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声鹤唳

    这座城市的深秋，夜总是来的很早，就像天神瞌上了眼帘，一切都笼罩在无助的黑暗中。唯有亮起的华灯，像是深邃天空里的群星一般，给人一丝慰藉。

    风一直在吹，凛冽的，卷起地上的枯叶和莫名地白色塑料袋。寒风瑟瑟的夜晚，巨幅的广告灯箱下，立着两个少年。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像是两尊雕塑。

    “告诉我你的目的。”

    穿白色西装的少年，冷冷地盯着黑发少年，垂下的十指早已握紧成拳，随时有暴起的可能。黑发少年露出一个疑惑地表情，同样泛着更冷的寒意凝视着他。

    “为什么要接近伊苏？你已经穷途末路，难道还想再蛊惑一个人类女孩，和你一样下地狱？哦不……我绝对会带你去第五重天的！”

    望着一脸愤怒的白衣少年，黑发少年忽然哂笑一下，双手插在兜里，朝前走了两步，宽厚的肩膀刚好和他并肩，深吸口气，目视前方，不无揶揄地说，“你……有本事能带我回去么？”

    白衣少年怒目而视，一张俊美温柔的脸此刻有些许深沉和狰狞，但更多的是从心底而发的悲伤和愤怒。

    黑发少年淡淡笑了一下，薄红的嘴角仿佛弯刀一样，轻易割裂黑夜的衣钵。他耸耸肩，“怎样？还是准备和你哥哥一样来杀我？然后……喀擦！”

    他说到这里，露出无比嘲讽的笑来，右手在脖子上做掐住装。这一个动作，彻底激怒了白衣少年，没有人看到，还在原地的他，是怎样在一瞬间来到黑发少年的身前，暴怒的拳头如同闪电一样砸出。在这样迅疾的状态下，黑发少年居然还有时间微笑，但他的确看到他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朝马路中间弹射出去。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穿梭不停，他的身体眼看着重重撞上这些汽车，也有很多汽车急刹车发出侧耳的啸叫声，然后，他的身体在接触汽车坚硬的外壳的瞬间，忽然就消失了。

    砰！砰！砰！

    连续的追尾事故来的极其突然，一阵骂声和嘈杂声混作一团，秋风瑟瑟的夜，白衣少年看见在马路对面的街灯下，那一抹黑影，轻轻地朝他挥了挥手。

    2.黑白色光影的钢琴声

    “我的小酥酥……你倒是快点啊！”

    雯雯一边着急的直跺脚，一边催促着还在收拾课本的伊苏，动乱间眼镜不小心掉了下来。

    “唉，你——”正赶过来的伊苏刚要指着雯雯掉下来的眼镜，就看见一双手忽然在雯雯的脚畔稳稳地接住了。

    “你的眼镜。”莎煵淡淡的直起身来，将眼镜递给呆滞的雯雯，见没有反应，干脆给她戴好。

    伊苏缓缓走过来，望着他淡漠英挺的身型从自己的身前飘过，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是一下子他们之间就变得格外冷漠。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呼……心跳差点缓不过来了……”雯雯红着脸拍了拍心脏，“虽然莎煵是比较冷……不过这样也很帅唉。”

    “行了，别花痴了你，你说要带我去哪里的？”伊苏捏了下她的颊。

    “啊，对，音乐教室，快走，雀河在弹肖邦的夜曲呢！”雯雯这才想起来，一把拉住伊苏就跑，伊苏转身的间隙，视线凝望依着窗的莎煵，他的侧脸，笼罩在浅浅的光影里，似有化不开的忧伤。

    音乐教室。

    除了音乐课之后，平日里的音乐教室甚少有人光顾，但是此刻不断有学生赶来，将偌大的教室渐渐填满。还未到门口，就能听到宛如天籁一般柔软忧郁的钢琴声，雯雯拉着伊苏的手，一路披荆斩棘，拨开层层人群，看到雀河正坐在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

    午后的阳光刚好从落地窗里倾泻下来，洒在光洁的地板上洒在纯白的钢琴上，洒在雀河淡金色的短发上。尽管四周全是人，但是每一个人此刻都尽量屏息静气，害怕扰乱了白王子的心神。他弹的这么投入，这么好听，就连学校里的理查德这位法国钢琴家似乎都逊了一筹，那细长白皙灵动的指尖在黑白键上轻轻舞着，每一个音符都似撩拨着人的心弦。这是真正的肖邦的钢琴啊。

    伊苏四处看去，就看见容蓉不知何时也来了，那双妩媚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凝视着自己。就在这时，最后一个音符化作秋风，轻轻地散去。雀河慢慢抬起头来，才发现四周全是人。这时，一阵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bravo！”伊苏微笑着夸赞道。雀河一眼就看到了伊苏，露出阳光般温柔的笑容。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雀河王子！”

    女生们纷纷尖叫着，这让雀河有些为难，原本只是自己忽然起意弹了下钢琴，正在这时，堵塞的人群中，忽然刷的一下让出了一条路，莎煵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过来。

    漆黑凌乱的发，深邃的眼神，一边走，一边脱去棕色的外套，露出里面深蓝色长袖羊绒毛衣，剪裁一流，将他的傲人身材完美的凸显出来，他走到伊苏身前，将毛衣递过来，“帮我拿一下。”

    伊苏涨红了脸，面对无数双投掷过来的眼神，只好接下来，莎煵少有的微笑了一下，一边转身走向另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一边说道，“你刚才弹的我都想睡觉了……”

    就在这一刻，两个绝顶英俊的少年四目再次对视，伊苏隐隐看到有雷电原子弹爆炸之类的幻象，一不留神，手里的外套已经被雯雯抢走了，“我帮你拿一会啊！”

    莎煵丝毫不予理会，打开琴盖，坐定，修长的身型挺拔而坐，长而有力的十指停滞在半空，轻轻吸了口气，在万众瞩目的当口，如同河流一般在琴键上流动起来。一开始的音符就如同小溪，河流，然后逐渐的，溪流汇入江河，奔腾起来，节奏加快，还有暴风雨，雷电，一路狂奔，汇入大海。听的每一个人如痴如醉，忍不住十指也隔空点了起来。

    伊苏凝望着莎煵俊美忧伤的侧脸，凌乱的发杂在期间，激烈的节奏就像他内心的狂野。如果说雀河是水，是阳光，是和煦的微风，那么莎煵就是烈火，冰霜，暴风骤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人生，正是她所渴望的，无拘无束。她看着他，有些醉了，可是，他们之间有着不近的距离，也许这些距离足以隔绝至永恒。

    一曲在最强音的时候噶然而止。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样疯狂的氛围里，没有掌声，没有欢呼，被震住了，但是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无比的崇拜。莎煵潇洒地起身，走过雀河，走到伊苏身前，微笑，一边的雯雯连忙将外套塞进伊苏的手里。

    “跟我走。”莎煵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一把拉起伊苏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然离开。

    雯雯推了推眼镜，“哇，黑王子已经展开了正面攻势了……”

    “哼，伊苏那个小妖女小贱货，看她得瑟到什么时候！”容蓉一脸没好气地扭头就走，身后跟着几个万年不变的护驾的，精心准备的妆容，却被漠视，反而让那个素面朝天的小丫头全部抢去了风头。不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钢琴弹的那么好。”

    在学校咖啡厅的窗边，伊苏缀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拿铁，轻轻地说道。

    莎煵淡淡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不会的……”

    伊苏静静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新新的生物，“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会否是从外星球来的？还是某种试验，让你基因突变，变得无比……无比厉害……”

    莎煵扑哧笑了起来。他第一次这么放肆的咧开嘴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眼睛眯缝起来，只有阳光，没有深邃和悲伤。

    “你一定是美国片看多了。”莎煵说道，抬手喝了口咖啡，望着落地窗外斑驳在阳光下的枯叶，“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只是，也许你不会再和我说话的了……”

    “不会的！”伊苏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肯定，“无论你是什么，做过什么，哪都不重要。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莎煵愣了下，指尖透过阳光，被阳光照射的那一刻，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是指尖依然往前，触碰到了伊苏的脸颊，他看着她，淡淡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纯美的像一个天使……”

    3.愤怒

    莎煵触摸自己脸颊的那一幕，让伊苏辗转难眠，一夜都感觉到不可思议，早上拉开教室门的时候，却呆住了。

    “其他教室前后黑板上都有，还有每个人的手机……都收到了这些图片……”

    雯雯咬着嘴唇，一脸苍白的指给伊苏看。教室的前后黑板都用夸张的字体和触目的颜色写着诸如“伊苏妖女是人尽可夫的贱货”，“价格低廉，包你满意，全套服务”，那些不堪入目又极具挑逗性的字句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而每一个人的手机都收到了一条彩信，上面是一张伊苏的照片，表情愉悦而欢快，然而却裸露着身体。一看就知道有人做的手脚，P过了。

    每一个人，无论是认识伊苏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同样带着一种幸灾乐祸，或者调戏的眼神凝望着她。伊苏立在那里，低着头，握紧拳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淌下来。就算被欺负，也不能这样被人侮辱，那一刻，她想要和沙利叶说退学。本来这里就不是她这样穷家女该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她抬头，就看见莎煵那张冰冷却又关切的眼神。

    莎煵大步冲过去，擦掉所有污秽的词语，然后拉着伊苏冲向学校语音控制室，一把推开了正坐在座位上看报纸的老师，他平复了下心绪，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是多么恶劣的作为，深深伤害了伊苏！如果还有谁再拿这件事做文章的，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完，拉着伊苏冲出了语音室，深秋的早上，阴霾并未散去，学校里的梧桐树残留着些许枝叶在秋风里瑟瑟颤抖。伊苏就这样被莎煵紧紧握着手腕，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她也没有一丝毫的犹豫。跟在他的后面，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似的。

    莎煵径直冲进了沙利叶的办公室，沙利叶此刻正在对着镜子梳理他头上仅存的几根头发。

    “车钥匙给我。”

    沙利叶愣住，看了看瑟缩在莎煵身边低着头的伊苏，忽然微笑起来，“英雄救美啊……不过，你还没驾照吧，万一被交警……”

    他的话还没说完，莎煵的眼神更加冰冷地盯着他，声音提高了一杯，“钥匙！”

    沙利叶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塞进他手里，“求别人还有你这么凶的，真是……”

    莎煵看都不看他一眼，掉头就拉着伊苏离开。坐上沙利叶的宾利车，莎煵有些手忙脚乱，眉头皱紧，呼吸都局促起来，伊苏看着她，反而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怎么了？”

    “不快点离开这里，我怕我会忍不住……拧下那个女生的人头！你知道她有多肮脏卑鄙么，我简直快……”莎煵第一次这么激动，伊苏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的柔软，红着眼，手掌覆盖住莎煵的手背，“不要，莎煵，不要伤害容蓉，虽然她一次一次针对我，但是你不要这样做。真的很谢谢你，今天……”

    听着伊苏的话，莎煵似乎渐渐宁静下来，窗外是极速倒退的风景，“你不问我带你去哪？”

    伊苏摇摇头，“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4.浮云

    当雀河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惊叫了出来。当然，并不是冲着他的，而是每个人的手机屏幕都忽然碎裂开来，报销了。就在雀河坐下来的时候，窗外的沙利叶正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动手呢？”沙利叶吸着烟，靠着长廊边轻声问道，视线凝望着像是洗的泛白的牛仔裤一样的天空。

    “说实话，我一刻也等不急，可是，您也知道，我只是中级的，一个人无法对敌他。不过，天使猎捕军团已经出发了，很快就会到来……”

    雀河静静地说，视线则是一片模糊。沙利叶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插手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只不过，不要影响人类就行。”

    雀河淡淡笑起来，“说到这一点，他倒是和人类靠的很近呢……”

    沙利叶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了一句让雀河听不懂的话来，“他是来真的了。”

    …………

    5.浪漫

    这一天对于伊苏来说，实在是够梦幻的。

    他带她穿过麦田，安静地河流，静谧的森林，在阳光下走在开满红枫的山间。他的手一直牵着她的手，有些坡路很难行走，他便轻轻抱住她。她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安宁，祥和。

    目不暇接的美景，舒适的空气，甜蜜的气氛，这一切都将伊苏心里的不快和愤怒转瞬间消除的干净。他们在一株并枝的枫树下躺下来，枕在耀目的枫叶上，伊苏清晰地听见心跳跳动的声音，有风吹过，将他的刘海拂去，她看见那个冷漠的少年轻闭着眼睛，任由穿过罅隙的光线碎裂在他俊美的脸上。

    “闭上眼，慢慢地呼吸，我教你一个有趣的法子。”莎煵忽然开口，睁一只眼看着伊苏，“按住右鼻孔，用左鼻孔呼吸，然后按住左鼻孔，右鼻孔呼气，再反过来，用右鼻孔呼吸，左鼻孔呼气……”

    伊苏听的一愣一愣的，指尖在鼻孔上点来点去，乱了套，抱怨起来，“我都听头晕了，什么左鼻孔右鼻孔的，真是，呼吸就好好的呼吸就是呗……”

    莎煵哈哈笑起来，薄红的唇角像是夏日雨后天空彩虹的弯度，“笨蛋伊苏！”

    “笨蛋莎煵！”伊苏也不示弱，转头不去看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按照莎煵说的方法，左右鼻孔交替呼吸呼气，很快，她就觉得灵台一片空明，内心积郁的长久的压抑仿佛水管一样一点点的淌了出来，有一种成仙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感觉，伊苏连忙睁眼要向莎煵报喜，谁知一睁眼，那张脸就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地看着自己，指尖穿过自己的长发，那眼神，温柔似水，又深若大海。伊苏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属于少女的那种慌乱，羞涩，又有那么一点憧憬，就在这时，莎煵的唇覆盖了下来。

    伊苏就觉得，像是天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唇上有温热的绵软的物体在轻轻蠕动，这种感觉，好温暖，好痴迷。

    “真的不怕我么。”

    莎煵松开嘴唇，轻声问道，“当我告诉你真相，当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堪的……你——”

    伊苏伸手，捂住他的嘴，“这已经足够了，你对我的好。即便是从此万劫不复，我也甘愿。”

    莎煵深邃漆黑的眸里瞬间升腾起熊熊的火焰，炽热的，似要把伊苏融化，就在他要低头再度亲吻伊苏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咕噜噜……咕噜噜……”

    伊苏的表情可爱至极，微张着嘴巴，低垂着眉眼，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好意思地笑。莎煵轻笑起来，“忘记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肚子饿了吧？”

    伊苏点了点头，莎煵便拉起她来，替他将身后和头发上粘着的枫叶掸去。

    “在这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莎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伊苏望着莎煵离去的背影，一下子心就空落了下来。她倚着树干，双手插在兜里，无聊地举目四望，就在这时，她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全身上下，突地汗毛直竖起来，伊苏捂着嘴免得自己惊叫出来，就看见那双血红的眼睛里不停地淌着刺目的鲜血，鲜血越流越多，汇聚在满地的枫叶上，成了一滩浓厚粘稠的血泊，就在这一滩血泊里，有一个人——不，应该说怪物，缓缓地站起身来！

    狞笑着，满身的血，干瘪枯如树皮的脑袋上只有一只苍白的眼球，另外一个眼睛空洞洞的，像是可以吞噬所有生命的黑洞一般。怪物对着伊苏狞笑了一声，忽然吐出舌头，那舌头如同弹簧一般，定定地裹住了伊苏的咽喉，伊苏就感觉到喉咙一紧，整个人被拉的凌空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电般奔来，一掌就斩断了那恶心的舌头，将伊苏抱在怀里。伊苏喘息着，一张笑脸苍白如纸，直看的莎煵心疼万分，“没事吧？”

    伊苏摇摇头，忽然指着前面，“小心！”

    莎煵看也不看，单手掌心挡去，一道火光顿时冲天而起，将那怪物烧灼起来。怪物浑身扭曲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莎煵一边用袖子挡住伊苏的鼻子，一边往后退，“回去告诉茵陈，我要去哪，不是他说了算，是我！”

    说完，抱着伊苏在山林间跳跃，几个起落，就到了山下。

    “呼……”伊苏背靠着车身，大口的喘气，“你怎么可以从那么……那么高的山坡直直跳下来啊……你到底是金刚还是超人啊？”

    问完这句话，伊苏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了一下，顿时羞的满面生红，倒是增添了一抹娇艳，莎煵微笑着，将伊苏塞近车里，驱车径直往最近的村庄里驶去。在一个农户家里买了一只草鸡，让他们帮忙处理干净后便拉了伊苏去到打谷场，支架生火，开始烤了起来。

    此刻太阳西移，漫天的晚霞如同一幅壁画嵌在天幕里，勾勒的周围的村庄，湖泊都染上了一层童话色彩。

    “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学我接你，放学我送你回家，不要和陌生人接近，对你来说，会有危险。”莎煵一边翻转着烤鸡，一边轻声说道。

    伊苏愣了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林，“对了，刚才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

    “是血魔……其余的你也别问，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我要确保你的安全。同意么？”

    莎煵的脸在火光里也逐渐红润起来，风吹过，将烟灰往他那里吹，不一会就熏得灰头土脸，伊苏捂着嘴大笑起来。

    “干嘛不同意啊，有一个这么帅，有这么能干的保镖，还免费的，傻瓜才不愿意呢！”伊苏调皮地笑起来。

    “差不多，可以吃了……”莎煵凑近看着流油的烤鸡，指尖轻划，顿时一条一条切工极好的鸡肉条便送进了伊苏小姐的口中。

    “啊，好烫！好……好好吃！太香了！”伊苏烫的双手捂着嘴巴，却睁大眼睛，满脸欢喜，可爱至极。

    “傻瓜，慢点吃。”莎煵望着他，一脸的宠溺，眼前的少女，单纯美丽一如很多很多年前的她，他曾经想要给出自己所有的爱，却因为那些禁条，都成了泡影。被长久的压抑的爱，在伊苏身上，开始了复苏，加倍地，加倍地对她好。很多时候，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自己一见钟情这个女孩子，还是只是……他不愿意多想，他只想好好地疼爱她，就已经足够了。

    “对了，你怎么不吃的？好像，没怎么看过你吃东西唉……”伊苏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莎煵，转而摇头晃脑地猜测，“啊，对了，你不会是吃电池？或者，太阳能？”

    莎煵咧开嘴笑，放下烤鸡，做出恶狠狠地样子，“我吃你！”

    说着就起身扑过来，伊苏吓的起身就跑，两个人围着空荡荡的打谷场，笑闹着，好不快乐。

    很快，太阳就隐没了。

    6.堕落

    夜，像是女巫的布袍，呼啦啦地，洒下许多邪恶的魔法。

    容蓉拎着新买的爱马仕皮包，一边接电话，一边从KTV里出来。

    “什么？那个小妖女和黑王子才回来？手牵着手？很甜蜜的样子？我……”

    容蓉一张脸此刻夜色里说不出的扭曲，她几乎不做任何考虑，直接将几千块的“爱疯”手机狠狠杂碎在地上。到底，那个丫头有什么魔力呢？容蓉气不可遏，从皮包里熟练的抽出一盒烟，细长的烟卷，夹起，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在夜色里弥漫而去。

    啊。她似乎想起来了，从前，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的么。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身边的女孩子们都穿新衣服，名牌货，那个时候她还是连眼影都不知道的小丫头。普通到扔到人堆里也不会有人认出来。于是，随意被有钱有势的女孩子们欺负，被逼迫与肥猪一样的男孩子们亲嘴，在稍微反抗了那么一下下之后，打昏在街角的暗巷里。那个时候，她憎恨，她诅咒，她甚至想过要将家里的水果刀带在身上。可是，她喜欢上了一个少年，她想想，不能做让少年不喜欢的事情。是的，那个少年就是她心中的王子，漂亮，优秀，到哪里都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只能远远地看着，但是每个夜晚，也能笑着入睡。她从不敢想，有一天，王子竟然主动来到她这个普通的女孩的面前，亲吻她的手，并且对她说，周末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几乎在那一刻，她昏了过去，只觉得身在梦里。然而这不是梦。那个等待周末的时光，是她从小到现在为止，最最幸福，最最快乐的时光，即使依然被人呼来换去，被人随意推搡辱骂，她也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于是，周末的这一天，她盛装打扮，将自己打扮成小公主一样，蹦蹦跳跳地去会王子。她站在影院门口着急而紧张地等待着，终于，她看见王子的脸冲自己微笑起来，王子在不远处伸出手，她便向飞蛾一般扑了过去。一转念，就看见平日里欺负自己的几个女生，她们讥笑着，鄙夷着，说真是“乃蛤蟆吃天鹅肉”，而他的王子的嘴角也露出那种让她发狂的轻蔑。王子左搂右抱，笑嘻嘻地耸耸肩，“各位美女，我赢了，你们给钱吧……”

    那一天，她的唯一漂亮的裙子被撕破，头发被扯断，脸被打肿，只是因为害得她们输钱。她一个人蹲在街角，无声地哭泣，那一刻，她觉得，世界已经将她遗弃。她不再有任何奢望和希冀。然而命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很快，她的潦倒的父亲竟然中了彩票巨奖，她的生活一下子飞跃了。她们一家搬离了那座城市，选择了这里，她努力忘记过去的不堪，用金钱堆彻自己，用金钱买来所有自己不曾得到的。名牌，美丽，虚荣，帅哥，奢侈，只是，更多的是越来越深的厌恶。她知道，从来，从来自己就不曾真正快乐过。哦不，也许有的，但是破碎了。所以，当她看到伊苏的时候，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既然曾经的自己那么不堪，那么现在的伊苏有什么资格可以得到一切？

    嫉妒和憎恨，会让一个人堕落。

    手里的烟已经到了尽头，容蓉伸手准备打电话让司机开车来接自己，忽然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凝视自己。她呆住了，眼睛触碰到那双血红色眼睛时，整个人动弹不了了，便连心神也被攫住了。那双眼睛，仿佛看穿她的所有。

    “不甘么？憎恨么？那就统统都杀光！用你的手，扼死所有你痛恨的人！来吧，我亲爱的姑娘，遵从你内心的怨念吧……”

    一个宛如导引的声音，将她整个人控制住，她似乎听到了内心的嘶喊，抓狂，愤怒。既然世界早已抛弃了自己，那么，那么，也不需要坚持了。她的眼睛忽然之间也变得血红血红，黑夜之间，如同血钻一般让人惊心。

    7.把戏

    宾利车停在伊苏家的楼下。这是一幢老式的六层居民楼，伊苏松开莎煵的手，依依不舍地回头挥挥手，“明天见……”

    莎煵淡淡笑，“待会儿见。”

    嗯？

    伊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转身往楼上跑，已经入夜了，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很焦急。屋子里亮堂堂的，奶奶烧好了菜正等她回来，见到伊苏一身灰蒙蒙的，眨巴着眼睛问道，“丫头，今天去哪疯啦？”

    伊苏咧嘴一笑，“奶奶，您怎么知道的啊？”

    “嘿，从小看你长大，这还能不知道啊？快去洗洗脸，吃饭了。”奶奶宠爱的笑笑。

    伊苏摇摇头，“奶奶啊，我吃过啦，晚上吃的烤……烧烤，你吃吧。”说着，快乐地朝房间走去。奶奶看着伊苏，摇摇头，“和她妈妈那个时候一个样子，唉！”

    伊苏推开卧房的门，房间里黑漆漆的，刚反手关上门正要摸索着开关，忽然啪嗒一声，台灯亮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心都要蹦出来了，“谁？！”

    灯火掩映下，一张俊美的脸露出来，“嗨！”

    “嗨你个头啦！吓死我了！”伊苏拍着心口，一边走过去看着莎煵，再看看窗户关的好好的，“你……你怎么进来的？”

    莎煵摊开手掌，“就这样进来的啊。”说着，起身朝窗边走去，当他的身体接触到墙壁的时候，忽然消失了。伊苏张大了嘴巴，连忙跑到窗边，窗外楼下，有一个人影正靠在车窗边朝她挥手。

    伊苏呆呆地，看着仿佛魔术一样，莎煵又从墙壁里穿过来，微笑，拧着她的脸颊。

    “这……这是什么把戏……”伊苏语无伦次地表达自己的震惊。

    “是魔法。”莎煵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么，那天包间里，你也是用这种方式直接来到我的身边的吧？”伊苏凝视着他的眼问道，见莎煵不语，又说，“好吧，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并不会感到特别……特别惊恐，我只是，只是……”

    伊苏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莎煵伸出食指竖在她的唇上，用充满磁性的温柔声音说，“我想要守护你，不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害，你就是我的生命。”

    这句话太肉麻，又太……幸福。伊苏抿着唇，紧紧抱住莎煵，这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什么时候走？”

    “等你睡着的时候……或者，等到你天亮醒过来。”

    “你有偷窥癖好么？而且，你不用睡觉的哦？”

    “对呀，我只偷窥你一个人，看着你睡着，看着你睡觉时婴儿般纯洁的姿态，看着你翻来覆去，看着你流口水的可爱模样……”

    莎煵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伊苏捂住了嘴，伊苏满脸通红，“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习惯睡觉时被人看着。”

    “哦。”莎煵静静地点点头，“那好吧，晚安，早上见。”

    伊苏立在窗口，刚才还拥抱着的坚实的胸膛，此刻已经随着汽车的尾灯一起消失在夜色里。她轻轻地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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