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和方正同龄,从小一起玩耍,一起念书一起长大,但是张磊却从小就看不起方正。方正调皮、贪玩、爱恶作剧、学习成绩差。
如今,一向自命不凡的张磊竟要去向他一向看不起的人物求助。他感到悲哀。但是为了母亲,他不得不屈从命运的捉弄。
张磊怀着极矛盾极沉重的心情按响了方正的门铃,小保姆开门将他迎进客厅,冲了杯咖啡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他坐在真皮沙发上,心急如焚地等着方正出来。
半晌,方正身穿睡袍趿着拖鞋从卧房出来,诧异地盯着他:“阿磊!是你?”
张磊鼓起勇气,“阿正,我是来找你借钱的。我妈病危,需要一大笔钱。来找你帮忙。”
“你要借多少?”
“5000元。”
“好,你稍等,我去给你拿。”
方正转身进了卧房。卧房里,粉红色的褥铺上半倚半卧着一个绝色女人,鹅蛋脸、樱桃嘴、琼瑶鼻、眉如画,一双漆黑流莹水汪汪的眸子含春带露,撩人心扉。这女人便是若即若离地和张磊保持恋爱关系的罗艳。
罗艳问:“谁来啦?”
“张磊!”方正轻嘘一声,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摸了她光溜溜的身子一把,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钱,走出卧房。
方正将钱递到张磊手中:“这是一万元,你母亲病重,多带些钱在身边好。”
“谢谢你!阿正,我给你写张借条。”
“不用了,我们从小就是好伙伴,用得着这个吗?你快去医院照顾你母亲吧。”
“谢谢你!阿正!”
张磊热泪盈眶,千恩万谢地走了。如果他知道了卧房里的另一番景象,会作何感想?
方正回到卧房,罗艳弓着腰身光着屁股迎上来:“来干什么?”
“他母亲病发,送到医院急救,借钱。”
“你借给他啦?”
“嗯,借了壹万。”
“哼,他一辈子也还不了你钱。”
“我就根本投打算要他还,不就壹万元钱吗?他从小就看不起我,自以为高人一等,现在让他这种自命不凡的人负着我一份人情,终身背负着一个精神包袱,不是很好吗?嘿嘿,命运这玩艺,真他妈的好玩!你以前不是也很爱他,不是也打算嫁给他吗?”
“以前我只是个幼稚的小姑娘,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成熟了,才不会嫁给他那样的穷秀才呢。他家里条件那么差,老妈又长年病卧在床,他自己又没前程没地位,每个月那么点工资,能养活谁?”
“哈哈……我现在总算相信了,女人是世上最现实最无情最可怕的动物。”方正神经质地笑了,“你现在跟我好,如果有一天我倒霉了,你会不会踢开我,跟别人?”
“不会!”罗艳信誓旦旦,“我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你了,永远不会变心。”
“我不相信。”
“你要怎样才相信?要我把心掏出来?”
“那倒不必。我只要你嫁给我,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是我老婆。这样,我就放心了。”
“好,我答应你。”
“你真是太好、太乖了!来,亲一下!”
方正捧着罗艳的脸。罗艳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因此,她没看到方正的眼神里闪烁着一抹阴毒、仇恨的光芒……
张磊的母亲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最终还是停止了心跳。张磊悲痛万分,扑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妈!妈……”
张磊将母亲的遗体火化、埋葬之后,从方正手中借来的壹万元钱已花去了一半。几天后的一个阴雨连绵的黄昏,他带着剩余的钱再次进了方正的家门。
“阿正,这是5000元,我先还你,另外的5000元,我慢慢再还你。”张磊神情憔悴,满脸悲怆。
“阿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方正将那5000元钱推回张磊面前,“这钱你先拿去花吧,我知道你活得很艰辛,不必忙着还我,我手头又不是没钱花。”
“阿正,谢谢你一片好心。但我已经借了5000元,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还清你。我是万万不能再借了。负债多了不是件好事。”
张磊将钱推回去,起身告辞。
方正将他送到门口,迟疑着说:“阿磊,下月十五,我和阿艳在吉城宾馆举行婚礼,届时敬请光临。”
张磊睁大了眼睛盯着方正,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这事情太突然了,而且在他承受丧母之痛时发生,他怎能接受得了。
方正装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阿磊,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个消息,会让你心里很难过。可是这事,我又不能瞒你,也瞒不了你。我知道你很爱阿艳,但阿艳是个很现实的女人。他接受了我,请你谅解。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下月十五,请你一定参加我们的婚礼。”
方正这一番话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狠狠地戳进了他的心脏,使他原本悲痛得有些麻木的神经感受到了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痛楚和难言的苦涩。他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感情,冰冷地吐了个字“好!”
张磊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眼里隐隐含着泪花。他无法压抑内心的悲痛,他想起了许多心酸的往事。那一切如今想来简直带着一种嘲讽意味和虚假性质——他曾经是梧桐街的骄傲,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他的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并且无数次获得市、地、省举办的作文竞赛、诗歌朗诵、演讲比赛的冠军或亚军。那时,伙伴们敬重他,男同学羡慕他,女同学爱慕他。他生活在鲜花和掌声中,沐浴在灿烂的光环里。
他考上了大学,和青梅竹马的罗艳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爱罗艳,因为罗艳是吉城人人追逐的一号美人。罗艳爱他,因为他是个有出息有前途的青年,是梧桐街惟一的大学生。
大学毕业,他没钱没关系最终分配回贫困的家乡小城。他郁郁不得志。与此同时,原来海誓山盟的恋情也出现了危机。经过几年的变迁,罗艳的观念早已变了。她不再认为他是个有出息的人物。相比之下,他比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生意人还窝囊百倍。她认定他这穷教书匠不会带给她幸福,因而渐渐疏远他,最终有了今天这种结局。
张磊知道,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
现代爱情越来越成为财力、物力、魅力和精力的较量。他什么也较量不过别人,只有接受失败的命运。
当夜,他喝得天昏地暗、烂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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