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湿雀观察日记-夏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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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河最近电话很多,但是也不知道具体是在说些什么,他眉头总是皱得很紧,拧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结。

    马程松一直试图联系顾知,不过顾知基本上会直接掐掉马程松的电话。渐渐的马程松也就不打来了。顾知也少了一桩烦心事。

    姨妈知道林河回来以后,一直让顾知安排一起吃个饭。毕竟当年姨妈卧病在床,一直是林河尽心看护,请人打点,时常看望。

    当时姨妈躺在床上,护士看林河又下楼给她买吃的,羡慕地朝她眨眨眼:“女婿吧?这年头这么好的女婿哪里找噢!你福气蛮大哟,在这里好好把身体养好了,出去享福多着呢。”

    那时候她不是没有动摇过。模样又好,脾气又好,又……那么护着小知,而且看得出小知也喜欢,她自己其实也从心底欣赏林河这个孩子。

    可是顾知不过才上高中,两个小孩子能懂些什么呢?更何况,林河虽然不说,但她也能打听得到,林河手上做的到底是哪些生意。就算生意蒸蒸日上,逼近他年纪又这么轻,如履薄冰,万一哪天冰面破了掉下去该怎么办?顾知……又怎么办?

    当年妹妹不也是为了男人不要了自己的前途,下场明明白白摆在他们面前。那个姓石的跟林河,虽然绝对不能相提并论,但她就是怕。太怕了。一代又一代都是这样的结局,她太怕了。

    于是,她狠着心,朝着那个谦逊的挺拔俊朗的少年人说:“林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是为了顾知好,你说,对吗?”

    那个提着汤的微笑着的有些拘谨的少年人,收敛了眉目,把保温盒轻轻的放在桌上,点了点头,说:“对。”他去拉上窗帘的背影,深深的印刻在姨妈的心上,微微发疼着。

    她一直在座位上看着一旁的盆景发着呆,想着几年前的事情。再抬眼,发现顾知笑眯眯地坐下,亲亲热热地喊她“姨妈”,而旁边那个英俊体面的男人五官比几年前更加立体,气质沉淀下来,让人觉得十分可靠。林河笑,说:“姨妈,好久不见。”

    姨妈本来想喊着林河来家里吃饭,但顾知不想再麻烦姨妈,而且下午还有课,回家有点远了,便定了一家饭馆。

    他们边吃边聊。姨妈问了不少顾知的近况,顾知说:“姨妈,这些事情我不是都在电话里跟你说了的嘛~”姨妈便点一下她的额头,说:“怎么,已经开始嫌我烦啦?你姨妈记性不好,你不知道啊?”

    其实在顾知的记忆里,小时候她跟姨妈亲不起来。姨妈总是有些太过于严肃和古板。姨妈让做什么,她便乖乖去做,从不违背。没有什么矛盾,也丝毫谈不上亲密。

    但随着年纪的长大,她不知道是否是时间让她们学会了相互依偎。那些笨拙的、被掩饰的温柔,悉数被发现。

    姨妈揉了揉眼睛。在餐厅的烟火气氤氲的柔光下,曾经那个总是不吭声、低着头的沉默却懂事的少女,如今温温柔柔的笑着,漂亮极了。比她们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漂亮,有光彩。

    那种光彩,是幸福吧。

    姨妈心里涌上一层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感慨?酸涩?欣慰?或者都有,最大的,只是为顾知感到高兴,由衷的高兴。

    分别的时候,她看到顾知和林河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顾知说:“姨妈,你放心吧。一切都好。”

    林河挺拔的站在顾知身边,像一只苍鹰,时刻保护着怀中的小小麻雀不被风雨沾染一丝一毫。

    姨妈点点头,眼里微微有泪,说:“欸,都好,都好。”

    ……

    林河送顾知回学校赶着上课,却没想到在静溪高中校门口看见了戴着鸭舌帽徘徊的一名男性。走近时才认出,竟然是不辞远路跑来的马程松。

    林河低着头哄着顾知先进学校:“孩子们都等着呢。你去干正事。我跟他谈谈就好。”

    他浓黑如墨的眉微微皱起,顾知叹了口气,垫脚替他抹开眉头,说:“那我进去了。”

    顾知看了一眼马程松,先跑着进了校门。林河倚在车门上看着马程松握紧了拳头。

    他点了根烟,吐了一口气。挑眉抬眼,抬起下巴点了点,说:“有什么事儿跟我一次性说清楚吧。”

    马程松以为林河会怕,毕竟他自认为手上有林河的把柄。但林河的语气几乎是命令,让他不容抗拒。林河丢下冷冷地两个字:“上车。”马程松便不由自己,上了林河的车。

    顾知回头远望林河开着车带着马程松走了,眉头也皱起,心里突突跳了两下。

    下课,何小小来问顾知题目。

    何小小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儿。眼睛水汪汪的,全是天真单纯。一心一意努力学习,有些呆板和无趣,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忍俊不禁。

    顾知看她自己整理的题目分类严谨,甚至归出了一个体系。顾知毕竟上了大学,会看高中知识多少有些居高临下,宏观看来,便能看出许多别的东西。她全心全意地引导何小小发展新的思路。除此之外,她甚至翻箱倒柜帮何小小找出了当年自己的理科笔记和作文摘抄。

    她拉着何小小,温和地笑笑:“小小,这些笔记送给你作用才会发挥到最大。不过,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小小小的忙。”

    当天,顾知发祝旻的周记本的时候,特地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祝旻背后突然一悚。他周记确实是瞎写的,不过好歹是写了。不过看顾知的眼神真的怪吓人的。他赶紧翻开,只见他最后一行狗爬字“哈哈,希望下周也能快乐地吃上老王家的烤冷面”的下面,写着一行不算多漂亮却工整娟秀的几个字——

    “日后必成大器,我信。”

    他抬头看了一下在教室前方踮起脚擦着黑板的少女柔弱的背影,撑着头看了好久,笑了笑。把周记的那一页撕下来收好,在周围混日子同学惊异的眼神中拿出了数学作业。

    他一个个白眼翻过去,嘴上说着:“看嘛看,老子要考到帝都去的人学个习,一个个有必要这么惊讶吗跟看到大熊猫吃竹子似的。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别影响我发挥……”

    纵然他无比的知道,这只是顾知对他的好心,绝不是何小小主动写下来的话语。不过他还是觉得眼眶发热,四肢都有了无穷的力量。放学时,顾知走在他前面,祝旻飞跑而过的时候,扯了扯顾知的辫子,顾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轻飘飘留下一句“谢谢”,很快没了影子。

    顾知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辫子,皱着眉轻声骂了一句:“死孩子,没大没小的。”

    她站在原地,在人潮中看着少年少女们佩戴着自己的青春向前走去,听着自己躯壳中火热心脏的跳动声。那里有声音在说:“跑吧!跑吧!”也有声音在说:“走慢些,别太着急。”怕他们不够有活力不够勇敢,又怕他们走的太快不能细细观看沿途美丽风景。但无论如何,顾知希望,每个少年在这条路上,至少能快乐一些。

    顾知沿路逛了逛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大包小包拎上去,推开门,发现林河已经睡在沙发上了。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再轻手轻脚的出来。林河可能是太累了,晚饭并没有吃,就坐了一会便睡着了。或许是浅睡眠,又或者是饿着了,顾知走动两下,他便醒了过来。

    顾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笑着问:“今天想吃什么?”

    林河揉了揉头发,起身,在她身后把她环绕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蹭了蹭,几乎是在撒娇。他说:“只要顾老师出手,什么都好。”

    顾知转过身来轻拍他的头,仰着头说:“巧言令色,鲜矣仁。”

    林河说:“好好好,虾仁。就滑蛋虾仁。”

    顾知笑出声。想起来从前也是这样,她说一句文嗖嗖的话,林河便故意曲解,说些俏皮话逗她玩。一幕一幕重演,这样熟悉,这样心动。

    林河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顾知,除了我,谁的好话也不要听。”

    顾知拍拍他的手,问:“为什么?”

    林河想了想,说:“怕你被骗走啊,你这个大笨蛋。”

    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成了炊烟下行走的车轮,今朝明日各有味,但闻起来都是香的。顾知就像一只酱料里快乐的醉虾,安详地沉醉在现世的幸福里,难以自拔,难以逃脱。她想,无所谓了,林河,就这样吃掉我吧,我不会不甘心了。

    宋漫家住西南某省C市,一直吆喝着让顾知暑假去找她玩。前两年一直没机会,今年早早定下了。再过两天,恰好连续五天都有空,顾知便打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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