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宝贵的时间都耗费在等待上,星期天的上午我同时约了调琴师和装话工。希望这两样事情能够同步进行。
十点钟,门铃响了。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清秀的大男孩儿。我请他进来,他踌躇着站在门边:“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说着我连忙把他让进了客厅。
T恤衫、牛仔裤、一双尖口黑布鞋,黑色的工具包随意地挎在肩上——气质风雅又大方。我猜他准是调琴师,脱口便问:“是鲍蕙荞钢琴城的……”
“是。来您家调琴。”一口地道的京韵。
没有问候,也没有寒暄,他把钢琴上的花瓶递给我:“琴上的饰物需要拿开。”
他一脸的安然。
我接过花瓶,为他开了一罐“露露”放在茶几上,并告诉他中音3键起伏不利,请他留意。
他告诉我由于气候的原因,琴盖合叶有点儿紧,可以用“碧丽珠”润滑一下。
打开工具包他开始调琴。那娴熟的动作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虽然我对调琴这行一窍不通。
不一会儿门铃又响了,我急忙跑去开门。又一位大男孩儿站在我的面前。
他抬头看了一下房门号:“是您家装电话吧?”又是一口标准的京腔。
“是,是。”我赶紧把他让进屋来。
蓝布衫、黑布裤,赤脚蹬一双合成革凉鞋,手上提着一个帆布的工具袋——模样朴实而清癯。
依然是没有问候,没有寒暄。他快步随我走进客厅,蹲在地上开始布线。
他一脸的淡然。
我打开一罐“露露”放在他手边的地板上,为的是他饮用方便些。
眼下,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具有双重关系:我是他们的“上帝”,他们是我的“客人”——我知道这样的比喻滑稽透顶。出了这个门,我们的关系说不定就变了。调琴师或许有一天成了我孩子的钢琴考官,装话工也可能成了我的病人。然而现在我的本意就是希望得到满意的服务,同时他们也能够获得令他们满意的报酬。
我耐心地坐下来等候。装话工一丝不苟地接线安装,仿佛对琴声充耳不闻,对调琴师也视而不见,他的心思似乎全在插座和电话线上。
而那调琴的男孩儿边专心致志地听琴音,边时不时地向他这边望望。
不难判断,他们是同龄人。他们营造的同是声音。但音乐与声讯毕竟是两个领域,互不相通。
半小时过后,房间里所有的主、分机都装好了。我按规定验收、签字。
他说房间里每个插座的下面布的都是双线,若有一条出了问题还可换用另一条线。
请他洗过手,我边向他道谢边将他送出门去。
“试试吧,有事您再呼我。”
说话时他的眼睛看着脚下的楼梯,还是那一脸的淡然。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调琴师开始收拾工具包。
“琴调好了,请您的孩子来试试吧。”
“她正准备期末考试,不敢打搅她,我来替她试吧。”
我在钢琴前坐下,弹了一段《致爱丽丝》,对他说音色纯正,我很满意。按照常规在回馈单上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次调琴还是你来吗?”望着他手里的一大摞回馈单我问。
“以后就保不齐谁来了。”这样的北京土话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过了,于是禁不住笑了。
他说钢琴每年需要调律一至两次,平时要用柔软的棉布擦拭琴键,房间湿度要保持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否则钢琴容易跑音。
我向他道谢。他洗过手,我送他至门口。
“弹奏过程中若发现问题,请再给我打电话吧。”
他望着我,那神情依旧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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