘春明却一脸的严肃:“您可能不知道,劳动厅要把您的主任职务免掉,重新换人!”李宗蕊的脑海中轰的一下,好悬没一口气上不来憋住自己,但她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就让自己镇静了下来:“不会吧?春明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见李宗蕊很是怀疑,刘春明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她解释了一番,这下子李宗蕊总算相信了。原来,刘春明当时在卫生厅人事处工作,跑上级人事部门的机会很多,在一次对上报表的过程中,他无意中瞥见了劳动厅递交的人员调整报告,上面豁然写着李宗蕊的名字,而且是免掉其医疗办主任的职务,调任劳动厅正处级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

    事情清楚了,李宗蕊的内心却乱成了一团麻。告别了热心的刘春明后,她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了。

    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李宗蕊感觉头一阵阵发晕。此刻的她,宁愿相信刘春明所说的事情都是杜撰与猜测,也不愿承认事情真的这样。然而对小刘的了解,又使她清醒地明白,他没有、也不可能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和自己开玩笑。窗外,正有猛烈的风刮着,无所顾忌地打在玻璃窗上,透过不可见的缝隙钻进屋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一个委屈而又倔强的孩子在外面抽泣……春节马上到了,这年的春节,李宗蕊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她想找劳动厅的领导谈谈,又怕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落得个以讹传讹的名声。但心里有事是需要诉说的,她把自己的担心跟丈夫王吉科谈了。让人没想到的是,王吉科根本不相信会有这回事儿!他笑嘻嘻地对妻子说:“怎么可能把你撤换呢,你工作干得很不错,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说罢,他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好像妻子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多年以后,当王吉科回忆起这一幕时,无限愧疚地说:“如果当时我多替宗蕊想一想,多帮她分析一下,多体谅一下她那时的内心纠结,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人不可能让时光倒流,一切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1999年的3月份,还没有出正月,李宗蕊就正式接到调整现职务的通知!她是一个视工作为生命的女人,她在医疗办正是业务熟练、踌躇满志的时候,她还想在这个岗位上多发挥一下自己的热量,如今却给她一个这样的安排,想不通是当然的。

    四、回眸时的尴尬

    当王吉科得知妻子被调整职务之后,一时间也懵了,他无法相信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眼见李宗蕊因愤懑而一连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王吉科有点愤怒了,他准备去劳动厅兴师问罪,却被妻子给拦住了。

    “事情已然发生,你再去又有何用?再说了,你也是一名国家干部,……”李宗蕊缓缓劝道。

    妻子的话,如同柔软而锋利的刀,瞬间就把王吉科的锐气给砍削殆尽,他气呼呼地重新坐了回去。这时的王吉科,虽然知道陪伴妻子的重要性,但他的工作很忙,即便是一百个不放心,他还是不得已又出差了。丈夫出差,大女儿上学,家里只剩下了李宗蕊和二女儿远馨。远馨这时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晓得大人们的事,李宗蕊无人可以诉说,只能把所有的伤痛自己一个人扛。这时的她,又恰似丢失魂魄、不吃不喝,像得了场大病,在家里一进门的大沙发上,一躺就是三四天。

    白天,李宗蕊想到今后将离开钟意的医疗办,再次成为机关党委副书记,觉得几十年的艰苦奋斗,竟然换来如此一个轮回,心中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剪刀在搅动,使她愤懑得甚至有些想呕吐;夜晚,当小女儿沉沉睡去后,李宗蕊却瞪大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出神,仿佛整个时空都在远离自己而去,把她孤零零地抛下,丢弃在荒无人烟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旷之中,让她感到心里发慌……好在,李宗蕊由一个农村的女娃子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多年来的风雨历程,早已把她培养成拥有坚韧不拔之品格的成熟女人,她还不至于被现实击垮。在大沙发上躺了几天以后,李宗蕊略显憔悴地重新走出了家门。

    那天,石家庄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不仅有风,而且很猛烈。道路两旁,落光了叶子的树们在风中瑟瑟地抖动着,发出呼呼的声响,似乎风再大一点,它们就会不堪重负拦腰折断。道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各式各样的车辆泥鳅般滑来滑去,好像都很忙,却又都无法锁定最终的目的地。又一阵风裹挟着尘土迎面扑过来,李宗蕊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大衣。她感觉眼角有些凉,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泪了?一定是风吹的,她想,于是对自己坚强地笑了笑,昂起头,大踏步朝前走去。李宗蕊没有回劳动厅,而是径直来到了熟悉的卫生厅,找到了耿惠娟大姐。一见面,她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老大姐哭诉了一番。

    “大姐,我想回卫生厅来。”最后,李宗蕊言真意切地说。听了李宗蕊的诉说,耿大姐想都没想,说:“回来就回来吧,咱不在外面受气了!”接下来的几天,李宗蕊找到劳动厅主管医疗办的副厅长,征得对方同意后,拿着自己的档案,悄然回到了卫生厅。与此同时,耿大姐也把这件事跟卫生厅主要领导进行了汇报。领导们经过研究决定,本着自己的老同志尽量照顾的原则,同意让李宗蕊调回卫生厅来。

    得知消息后,李宗蕊很快又赶回劳动厅,跟医疗办的同事把相关工作交待清楚后,马不停蹄地办好了调动手续,把自己的组织关系也挪回到了卫生厅。然而,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后,一个严峻的现实问题再次摆在了她的面前。机关处长级的职位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成了一个没有具体工作岗位的人。李宗蕊是个把工作放在人生第一位的人,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心情可想而知。

    从劳动厅返回到卫生厅后,李宗蕊最初是长松一口气的,感觉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事,再怎么也不会继续让自己受委屈了。可是,随着医疗办从此与她脱离干系,她这个正处级干部,在厅里再也没了用武之地。

    各个处室的领导职位都满满当当的,而且李宗蕊已经是位老同志,她又不曾犯什么错误,职务没有了,级别是不能降的,她不可能再当个一般的科员了。厅领导们一时犯了难,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调整,才能让她获得应有的岗位。最后,经过再三研究,厅党组安排李宗蕊担任了厅项目办的调研员,非领导职务。这种安排,虽然是无奈之举,虽然也是厅领导对李宗蕊这个老同志的照顾,却让忙惯了的她,一下子空闲起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大概是许多功成名就之人的首选,但李宗蕊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闲下来的人,她还有着旺盛的精力,她还想为这个社会多做点事情,让她整天无所事事,跟鸟儿被养在笼子里有何区别--衣食无忧,却毫无存在的意义。这不是李宗蕊的追求。她要证明自己、要用工作充实自己,但现在,她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怎能不让她郁郁不快呢?

    这一天,在机关里坐了半天,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找上门来,李宗蕊只能看看报纸或者呆呆地望一会儿窗外。她突然想出去走走。于是,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有些神情恍惚地扫了一眼安静的办公室,走出了房门。

    时值五月,天气不冷也不热,道路两旁的法桐,如今已经伸出了巴掌大的新叶,嫩嫩的、绿绿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与李宗蕊刚刚来到石家庄那年不同的是,如今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汽车已经多了许多,使本来宽敞的马路显得狭窄起来。在人来人往的便道上,李宗蕊慢慢向前踱着步子,似乎在朝一个方向执着而缓缓地走。其实,此刻的她,已经无暇欣赏初夏的风景了。她的心中,只是萦绕着一个问题:今后,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

    五、打开另一扇门

    一个好强上进的女人,在遭遇挫折之时,总会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事实上,此刻的她,是最需要关心和抚慰的--尤其是来自家人的安慰,会让她觉得日子好过些。来到卫生厅项目办之后的李宗蕊,就是处于这种状态。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那时的王吉科,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加之他本人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格,所以他根本没把妻子近段时间的低落情绪放在心上,仍旧是该出差时出差、该忙碌时忙碌,好像觉得李宗蕊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只要她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丈夫的疏忽,愈发加深了李宗蕊内心的苦闷。她想找个人诉说,却又碍于情面,感觉如此这般,会让人们把她理解成为装不下事儿的人,她不想给大家留下自己有点懦弱、有点纠结的印象。但如今的她,真的感觉身心有些疲惫了。这种疲惫,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一个奋力前行的人突然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时的必然反应。这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使得李宗蕊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此时的李宗蕊,被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团团围绕着,令她感到有些窒息。为了舒缓心中的郁闷,她开始寻找一个离开熟悉环境、到陌生地方安静一下的机会。2000年初,根据中央的部署,各级都在大力开展“三讲”活动,卫生厅当然也不能落后。到了这年的五月份,李宗蕊主动请缨,带领一个小组前往卫生厅所属的北戴河疗养院,去督导“三讲”活动的开展情况。秦皇岛的湿润空气,多少还是令人有些心旷神怡的。在检查工作的同时,李宗蕊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积极整理个人“三讲”整改措施、个人总结材料等。

    当然,忙碌过后,李宗蕊也有了充足的业余时间,这使得她有机会梳理一下自己那纷乱的思绪。一天傍晚,饭后无事,李宗蕊自己来到了海边。苍茫的大海上,有海燕在低低地飞,忽上忽下,仿佛跳动的黑色音符。有风贴着海面呼啸而来,裹挟着海的腥味,打在李宗蕊的脸上,使她感觉湿漉漉的,却是很惬意,好像母亲的大手柔柔地拍打在女儿的脸颊上。海水翻卷着细细的泡沫,一波紧着一波涌上了沙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海在诉说着什么……李宗蕊一动不动地站在海滩上,任凭海水浸湿了脚上的鞋子。在这辽阔的空间面前,她发现一切事物包括她自己都是渺小的,她感觉自己的肺腑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却又充盈得很,似乎已有天地之气灌入其中,让她觉得很踏实、很恬静。突然,天空中恍惚传来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得奋斗时当奋斗,该舍弃时应舍弃,李宗蕊啊李宗蕊,你为了理想已经奔波了大半生,在这个过程中,生活也好、工作也罢,给予你很多快乐和幸福,也强加给你诸多烦恼与辛酸,如今,你可以解脱了,可以让自己轻松下来了,何必总跟自己较劲呢……”这声音如醍醐灌顶,使李宗蕊瞬间明白了许多,这种突然而至的清醒,竟然让她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眶。

    良久,当夜色悄然降临、海的颜色由亮而灰之时,李宗蕊犹如吸满了能量一般,猛地转身离开海岸,大踏步朝着住地而来。当她再次出现在众同事面前时,已经全然恢复了那种神采奕奕的状态。人生的路还很长,她必须从困惑中走出来。她是一个有着几十年工作经历的老同志,从一个乡村民办教师一步步走到如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看开呢?何况,她还是两个女孩的母亲,尤其是二姑娘才十岁,她没有理由让自己从此一蹶不振!

    不过,老天爷要跟李宗蕊开的玩笑似乎还没有完结,尽管她已经从烦躁不安转变成了随遇而安,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就当李宗蕊静下心来,打算把手头的工作干净利索地完成时,她收到了一份卫生厅传来的文件--白纸黑字并不多,却让李宗蕊心头又是一颤!

    在新西兰考察

    原来,李宗蕊带队在秦皇岛这头开展“三讲”活动,卫生厅却在石家庄那头开始了进一步的机构改革,领导们在研究李宗蕊的去向时,给她提出了两种选择,要么重新选岗位,要么提前离岗。考虑到她的实际情况,厅党组更倾向于让李宗蕊选择提前离岗。

    望着桌子上这张即将终结自己职业生涯的表格,李宗蕊陷入了莫大的惶恐与茫然之中--真的要离开单位,从此成为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家庭主妇了吗?那么我的事业呢、我的奋斗呢、我的希望又何在呢?无论是心中如何告诉自己要想开点、看透点,但李宗蕊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一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睡去,她想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后来脑海中成了一团乱麻,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想了些什么,过去的众多场景、众多人物,纷纷在她的眼前掠过,好像走马灯一样,活灵活现却又是模糊的、看不清的……直到天已蒙蒙亮,李宗蕊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是很好的梦。梦中,她背着重重的包袱,艰难地朝一座山的顶峰攀爬着。山路很崎岖,而且长满了扎人的荆棘。脚下的尖石硌得她脚心生疼,旁边的荆棘刺得她浑身是伤口,但她仍顽强地向上、向上再向上--她不能放弃,因为她的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那些目光火热而坚硬,如同无数根钢筋一般顶着她的后背,令她无法停歇!她已经大汗淋漓,她已经筋疲力尽,但她还在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着,直到山巅。可就当她刚刚在顶峰上站立,深吸一口凉爽的空气后,打算休息片刻时,却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整座山峰骤然坍塌,还没等她明白过味儿来,整个人就被铺天盖地的碎石给掩埋了……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李宗蕊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发现那里全是汗。此刻,天已大亮,阳光如金色的针一般穿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天上午,李宗蕊郑重地向组织表明了自己的选择--提前离岗。当消息传回卫生厅后,迅速有许多同事给她打了电话。

    “宗蕊,你为什么选择提前离岗啊?”“你现在想改还来得及。”“看领导们的态度,没有让你必须提前离岗的意思啊?”“……”

    同事们陆续把各种关切传递了过来,希望能留住李宗蕊。直到最后,李宗蕊在电话里平静地说:“我累了,想过一种轻松的生活……”大家才停止了规劝,从而表达了对她的慰问。

    2000年5月29日,李宗蕊做出了此生最为沉重、对其影响也最深远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做出,卸下了压在她身上的那块无形的巨石,同时也关闭了她仕途之路上的前进之门。自己究竟会不会后悔,此时的她,尚且不得而知,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抉择,只要做出了,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李宗蕊用她那豁达的胸怀,最终为自己打开了另一扇门!

    令人痛惜的是,李宗蕊做出这项选择之后,还没来得及换取真正的轻松感,一个噩耗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6月16日,母亲贺云淑与世长辞!晴天一个霹雳,任是再坚强的人,都会感到欲哭无泪。李宗蕊匆匆返回饶阳老家,在悲痛欲绝之中,与家人一起处理了母亲的后事。忙乱之后,李宗蕊没有急着回石家庄的家里,而是在老家陪着年迈的父亲待了好几天。如今的她,已经彻底脱离公职,成为一个闲逸之人,本想在这段日子好好调理一下饱经折磨的身心,却孰料母亲突然离世!尽管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可这事儿真的发生了,李宗蕊一时还是无法缓过神来。安葬了母亲之后,李宗蕊久久伫立在这座黄土坟茔之前,泪眼婆娑--母亲在时,哪怕她李宗蕊年龄再大,也还是一个孩子,还可以在只剩母女俩的空档儿,跟母亲撒撒娇、发发牢骚,谈一谈自己的得意以及不如意,不用顾忌别人的脸色,不必害怕母亲斥责自己,更不用担心面子问题,这是一种多么惬意的幸福啊。可如今,这种幸福一去不复返了,跟自己人生中其他的种种幸福一般模样,纷纷远去,甚至连回眸都没有!

    突然去世的母亲,成为了李宗蕊这一生中送走的第三位亲人,这种残忍的经历,让李宗蕊感到心力憔悴。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李宗蕊就先后送别了奶奶和爷爷,两位老人相差三个年头而去。想来那时的她,也很悲伤,却远不如现在送别母亲这样令她难以接受。当时的她,才和王吉科结婚没多久,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婚姻生活上,都是正处于愉悦期,与日俱增的幸福感,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失去爷爷奶奶的悲伤。可此时此刻,她的幸福感就如盛夏时草叶上的水珠,仅仅在叶子尖儿上滑动了片刻,还未来得及留下痕迹,就蒸发了。干燥苦涩的情绪,陡然在李宗蕊的心头上泼了一盆热油,又如何不让她倍感煎熬呢!

    六、天若有情天亦老

    在饶阳县城陪父亲李铁益的这些时日,李宗蕊每天都会早早起床。她睡不着,夜里经常梦见母亲在朝她微笑,似乎不放心这个大女儿的一切。于是,每天醒来时,李宗蕊都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父亲的小院子里,如今正是繁花乍现之时,只要一打开房门,那些石榴花、月季花的香味就会扑面而来。李宗蕊喜欢这种家的味道。这时的她,人就清醒了,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不再是熬夜加班、不再是四处出差、不再是察言观色或者横眉冷对,而是静心下来,照顾好年事已高的父亲,管教好依旧年少的二姑娘远馨,这才是她如今最重要的责任。轻手轻脚地打扫完院子的角角落落,李宗蕊开始收拾院中的那些瓜果蔬菜。她干得很仔细,松土、施肥、浇水,样样信手拈来。在这个过程中,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想起了跟四姑她们半夜往田野里送肥料的场景,那些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啊,虽然已经一去不复返,却仍使此刻的李宗蕊浑身充满了力量。人啊,是要接地气的。她一边掐着黄瓜秧多余的腕儿,一边暗自感叹。

    屋子里传来了父亲的咳嗽声,李宗蕊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回屋照顾父亲起床。父亲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虽然性格还算开朗,可这次老伴儿的离世对他打击相当大,老人已经多日未见笑容了。前天,李宗蕊在整理父亲的房间时,发现了老爷子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么几句话:短短人生路,转眼到归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怕中秋月怕半,人过青春无少年!父亲的寥寥几行字,却如一记重锤击打在李宗蕊的心头,使她感觉浑身一冷。但那时,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慰父亲,更不知如何让父亲从岁月不饶人的忧伤中走出来。

    在女儿的帮助下,父亲简单地洗漱完毕,就慢悠悠来到小院中,坐在一把椅子上,听着收音机里面的京戏,人即刻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望着父亲苍老的背影,李宗蕊在心酸的同时,一个念头如失去压力的弹簧般嗖地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对,给父亲找个后老伴儿不就得了,这样既可以相互照顾,又可以使父亲摆脱孤独感!

    心中有了想法,李宗蕊就要把它落实到行动中去。返回石家庄后,她就和丈夫王吉科为父亲的事张罗起来。因为她深知,无论她们兄弟姐妹几个如何细心照顾老人,都无法代替老伴儿在父亲身边的作用,更何况几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不可能长期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所以,自己这么做肯定是正确的。当然,李宗蕊对两个哥哥和弟弟妹妹们提出这个想法时,还是有人反对的,主要是担心父亲的后老伴儿倘若真的进了家门,能否善待年迈的父亲,能否和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女融洽相处。李宗蕊虽然自己也有事压在心头,但她还是耐下心来跟大家讲通了道理。终于,在她和王吉科的努力下,李宗蕊兄妹五人终于为父亲找了个淳朴善良的老伴儿,直到这时,李宗蕊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里。

    解决了父亲的孤独感,闲赋在家的李宗蕊却被强烈的孤独感萦绕全身。这种孤独感,不是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那种感觉,而是一个在组织的怀抱里生活、工作了很久的人,突然间一切都要自己安排、再也不用为公事而负责的那种孤独,这种感觉,对于喜欢天马行空的人来讲,是件好事,可对于李宗蕊这种视工作为生命的人来讲,却是一种煎熬。

    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大地震,李宗蕊在电视上得知情况后,感觉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这时的她,已经罹患肺癌,每天都要与病魔做斗争、忍受病痛带给她的折磨,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通知她该做点什么,她却主动让大女儿王远方带着五百元钱去卫生厅为灾区捐款。遗憾的是,主管这项工作的人告诉远方,厅里组织的捐款活动还没开始。李宗蕊得知了,并没有把这件事撂下,而是在几经周折之后,让女儿把款项捐到了河北省红十字会。

    虽然李宗蕊清楚地晓得自己成了游离在边缘的人,可她毕竟是个不愿服输的女人,在确诊患病之前,她还是准备再干一番事业的。在提前离岗后的日子里,她曾这样暗自给自己鼓劲:李宗蕊啊李宗蕊,虽然你现在是个提前离岗的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息了,但别忘记,你还有精力、还有热情,你还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在老家处理完母亲贺云淑的后事返回石家庄后,没过多久,新的奋斗计划就已经在李宗蕊的心中悄然酝酿。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