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爱情-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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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与厉言不欢而散之后,蔚澜就不敢再主动接近厉言了。那男人是危险人物,高压地带她还是少走为妙,可往往事与愿违,你越不想做的事偏偏越是找上你。她在厉氏大楼下哀叹了五分钟,终于认命的步上前往总经理办公室的电梯。

    厉氏果然比乔氏气派不少,就连电梯都比乔氏豪华,难怪那么多公司争破头都想和厉氏合作,有钱真是一件好事。

    秘书把她引进厉言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只余她一个人,厉言还在开会,她走到窗口俯瞰整个城市,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上次还是喝醉了被厉言带来这里过夜,想起来,他们之间的牵绊似乎从很早开始就已注定,否则那时在人潮汹涌的酒吧,为什么他们会一眼看到彼此呢?

    “来很久了?”

    蔚澜蓦地回头,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见鬼了?”厉言笑道,拿文件夹敲了敲她的额头,她不知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自己进来都没察觉。

    “嗯,是见鬼了。”蔚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递给他,“喏,这是乔氏的周年庆请柬,高娆特意让我送来的。”

    “送个请柬还能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厉言显然不大相信蔚澜的措辞。

    “不然你以为呢?”

    厉言微一挑眉,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坐下,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请柬,嘴里却问道:“听说乔氏对中信城西那块地的合作很有兴趣?”

    城西那块地自然就是指实验学校边的高层小区,蔚澜不动声色的瞄他一眼,这男人真能装,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想从她口里套话,她咳了一声:“可不是,昨天开始我们就已经进入加班警备状态,老板对这个项目很是看重,高娆像变态了似的折磨我们,女强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见厉言不吭声,蔚澜似乎想起中信也曾抛橄榄枝给厉氏,不禁问他:“你不是一向都秉承有钱不赚是傻子的至理名言的吗,怎么这次居然拒绝了这么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有些钱是赚不得的。”

    蔚澜不大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没等她发问,厉言已经拖着她出去了。他自然的揽着她,眼角戏谑的笑意,蔚澜一时间被他感染了,竟忘记抗拒。她和厉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能毫无芥蒂的走到一起吗?

    “蔚小姐也在这儿?”一声轻慢的哨声横穿过她和厉言,她扭头朝声音来寻看去,一张英俊的脸,并不比厉言逊色多少。

    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厉言一身戾气散出,全身散发着冷意,与刚才完全两个人。看来外界的传闻不都是不可信的,厉氏的两位掌事者这些年斗得死去活来,表面却还能维持和平,教人唏嘘不已。

    池景和双手抱胸,目光暧昧,蔚澜被他看得不自觉往厉言身边缩了缩,这个池景和长得太妖孽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人估计比厉言更难缠,她还是少扯上关系的好。

    “怎么池副总也认识她?”厉言把蔚澜拉到怀里,全然的占有姿态,那表情和口气,带着傲慢和挑衅,她呆了呆,这真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沉稳的厉言。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池副总,怎么认识的?”他低头微笑,眉梢舒展,似十分愉悦。

    蔚澜脸一红:“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向池景和,“池副总有事?”

    池景和耸了耸肩:“没事,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而已,厉总艳福不浅,身边总是不缺女人。”

    这话另有隐射,但厉言面上波澜不禁,揽着蔚澜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蔚澜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拽了拽厉言的西服,这男人把自己当枪把使,和池景和那家伙阴阳怪气的来回对招,他就是这么活过来的么?

    “其乐无穷。”好似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敛眉回答。

    这下蔚澜是真说不出话来了,难道她脸上写着她心里在想什么?她错了,池景和根本连妖孽的边都攀不上,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妖孽,货真价实的妖孽。

    送蔚澜回了公司后,厉言开车去了医院。他在车里点了一支烟,想起过去多年与乔慕笙的感情,他们可以算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从小学到高中,十余年的情谊,他们谁都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曾想后来,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儿,依稀记得彼时,宋初年还是个眼里只有乔慕笙的女孩儿,她总弯着眉眼痴迷的看着乔慕笙,那种全世界只看得见某个人的喜欢,厉言曾深深的着迷。可惜,不会再有一个女孩儿像当初宋初年喜欢乔慕笙那样喜欢自己了。

    厉言抽完最后一口烟,下车前往二楼的复建室。楼道里很安静,转过拐角他便瞧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乔慕笙,乔慕笙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穿白大褂的男子,他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可那一句“代我向蔚澜问好”却听得无比清楚。是他听错了还是对蔚澜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你厉总总是掐时间掐的恰到好处,多一秒少一秒都不成。”乔慕笙推动轮椅,向厉言笑着打招呼。往日里都是初年陪着自己来医院复健的,可今天恰巧初年去了外地出差,他不得已才请厉言来接自己。他们朋友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有些生分了。

    “时间就是金钱,这可是你的至理名言。”厉言不着痕迹的还击,自然而然的抓过轮椅把手,“换医生了?”

    “没有。”乔慕笙想了想,又道:“你是说刚才在门口的那位?那是巴塞罗那交换来的实习医生,以前初年在巴塞罗那的时候他帮过许多忙。”

    怪不得会认识蔚澜。厉言直送乔慕笙到了家门口,原本应该在公司的乔慕菲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出现在家里,她见到他们,欲言又止。

    “你们两个现在见面怎么有点仇人的感觉?”乔慕笙适时的打破尴尬的气氛,乔慕菲是好胜不肯认输的性格,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习惯发号施令,掌控全局,可偏偏厉言又是软硬皆不吃的主,这才闹到了如今僵持的地步。

    原本他们两人该是厉乔联姻的一桩和美好事。

    “难道不是?”乔慕菲冷哼一声,从厉言手里接过大哥的轮椅把手推进门,毫不犹豫的一关门,将厉言关在门外。

    “你们……”

    “哥,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乔慕菲根本就是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她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大小姐的傲慢性格,即使是现在接管了整个乔氏,性子虽收敛了些,却没多大变化,当年厉言悔婚,就已经将他们两个人划清了界限。

    乔慕菲有自己的骄傲,既然那个男人不要,她更不会死乞白赖的求着别人,只是十余年的喜欢,并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很多个日夜,她渴望着那人的拥抱,但厉言对她永远冷漠的表情,仿佛她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既然这样,那么她也不再爱了。

    蔚澜欣喜地望着身边的人,她怎么都没想到裴硕会出现在G市,当他出现在自己公司楼下的时候,她几乎以为那是错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过往在巴塞罗那的岁月,他坐在午后的露天咖啡厅等着自己,阳光下俊逸的脸,和煦的微笑,那是一幕再宁静不过的画面了。

    裴硕穿着习惯的白衬衫,看去斯文儒雅,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蔚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他:“原来你不止吸引外国妞啊。”

    “在国外呆久了,估计吸引不了中国妞了。”他顺着她的话,语意不明深意。

    “怎么会?刚才那一圈躲在身后看你的难道都是外国妞?”

    裴硕只是弯了弯嘴角,揽住蔚澜的肩膀:“你不为我接风?”

    “好说,老习惯了,吃完了喝酒去。”蔚澜笑得欢快,发自内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裴硕面前她能无所顾忌,裴硕常常笑话她豪爽的不像是女孩儿,他哪里知道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这么放纵自己,或许他是太值得信赖的朋友,于蔚澜来说是朋友又是兄长,所有对蔚澜好的人里面,裴硕是她最喜欢的其中之一。

    可是这喜欢,无关爱情。

    裴硕的记忆里,自己和蔚澜相处时间最多的地方似乎就是酒吧,她常常一个人跑去酒吧,喝得烂醉,后来他不放心她,便总跟在她身侧,她心里很多很多的苦,不知道怎么发泄,他心疼着她,可除了陪在她身边,无能为力。也许她心里的伤,不是那个人,谁都无法治好。

    “我就知道,就算回了国,你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还是酒吧。”裴硕被蔚澜拽到一个隐蔽的包厢还不忘笑她几句。

    “知我者裴硕也。”

    裴硕无奈的摇了摇头,一顿饭草草完毕他们后脚便到了这里,她一点都没变,好像这些时日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的姑娘。

    蔚澜正在兴头上,搁在桌上的手机不断闪着白光,对方很耐心,打了一个又一个,大有她不接电话便一直打下去的架势,还是裴硕看不过眼了,碰碰她的胳膊:“兴许有什么急事。”

    她早瞥到电话屏幕上闪动着的人名,这个时候他压根不会有什么正事找自己,可如果打定主意不接,不知道裴硕又会歪想到哪里去。

    按下接听键,她一声不吭,对方也不说话,包厢里虽然比外面安静许多,可还是遮挡不住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电话里的安静刹那让她觉得诡异。

    “又在喝酒?”许久之后,厉言的声音才懒懒的从电话那头传来,心不在焉的语气,隐隐带着不悦。

    “厉总也有兴趣来一杯?”她料定他不会特意赶来,挑衅的问道。

    但是她估错了,她没想到厉言一口应下来:“地址。”

    地址?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厉言要来的信号,她刚才干什么蠢事了?

    “你这么聪明,猜呗。”她干笑了两声,不怕死的挂断电话,为安全起见还关了机。

    裴硕的目光在昏暗里越发深沉,电话里的人是谁,让蔚澜那么自然的笑,毫无防备。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个男人,能让蔚澜不讨厌的,必定还是个优秀的男人。

    “看我干嘛?喝酒啊,来,我们不醉不归,你都不知道,宋初年那重色轻友的家伙自从结婚后就变良家妇女了,我在这个城市啊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找不到,啊对了裴硕,你还没说这次来要待多久?”蔚澜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歪倒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我这次是作为双方医院的交换人才交换到G市的,时间是两年,看个人意愿,如果待的好的话也可以申请留下来不走了。”

    “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人嘛,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是吧?”

    “那你呢?”

    “我?”她指了指自己,猛地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四处为家。”

    裴硕失笑,她一直喜欢用这样的托词,其实她又哪里不一样了呢,需要被人照顾需要有一个安定的家,太逞强的人总是容易让自己走进死胡同,拒绝别人的好意和真心,这些年,蔚澜就像一个活在套子里的人,竖起所有的防备,别人走不进去,她自己又出不来。

    厉言驱车沿着市中心整整绕了两圈后才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下车漫步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多年来的沉稳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那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有过几夜情的女人而已,他这么告诉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到了这里。他已经过了可以不顾一切的年纪,可似乎却遇到了一个愿意让他尝试的女子。

    也许过去将感情封锁在年少的爱恋里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

    厉言这么想着,心里稍稍轻松些,然而一抬头,迎面酒吧出来的两人立刻让他蹙起眉心。

    蔚澜已经醉了,手舞足蹈,她身边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面上尽是无奈和宠溺。厉言眯了眯眼,朝他们走去。

    裴硕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蔚澜身上,直到忽然感觉身边一阵阴风飘过,随即扶着的人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轻易掳了去,他怔了怔,却看到蔚澜攀住那人的脖子一口咬上他的唇。裴硕心里一紧,呼吸渐渐局促起来。

    蔚澜很有酒品,即使是喝醉了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这一点他百分之百可以保证,然而此刻她贪恋的抱着那个男人,面色潮红,弯嘴满足的笑着,像个得逞了的孩子对那个男人撒娇:“我就知道,你的唇是苦的,跟你的人一样。”

    粲然如星,笑靥如花。

    厉言把她完全揽进怀里,温软香玉也无法抚平他眉间的纠结,他很小心的拖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不耐问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蔚澜摇摇晃晃的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头又变成三根,嘿嘿的傻笑:“好像……好像也没那么多……”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她哪里会知道,这个男人生平最有耐心的时刻恐怕就是现在了。

    正欲把她往车子里塞,忽然闪出一个人拦住了他,是终于反应过来的裴硕。

    “让开。”厉言冷声喝道,语气虽平缓,还是让裴硕不禁侧了侧身。

    这个男人有一种十分强大的气场,不怒自威,单单看他的那一眼已经让裴硕知晓这并不是个简单的男人,他望向已经被送进车里的蔚澜,忍不住思忖,蔚澜怎么会惹上这样一个人物?

    安顿好蔚澜,厉言转身对他道:“谢谢你照顾她。”

    裴硕笑:“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向我说谢谢?”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在医院我见过你,你当时和乔慕笙正聊天。”

    “你认识乔慕笙?”裴硕这下是结结实实的有些呆了,顿了半晌才想起来,“你是厉言?”

    厉言不置可否,挑眉道:“看来我很出名。”

    裴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

    车子绝尘而去,黑色车身很快淹没在午夜的黑暗里。裴硕自然听说过厉言,因乔慕笙的关系,多多少少知道些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没想到这男人的气场会是如此强大,连同样身为男人的自己都不敢说能对他散发出来的凌厉完全免疫,更何况是蔚澜了。刚才蔚澜主动拥抱亲吻了厉言,至少代表她是愿意亲近厉言的,他该高兴才是,可心里如同打翻了一坛子的醋,酸得很。

    那男人,竟然这么理所当然的把蔚澜从自己身边带走了。

    蔚澜一路都是哭着被厉言抱下车送上公寓的,见她醉过几次,也大概知道她喝醉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但哪一次都不似这次,哭得撕心裂肺,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厉言好不容易把她扔上床,她立刻蜷成一团,如同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

    她哭累了又沉沉睡去,睫毛隐隐颤抖,还沾着未干的泪,厉言为她换了睡衣,拿毛巾仔细替她擦拭了面颊,这才在她身边躺下,连着被子一把将她带进怀里。其实她不说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如此作践自己伤心哭泣完全是为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在她身边,甚至不知道她为他流了多少眼泪。

    “你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么……”他摸摸她的脸,灯光下还泛着潮红的脸蛋白皙剔透,她每天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入睡吗?

    如果知道醒来之后会面对身边这个男人的话,蔚澜宁愿自己一直睡着不要醒,至少不用去面对那张万年冷漠到面无表情的脸。她紧紧闭上眼睛,装死,装死,还是装死。

    “你当我是瞎了还是当你自己是奥斯卡影后?”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阵温热袭来,苏苏麻麻的,蔚澜立刻有些招架不住了,可就这样便缴械投降,太丢脸了。

    厉言双手枕着脑袋,眼里全是笑意:“如果你还睡着,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给办了。”

    这句威胁果然凑效,蔚澜倏的睁开眼睛,对上那双全是笑意的眸子,恨恨地瞪他一眼,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昨晚应该跟裴硕在一起的呀。

    “裴硕呢?”想到裴硕,她下意识的开口问他,哪只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他别过头,嘴角翘了翘。

    蔚澜向他那边扒拉了下,侧头去看他,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男人也不外乎如此,她知道自己应该明智的闭嘴,而事实上她的确也这么做了,她不喜欢看他总阴沉着脸的样子,明明长得很好,偏偏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脸。

    “今天不是周末。”阴阴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她怔住。

    “我知道。”

    厉言转头看她,脸上笑意高深莫测,他朝墙上的大钟努了努下巴,蔚澜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跳起来:“要迟到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一向都不需要按点去公司。”他说得理所应当,好笑的看她一件件剥衣服又一件件穿衣服。

    蔚澜手上忙,嘴也忙:“该不会是你亲手帮我换的衣服吧?”

    厉言笑着摊了摊手,已经很久没有在清晨的时候便觉得心情这样愉悦,今天看来似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句无耻,随手扎了个马尾,也顾不得洗漱便匆匆冲下了公寓。楼下停着一辆车,年轻的司机见着她立即打开了车门:“蔚小姐,请上车。”

    蔚澜左看右看,确定这个人口中的蔚小姐是指自己,才抽了抽嘴角:“我们不认识吧?”

    司机仍旧微笑:“是厉先生吩咐的,说蔚小姐从这里去公司不方便,让我开车送您过去。”

    这个时候再推却就显得矫情了,何况这个点儿正是上班高峰期,想打车比抢廉价机票都难,她当下一个箭步上车,厉言那人虽然总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是很细的,刚才明明就是在嘲笑着她,暗地里却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这种无论在什么境地都不需要担心害怕的感觉,她似乎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了。然而心里的这种变化,对她来说既是一种警醒又是一种危险,如果她沉溺在这种安心之中,是不是意味着对死去的顾临的背叛?

    中信竞标那天不少公司的负责人都到场了,包括厉言,美其名曰想重新评估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以便做出正确的选择,中信方面自然欢喜相迎,可厉言那只狐狸,决定了的事哪会轻易改变?恐怕是有别的目的才对。

    一上午的会议坐的蔚澜腰酸背痛,她偷偷溜出去准备放松一下筋骨,岂料不小心就听到了厉言的声音,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万一被人发现了她就成了偷听别人讲话的偷窥狂了,可脚下却一动不动,像根木桩定在那里。

    “厉总贵人事忙,居然有空来和我唠嗑,我真是觉得荣幸。”是蔚澜习惯的讽刺,一听便知那人是乔慕菲。

    “慕菲,以朋友的立场,我必须提醒你,有些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你太心急了。”

    蔚澜有些不懂,厉言一向秉承除了他自己所有事一概事不关己的原则,这回会这么好心提醒乔慕菲?而且他不叫乔慕菲乔总,而是慕菲,是要表面现在所说的话都是出自一个朋友之口而非竞争对手?

    “朋友?”乔慕菲嗤笑一声,“厉总好兴致,这个时候和我谈朋友,厉言,你该知道,从你悔婚开始,你我永远不可能再是朋友。我的事和你无关,你不用假仁假义的提醒我,日后就算是栽了跟头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一个项目从初期准备到正式开工最快也需要三个月时间规划进程,中信这次竞标到动工不过一个月,你真的相信这个项目万无一失?你不觉得中信急得有些匪夷所思?”厉言避轻言重,到很是他的风格。

    乔慕菲盯着眼前的男人,说一点也不爱了那是假的,可现在对厉言,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恨,恨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可以旁若无人的袖手旁观,恨他从来不拿正眼看一眼她几乎捧到他面前的真心,如果很早的时候她可以骗自己那是因为他沉稳隐忍,那么他看她一次次在困局里挣扎周旋而从来不曾伸手拉她一把,已经足以说明他不爱她,从来不爱。

    他可以为蔚澜改变自己的原则,却从未为她做过任何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而言始终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如此而已。

    “厉总如果也对这次的项目感兴趣的话不妨直接参加竞标,大家公平竞争,有钱一起赚嘛,这个时候和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觉得你自己才更匪夷所思吗?”乔慕菲冷冷看他一眼,不欲和他多说下去,回身走回会议室。

    蔚澜在角落里偷笑,能让那个男人碰一鼻子灰的人还真不多见,从来都是他发号施令别人惟命是从,她突然觉得乔慕菲有那么一点点女强人的英姿了。

    “还要在那儿偷笑到什么时候?”

    蔚澜笑得噎了一下,呃?厉言是在说她?可她明明隐藏的很好,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

    甫一抬头,整个人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他怎么能准确无误的辨识出她所在的方向?看着厉言一步步走近自己,蔚澜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可是为什么要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她真正意义上面对厉言紧张。

    早在她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厉言就注意到她了,可惜她自己压根没感觉,在角落里听了他和乔慕菲的所有对话,最后一个人偷笑,他伸手拍拍她的额头,语气略带不满:“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听了。”

    “我可没偷听,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听。”蔚澜不服气的反驳,“不过你居然还干过悔婚这种只有渣男才会干的事,真没看出来。”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厉言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他在走廊上的长椅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她毫不避讳的挨着他坐下,习惯性的歪头去看他。这个习惯维持了很多年,当年她就是这么看着顾临的,顾临的下颚线条很柔和很性感,歪头看去是最佳角度,或许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看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的顾临更好的男子了。

    “不要透过我去看别人,我不喜欢。”厉言淡淡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当中,蔚澜沮丧的一低头,脑袋抵着膝盖,长发坠落,遮住她的面孔。

    他心里泛起一丝丝不忍,撩开她的长发,她忽然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觉得中信这个项目怎么样?”

    “做的好的话应该能赚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她如实作答,毕竟现在的商圈里能最快最多挣钱的非当地产莫属,多少小公司凭着那时房地产大热咸鱼大翻身,一跃成为大公司,如今就属学区房的价值最高,即便不能大赚一笔,也不至于亏本。

    厉言凝眉,若有所思,蔚澜拿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对这个项目没兴趣吗?你没看到那些老总一见着你个个都一副自己没戏的表情,可见中信最想要合作的还是厉氏。”

    连乔慕菲在看到厉言的时候都是那种表情,更何况其他人。蔚澜虽然无法估计厉言在圈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有坚持自己想法的资本,多少人因为资本不足而无法坚持自己,能做到坚持自己并从容不迫,才是真正的强者。

    “蔚澜,别让自己和这个项目有太多牵扯,我言尽于此,你该进去了,我先走一步。”他摸摸她的发,起身离开。

    蔚澜张着嘴巴,还没说出什么,厉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什么叫别让自己和这个项目牵扯太多,她一个小职员有说不的权利吗?领导交代什么还不是得做什么?这样看来,她离强者这个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十万八千里,孙悟空翻一个跟头就到了,她不知得走多少年多少路。

    乔氏最后与另外一家公司争得了与中信的这次合作,最开心的自然是乔慕菲,当天就安排了饭局邀请相关的一干人等共进晚餐,顺便为日后的合作联络联络感情,蔚澜实在受不了他们这些人饭局上的虚伪做派,中途便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退场,路过转角的包厢时随意一瞥,脚步不由一顿,坐在包厢最里侧的人竟然是厉言。

    她似乎记得厉言是不大喜欢这种场合也甚少出席的,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

    他似乎醉了,连那个长得像小姐的女人对他上下其手他都无动于衷,眼见着那女人就要扒开他的衬衣,蔚澜一个箭步冲进去,因重心不稳,直直扑倒在厉言身上。这下可好,活生生一出投怀送抱,幸好包厢里没有其他人,不然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你是谁?”小姐见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很是不痛快,推了蔚澜一把,“走错了吧?赶紧出去。”

    “没走错。”许是酒力发作,蔚澜嘿嘿的笑,指了指阖眼的厉言,“这是我男人,你离他远点儿。”

    说完还打了个饱嗝,一身的酒气。

    “你男人?小姐我看你是醉糊涂了吧?知道这人是谁吗?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叫保安把你请出去了。”对方不是好糊弄的主,伸手拉了蔚澜一把,蔚澜死死抱住厉言的腰不撒手。

    她也许真的醉了,醉得在这一刻不想放开他,不想让别的女人碰他摸他,可她明明喝得不多又怎么会醉呢?

    那小姐一看蔚澜抱得死紧,一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有人这个时候眼疾手快,狠狠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颤了颤,看过去,正是刚才还闭着眼以为醉了的厉言。

    厉言一甩手,拖起蔚澜抱进怀里,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她不是在喝酒就是已经喝醉了?刚才还小无赖似的说他是她的男人,他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呃?你没醉?”蔚澜总算清醒过来一点,“你装醉?”

    “我有告诉你我醉了吗?”厉言语气淡然,嘴角一丝隐约可见的笑意。

    “那你闭着眼睛任那个女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噢对了,厉总你应该很享受才对,是我饶了你的雅兴。”蔚澜离开他的怀抱,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厉言是何等人,怎么会纵容自己在陌生场合醉酒?

    厉言的沉默似乎在蔚澜心上烧了串小小的火苗,她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在夜色里的路灯下往酒店走。她或许真的需要冷静自己,初年说的没错,厉言不是顾临,她不能总把对顾临的感情放到厉言身上,厉言不是感情寄托,她更不能一直活在虚幻里面。

    可是这些年,她就是走不出去,那个有顾临的世界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身后一辆车不紧不慢的尾随其后,路灯下蔚澜的影子淹没在车影里,她只顾着沮丧,连身后有人跟着自己都没有发现。

    后来的很多年,厉言不止一次的记起当时夜色里蔚澜清减的身影,飘摇不止,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不见。也许是自那时起,这个女子才悄悄走进了他心里。

    蔚澜在踏进电梯的那刻终于被人从身后忍无可忍的拽住,她慌了一跳,本能的想反抗,然而他已经率先将她按在墙上,双手撑墙,完全包围住了自己。浓郁的烟酒味夹杂着他身上的薄荷香,竟有一点点的迷醉。她第一次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完整的自己。

    心里狠狠一颤,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着她:蔚澜,快躲开,你招架不住这个男人的。

    可……又怎么舍得?

    “为什么生气?”他的气息轻轻吐在她脸上,她慌乱的别开视线,耳朵不由自主的发烫。

    “我哪有生气?”大概……这就叫死鸭子嘴硬。

    “蔚澜,告诉我,你在生气,你看到那个女人在我身边你不开心,是不是?”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语气带着诱惑,一点点引导着她。

    是不是呢?如果她的心里不是有了那么一个人,如果她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愧疚又自责,如果她不觉得自己那是背叛,也许在这个男人温情的语气里她当真会义无返顾的沦陷进去。可是她怎么能?那么爱她的顾临在天上看着她呢,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她伸手推了推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两步远,他是好人,至少他没有强迫自己,在她需要距离的时候他纵容给予,这样的温柔,冰冷的残酷。

    “厉言,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这辈子,我不会和除了他之外的人在一起。”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疼得麻木,一辈子何其长又何其短,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以后还剩下多少。

    厉言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回答,表情波澜不禁,连一丝丝惊讶都无法在他脸上找到,他垂着眼,睫毛低成一条阴影,很久才问:“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我辜负了他。”她低低地说。

    “所以你辜负我。”直觉她并没说实话,却怎么都看不出是在说谎,那语气里的悲凉和绝望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对不起。”

    厉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大手划过她脸颊,掌心一片濡湿,她不知道已经偷偷哭了多久,倔强的忍着不出声,低叹一声,怎么还忍心再为难逼问她。他按下电梯,将她推进去,拇指摩挲过她的眼泪,对她笑笑:“上去吧。”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蔚澜觉得自己和厉言终于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两颗渴望亲近的心最终不得面临隔离。她抱住自己,把脸贴在冰冷的电梯门上大哭起来,从前她辜负了顾临,现在她辜负了厉言,这样的自己,大概真的不配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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