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译界之王-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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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羲胄:《贞文先生年谱·卷二》,上海书店影印,1992年出版。

    [2]《林琴南传略》,原载1934年11月印行之《人间世》第16期,转引自张俊才《林纾评传》第85页,以下引此书简称张《传》。

    [3]阿莫:《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中华书局,1960年出版。

    [4]陈独秀:《独秀文存》,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689页。

    [5]朱羲胄、林纾:《春觉斋著述记·民国丛书》,上海书店出版社,1992年。

    [6]王芝青:《我的绘画老师林琴南》,《人物》1982年第2期。

    [7]详见(说文解字诂林)第28册2736—2738页。参看(管锥编)(三)546页。

    [8]参看(管锥编)(二)317—318页。

    [9]乔治·萨维尔(George Savile First Marquess of Halifax)至蒙田(Montaigne)《散文集》译者考敦(CharlesCotton)书;《全集》,瑞立(W.Raleigh)编本185页。十九世纪德国的希腊学大家威拉莫维茨(Ul-rich v.Wilamowitz-Moellendorll)在一种古希腊悲剧希、德语对照本(Euripides Hippolytus)弁首的《什么是翻译?》(Was ist Uebersetzen?)里,也用了相类的比喻。

    [10]利奥巴尔迪(Leopard)《感想杂志》(Zibaldone di pensieri),弗洛拉(F.Flora)编注本5版第1册288—289页。

    [11]希莱尔马诃(Friedrich D.E.Schleiermacher)《论不同的翻译方法》(Ueber die verschiedenen Methoden des Uebersetzens),转引自梅理安一盖那司德(E.Merian-Genast)《法国和德国的翻译艺术》(Franzo-sische und deutsche Uebersetzungskunst),见恩司德(F.Ernst)与威斯(K.Wais)合编《比较文学史研究问题论丛》(Forschungsprobleme der verglei-chenden Literaturgeschichte,1951)第2册25页;参看希勒格尔《语言的竞赛》(Der Wettstreit der Sprachen)里法语代表讲自己对待外国作品的态度(A.W.Schlegel.Kritische Schriften und Briefe, W.Kohlhammer,1962,Bd.I, S.252)。利奥巴尔迪讲法、德两国翻译方法的区别,暗合希莱尔马诃的意见,见前注④所引同书第1册289又1311页。其实这种区别也表现在法、德两国戏剧对外国题材和人物的处理上,参看黑格尔《美学》(Aesthetik),建设(Aufbau)出版社1955年版278—280页。

    [12]维耐(J.P.Vinay)与达贝而耐(J.Darbelnet)合著《法、英文体比较》(Stylistique comparée du francais et de l'anglais,1958)10页称原作的语言为“出发的语言”(langue de départ)、译本的语言为“到达的语言”(langue d'arrivee)。比起英美习称的“来源语言”(source lan-guage)和“目标语言”(target language),这种说法似乎更一气呵成。

    [13]《堂·吉诃德》第2部62章;据马林(F.R.Marin)校注本第8册156页所引考订。1591年,两位西班牙翻译家(Diego de Mendoza y Lu-is Zapata)合译霍拉斯(Horace)《诗学》时,早用过这个比喻。赞宁在论理论著作的翻译,原来形式和风格的保持不像在文学翻译里那么重要;锦绣的反面虽比正面逊色,走样还不厉害,所以他认为过得去。塞万提斯是在讲文艺翻译,花毯的反面跟正面差得很远,所以他认为要不得了。参看爱伦·坡(E.Allan Poe)《书边批识》(Marginalia)说翻译的“翻”就是“颠倒翻覆”(turned topsy-turvy)的“翻”,斯戴德门(E.C.Stedman)与沃德培利(G.E.Woodberry)合编《全集》第7册212页。

    [14]“文学因缘”是苏曼殊所辑汉译英诗集名;他自序里只讲起翻译的“讹”——“迁地勿为良”(《全集》北新版第1册121页),没有解释书名,但推想他的用意不外如此。

    [15]歌德《精语与熟思》(Maximen und Reflexionen),汉堡版(Ham-burger Ausgabe)14册本《歌德集》(1982)第12册499页。参看鲍士威尔(Boswell)1776年4月11日记约翰生论译诗语,见李斯甘(C.Rys-kamp)与卜德尔(F.A.Pottle)合编《不祥岁月》(The Ominous Years)329页,又鲍士威尔所著《约翰生传》牛津版742页。

    [16]狄士瑞立(I.Disraeli)《文苑搜奇》(Curiosities of Literature),《张独斯(Chandos)经典丛书》本第1册350页引梅那日《掌故录》(Me-nagiana)。

    [17]圣佩韦(Sainte-Beuve)《月曜日文谈》(Causeries du lundi)第14册136页引沙普伦(Jean Chapelain)的信。十八世纪英国女小说家番尼·伯尔尼幼年曾翻译法国封德耐尔(Fontenelle)的名著,未刊稿封面上有她亲笔自题:“用英语来杀害者:番尼·伯尔尼。”(Murthered into English by Frances Burney)——见亨姆罗(Joyce Hemlow)《番尼·伯尔尼传》(The History of Fanny Burney)16页。诗人彭斯(Robert Burns)嘲笑马夏尔诗的一个英译本,也比之于“杀害”(murder),见《书信集》,福格森(J.De Lancy Ferguson)编本第1册163页。

    [18]例如他自赞所译桓吉尔诗是生平“最精确、最美丽、最高雅”(la plus juste, la plus belle et la plus élégante)的译作,见前注所引圣佩韦书130页。

    [19]在评述到林纾翻译的书籍和文章里,寒光《林琴南》和郑振铎先生《中国文学研究》下册《林琴南先生》都很有参考价值。那些文献讲过的,这里不再重复。

    [20]周桂笙的译笔并不出色;据吴趼人《新笑史·犬车》记载,周说“凡译西文者,固忌率,亦忌泥”云云,这还是很中肯的话。

    [21]这篇文章是1963年3月写的。

    [22]原书是She,寒光《林琴南》和朱羲胄《春觉斋著述记》都误淆为Montezuma's Daughter。狮爪把鳄鱼的喉咙撕开(rip),像撕裂手套一样;鳄鱼狠咬狮腰,几乎咬成两截;结果双双丧命(this duel to the death)。

    [23]普拉兹(M.Praz)《翻译家的伟大》(Grandezza dei traduttori),见《荣誉之家》(La Casa della fama)50又52页。

    [24]林纾《畏庐文集》里《冷红生传》自称“木强多怒”,但是他在晚年作品里,常提到自己的幽默。《庚辛剑腥录》第48章邴仲光说:“吾乡有凌蔚庐[‘林畏庐’谐音]者,老矣。其人翻英、法小说至八十一种……其人好谐谑。”邴仲光这个角色也是林纾美化的自塑像;他工古文,善绘画,精剑术,而且“好谐谑”,甚至和强盗厮杀,还边打架,边打趣,使在场的未婚妻倾倒而又绝倒(第34章)。《践卓翁小说》第2辑《窦绿娥》一则说:“余笔尖有小鬼,如英人小说所谓拍克者。”“拍克”即《吟边燕语·仙狯》里的“迫克”(Puck),正是顽皮淘气的典型。

    [25]例如《孔子世家》写夹谷之会一节是根据定公十年《谷梁传》文来的,但是那些生动、具体的细节,像“旍旄羽祓、矛戟剑拨,鼓噪而至”、“举袂而言”、“左右视”等,都出于司马迁的增饰。

    [26]见《庚辛剑腥录》第33章,《践卓翁小说》第2辑《洪嫣篁》。前一书所引哈葛德语“使读者眼光随笔而趋”,其实出于“迭更先生”《贼史》第17章:“劳读书诸先辈目力随吾笔而飞腾。”

    [27]参看容与堂本《水浒》第一回李贽《总评》:“《水浒传》事节都是假的,说来却似逼真,所以为妙。常见近来文集,乃有真事说做假者,真钝汉也!”据周亮工《书影》卷一,《琵琶记》的评点实出无锡人叶昼手笔。李贽《续焚书》卷一《与焦弱侯》自言:“《水浒传》批点得甚快活,《西厢》、《琵琶》涂抹改窜得更妙。”袁中道《游居柿录》卷六也记载:“见李龙湖批评《西厢》、《伯喈》[即《琵琶记》],极其细密。”钱希言《戏瑕》卷三《赝籍》条所举叶昼伪撰书目中无《批评琵琶记》。不论是否李贽所说,那几句话简明扼要地提出了西洋经典文评所谓“似真”与“是真”、“可能”与“可信”(vraisemblable, vrai;pos-sible, probable)的问题。布瓦洛论事实是真而写入作品未必似真(Le vrai peut quelquefois n'être pas vraisemblable.-Boileau, Art Poétique, III,48);普罗斯德论谎话编造得像煞有介事就决不会真有其事(Le vraisemblable, malgré l'idée que se fait le menteur, n'est pas du tout le vrai.—Marcel Proust, La Prisonniére, in A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La Pléiade',III, p.179);可以和李贽的批语比勘。文艺里的虚构是否成为伦理上的撒谎,神话是否也属于鬼话,这是道德哲学的古老问题,参看卜克(Sissela Bok)《撒谎》(Lying, QuartetBooks,1980)206—209页。

    [28]见《黑奴吁天录·例言》《冰雪因缘·序》《孝女耐儿传·序》《洪罕女郎传·跋》《撒克逊劫后英雄略·序》等。《离恨天·译余剩语》中《左传》写楚文王伐隋一节讲得最具体。据《冰雪因缘·序》看来,他比能读外文的助手更会领略原作文笔:“冲叔[魏易]初不着意,久久闻余言始觉。”

    [29]林纾觉得很能控制自己,对原作并不任性随意改动。《块肉余生述》第5章有这样一个加注:“外国文法往往抽后来之事预言,故令读者突兀警怪,此用笔之不同者也。余所译书,微将前后移易,以便观者。若此节则原书所有,万不能易,故仍其原文。”参看(冰雪因缘)第26、29、39、49等章加注:“原书如此,不能不照译之”,“译者亦只好随他而走。”

    [30]吴汝纶《桐城吴先生全书·尺牍》卷一《答严幼陵》。斯宾迦(J.E.Spingarn)编注《十七世纪批评论文集》(Critical Essays of the Seven-teenth Century)第1册《导言》自51页起论当时的翻译往往等于改写;参看马锡生(F.O.Matthiessen)《翻译:伊丽沙伯时代的一门艺术》(Translation:An Elizabethan Art)自79页起论诺斯(North),又121页起论弗罗利奥(Florio),都是翻译散文的例子。瓦勒利(Valéry)语见《桓吉尔〈牧歌〉译诗》(Traduction en vers des Bucoliques de Virgile)弁言,《诗文集》七星版(1957)第1册214页。

    [31]《十字军英雄记》有陈希彭《序》说林纾“运笔如风落霓转,……所难者,不加窜点,脱手成篇”。民国二十七年印行《福建通志·文苑传》卷九引陈衍先生《续闽川文士传》也说林纾在译书时,“口述者未毕其词,而纾已书在纸,能限一时许就千言,不窜一字”;陈先生这篇文章当时惹起小小是非,参看《青鹤》第4卷21期载他的《白话一首哭梦旦》:“我作畏庐传,人疑多刺讥。”

    [32]这是光绪三十四年说的话。民国三年《荒唐言·跋》的口气大变:“纾本不能西文,均取朋友所口述者而译,此海内所知。至于谬误之处,咸纾粗心浮意,信笔行之,咎均在己,与朋友无涉也。”助手们可能要求他作上面的声明。

    [33]《克兰福镇往事》(Cranford)《几封旧信》(Old Letters)。

    [34]例如《大食故宫余载·记阿兰白拉宫》加注:“此又类东坡之黄鹤楼诗”;《撒克逊劫后英雄略》第35章加注:“此语甚类宋儒之言”;(魔侠传)第4段14章加注:“‘铁弩三千随婿去’,正与此同。”

    [35]见所作“Sobre el Vathek de William Beckford”in Otras lnquisi-ciones, Alianza Emecee,1979,p.137。

    [36]豪斯(H.House)《迭更司世界》(The Dickens World)51又169页论迭更司把希望寄托在赤利伯尔这类人物身上。皮尔朋(Max Beer-bohm)开过一张表,列举一般认为可笑的人物,有丈母娘、惧内的丈夫等,其中一项是:“法国人、德国人、意国人……但俄国人不在内。”见克莱(N.Clay)编《皮尔朋散文选》94页。

    [37]参看叶斯泼生(O.Jespersen)《近代英语文法》(Modern English Gram-mar)第1册第2部分304页。当然,在他所举德·昆西、迭更司等例子以前,早有那种用法,如十七世纪奥伯莱的传记名著里所谓“土耳其商人”,就指在土耳其经商的英国人(John Aubrey, Brief Lives, ed.O.L.Dick, An Arbor Paperbacks, p.19:"Mr Dawes, a Turkey merchant",p.26:"Mr Hodges, a Turkey merchant".)。

    [38]原书是The White Company;《林琴南》和《春觉斋著述记》都误淆为Sir Nigel。

    [39]雨果《作祖父的艺术》(L'Art d'être grand-pere)第4卷第1首《布封伯爵》(Le Comte de Buffon)("Je contemple, au milieu des ar-bres de Buffon,/Le bison trop bourru, la babouin trop bouffon")。

    [40]黄浚《花随人圣盦摭忆》238页:“魏季渚(瀚)主马江船政工程处,与畏庐狎。一日告以法国小说甚佳,欲使译之,畏庐谢不能;再三强,乃曰:‘须请我游石鼓山乃可。’季渚慨诺,买舟载王子仁同往,强使口授《茶花女》。……书出而众哗悦,林亦欣欣。……事在光绪丙申、丁酉间。”光绪丙申、丁酉是1896—1897年;据阿英同志《关于〈茶花女遗事〉》(《世界文学》1961年10月号)的考订,译本出版于1899年。

    [41]张慧剑《辰子说林》7页:“上海某教会拟聘琴南试译《圣经》,论价二万元而未定。”

    [42]《波斯人书信》(Lettres persanes)第143函末附医生信,德吕克(G.Truc)校注本260—261页。林译删去这封附“翰”(《东方杂志》第14卷7号)。

    [43]前注所引《续闽川文士传》:“[纾]作画译书,虽对客不辍,惟作文则辍。其友陈衍尝戏呼其室为‘造币厂’,谓动辄得钱也。”参看《玉雪留痕·序》:“若著书之家,安有致富之日?……则哈氏黩货之心,亦至可笑矣!”

    [44]《冰雪因缘·序》、又59章评语:“畏庐书至此,哭已三次矣!”

    [45]《李开先集》,路工编第3册945页。参看周晖《金陵琐事》上记李贽语,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四一记“巨公”、“名土”语。其他像袁宏道、王思任等相类的意见,可看平步青《霞外捃屑》卷七论“古文写生逼肖处最易涉小说家数”。钱谦益《初学集》卷三二《王元照集序》:“昔有学文于熊南沙者,南沙教以读《水浒传》”;《列朝诗集传》丁九王叔承《君不见·苕川席上戏赠晋陵朱说书》:“君不见罗生《水浒传》,史才别逞文辉烂。……马迁、丘明走笔端,神机颠倒庄周幻。”这两节都未见人征引。

    [46]流传的归有光评点《史记》并非真本(参看王懋竑《白田草堂存稿》卷八《跋归震川〈史记〉》,又陆继辂《合肥学舍札记》卷一引姚鼐自言所见“震川有《史记》阁本,但有圈点,极发人意”),然而古文家奉它为天书,“前辈言古文者所为珍重授受,而不肯轻以示人者”(章学诚《文史通义》内篇一《文理》)。恽敬给予《红楼梦》以四色笔评点的同样待遇,可以想见这位古文家多么重视它的“文”了。

    [47]阮元语想出自李氏收藏的手迹,别处未见过。李氏对《儒林外史》还有保留:“《醒世姻缘》可为快书第一,每一下笔,辄数十行,有长江大河、浑灏流转之观。……国朝小说惟《儒林外史》堪与匹敌,而沉郁痛快处似尚不如。”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补》咸丰十年二月十六日:“阅小说演义名《醒世姻缘》者。……老成细密,亦此道中之近理者”;黄公度《与梁任公论小说书》:“将《水浒传》《石头记》《醒世姻缘》以及太西小说,至于通行俗谚,所有譬喻语、形容语、解颐语,分别钞出,以供驱使”(钱仲联《人境庐诗钞笺注·黄公度先生年谱》光绪二十八年)。这几个例足够表明:晚清有名的文人学士急不可待,没等候白话文学提倡者打鼓吹号,宣告那部书的“发现”,而早觉察它在中国小说里的地位了。

    [48]沈廷芳《隐拙轩文钞》卷四《方望溪先生传》附《自记》。方苞敬畏的李绂《穆堂别稿》卷四四《古文词禁八条》是一直被忽略的文献,明白而详细地规定了禁用“儒先语录”、“佛老唾余”、“训诂讲章”、“时文评语”、“四六骈语”、“颂扬套语”、“传奇小说”和“市井鄙言”。自称曾被李氏赏识的袁枚也信奉这些“词禁”,参看《小仓山房文集》卷三五《与孙俌之秀才书》。

    [49]梅曾亮《柏枧山房文集》续集《姚姬传先生尺牍序》:“先生尝语学者,为文不可有注疏、语录及尺牍气”;吴德旋《初月楼古文绪论》第二条:“忌小说、忌语录、忌诗话、忌时文、忌尺牍。”

    [50]推崇方苞的桐城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语言很贫薄——“啬于词”(刘开《孟涂文集》卷四《与阮芸台宫保论文书》)。

    [51]《朱子语类》卷一二五:“老子……笑嘻嘻地,便是个退步占便宜底人。”这原是“语录”,用字不忌。陈梦锡《无梦园集》马集卷四《注〈老子〉序》暗暗针对朱熹:“老子非便宜人也。……非为人开便宜门也,老子最恶便宜。”这就是晚明人古文破了“忌语录”的戒了。

    [52]方苞语亦见前注所引沈廷芳文。吴德旋《初月楼古文绪论》评袁枚“文不如其小说”,自注:“陈令升曰:‘侯朝宗、王于一其文之佳者尚不能出小说家伎俩,岂是名家!’”按陈氏语见黄宗羲《南雷文案》后集卷四《陈令升先生传》。参看彭士望《树庐文钞》卷二《与魏冰叔书》:“即文字写生处,亦须出之正大自然,最忌纤佻,甚或诡诬,流为稗官谐史。敝乡徐巨源之《江变纪略》、王于一之《汤琵琶》、《李一足传》取炫世目,不虑伤品。”李良年《秋锦山房集》卷三《论文口号》九首之六:“于一文章在人口,暮年萧瑟转欷歔;《琵琶》《一足》荒唐甚,留补《齐谐》志怪书。”汪琬《钝翁前后类稿》卷四八《跋王于一遗集》:“前代之文,有近于小说者,盖自柳子厚始,如《河间》《李赤》二传、《谪龙说》之属皆然。然子厚文气高洁,故犹未觉其流宕也。至于今日,则遂以小说为古文词矣。……亦流为俗学而已矣!夜与武曾[即李良年]论朝宗《马伶传》、于一《汤琵琶传》,不胜叹息。”王猷定《四照堂集》卷七《李一足传》实据“与一足游最久”的韩程愈《白松楼集略》卷八《李一足小传》改写。韩愈的另一同伙李翱所作《何首乌录》《解江灵》等,也“近于小说”。

    [53]《〈古文辞类纂〉选本·序》;参看朱羲胄《贞文先生年谱》卷下民国三年记林纾斥“文中杂以新名词”。清末有些人认为古文当然不容许“杂以新名词”,公文也得避免新名词。例如张之洞“凡奏疏公牍有用新名词者,辄以笔抹之,且书其上曰:‘日本名词!’后悟‘名词’即新名词,乃改称‘日本土语’”(江庸《趋庭随笔》;参看胡思敬《国闻备乘》卷四)。易顺鼎(呜呼易顺鼎)第五篇记自己很蒙张氏器重,但拟稿时用“牺牲”、“组织”两个“新名词”,张“便大怪他”,说他“明明有意与我反对”,从此不提拔他。

    [54]《拊掌录·李迫大梦》译意作“朋友小会”;《巴黎茶花女遗事》“此时赴会所尚未晚”是译原书9章的“Il est temps que j'aille au club”。

    [55]宗惟惠译《求风记》的《楔言》第3节、第8节等把称呼词译音,又按照汉语习惯,位置在姓名之后,例如“史列门密司”、“克伦密司”,可以和“先生密而华德”配对。

    [56]《撒克逊劫后英雄略》二十章:“盖我一擐甲,饮酒、立誓、狎妓,节节皆无所讳。”

    [57]林纾原句虽然不是好翻译,还不失为雅炼的古文。“<女刍>”字古色烂斑,不易认识,无怪胡适错引为“其女珠,其母下之”,轻藐地说:“早成笑柄,且不必论”(《胡适文存》卷一《建设的文学革命论》)。大约他以为“珠”是“珠胎暗结”的简省,错了一个字,句子的确就此不通;他又硬生生在“女”字前添了“其”字,于是紧跟“其女”的“其母”变成了祖母或外祖母,那个私门子竟是三世同堂了。胡适似乎没意识到他抓林纾的“笑柄”,自己着实赔本,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关于汉语比西语简洁,清末有一个口译上的掌故。“载洵偕水师提督萨镇冰赴美国考察海军,抵华盛顿。参观舰队及制造厂毕,海军当局问之曰:‘贵使有何意见发表否?’洵答曰:‘很好!’翻译周自齐译称曰:‘贵国机器精良,足资敝国模范,无任钦佩!’闻者大哗。……盖载洵仅一张口,决无如许话也。”(《小说大观》第一五集陈灨一《睇向斋秘录》)这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几乎是有关口译的刻板笑话。在十七世纪法国喜剧里,就有骗子把所谓“土耳其”语两个字口译成一大段法语的场面(Ergaste:"Oui, le langage turc dit beaucoup en deux mots."—Jean de Rotrou, La Soeur, III, iv, Oeuvres, Garnier, pp.252—253;Covi-elle:"Oui, la langue turque est comme cela, elle dit beaucoup en peu demots."—Molière, Le Bourgeois gentilhomme, IV.iv, Oeuvres com-plètes,"La Société des Belles Lettres",t.,VI, pp.271—272);十九世纪英国讽刺小说里一反其道,波斯人致照例成章的迎宾辞(a well-set speech),共一百零七字,口译者以英语六字了事,英国人答辞只是一个“哦”(Oh)字(James Morier, Hajjii Baba in England, ch.15,"The World's Classics",p.85)。

    [58]参看亚而巴拉(A.Albalat)《不要那样写》(Comment i, ne faut pas écrire)28—29页;浮勒(H.W.Fowler)《现代英语运用法》(Modern English Usage)343页“习气”(Mannerism)条,高华士(E.Gowers)增订本第2版302页“倒装”(Inversion)条,又533页“说”(Said)条。

    [59]参看《管锥编》(一)470—472页。

    [60]参看培茨(E.S.Bates)《近代翻译》(Modern Translation)112页所举例。

    [61]班生(A.C.Benson)《裴德评传》23页;法朗士(A.France)《文学生活》(La Vie littéraire)第1册178页。

    [62]见前注⑤所引《比较文学史研究问题论丛》第2册27页。

    [63]德老白尔(H.Traubel)(和惠特曼在一起)(With Walt Whitman in Cam-den Town),白拉特来(S.Bradley)编本第4册16页;沙蓬尼埃(G.Charbonier)《博尔赫斯访问记》(Entrevistas con J.L.Borges),索莱尔(Marti Soler)西班牙语译本第3版(1975)11—12页。

    [64]荣格(C.G.Jung)《现代人寻找灵魂》(Modern Man in Search of a Soul)里那著名的一节已被通行的文论选本采入,例如瑞德(M.Rad-er)《现代美学论文选》(A Modern Book of Esthetics)增订3版、洛奇(D.Lodge)《二十世纪文评读本》(Twentieth-Century Literary Criticism;AReader)。

    [65]我看到的有柯恩(M.Cohen)《哈葛德的生平和作品》(Rider Haggard:His Life and Works,1960)和爱理斯(P.B.Ellis)《哈葛德:来自大无限的声音》(H.Rider Haggard:A Voice from the lnfinite,1978)。都写得不算好,但都声称哈葛德一直保有读众。

    [66]好多老辈文人有这种看法,樊增祥的诗句足以代表:“经史外添无限学,欧罗所读是何诗?”(《樊山续集》卷二四《九叠前韵书感》)他们不得不承认中国在科学上不如西洋,就把文学作为民族优越感的根据。在这一点上,林纾的识见超越了比他才高学博的同辈。试看王闿运的议论:“外国小说一箱看完,无所取处,尚不及黄淳耀看《残唐》也!”(《湘绮楼日记》民国三年七月二十四日)这“一箱”很可能就是《林译小说》,里面有《海外轩渠录》《鲁滨逊漂流记》以及迭更司、司各德、欧文等的作品。看来其他东方古国的人也抱过类似态度,龚古尔(Edmond de Goncourt)就记载波斯人说:欧洲人会制钟表,会造各种机器,能干得很,然而还是波斯人高明,试问欧洲也有文人、诗人么(si nous avons des littérateurs, de spoètes)?——(龚古尔兄弟日记)1887年9月9日,李楷德(R.Ricatte)编“足本”(teintégral)第15册29页。参看莫理阿(哈吉巴巴在英国)54章,前注所引书335页。

    [67]《庸言》第1卷7号载《琴南先生写〈万木草堂图〉,题诗见赠,赋谢》:“译才并世数严林,百部虞初救世心。喜剩灵光经历劫,谁伤正则日行吟。唐人顽艳多哀感,欧俗风流所人深。多谢郑虔三绝笔,草堂风雨日披寻。”林纾原作见《畏庐诗存》卷上《康南海书来索画〈万木草堂图〉,即题其上》。康有为那首诗是草率应酬之作,“日”、“风”两字重出,“哀感顽艳”四字误解割裂(参看《管锥编》(三)324—325页),对仗实在粗拙,章法尤其混乱。第五、六句又讲翻译小说;第七句仿佛前面第一、二、五、六句大讲特讲的翻译不算什么,拿手的忽然是诗、书、画;第八句把“风雨飘摇”省为“风雨”,好像说一到晴天就不用看这幅画了。景印崔斯哲写本《康南海先生诗集》卷一二《纳东海亭诗》没有收这首诗,也许不是漏掉而是删去的。

    [68]朱羲胄《贞文先生学行记》卷二载此联作:“讲席推名辈;画师定大年。”

    [69]《畏庐文集》里《送严伯玉[严复儿子]至巴黎序》和《尊疑[严复别号]译书图记》推重严复,只是评点家术语所谓“题中应有之义”、不“上门骂人”的“尊题”。《洪罕女郎传·跋》称赞严复,那才是破格表示友善。《畏庐诗存》卷上《严幾道六十寿,作此奉祝》:“盛年苦相左,晚岁荷推致。”坦白承认彼此间关系本来不很和好;据林纾的信以及李先生的话,严复“晚岁”对林纾并不怎么“推致”。严复《愈野堂诗集》卷下有为林纾写的两首诗。《题林畏庐〈晋安耆年会图〉》:“纾也壮日气食牛,上追西汉摛文藻。……虞初刻划万物情,东野□才逊雄骜”;《赠林畏庐》:“尽有高词媲汉始,更搜重译到虞初。”不直说林纾的古文近法归有光、方苞等,而夸奖它“上追”《史记》,这大约就使林纾感到“荷推致”了。严复显然突出林纾的古文;也不认为他用“古文”翻译小说,像赵熙所说“列国虞初铸马班”;又只把他的翻译和诗并列为次要。“□”一个刻本作“受”字。“汉始”和“虞初”对偶工整,缺陷是不很贴切司马迁的时代;“愈野堂”命名的来历想是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夫礼失,求之于野,古文不犹愈于野乎!”

    [70]据林纾《震川集选·序》,康有为对他的古文,不甚许可,说:“足下奈何学桐城!”《方望溪集选·序》所讲“某公斥余”,就指那句话。

    [71]林纾“好谐谑”的例子。史思明作《樱桃子》诗,宁可不押韵,不肯把宰相的名字放在亲王的名字前面;这是唐代有名的笑话(《太平广记》卷四九五引《芝田录》,《全唐诗》卷八六九《谐谑》一)。安绍山是《文明小史》四五、四六回里出现的角色,影射康有为,双关康氏的姓(“安康”)和安禄山的姓名,“绍”是“绍述”之意;唐史常说“安史之乱”,安禄山和史思明同伙齐名,一对“叛逆”。林纾称赞《文明小史》“亦佳绝”,见《红礁画桨录·译余赘语》;他的《庚辛剑腥录》九章里有个昆南陔,也是“康南海”的谐音。

    [72]慧皎《高僧传》卷七《慧睿传》、《慧严传》;《永乐大典》卷二六〇三《台》字下引自唐至元的题咏诗文。

    [73]歌德《艺术与文学评论集》(Schriften zur Kunst und Literatur),前注⑨所引同书第12册353页。

    [74]拉尔波(Valery Larbaud)《翻译家的庇佑者》(Le Patron des traducteurs),《全集》迦利玛(Gallimard)版第8册15页。随便举几个十七、八世纪的佐证。索莱尔的有名幽默小说里说一些人糊口只好靠译书、“那桩很卑贱的事”(traduire des livres, qui est une chose très vile.—C.Sorel, Histoire comique de Francion, ed.E.Roy, t.II.p.80)。蒲伯给他朋友一位画家(C.Jervas)的信里说自己成为“一个不足挂齿的人”(a person out of the question),因为“翻译者算不得诗人,正像裁缝不算是人”(a Translator is no more a Poet, than a Taylor is a Man.—Pope, Cor-respondence, ed.G.Sherburn vol.I.p.347);他又说,一位贵人(Lord Oxford)劝他不要译荷马史诗,理由是:“这样一位好作家不该去充当翻译者”(So good a writer ought not to be a transla-tor.—J.Spence, Anecdotes, Observations and Characters of Books and Men,"CentaurClassics",p.181)。蒲伯的仇人蒙太葛爵夫人给女儿(the Countess of Bute)的信里谈到一位名小说家:“我的朋友斯摩莱特把时间浪费在翻译里,我为他惋惜。”(I am sorry my friend Smollett loses his time intransla—tions.—Lady Mary Wortly Montagu, Letters,"Everyman's Lib.",p.449)

    [75]“流言”指多嘴多事的朋友们在彼此间搬弄的是非。

    [76]见《归震川全集》卷四;同卷《书郭义官事》、《张贞女狱事》也都是有“小说家伎俩”的“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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