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好高兴-但我不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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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生活”爆料的第二天,霍瑀通过星漾公关部让“秀生活”删除了文章,但没法屏蔽网络上的相关报道。

    霍瑀公开声明,强调他和阮小冕是同事关系,他欣赏她的设计,才邀请她加入花前月。霍瑀说花前月珍惜旗下每位设计师的才能,为他们打造展示自我的最佳舞台。

    关淮跟“秀生活”交涉,希望找出用暧昧文字爆料的“南行”,以作澄清。但“秀生活”回应不知“南行”真实身份,“南行”通过匿名邮件发送稿件,图文并茂保证真实性,他们才刊发的。

    律师研究了“秀生活”的爆料,直说“南行”很聪明会钻法律的空子,又能保护自己,难以诽谤罪提起诉讼。

    关淮通过恩薇官网正面回应,公开他和阮小冕的师徒关系,作为师父他认可她的作品,同时强调阮小冕救助过关鹤松,她是关家的恩人,并未利用关家。

    可惜关淮和霍瑀的声明,不但没能为阮小冕护航,反而引来更多猜测,舆论被引向另一个方向,网上的八卦情绪更加强烈。

    “半溪明月”强势宣传造就的热度,使这种热度成了双刃剑,将毫无防备的阮小冕推到公众面前,接受审视。

    当她的存在变成一个“不良示范”,她不知如何为自己出声。

    网友讽刺她“驭男有术”,年纪轻轻周旋于两大设计师之间,有人替她把关设计,有人为她宣传造势,用金钱和资源将她捧成新锐设计师,真是“人生赢家”。

    适时,论坛出现阮小冕的扒皮帖,楼主自称是阮小冕同学,贴出许多阮小冕在校期间的照片,爆出她是有钱任性的富二代,轻而易举地引爆围观人士对社会不公的激愤。

    楼主说阮小冕有钱喜欢养跟班,在美院“恃靓行凶”,享受众多追求者的追捧,与异性关系复杂,热衷抢别人的男朋友,然后弃之若敝屣。

    同时,楼主还爆出阮小冕大学时代的绘画作品,直言不是抄袭同学作品就是花钱请人代笔,仗着有钱貌美会撒娇,连老师都被她搞定,在美院混得风生水起。楼主认为阮小冕劣性不改,贴出一堆类似鞋款对比“米兰假日”和“半溪明月”,认为阮小冕设计的高跟鞋严重抄袭前人作品,简直是设计界之耻,人人得以诛之。

    “秀生活”的爆料只是开端,随着扒皮帖转播,网络暴力愈演愈烈,阮小冕的个人信息被黑客入侵,全部暴露,社交账号被黑发布脑残言论,手机因太多辱骂信息和骚扰电话而关机停用。

    星漾公关部虽然删除了一些帖子,但根本抑制不住事态的发展,网络上的攻击很快蔓延到现实生活。星漾门店出现众多抗议者,其中有星漾的忠实用户、花前月其他设计师的拥护者,还有关注报道的媒体。

    他们要求开除阮小冕,认为她没有资格担当花前月设计师,破坏花前月的高端定位,她是颗老鼠屎会坏了一锅粥。

    随后,购买了“半溪明月”的顾客,上门要求退货,声称无法接受丑闻设计师的作品,“半溪明月”销量急剧下滑,退货库存越来越严重。

    有的抗议者甚至聚集到星漾集团总部,要求星漾清除设计界的败类,像阮小冕这种靠美色和金钱上位的设计师,是对其他设计师的侮辱。

    设计界也发出声音,批判阮小冕的作品是典型的空中楼阁,设计基础薄弱,没有天赋只有堆砌和模仿,靠着强大的金钱支援,通过大量宣传对顾客进行洗脑,才变成所谓的“设计师”,确实令设计界不耻。

    关淮让阮小冕休息几天,不要去关注外界的评论,但阮小冕还是忍不住去看,不久前引以为傲的“半溪明月”,现在变成攻击她的工作,否定她的设计资质,唾弃她让设计界蒙羞的刀子,她的努力变成了笑话。

    真真假假的脏水全泼向她,设计界不给她立足之地,只想将她踩进尘埃。

    她知道关淮在为此奔波,费英治关凛褚商恩他们在公开场合表示支持她,恩薇的周昉和麦修伦在媒体采访时也给关淮面子,说她和他们曾经的共事很愉快。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越是有人支持她,舆论对她的攻击就越激烈。他们认定她路数不正,人人化作正义之士,要将这种靠美色和金钱上位的不良风气消灭,放肆言语攻击。

    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一切,各种关于她的负面消息不断发酵,甚至影响到星漾股票跌停,星漾不得不进行危机公关,召开紧急股东大会应对。

    会上,股东们一致认为,阮小冕要为股票下跌、门店销售骤减、星漾公司形象受损、花前月设计品质受疑、“半溪明月”退货损失等方面负责,同时作为上司的霍瑀也要担当责任,星漾必须给出态度,力挽狂澜。

    在舆论压力下,星漾发出公告,在星漾全国门店下架“半溪明月”系列鞋履,解除阮小冕花前月设计师职位,暂停花前月负责人霍瑀的职务。

    星漾对舆论暴力的妥协,终于让事态平息下来。

    设计界的人都知道,被捧上位来不及享受胜利果实的阮小冕,经此一役,她在这行失去了立足之地,设计生涯提前结束。

    阮小冕最后一次去花前月设计部,是为了办理离职手续,跟霍瑀交接。

    经过数日舆论的狂轰烂炸,阮小冕精神有些萎靡,面对被暂停职务冷静依旧的霍瑀,她心底生出了负罪感。

    “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秀生活”爆料时,阮小冕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清者自清,她相信关淮说的,这事会过去的。遗憾的是,没能息事宁人,事态反而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冲击到星漾的经营,直接损害公司的利益……她终于发现,或许就是她的错,她利用了关淮和霍瑀,还是走捷径才成为设计师,这样的她,被舆论攻击也不算冤。所以,她成了弃子被解雇也正常,但霍瑀被停职,就是她的责任了。

    “你觉得这一切是你的错吗?”霍瑀淡淡地问,起身,从橱柜中取来一袋明前龙井,慢悠悠地泡起茶来。

    “一切因我而起,是我的错。”

    阮小冕认得那袋明前龙井的包装,第一次在鹭城家里见到霍瑀时,她泡的就是这种明前龙井。

    “这是阮先生送我的茶叶。”霍瑀的心情似乎没受停职影响,“他很爱你,担心你初入社会太天真,容易受委屈,所以拜托我关照你。现在看来,我有负所托了。”

    “不,你一直很关照我的。”

    虽然霍瑀不会像关淮那样手把手教她,但他给她自由创作的平台,给她最好的资源为她造势,让她有机会站到云端。即使她现在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他也替她扛了些责任。

    “阮小冕啊阮小冕。”霍瑀突然叹气,“阮先生的担心没错,你太天真了,经历过‘爱莲说’事件,也没吸取教训。”

    “我有吸取教训。”阮小冕苦笑,“我不想再影响小关先生的创作,所以听你的建议离开恩薇,结果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我离得不够远吗?”

    “变成现在这样子,就因为你和关淮靠太近了。”霍瑀倒了杯茶给她,好笑地问,“为什么你会听我的建议离开恩薇呢?”

    他眼中出现的嘲讽之色,让阮小冕讶异:“我不懂你的意思。”

    “为什么你觉得绯闻八卦会打击到关淮?关淮是那么脆弱的人?”霍瑀又问,“呵,为什么你会听我的建议?你不知道关淮的弱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小冕觉得不认识眼前的霍瑀了,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孤傲冷淡,字字句句尖锐带刺,刺得她不安。

    “我想说,你太蠢了,相信我却不相信关淮,身为他的弱点却不自知。”霍瑀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他看着你从云端摔进泥里,被人口诛笔伐,视为设计界之耻,眼睁睁见你被毁掉,可他无法保护你。这样的他,作为男人都不合格,何况作为喜欢你的人,他却是毁掉你的罪魁祸首,知道真相,他会大受打击吧?”

    “你在说什么?”阮小冕怀疑耳朵出了问题,这些充满恶意的话不应该从霍瑀口中说出来,“为什么不能相信你?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就是‘南行’。”霍瑀一脸受不了她脑子转不过来的表情,“我从来不欣赏你的设计,你只是我教训关淮的棋子,将你捧得越高才能让你摔得越惨,对关淮的打击就越大。”

    阮小冕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看着霍瑀,他费尽心思将她捧上云端就为了把她踩进泥里报复关淮?

    “你……”仿佛被当面捅了一刀,看着“凶手”熟悉的面孔,阮小冕无法接受现实,“小关先生对你做了什么?因为逼你离开恩薇吗?”

    “他的存在,让我也受过这样的打击。”霍瑀冷笑,“阮小冕,你记住,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关淮的错,你要恨就恨他,恨他把你看得太重,让你成了靶子。”

    “不……不是的。”阮小冕摇头,有点儿清醒过来,“想毁掉我的人是你,我该恨的人是你。”

    “所以说你太蠢了。”霍瑀一脸的同情,“如果你和关淮没关系,就不用遭受这些,毁掉你设计生涯的人就是关淮,不是我。”

    “疯子!”阮小冕端起茶杯泼向霍瑀,被他彻底激怒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话,我也不会这样被毁掉的!”

    “哈哈!”霍瑀大笑,抹了把脸上的茶水,“那就你回去告诉关淮真相,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反应呢。”

    “哐啷!”

    阮小冕的回应是将茶杯摔在地上,被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却无法反抗,只能愤然离去。

    关淮坐在车里,看见阮小冕从星漾大楼走出来,神情恍惚,脚步虚浮。

    他急忙下车迎去,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脑勺儿,安慰她:“没事的,还有我。”

    星漾公告一出,阮小冕就成了弃子,这种对舆论暴力妥协伤害她声誉的做法,关淮无法认同,他想亲自跟星漾交涉,霍瑀也需要给他这个师父一个交代。

    阮小冕阻止了他,她说让星漾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只是开除她没有再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而霍瑀因她被停职,是她欠他一个交代。

    关淮只好送她来星漾,在外面等她完成离职手续,再带她走。

    阮小冕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跟他上车,怔怔地望着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绪。

    四月春色正好,暮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像蒙了一层橘色的薄纱,有着暧昧的哀愁。

    关淮一边开车一边注意她,她的沉默,仿佛心如止水,令他不安。

    “软绵绵,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关淮将车开到海边,拉着阮小冕在海滩散步,他看着海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她一脸的茫然。

    阮小冕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灵魂出窍似的,没法回应他。

    关淮知道现在的她很难过,刚被捧上云端备受瞩目就被打入地狱,他理解她的无所适从,心疼她的崩溃挫败,但他希望她意识到他的存在,依赖他。

    这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的气氛,让他胆战心惊。

    “软绵绵。”关淮停下脚步,双手捧起她的脸,让她面对他,“我们结婚吧。”

    突如其来的求婚,终于让阮小冕有了反应,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正视关淮:“为什么?”

    她一直在想着霍瑀告知的真相,该不该让关淮知道?

    霍瑀的变脸,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当她愤然走出他办公室时,碰到在外面踱步的褚商恩,他将她拉到角落,急切地问她:“霍瑀跟你说了什么?”

    “你觉得霍瑀要跟我说什么吗?”

    霍瑀刚给她上的一课,让阮小冕忍不住开始怀疑褚商恩知道些内幕?

    “看你的反应,霍瑀真的做了什么吧?”褚商恩扶额,头疼道,“离开法国时,我很意外Lohartang会来送机,原来他担心霍瑀和关淮的事,他说霍瑀对关淮有些误会,他怕霍瑀会做极端的事,让我注意点儿。”

    “误会?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Lohartang说的误会是什么。”褚商恩摇头,“据我所知,关淮在回国前和霍瑀应该都没见过,但关淮一来恩薇,霍瑀就跳槽,两人真的合不来。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离开关淮来花前月呢?不过关淮这么放心你跟着霍瑀工作,我想他们两人大概没什么问题,Lohartang多心了。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不对劲,冕冕,霍瑀有说什么吗?”

    “他说……”阮小冕顿了顿,只说,“这一切,不是我的错。”她不是想包庇霍瑀,而是不想如他所愿。

    作为受害者,知道真相是她的权利,但是否将真相公布于众,她得考虑后果。

    霍瑀一边利用星漾捧她,一边通过舆论毁她,这种自相矛盾的真相,外界不一定相信,也不可能扭转公众对她的印象,只要霍瑀否认,就会让她多背一条“忘恩负义”的骂名。

    对始作俑者的霍瑀来说,他就想通过她公开真相打击关淮,她只是他报复关淮的棋子。

    她不想当霍瑀的棋子,就得忍着,不能肆意妄为。

    她痛恨自己的愚蠢,痛恨自己的无能,是她走错路了,才被霍瑀利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关淮。

    霍瑀说得对,“爱莲说”事件后,就算曝光关淮和她关系暧昧,她也应该相信关淮能应付,而不是被霍瑀蛊惑,选择跟关淮保持距离。

    关淮如果知道霍瑀靠近她的目的,会把一切都当成他自己的责任吧?他会更加自责没能保护她吧?

    她还是无法忍受关淮因她受到伤害,她不想被当作利器插进他的心,她必须忍耐……

    “我们结婚,让那些流言见鬼去。”关淮眼神坚定,“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护着你又怎样?潜规则又怎样?捧你上位又怎样?”

    当他坦白对她的感情后,他就不再掩饰护短之心,他把她看得很重……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因为他才摔得这么重。

    “他们会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的。”

    阮小冕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最初嫌弃她撒娇让她看清现实的人,现在却不忍心让她面对现实,想让她躲在他的羽翼下,不需要努力去证明自己的能力,她想要什么他直接给她,不用她去经历风雨。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根本不在乎真相。不是你做错什么被攻击,而是他们需要发泄的借口。”关淮看得很清楚,“我有能力,有资源,有财富,我愿意被你利用,他们不能把我怎样,才对你更加苛刻。所以,我们更要在一起,我们结婚,你名正言顺地回恩薇,我会让你成为恩薇专属设计师的,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阮小冕紧紧地咬着唇,眼泪还是不受控地涌出来,自从两年前去光耀面试遇到关淮,被他说将眼泪当武器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可现在,关淮只想让她在他的世界撒娇,他会替她面对所有现实的问题。

    “不行的。”她泪眼涟涟地看着他,“我不能这样跟你结婚,我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现在跟关淮结婚,选择逃避,躲在他的背后,她就再也没可能跟他并肩同行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关淮抬手,轻轻地擦着她的泪,“你有我啊。”

    “对不起,小关先生。”

    阮小冕哭得更加厉害,关淮喜欢她,霍瑀比她更早知道,更清楚她在关淮心里的位置。如果她自信点儿,就不会怀疑关淮对她的好,就不会自以为是地离开他,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反而让他难过了。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跟我结婚,该哭的人是我。”关淮拥她入怀,抚拍着她的背,“但你哭得这么伤心,就是我的错了,我还在等你喜欢我,怎么可以趁机逼婚呢?”

    “不是你的错。”阮小冕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意,抬头正视关淮,“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回恩薇,也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另一半。”

    “软绵绵,妄自菲薄的话,我不喜欢听。”关淮皱了下眉,“你知道的,我不在意。”

    “但我不能不在意。”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逃避,“小关先生,你领我入行,给我一副好牌,我却打输了,还输得一塌糊涂。我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也不能回避自己的失败,我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所以,我不能躲进你怀里撒娇,如果太依赖你,我会变得懦弱,就不会是你喜欢的人了。”

    眼前的阮小冕,早就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擅长撒娇卖乖的女孩儿,是他让她不要将眼泪当武器,是他让她学会跟现实死磕,即使头破血流,她都不想示弱撒娇。

    他确实喜欢她被现实打垮又能站起来的韧劲,喜欢她会识时务妥协但坚守底线的倔强,喜欢她为了跟他并肩同行想要变得更好的执着,喜欢她看起来软绵绵犟起来硬邦邦的认真……他该高兴的,现在的阮小冕越来越懂他了。

    “傻瓜。”关淮无奈摸摸她脑袋,这是他教出的徒弟,他只能认了,“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我们出去度假,散散心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阮小冕握住关淮的手,语气中带着恳求,“小关先生,你多给我些时间,我不想设计生涯就这样结束,我会好好考虑怎么继续,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

    她想堂堂正正地以设计师身份在他的世界立足,而不是依附于他。

    “好,我等着。”关淮再度拥她入怀,“你慢慢来。”

    虽然现在的他不能以恋人的身份支撑她,但作为师父,他有责任为徒弟护航,他也要想想,如何让她重整旗鼓,以自信的姿态来到他身边。

    阮小冕很清楚,她想要继续当高跟鞋设计师,除了光耀,其他公司是不会接受她这颗“业界毒瘤”的。

    然而唯独光耀,她不能去,“丑闻”因她被星漾开除渐渐平息,但霍瑀不见得会收手,她不想“丑闻”蔓延到光耀。

    手机重新开机后,阮小冕接到阮宗延的电话,从新闻里,他知道她被开除,霍瑀被停职,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给霍瑀添麻烦了。

    比起她的遭遇,阮宗延似乎更在意霍瑀的感受,担心她得罪他的客户吗?

    阮小冕不想将她的挫败告诉他,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只能说:“霍瑀不认同我的设计,他觉得借机让我的作品下架比较好,所以我和他不会再合作,也不会再给他添麻烦。请你不要再拜托他关照我,让他到此为止,我不会忘记他的‘教诲’。”

    她没有跟阮宗延多做解释,只是通过他向霍瑀表达她的立场,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咄咄逼人。

    手机里还有很多未知号码的信息,不想看这些陌生人的谩骂,阮小冕都删除了。对于肖翊发来的信息,她只花了一分钟查看:他替黎予臻道歉,因为他的缘故,黎予臻迁怒于她,在论坛上发扒皮帖,曝光她的私人信息,抹黑她在学校的行为……

    阮小冕早就拉黑黎予臻,一点儿都不意外黎予臻会这么做。这一次,她把肖翊也拉黑,对于伤害过她的人,界线划得越清楚越好。

    她现在只考虑一个问题,如何继续在业界生存?

    她找不到答案,向欧阳漪求助。

    欧阳漪说设计是相通的,当不成高跟鞋设计师,可以改行当珠宝设计师,她可以破例收她当徒弟。

    费英治打电话给她,欢迎她随时回微光岛上班:“阮阮,我身体刚恢复,不能太劳累,急需助理,你来帮我,好不好?”

    关鹤松联系她,小心翼翼地建议:“小冕,你要不要跟关凛学管理?”

    关凛接过关鹤松的手机说:“有些事你不用逞强,接受别人的帮助不丢脸。阮小冕,我不反对你回恩薇,也不介意你拜我为师,关家不怕所谓的丑闻。”

    不管是欧阳漪,还是费英治、关鹤松、关凛,他们比她更清楚,以她现在被业界抵毁的状况,想要继续当高跟鞋设计师,无异于逆水行舟,不如重新选择职业,顺势而为。

    道理她都懂,也了解他们的用心,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在这里被打败,必须从这里站起来,她不想当逃兵。

    阮小冕把自己关在家里,她要的不是退路,而是去路——如何才能成为像关淮那样的设计师?

    她喜欢关淮,越是喜欢他,就越不能容忍自己和他的差距。

    他是最好的他,她却不是最好的自己,这样的她更不能躲在他背后,接受他的庇护,那她永远都无法成为跟他对等的人,就对不起他的好,也许有天她还会怨恨他,扰乱她的人生,让她变成废物。

    她要怎么做,才能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关淮的好呢?

    “丁零!丁零!丁零!”

    门铃声突然响起,持续不断,急躁又没耐性。

    阮小冕被吵得头疼,打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来客,怀疑这几天想太多出现幻觉了。

    应该在意大利拍电影的施丹蔻,怎么找上门来了?

    “意大利部分的拍摄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会在中国工作两个月。”施丹蔻自顾自地解释,取下墨镜,挤开发怔的阮小冕进门,“你家地址都在网上曝光了,你居然还住这里,不怕有人上门找麻烦吗?”

    “所以,你来了?”阮小冕莫名其妙地看着反客为主的施丹蔻,她是来看笑话吗?

    “嗯哼。”施丹蔻不置可否,环视小公寓,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恩薇吧?你和Enoch吵架,我在拉架呢。”

    “请喝水。”阮小冕猜不准她的用意,倒了杯水以示待客之道,等她说明来意。

    “看到你被星漾开除的新闻,其实我还蛮高兴的。”施丹蔻故意幸灾乐祸,“我想你变得这么糟糕,Enoch应该清醒地意识到你根本配不上他吧?”

    “施小姐,你这样说,已经不能打击我了。”

    阮小冕没有被激怒,因为施丹蔻说的是事实,跟之前的舆论暴力比,施丹蔻的话算友善了。

    “哼!”施丹蔻哼了哼,有点儿自讨没趣,但仍强调她的立场,“阮小冕,我讨厌你,一直都很讨厌你。”

    “嗯。”阮小冕不以为意地点头,“我知道你讨厌我。”

    从认识施丹蔻那天起,阮小冕就觉得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因为关淮,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更讨厌的是,你居然拒绝Enoch。”施丹蔻愤愤地质问,“阮小冕,你现在被全世界鄙视,还有什么资格装腔作势?Enoch都不嫌弃你,想拯救你,和你结婚,你怎么敢拒绝呢?”

    虽然关淮是以玩笑的口吻说求婚被拒,但听在施丹蔻耳中,简直如晴天霹雳,她求而不得的人,竟被阮小冕视若敝屣!

    “像你说的,现在的我配不上他。”阮小冕出奇的平静,特地找上门来发泄情绪的施丹蔻,真的很奇怪。

    “我告诉你,这是你和Enoch在一起的最好机会。”施丹蔻有些气急败坏,“你不要以为我和Enoch成为了过去,我还没有放弃,随时都会把他抢回来的。阮小冕,你别恃宠而骄,Enoch不会一直等你的。”

    关淮为了阮小冕才联系她,跟她确认一些事宜。

    得知他的计划,施丹蔻就炸了,直接飞来中国,她要当面问阮小冕,到底想怎样?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阮小冕被施丹蔻弄糊涂了,“我和小关先生不能在一起,你应该高兴才是。”

    “说实话,你很讨厌我吧?”施丹蔻反问,“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将你当假想敌,针对你,算计你,毁了‘爱莲说’,想把你从Enoch身边逼走,我对你从来都不友好。”

    “我不讨厌你。”阮小冕摇头,不知为何,这样的施丹蔻让她觉得很友好,“我一直很羡慕你,光彩夺目,自信飞扬,跟小关先生很配。”

    施丹蔻盯了阮小冕好一会儿,语气变得古怪:“你真的觉得我和Enoch很配?”

    “嗯。”阮小冕也不回避,“你的存在,让我不敢去高攀小关先生。”

    “你不想高攀,他却想低就,真让我火大。”施丹蔻受不了阮小冕的坦白,“好吧,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承认你是我的对手。那么,你现在想怎样?拒绝跟Enoch结婚,要放弃他吗?”

    “小关先生是我的偶像,是我追逐的目标,他那么好,作为他的另一半,必须足够好。”阮小冕对此很坚持,“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设计师,才能允许自己和他在一起,给他最好的自己。但现在的我,一点儿都不好。”

    “阮小冕,你生病了吗?”施丹蔻第一次意识到脑残粉的可怕,关淮居然还纵容她这种心态,“自尊有那么重要吗?事业比爱情更要紧吗?如果你无法成为像他那样的设计师,就永远不跟他在一起了吗?”

    她很想劈开阮小冕的脑袋看看,里面的神经是不是错乱了?

    “事业和爱情,你当初选了事业,不是吗?”阮小冕提醒她。

    “所以,我后悔了。”施丹蔻扶额,“阮小冕,去看看他现在为你做的事,你真舍得离开他吗?”

    因为施丹蔻的话,阮小冕顾不上太多,直接去恩薇设计部找关淮。

    “软绵绵?”关淮一见她就喜出望外,将工作室内的助理设计师打发走,才打趣她,“一个人想通了,决定回来跟师父共事吗?”

    “其实,你不打算将我留在恩薇,对不对?”阮小冕开门见山,非常在意施丹蔻说的话,“也不要我留在你身边,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关淮皱起眉头,拉着她坐下来,“软绵绵,你误会什么了?”

    “施丹蔻来找我,把我骂了一顿。”阮小冕目不转睛地盯着关淮,“小关先生,你把我的事跟她说了吧?”

    “啧,这家伙。”关淮有点儿头疼,“我是跟她确认了一些事。”

    阮小冕直截了当地问:“你对于我以后的路,有主意了?”

    “以前,我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才是最好的报恩方式。”关淮笑了笑,有点儿感慨地看着阮小冕,时间过得真快,他还是两年前跟她说的这话,“但作为师父,我没能用这个方式报恩到底,而你拒绝我以身相许来报恩,我又想你早点儿成为跟我比肩的设计师,让你可以安心地对我投怀送抱,只能放大招了。”

    “你想到什么大招?”她莫名地紧张起来。

    “无法亲自将你培养成优秀的设计师,我得承认我能力有限。”关淮这些天也思考了很多,他过于依赖恩薇的资源,才信誓旦旦地说他能让她成为恩薇专属设计师,像是给她打造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崩塌,“所以,我要送你走,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教你在业界生存的办法,让你有锻造自己武器的能力,不用惧怕任何形式的战斗。”

    “你要送我走?”阮小冕怔住,他真的不要她留在他身边了?

    “你不是想成为像我这样的设计师吗?”关淮从办公桌那边取来一份文件,“那么,我就让你去走我走过的路,看我看过的风景,见我见过的人,做我做过的事,一步一个脚印,真正地了解我,在我努力过的地方去成全你自己。”

    “你要送我去意大利?”

    阮小冕动容地接过文件看。这是一份游学计划书,以欧洲设计学院为起点,以米兰为中心,可以跟各路优秀设计师学习,甚至还能到有百年历史家族世代传承手工制鞋的白星工房实习。

    “嗯,在米兰,你可以住在我姨妈家,去设计学院当旁听生,我都联系好了。”关淮向她展示新舞台,“接受学院派的洗礼后,你再去白星体验手工鞋匠的匠人精神,就特别有意思。白星的老鞋匠Cosima Bianco就是我师父,他脾气呢,有些古怪,要讨他欢心可不容易。我在白星时,经常被他打发去监视比我小五岁的师兄Dino Bianco,Dino是白星第二十七代传人,但他自小向往黑手党,不肯安分当鞋匠,Cosima师父非常头疼。我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驯服Dino,Cosima师父看我将小当家从歧路拉回来,功勋卓著,就教我一些不外传的制鞋秘诀。我想爷爷那么喜欢你,你的老人缘又好,Cosima师父肯定会待见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去意大利,那边还有我的朋友,他们也会教你很多东西的。”

    阮小冕翻看规划清楚的计划书,听着关淮讲她未来会做的事,心间似海潮汹涌澎湃,无法平静。

    这薄薄数页的计划书,让她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那是她在关淮心中的重量。

    他给她明确的前进方向,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展示他曾经走过的路,如何走到他今天的位置,他连攻略都替她做好了。

    “小关先生,我离开你,没关系吗?”阮小冕想起施丹蔻说的话,了解关淮为她做的事后,她真的舍得离开他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关淮故意逗她。

    “我要听你的真心话。”阮小冕放下计划书,抓住关淮的手,“你真的希望我离开这里吗?”

    “这几天我会想,如果刚认识时我们听爷爷的话,就那样结婚,现在孩子都会走路了吧?”关淮将她拥入怀中,想起那时避他唯恐不及的阮小冕,忍不住笑出声,“软绵绵,我喜欢你,以前就爱逗弄你,害你以为我讨厌你,差点儿弄丢了你,是我的错。现在你遇到麻烦,需要我,我当然不想你离开,我想跟你结婚,让你理所当然地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我就不用患得患失了。”

    “小关先生……”阮小冕听得有些难受。

    “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关淮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这两年,他的傲气被她磨去了不少,不再轻狂,“既然现在的我不能被你依赖,那我就放你走。”

    “对不起。”阮小冕揪着他胸前的衬衫,似乎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的纠结,声音有点儿哽咽,“我走了,你还会等我吗?”

    “我等着,你慢慢来。”

    喜欢一个人,总想着占有。爱上一个人,却想着成全。

    现在的他,只能告诉她,他喜欢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爱”对她来说太沉重,他怕说出口,都会成为她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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