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日

    季节不知不觉已经从秋走到了冬，这座城市早晚的温差很大，给人一日两季的错觉。阳光很好。总是带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希望。

    伊苏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羽绒，混搭了短裙和棉丝袜，显得娇艳和小性感。课间和雯雯闲聊的时候，偶尔搓搓手，呵呵气，鼻子冻得红红的像个小泥人，可爱之极。

    “对拉，酥酥，后天就是你生日了吧，这次怎么过啊……”雯雯说着，然后狡黠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靠着窗边发呆的莎煵。

    伊苏看了看他，转而摇摇头，“不知道呢，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过过生日的，你也知道，我出生的同时妈妈也去世了，因此……”

    “那……就算小小庆祝一下也是好的啊。”

    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生日么，也就那么回事，吃吃饭，唱唱歌，送点礼物的。”

    “那我送你礼物你可不许不要啊。”

    伊苏捏了捏雯雯的脸，“那是当然，你最好送我最新的苹果笔记本！”

    “你做梦啊！”

    两个女孩子笑闹着，冬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明亮起来。

    中午回家吃饭，半路上链条又掉了，伊苏苦着脸，蹲下来犹豫着该用那个手的那个手指头去弄，正在这个时候，雀河再次出现在背后。

    “我来吧。”他微笑着，穿一件白色的毛领外套，白皙的皮肤在光泽里显得如同玉一样美丽。轻轻带上手套，娴熟的将链条跳上去，“你这车差不多该换了……”

    “还好吧……就是会经常掉链子……哈哈！”伊苏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雀河静静地看着伊苏笑起来的模样，有些痴了。伊苏推着车向雀河挥挥手，“那我先走啦，谢谢你雀河。”

    雀河想了想，喊住了她，“那个……上次对不起了。”

    伊苏明白他说的看电影那件事，随即微笑着摇摇头。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么？”雀河问道。

    伊苏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什么超人啊，蜘蛛侠啊，钢铁侠啊，熊猫大侠啊，绿巨人啊，吸血鬼啊，我统统都看过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雀河望着伊苏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莫名地笑，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呢。

    2.太阳耀斑

    下午的课显得较为沉闷，教室里静悄悄地，只有老师在黑板上粉笔行走的声音充斥。伊苏低头做着笔记，就看见胳膊旁边的空白本子上出现了一行字。

    想要什么礼物。

    伊苏抬头看了眼莎煵，他正看着自己，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深情。伊苏甜甜地一笑，用笔在本子下面写着，你怎么知道我快过生日了？

    莎煵微笑，指尖点了一下空白纸张，一行字便跃然纸上，作为你的男朋友，怎么能够不知道呢？

    伊苏脸顿时红了起来，牙齿咬着嘴唇，头发倾泻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我也不知道呢，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莎煵这会没有接着在纸上写字，而是侧头倚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那你干嘛晚上不让我陪你？

    伊苏脸上的红还未消退，此刻更是遍布红潮。也许是他们亲昵的举动，引起了法语老师的注意，随即莎煵被点名起来，要求复述刚才所有的他的教程。莎煵像是刻录机一般，原原本本，用最标准的法语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伊苏低着头轻轻笑起来，他简直比超人还超人。

    下晚放学，莎煵牵着她的手从熙攘的人群中走过，惹来一阵艳羡。他们走出学校，漫步在枯叶落尽的一排排树木下，夕阳斜照，有一种格外悠远的宁静。而此刻，一阵黑暗在一瞬间阴影了整个天地。并不是乌云，而是太阳的表面出现星星点点的斑痕，并且急剧的闪耀，如同沾上了油污一般。

    “啊！日全食！”伊苏惊叫起来。莎煵抬头怔怔地望着这一现象，四周黑暗的如同夜晚，他摇了摇头，皱起眉头，“笨蛋！是太阳耀斑！每隔十一年出现一次，算来，已经十一次了啊……”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天文现象啊！还是和你一起！”伊苏感觉到无比的兴奋。她并没有发觉，莎煵的表情显得很是忧愁。

    很快，太阳重新露出了笑脸，却已是最后一丝余热。

    3.自行车

    伊苏生日的这天早上，寒风瑟瑟，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雀河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一众女孩子聊天。

    “嗨，伊苏，生日快乐！”

    雀河第一眼看见伊苏，扬起手臂微笑起来，周围的同学立刻随生附和起来，刚才还感觉到十足的寒意，此刻便又如沐春风，不管怎样，被人祝福总是愉悦的。

    “谢谢你雀河，谢谢大家。”伊苏有点不好意思了。雯雯递过来精致包装好的礼物，里面是一条好看的围巾，也有其他同学送来的礼物，堆满了桌子上。

    “伊苏，你跟我来。”雀河微笑着，完全无视莎煵，拉着伊苏的手就往门外走，伊苏回头看了看莎煵，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

    “带我去哪啊？”伊苏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雀河神秘兮兮地冲伊苏笑，两人穿过楼宇，来到了停车棚，雀河带着她立在一个用灰色塑料布盖着的东西面前，“揭开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伊苏的好奇心顿时升起，指尖拈着塑料布的一角，看了看雀河，然后一把拉了起来。

    “啊！好漂亮！”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辆崭新的粉色的米奇限量版自行车，车身小巧精致，伊苏一看就爱不释手。

    “喜欢么？”雀河微笑着问。

    “嗯嗯！太喜欢啦！”伊苏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半路掉链子啦！”雀河哈哈笑着，“你骑着看下，好不好骑。”

    伊苏迫不及待地跳上车，踩起来，只觉得才使了一点力气，车轮就转了很快，一点都不费力，直骑的高兴，呼呼地喘气。像个快乐的小天使。雀河在一旁抱臂望着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4.不快

    “把这车子扔掉！”

    不知道何时，莎煵冷冷地出现在伊苏身后，伊苏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他，继而缓了口气，摇摇头，“为什么啊，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给你买比这个好百倍的！总之你把它丢掉！”莎煵冷冷地命令着伊苏，眼神透着寒意，伊苏还是摇头，“我不……为什么啊，就是因为雀河送的嘛？”

    “你扔是不扔？”莎煵似乎有些发怒了，表情甚是阴鸷。伊苏的脾气这会也起来了，“就不扔，就不扔！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你和他不和是你们的事情啦！我和雀河是好朋友！好朋友送——”

    伊苏的话未说完，莎煵单手拽过自行车，用力朝天上甩去，伊苏就看见那辆可爱的米奇自行车倏地一下就飞的看不见踪影，隔了一会，重重地摔落下来，粉身碎骨。

    “回头我给你买……”莎煵还要说什么，伊苏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她甩开莎煵的手，一把跑开。莎煵瞬间移动在她的面前，哄她，“怎么哭了？”

    伊苏擦干眼泪，回到教室，一声不响的伏在桌上，雯雯怎么逗她都不开口说话。莎煵哄了一上午，伊苏都沉着脸，看都不看他。

    下晚放学更是头也不回地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家，而且并不回卧室，而是和奶奶一起做菜，做饭。她是真的生气了。真的不想理他了。怎么可以这么霸道这么不可理喻！真是魔鬼！

    她想。

    “怎么了啊，乖乖？”奶奶看出来伊苏有心事，问道。

    “没什么，奶奶……”伊苏缓缓摇了摇头。

    奶奶看了看伊苏，缓缓开口说，“听说，学校里来了两个男孩子，一个叫莎煵，一个叫雀河是么？你们校长都和我说啦。你喜欢那个莎煵的男孩子对不对？你也不用瞒我，你的身上有太多那样的气息，以前你妈妈身上也有过……”

    伊苏豁然抬头，“我妈妈？”

    奶奶点点头，叹了口气，“你可知道那个莎煵是谁？”

    伊苏略略点了点头。

    “你妈妈那个时候也知道，可是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那个人，结果……”

    “结果怎样？”伊苏焦急地盯着奶奶。

    奶奶看了眼伊苏，摇了摇头，面有难色，隔了好久，才面无表情地说，“生下你的同时，她的心被她爱的那个人挖出来生生的吃掉……”

    “啊！！”伊苏被吓坏了，呆坐在椅子上完全不能动弹，脑海里无法想像这多么残忍的一幕。

    “那个人和莎煵一样，都是魔鬼。魔鬼和非同类在一起，最后的宿命都是要攫取他们的心，已获得强大的力量。”奶奶慢慢地说着，似乎在回忆往事。

    “妈妈呢……是心甘情愿的么？”伊苏机器一般地问道。

    “她死的时候，嘴角带着笑，真是个着魔的傻孩子……”奶奶脸上露出令人心酸的笑来，转而看着伊苏，“我知道你和你妈妈一样的绝强，但是我不希望我失去女儿之后，再失去孙女儿……”

    伊苏起身，朝卧房走去，房间里暗暗的，打开灯，并没有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此刻，她只觉得无比的寒冷。爱上魔鬼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要被吃掉心么……其实，心早已经在他那里了吧，无所谓吃掉或是怎样。

    伊苏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片混乱，极度的不安。就在这时，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墙壁里缓缓走过来，坐在伊苏身边，静静地凝望着她，宽大的掌心抚上她的颊，“对不起宝贝，今天是我错了，我惹你生气，惹你哭，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但你离开我，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伊苏望着莎煵孩子般委屈的面容，轻声问道，“听说，爱上魔鬼的人，最后都要被吃掉……是么？”

    莎煵将头低下来，鼻尖贴着伊苏的笔尖，柔声道，“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在吃掉你之前，永远消失……因为我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作出一丁点伤害你的事情。”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伊苏摇了摇头，“吃掉我的心，我们就真的可以血肉相连，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莎煵这一刻，感觉到全身如同触电一般的震颤，面前的少女，她有最无畏清冽的眼神，她有种令他心潮澎湃，百转千回的魔力。他吻她，深深地，似要把她溶进身体里。

    “闭上眼睛。”莎煵轻声说道，伊苏红着脸，轻轻闭上眼睛。他起身穿过墙壁，再进来的时候带来一辆浅紫色印花的自行车，虽然没有粉色的米奇可爱，却更加淑女。独特的造型，舒适的颜色，在幽暗的卧室里显得格外耀眼。

    “好了，睁开眼睛吧。”

    伊苏睁开眼，眼睛如同花蕾一般渐次盛放，笑容顿时绽放。

    “这辆车可比那辆车好太多啦，它不仅能在地上骑，还能在天上骑。”莎煵微笑着说。

    伊苏白了他一眼，“吹牛皮。”

    莎煵摇摇头，当先骑上车，拍拍后座，“那好吧，你坐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伊苏将信将疑地坐在后座上，就感觉车身移动了，一抬头，白花花的墙壁扑面而来，她差点惊叫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人已经穿过了墙壁，一阵瑟瑟寒风顿时袭来，再低头看，脚下是弯曲的小巷和树木，电线杠……

    “喂！是真的啊！”伊苏叫起来。

    “我就说了嘛……抱紧我！”莎煵得意的笑起来。双脚加快速度蹬起了轮子，嗖的一下，两个人踏空而飞，在月光下如同比翼。

    “啊！啊！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伊苏闭着眼睛惊叫起来，感觉如同在颠簸的船上一样，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一动不敢动。

    5.阿拉斯加

    在很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这一夜的时候，伊苏的嘴角都会立刻露出幸福的笑来。因为这一夜对她而言，太梦幻了。

    莎煵踩着自行车载着她，如同光芒一般极速跨越天空。月亮是他们的灯使，风声是他们的音乐，车轮转动跃过大海，跃过城市，跃过村庄。伊苏紧紧地搂住莎煵，靠在他的背上，慢慢放松下紧张刺激的心，望着这再难得见到的美景，甜甜地笑。就像是做梦一样。

    “各位旅客，请您系好安全带，我们的自行车很快就要着陆……”莎煵回头冲着伊苏笑道。伊苏张开双臂将他的腰搂的更紧，“我给你系上安全带！”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袭，伊苏忍不住打起了寒战，身上的羽绒完全不起抵御的作用。

    “抱紧我，要下了。”莎煵轻轻地说。忽然一拉车头，整辆自行车成九十度直直往地上坠落。宛如流星，伊苏就感觉到头发向后拼命拉扯飞扬，极速的气流迫使的呼吸都难以为继，她想，跳楼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时间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缓慢。明明是很短暂的瞬间，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到站了，宝贝。”莎煵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伊苏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的雪地，还有很多松树点缀其间。这里的天空仿佛很低很低，就和家里的天花板一样，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这里没有月光，这里的星星很明亮，像是钻石一般密集。

    “好冷……”伊苏这才再次反应过来，抱紧自己，直跳脚，“这……是哪里？”

    莎煵将黑色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伊苏的身上，然后又紧紧抱住他，“这里是阿拉斯加。”

    他说着，单手伸出，掌心慢慢显现一个包裹，“我们在这里搭帐篷吧。”

    伊苏睁大眼睛，奇奇地道，“哇，你这是及时托运么……随叫随到。”

    “哈哈……笨蛋。”莎煵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拉开包裹，拽出帐篷来。伊苏一边帮着固定一边好奇地问道，“不过，你究竟带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干嘛的？难道你想……做坏事？”

    莎煵叹息着摇摇头，“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等会你就知道了，这是我送你的另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两个人很快就将帐篷搭建起来，莎煵铺了地毯，又点起了油灯，整个帐篷里灯火通明的，因为不直接吹到寒风，也就感觉到温暖了起来。两个人缩在帐篷里，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莎煵又拿出牛肉干等吃的给伊苏。伊苏非要说想吃蛋挞，莎煵立刻就要动身给她买，好歹给伊苏叫住了。

    一路的兴奋刺激到了这会，开始转化成了疲惫，伊苏眨着眼皮，慢慢地靠在莎煵的肩头缓缓睡去，莎煵将伊苏抱得更紧，一边凝视着帐篷外天空的变化。隔了有十几分钟，他的眼睛突地亮起来，一把拍醒伊苏，“走，带你去看生日礼物！”

    6.欧若拉

    伊苏还在半迷糊状态，稀里糊涂地就被莎煵拽了出去，刚一出帐篷，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伊苏的睡意一下子就醒了。抬起头来，就看见清澈到极致的天幕里忽然出现五彩斑斓的光束，巨大的光束舞动着，以天幕为背景，像是孔雀开屏，蝶翼飞舞，美轮美奂。

    呆呆地，张大嘴巴，看着这样极致的景象，伊苏碰了碰莎煵，“不会是你变的吧……”

    莎煵摇摇头，“这就是极光，aurora。这是自然界最美最美的景物。也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莎煵说着，将惊呆了的伊苏搂在怀里，“生日快乐，我的宝贝。从此刻开始，你的生命，交由我来接管。”

    伊苏被莎煵搂在怀里，视线依然充斥着绝美的极光，她困看着极光飞舞，扭曲，眼泪缓缓地掉下来。这是她十七年来最幸福最温暖的一刻。面对着这么美的景色，面对着这么疼爱自己的莎煵，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被世界遗弃的，她是幸福的。她紧紧地抱紧他，痴痴地凝望着极光。

    突地，极光整个消失掉了。伊苏指着天空，“啊……没了……”

    莎煵拍拍她的脑袋，“别急，极光出现的景象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很长，还会有的……”

    果然，隔了五分钟，天幕里一道冲天火焰喷射而起，似是要把天幕点燃。有时像一条彩带，有时像一张五光十色的巨大银幕；有的色彩纷纭，变幻无穷；有的仅呈银白色，犹如棉絮、白云，凝固不变；有的异常光亮、掩去星月的光辉；有的又十分清淡，恍若一束青丝；有的结构单一，状如一弯弧光，呈现淡绿、微红的色调；有的犹如彩绸或缎带抛向天空，上下飞舞、翻动……

    伊苏就像闯入童话王国的孩子一般，目不暇接，拼命要用眼睛，用心将这些最美的极光收入心底。

    “伊苏。”莎煵将她的脸掰向自己，“我还要给你一样东西。”

    “把你的心给我就行了。”伊苏笑嘻嘻地说道。

    莎煵亲吻了下伊苏冻得红红的鼻子，“你摸摸看，我的心已经在你哪里了。”

    伊苏甜甜地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莎煵从心口摸出一样东西下来，绿色的荧光在暗夜里散发着耀目的光亮，那是一个如同绿色玛瑙一样的圆形石头，触手温润。

    “这是什么？”伊苏好奇地问。

    “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莎煵的脸色很凝重。

    “既然很重要，为什么你自己不保管呢？”

    莎煵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东西在你身上是最合适的，也许，这是命里注定也说不定。”

    伊苏将这颗玛瑙捧在手心，就像萤火虫一般，散发着好看的光芒，她顿时觉得爱不释手。

    “我教你一句口诀，可以随时将它藏在心房，也可以随时召唤出来。”莎煵说着，俯身在伊苏耳畔轻喃了一句，伊苏记下来念道，就见绿色玛瑙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再一念，又出现在手心里，伊苏欢喜的非常。

    我不知道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是不是对的，但是这是我心里的指引……

    莎煵看着伊苏，心里轻轻地念道。

    后来，他们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累到全身发热，然后双双躺下来仰看天幕。手拉着手，仿佛这一刻，真的是天荒地老。

    7.地狱猫 1

    地狱猫的出现，出乎了莎煵的意料。

    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在街角，有一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猫吸引了伊苏的注意。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认领，伊苏便抱在怀里，带回了家。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莎煵还是隐隐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出来。

    只是每天在伊苏入睡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暗影里注视着一切。那只小猫除了偶尔起来走动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然而伊苏的变化却明显了起来。

    “这是什么菜啊，难吃死了！”

    啪的一声，皱着眉头的伊苏将一叠刚烧好的菜拂掉地上，在服务员赶来的时候，恶狠狠地指责对方，不依不饶。莎煵匆匆结账，拉了伊苏离开，这才了事。

    最近几天，伊苏变得极度暴躁，易怒，从前的她看见有乞讨的人都会从兜里摸出一些零钱来，而现在冷漠的一把推开。莎煵只觉得心再发寒，魔鬼效应真的已经开始了么……

    两个人走在瑟瑟的路上，伊苏忽然停住，依着电线杆缓缓蹲下来，小声地开始呜咽。

    “莎煵，我是不是特别的不可理喻了……我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变了，可是就是无法控制了……我该怎么办呢……”

    望着伊苏痛苦的样子，莎煵的心在纠结，并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他无法说出口。他至少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傻瓜，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是么？”伊苏眼泪婆娑地抬头看着莎煵，莎煵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这才站起来钻进他的怀里。莎煵一边搂着他走，一边替他擦眼泪。

    “话说这么晚了，不知道‘布丁’有没有吃过啊……”伊苏惦记着小猫，加快了脚步回家。快要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立在楼道口，伊苏定睛看去，真是自己的奶奶。而自己和莎煵手牵着手的场景正好被他看到。正要分开，奶奶却对莎煵招招手。

    “你先上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他说。”奶奶静静地望着莎煵，伊苏犹豫着看了看莎煵，莎煵微微点头，她才走上楼去。

    夜色里，伊苏的奶奶显得无比从容和优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是不是每一个魔鬼，都是这样好看，吸引人呢？”

    莎煵踌躇了片刻，说道，“奶奶，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是真的爱伊苏。我可以用我的一生来守护着她。”

    奶奶摇了摇头，引着莎煵朝着空地走去，月色佼佼，她的背影有些佝偻。

    “每一个魔鬼都是如此信誓旦旦，蛊惑人心，让人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即使最后成为牺牲品也还毫无怨恨。曾经的我是这样，我的女儿是这样，现在我却不希望我的孙女儿再重蹈覆辙……”奶奶说着，定定地看着莎煵，“伊苏最近的反常，你也看到了，变得淘气，不理人，说话大声而无礼，并且相当的容易暴躁，这些，都是魔鬼效应吧？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的症状就越明显，而解决这个的只有一个办法——”

    莎煵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来改变，绝对不会走道那一步，我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

    “这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问题了。我现在，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要求你离开伊苏。你原来要去哪里的，请你还是快点去哪里，不要在这里耽搁了。伊苏不会是你的终点，现在分开，对彼此都是最好的。你既然当初选择了，现在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你选的路，只有一直走到底，否则，到了那个时候……”

    莎煵看着面前的老人，这才感觉到她似乎知道的东西比自己还要多，而且，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站在原地，只感觉到背后不断地有汗水渗出，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他离开伊苏，这何其是一个比死亡更痛苦的抉择。他这一生第一次这么深深地爱着一个人啊。

    “还有，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让伊苏知道。我只想让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资格，安静地活着。普通人的生活，你明白么？”

    奶奶说完，看了眼莎煵，摇了摇头，缓缓朝着楼道口走去。莎煵立在瑟瑟的夜色里，宛如雕塑一边。

    8.地狱猫 2

    沙利叶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学校刚刚通过国际认证，将可以直接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招收学生，这对于学校的发展无疑将是巨大的。加上这些日子阳光灿烂，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对着镜子梳理脑袋上仅有的几根头发，一边哼起歌来。

    门是被直接推开来的。他没有去看也知道会以这样的方式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莎煵静静地看着沙利叶，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看起来很快乐。”

    沙利叶摊开手掌，“为什么要痛苦？自己选择的路若不将它走的愉悦点岂不是自作自受？”

    莎煵长长吐了口气，有些颓丧地低下头来，“可是，有些选择还是叫人难以接受。我到底该怎么办？”

    沙利叶转过身来，走到莎煵的身前，注视着这一个陷入迷惘的少年，他仿佛看到少年时的自己一样，因为一个抉择痛不欲生。但当现在再回首时，似乎并不是那么困难了，也许，那才是少年吧。

    “我知道你和别人不同。你从来不喜欢被拘束，从来不喜欢被压抑，你冲动，果断，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那样的鲜活光明。可是呢，世界也不仅仅只有黑和白这两种颜色。我想，伊苏的奶奶已经和你谈过话了吧，否则你也不会这样痛苦。”

    莎煵抬头紧紧凝望着沙利叶，用一种渴求的眼神问，“她到底是谁？伊苏呢？”

    沙利叶缓缓摇了摇头，“这些你不必要知道的。爱虽然是没有对错的，可是爱却不是一意孤行和忘却所有的。你明白你身上背负的命运么？”

    沙利叶用一种极端尖锐的眼神仿佛要刺醒他，“爱，不会是永远待在她的身边，你想过么，地狱七巨头，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都会不断地来找你。你能守护的了她么？你自己种下的苦果，也要你自己去吞下。”

    说到这里，沙利叶拍了拍莎煵的肩膀，走到窗口，望着窗外楼下热闹的孩子们，他似是微笑着说，“有时候离开，是更伟大的一种爱，你明白么？”

    离开，是更伟大的一种爱。

    莎煵似是失魂落魄了，晃晃荡荡地走出去，嘴里念着这一句话，他觉得，这一刻，世界已经灭亡了。一整天，他呆呆地望着伊苏，看着她笑，看着她眼睛眯缝起来的样子，看着她深情地凝望自己的眼神，指尖触摸到她温润的掌心，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另他心痛。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定这样一个决心的，但是在决定了的那一刻，他想，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9.地狱猫 3

    莎煵失踪了。

    一连数日，伊苏没有再看到他。这是难以想象的。习惯了每天在一起，习惯了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满是宠溺的笑，习惯了闭上眼睛的时候额头有轻轻地吻落下来。习惯了心情不好时陪在身边的温暖和温柔，习惯了一起牵手走过人海茫茫，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每一刻。就像随着身体不停跳动的心脏一般。可是忽然地，心脏没有了。

    她去找沙利叶，沙利叶也表示不知道。她无比地担心他，害怕他出事，还是被……她不敢想，她不敢想失去莎煵的事实。她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上课好好的放声大哭起来，看见别的男生女生亲密一起的时候会冲过去搅乱，冷漠，暴怒，像随时爆炸的炸弹。

    你看她，真像一个魔鬼。

    我觉得是神经病！

    还是远点比较安全。

    ……

    当伊苏走过，周围的人都会纷纷避开，议论纷纷，她在这所学校的处境相当艰难，连雯雯也离她远远的。她内心的苦闷快要到极点了。雀河站在角落，静静地望着伊苏的背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沙利叶明明说莎煵已经离开了她，怎么还会如此？

    幽暗的房间里，伊苏缩在床脚，看着“布丁”低头舔着食物，眼神呆滞。此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奶奶出去参加一个活动去了。她轻轻抚着小猫的脖颈，一边裹着棉被，眼泪慢慢地又掉了下来，她想他。

    “布丁，你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就忽然不见了呢？唉，和你说也没有用的……”伊苏摇摇头，神情委顿。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玩弄的对象罢了，现在他已经将你抛弃了。”

    伊苏豁然抬头，房间里并没有人的影像，低下头来的时候，赫然看到那只温柔可怜的小猫竟然瞪着自己，龇牙咧嘴，发出恐怖的声音。

    “差不多到时间了……不过你的抵抗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居然到现在还能保持心神自主，嘿嘿，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抛弃你了，吃掉你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小猫开口说话，身体忽然间膨胀了三倍，有两个伊苏那么大，而且脑袋狞笑着之间，居然又分裂出来一个脑袋，双头猫！

    伊苏吓的朝后退缩，手里慌乱地抓起什么就丢了过去，一看之下竟然是那个天使钥匙扣，心里一惊，伊苏立刻扑了过去。

    怪猫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瞪着伊苏自投罗网，就在这时，一阵可以将眼睛刺瞎的光芒普照下来，整个房间里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沙滩。怪猫惊叫一声，立刻闭上眼睛，一片白色羽毛轻轻飘进来，化成一个剪影抱起伊苏在怀里。

    “不要命了么？”

    伊苏喜出望外，睁开眼就要喊，“莎——”可是眼前出现的，是雀河。

    “怪不得你最近反常剧烈，原来是地狱猫在作祟，这家伙是茵陈的爪牙……”雀河说着，单手凌空握紧，那地狱猫就仿佛被无形地手勒紧脖子，拼命挣扎。

    “从哪里来，给我回哪里去！”

    雀河冷喝一声，用力将地狱猫握碎。连叫声也没有，就消失的干净。那片光芒也渐渐消散，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寂静。伊苏将那枚钥匙扣紧紧我在手心，像是守护唯一的珍宝。

    “是他送给你的么？”雀河轻声问道，俊美的脸上布满了伤愁。

    伊苏点点头，离开莎煵的庇护，像一个受了伤的婴孩那样无助，蜷缩在床上，仍由眼泪不停地流淌下来。

    雀河静默着守护在伊苏的身边，一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一边将掌心抚在她的额头上，给她以温暖和安定。伊苏慢慢睡着，进入梦里，天使般的容颜满是委屈和苦楚。他不禁握紧了拳头，那个家伙，真是个混蛋，给伊苏希望又不告而别，真是不可饶恕！

    这一晚，雀河守在她的身旁直到天明。

    10 告别

    如果说莎煵是一杯浓烈醇厚的酒，那么雀河就是清淡绵绵的水。在伊苏最痛苦的时候，他像风象云一般待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压力。陪着她发呆，陪着他说话。他像阳光一样，一点，一点地驱散伊苏内心的阴霾。

    地狱猫消失之后，从前的那个温柔乖巧讨人喜欢的伊苏又回来了，只是，谁都看的出来她脸上的忧伤。没有人再提莎煵的名字，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的世界重又恢复了平凡的角色。那些和莎煵在一起的记忆，变得像梦一样遥远而飘渺起来。雀河陪她逛街，陪她看书，陪她去玩去疯，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伴在身边。他们会在周末的时候去乡下实践，喂猪，打谷，种菜；会拉上三五好友野外烧烤，聚会，探险；会在瑟瑟的冬夜单车穿过半个城市去吃唯一的小吃。

    每一次雀河骑着那辆紫色的自行车，伊苏总会坐在后面喊，“快点，再快点，要飞起来的那种！”

    到底是没有飞起来，尽管雀河已经骑得飞快，速度都超过了汽车。

    他们在一起总是很温馨很温暖，雀河像是绅士，像是父兄长辈，他所给予自己的是与莎煵截然不同的感觉。雀河的，是淡淡的，稳定的，踏实的。而莎煵，莎煵，虽然浓烈鲜艳却总有一丝随时会坠落的惶恐。也许太美的东西，都容易凋落吧。

    伊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和过去说告别的时候，一场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笼罩了这座城市。

    大雪纷飞的夜晚，伊苏手里捧着温热的水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肆掠的飞雪，眼神逐渐变得湿润起来。玻璃上满是雾气，她伸手不自觉地画了一张脸，英挺而冷酷，这是一张让她百转千回的脸。她叹一口气，刚要擦掉，眼睛一晃，这张脸的眼睛在流眼泪！

    她一回头，一个人影倏地消失。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用力喊道，“站住！”

    她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哽咽着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你来了……就算你讨厌我了，不要我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堂堂正正地亲口告诉我。你这样又算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多少眼泪……”

    说到最后，禁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暗影里，一双手缓缓伸出来，想要拭去她的眼泪，犹豫着，又缩了回去。他终于走了出来，站在伊苏的身前，还是那样英俊冷酷到令人心跳。只是眼里像是灰一样的迷茫。

    “伊苏……”

    他轻声唤她，甚至有些颤抖。

    伊苏想要扑进他的怀里，他却退了一步，转而伸手示意她不要过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从今以后，你不会再看见我了……我很抱歉过去我所给予你的一切……”

    他像是机器人一般述说着，伊苏一边摇头，一边哭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说我是你的宝贝！你说从此以后，我的生命将由你来接管！你说你会永远永远守护在我的身边！这些，难道都是骗我的么？？！”

    莎煵的瞳孔深深的收缩起来，忽然惨笑一下，“是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魔鬼么？魔鬼最会骗人了。你那么傻啊，随便哄你两句就上当了。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还真的提不上胃口呢……”

    伊苏慢慢开始后退，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莎煵，这不是的，这一定是假的。

    “我不信……”伊苏说完这三个字，眼泪再次泉涌一样掉落下来。

    莎煵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背对着她，冷冷地道，“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到此为止了吧。”

    伊苏看见那一抹身影如同落幕的夕阳，渐渐化为黑暗。这一刻，她有一种想要死去的冲动。

    这一晚，伊苏做了梦，她梦见自己骑着那辆自行车在天空飞行，要穿越海洋去阿拉斯加寻找极光，寻找那份幸福。然而她却从天空摔落，掉落无尽的深渊。

    原来，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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