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是第一要务。我的行为导致了我的被捕,还被迫去参加反暴力的课程。我情绪崩溃后的表现和车手杰克所谓的怒气失控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我不认为自己会威胁到谁,但我猜许多有暴力倾向的人也会做出类似的自我评判。
滥用药物——没有。我的饮酒量已经达到有记录以来的日均最高值,罗茜怀孕期间,更是迅猛上涨。这无疑是一种压力反应。车手杰克说得很对:这可能让我更容易出现情绪崩溃。
情绪稳定。一个词,崩溃。
对孩子的需求敏感。一个词,同理心。我作为人类最大的弱点。
反射功能。作为科学家可能还好,但我无法解决我与罗茜的关系问题,证明我不能将其应用到居家环境之中。
社交支持。这可能是我缺陷列表里唯一正向的一条。我的家人都在澳大利亚,我很幸运可以得到吉恩、戴夫、乔治、索尼娅、克劳迪娅和院长的大力支持。当然,还有莉迪娅的专业帮助。
诚实不在列表里,但显然也是一种有益的品质。我希望等操场事件彻底解决之后,可以把列表与罗茜分享。但制表本身就是一种古怪行为,我再也不能纵容这些古怪的行为了。
就这样,我做了表格,但它的负面影响很快压过了正面作用。作为一名准爸爸,我的行为显得很不合时宜。而我作为他人伴侣的角色,也显得越发次要。
深入研究结果显示,在怀孕期间或生产之后,夫妻关系很容易走向破裂。因为女人的注意力自然地转移到孩子身上,忽视了配偶。或者在其他情况下,男性伴侣故意避免承担父亲的责任。第一条描述很符合我们的现状。然而,纵然我十分愿意担起父亲的责任,我的妻子和一位专业人士先后判定我的能力不足以当好父亲。现在,我也对自己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我的研究也给分居做了一些指导:如果能够采取迅速而果断的行动,其结果要好过漫长的讨论。这也和我在实施罗茜计划时欣赏的两部电影不谋而合。《卡萨布兰卡》和《廊桥遗梦》中都对关系终结做出了描述。和电影中一样,我准备了一篇九页纸的简短演讲,简要分析了现状,当然还有不得已做出的结论。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也能帮我理清思路。
讲稿已经准备好,我慢跑回家,让自己的头脑放空。我和罗茜的婚姻持续了16个月零3天。和罗茜相爱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事情。我尽了最大努力维持现状,但——就像戴夫和索尼娅一样——我总是怀疑,这是老天在冥冥之中犯下的错误,早晚有一天,我又将孑然一身。现在,时候到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老天的错误,而是我个人的局限。我做了太多错事,伤害累积,终于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我特意提前离开了学校,赶在吉恩之前回家。果不其然,罗茜还躺在床垫上。这一次,她在读书,读的是一本俗套的言情小说,就像我家阿姨会读的那种。我的行为竟然伤罗茜如此之深,让她只能在幻想中寻求解脱。
我开始演讲:“罗茜,很显然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有一些错误——”
她打断了我:“别再说了。别说什么错误。是我在没跟你商量的情况下就怀了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人在一起享受生活,而不是组成传统的家庭。”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怀孕?”
“我猜是因为孩子对我太重要了,而且我那时也在幻想咱们两个能一起成为父母。是我没想清楚。”
罗茜又说了些什么,我听得很吃力,我处理言语的能力,特别是处理情感相关言语的能力,因为我自身情感的影响而大为削弱。我意识到,我真正希望的是罗茜能站出来反对我——甚至是笑话我离谱的想法——然后一切都能恢复到从前。
最后,她问我:“我们要怎么办?”
“你说过要回澳大利亚,”我说,“我当然会给嫩芽儿提供经济支持,这也是符合常理的做法。”
“我是说现在。我还能住在这儿吗?”
“当然。”我不能让罗茜无家可归。她在纽约除了朱迪·埃斯勒,就再没有亲密的朋友了,而我还不想让埃斯勒知道我们分开的事情。我还抱着不理智的妄想,希望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先去戴夫和索尼娅那里住。暂时住那儿。”
“应该不用多久。我已经订了回家的航班,趁着我还能坐飞机。”
罗茜坚持不让我当天搬过去,因为太晚了,所以我又在公寓里睡了一晚。半夜醒来,我又听到了她在重复热巧克力和厕所流程,接着门开了。客厅的灯光照映着她,她看起来很有意思,这绝对是积极的评价。她的体形变化得更大了,我很遗憾没能更密切地记录她的变化。
她就要回家了。我要跟戴夫和索尼娅住上几天,再独自搬回公寓。也许我将来也会回到澳大利亚,但这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我对于生活环境没有特别的偏好。但我喜欢在哥伦比亚的工作,我喜欢和戴维·博伦斯坦、英奇、B族,还有新近加入的吉恩共事。
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我的孩子,但我和那些捐精者不一样。我会寄钱给罗茜,帮她减轻一些负担,也许我会继续调酒的兼职,额外增加点收入和社交往来。即便在纽约,我的生活也很高效。我也将回到认识罗茜之前的生活状态。罗茜改变了我,让我重新认清现实,这是好事。但又清楚地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更好,却让人难受。
罗茜不发一言,爬到床上,躺到我的身边。嫩芽儿额外的重量和他的支持系统让罗茜的动作有点特别,她借力楔形的椎骨,身子后仰,支撑着整个人的重量。她似乎应该先征得我的同意,毕竟她搬到书房之后,我从未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来到她身边。但我也不打算拒绝她。
她的一条胳膊环抱着我,我真希望在冰箱里能有一块应急的蓝莓麦芬。令我惊异的是,这些前期的步骤竟不一定是必需品。
早上,我竟然睡过了自动醒来的时间,罗茜还在那儿。她要错过周六早上的辅导了。“你不用非得搬走。”她说。
我从语法上分析着这句话,她给了我一种选择。但这不意味着她将改变自己回澳大利亚的计划。而且,她说的也不是“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收好背包,在第31块墙砖上画下嫩芽儿精准的画像,搭地铁去了戴夫家。
索尼娅从父母家回来,看到我,立刻就要求戴夫开车把我送回去。立刻。戴夫已经在他的办公室帮我把行李安排好。这间办公室未来将成为宝宝的房间,孩子还有10天就要出生了。
“她怀孕了,”索尼娅说,“我们的关系也是好好坏坏,对不对,戴夫?”她又看向我:“你不能因为吵了一架就一走了之。你有责任挽回你们的关系。”
我看了看戴夫的表情,一脸震惊。包括罗茜在内,任何一个心理学家都肯定会同意,维持关系是两人共同的责任。
“我们没有吵架。我最近跟治疗师沟通了一下,很显然我会给罗茜带来负面影响。是她要回澳大利亚去,在那儿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你才是应该照顾她的人。”
“我不适合当父亲。”
“戴夫,把唐送回去,帮他理清楚。”
晚上7点08分,我们回到了公寓。吉恩已经回来了,他和英奇的社交生活已经告吹。
“你去哪儿了?”他问,“连电话都不接。”
“手机在我的包里,包在戴夫那儿,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罗茜呢?”
“我以为她在家。周六她一般在下午1点前就回来了。”
我把情况解释给吉恩听。吉恩也同意索尼娅的看法,认为我们应该努力达成和解。
“我一直在努力,想恢复我们的关系,”我说,“我认为罗茜也是。但问题出在我本身的性格上。”
“她怀了你的孩子,唐。这你是逃不掉的。”
“根据你的理论,女人们寻求携带最好基因的男人做孩子的生父,至于谁来照顾,她们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唐,一码归一码。就好像我跟戴夫说的,这都只是理论,首要任务是得找到罗茜。她可能正在某个酒吧喝闷酒,麻醉自己的痛苦。”
“你觉得她在喝酒?”
“你不会吗?”
“我又没怀孕。”
如果吉恩是对的,我们就有大麻烦了。没准罗茜的书房里能有线索。
我冲进去,电脑是开着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Skype信息。对方的用户名为34,时区显示为澳大利亚墨尔本。
我说了,我会在这儿等你。坚强点。我爱你。
我爱你!我打开软件,看到了此前的对话:
一切都糟糕透了。我跟唐完了。
你确定?
你确定还能接纳我吗?还有孩子?
罗茜进了屋子,她似乎没有喝醉。
“戴夫,你好。唐,你在我房间里干吗?”
我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还有别的男人?”我问。
“既然你问了,是的。”她的目光从我和戴夫的身上移开,望向窗外,“他说他爱我。我想我也爱他。对不起,但这是你问的。”
重复构型。罗茜的妈妈就是和一个人上了床,和另外一个人结了婚。第二个人忠诚于她,即便他们都相信罗茜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孩子。罗茜骗了我,而我也骗了她。原因无疑都是一样的:不想给对方造成压力。
戴夫载我回到他的公寓。他听到了全部对话,谁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尽管她的语气是那么平静——虽然很可能早晚都要面对——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还是惊呆了。我确定地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斯蒂芬,罗茜在常人看来很具吸引力的同窗,在我们结婚之前,罗茜就坦言追求过她的男人。我认识他时,他就已经32岁了,现在应该34岁。她需要处理数据时,最先选择了他,而不是我。现在,她又选择了他来帮忙抚养嫩芽儿。我认为他蠢透了,竟然选了一串不稳定的字符作为他的标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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