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金森全集:卷四·书信-1884—1886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信是凡间的一种欢乐—

    众神却无法得到。”

    880

    致查尔斯·H.克拉克

    1884年1月初

    亲爱的朋友—

    十月初以来我一直重病在身,未能为你神圣的善意表示感谢,我每天都将它珍藏在心里,却不能带着我浓浓的谢意赶紧给你回信。我们一直守候着那垂危的孩子,直到他离开了我们,归来时便发现你的信放在我的书桌上,看起来非常及时—我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我无以言谢。

    所有的努力都被泪水淹没。

    出于某种深奥的偶然,你似乎是消隐的天国与永驻的天国之间的唯一维系。

    希望把你载向令兄的那些飞逝而去的日子不至于没有歌,希望能和你谈谈他,谈谈你自己,谈谈那天各一方的“三合会”中的“第三成员”。也许下一个春天会请你到北安普敦来,也许记忆会邀请你旧地重游。

    我妹妹致以热诚的问候,祝你身体健康。

    衷心祝你新年快乐,

    你的朋友,

    艾·狄金森。

    “第三成员”也许就是沃兹沃斯。

    886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1884年2月

    亲爱的苏—

    我很惊讶,但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不是圣灵的苗裔吗?我了解她的美貌—我了解她的高贵,但我又如何能够猜测她的圣洁呢?自从你把她抱给她祖父时我见过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之后,我几乎再没有见过她—那是感恩节吧?她值得信赖又让人感到生疏—我希望她会得救的—心智的拯救总是先于精神的拯救。圣母和圣子走下像片—而造物主却跪在像框前—我会保密的。

    艾米莉。

    尽管“圣母和圣子”指谁不甚明了,但所提及的像片可能是阿默斯特的洛弗尔替玛撒·狄金森(苏的女儿)拍的一张照片,照片后面题着:致以最深情的爱/你的情人节情人/1884年2月14日。既然这封信是写给苏珊,而不是写给玛撒的,有人推测玛撒把这张照片给了她母亲,苏珊把它借给了艾·狄。很有可能艾·狄这一时期很少见到玛撒。

    888

    致霍兰夫人

    1884年初

    风琴呜咽—钟在摇曳,我问维妮今天星期几,她说今天星期日,于是我告诉我手中的笔别作声,用董贝的话说,我要去一位“几周未曾谋面”的朋友家。

    你与维妮的相会既风趣又感人,维妮至今还在不停地讲述着,让包括我和斯蒂芬在内的这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们羡慕不已—我认为自从那次会面后,维妮显然变得理智多了,而理智的增长则是我们唯一求之不得的精髓。

    你逃离“下水道”的经历使我想起了《弗洛斯河上的磨坊》,尽管玛吉·塔利弗不知去向,如果她身临此情此景,她的命运可能不会包装在“澡盆”之中,不过宝宝日后跑去迎接她时,宝宝的命运可能也同样是既隐秘又甜蜜吧—

    一所房屋的废弃何其迅速!你那“灵魂贫瘠的小屋”也会失去住户这一深奥推断,寓意之广超出了你的想象,叫我至今难以接受—

    得以萌生的联想少之又少!

    今晚我将调制一些果子酒,如果信笺同意,真想随信送你一杯,不过这种质地有时很牢固—

    你健康安好时天气才温暖,你体弱生病时天气一直阴寒。

    宝宝的出逃将给吉尔平和里维尔的传说中增加一些花絮。

    致以难以言传的爱意。

    你的艾米莉。

    霍兰夫人在北安普敦访问期间,维妮曾拜访过她。斯蒂芬·沙利文是马车夫。现在与霍兰夫人住在一起的范·瓦根嫩一家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因为下水道堵塞,淹了地下室,被迫从家里逃走,并用一只小马口铁澡盆将婴儿的衣物运到附近的一家旅馆。第四段的引语反映出埃德蒙·沃勒的一行诗:“灵魂黑暗的小屋,破败不堪。”玛吉·塔利弗是英国女作家的小说《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的女主人公。英国诗人库柏写过一首幽默诗《约翰·吉尔平趣史》,讲一个伦敦服饰品商人的滑稽奇遇;他到一个市外的小旅店去庆祝他的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他骑的是他的朋友—一个呢绒商人的马,但就是驾御不了它,它跑过了目的地又转过头来回到家里,始终没有到达旅店。里维尔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平民爱国者。1775年4月18日夜,他把英军即将入侵的消息骑马从波士顿驰报康科德,使军民做好迎战准备,美国诗人朗费罗写有《保罗·里维尔星夜飞驰》一诗。

    889

    致玛丽亚·惠特尼

    1884年3月?

    亲爱的朋友,

    这一小包锡兰蜜散发着芳香,平安寄到了,就连卡利班那“成串成串的榛果”也比不上它味道甘美,颜色纯正。

    三月尝蜜虽不合时宜,却不失为一大乐事。爱抚蜜蜂是一种严峻的诱惑,难道先尝为快就不是一种诱惑吗?

    尽管这甜蜜的东西总引诱得我们忘乎所以,我们还是会尽力省吃俭用的,并像往常一样,在干渴的一天过去之后,送一些给奥斯丁。

    我们多么感谢你。

    只有等热情的大矿砂经过精心筛选之后,我们才能报答这拖欠已久的温馨;但是金条银锞要胜过铸造而成的钱币,因为它不含合金。

    怀着更新更鲜的爱想念你,套用《圣经》中孩子气十足的话,可以说“每清晨都是新的,每黄昏都是鲜的”。

    艾米莉。

    卡利班对特林卡洛说(见莎士比亚《暴风雨》第2幕第2场第170—171行):“我将带你到/簇生的榛果丛。”《圣经》引文出自《耶利米哀歌》第3章第22—23节:“我们不致消减,是出于耶和华诸般的爱,是因为他的怜悯不致继绝。每早晨这都是新的,你的诚实极其广大。”

    890

    致J.G.霍兰夫人

    1884年3月

    当我告诉和蔼可亲的霍兰夫人我又失去了一位朋友时,她不会因为我不写信而奇怪,却会奇怪我居然能鼓起勇气来说这句令人颓丧的话—亲爱的洛德先生已离我们而去—在经过短暂的昏迷之后,在面带微笑的沉睡中,他的内侄女们这样告诉我们说,他匆匆而去,“被天使看见”,我们相信—“他知道深奥的秘密”—“唉,不是我—”

    请原谅为这硕果仅存的人流下的泪水,但这硕果仅存已是太多,难道每一个这样的人不就是一个世界?

    你上次亲切的话语似乎更加有力,正感到你会强壮有力而喜笑颜开时,这最新的悲伤来了—希望你自己的悲伤藏在心里,不至被夺走—我希望飞镖既不要投掷,也不要贮存—

    非常空落,非常安闲,

    旅鸫锁上巢门,振翅试探。

    她不知飞行线路

    却使出浑身解数

    飞往传说中的水泉—

    她不求显赫—

    她不求恩泽,

    无食可觅无家可归,

    只求失去的鸟儿返回—

    还记得你曾写信说要“与旅鸫一同写信”吗?她们现在就在奋笔疾书,每一棵闪飞而过的树都是她们的书桌,只是那些再也听不见她们呼唤的伴偶的魔力使她们的书信黯然失色。

    后来—

    维妮全部描绘过了—上去吃药却忘了回来,多少次我自己吃的就是那种药,具有持久的疗效!果子冻,红脸蛋,轻轻抓挠她的身子以确认这种关怀,它有太多翅膀可飞—维妮什么都没有漏掉,我一直跟着她转,那次见面的神秘情形我怎么也听不够,这难道不是对难以挽回的事物的一种念叨?

    在这小小的蜂巢里

    蕴藏着那种蜂蜜的暗示

    既可把现实变成梦想

    又能把梦想变成现实—

    艾米莉

    洛德法官于1884年3月13日去世。引文“被天使看见”出自《提摩太前书》第3章第16节。“他知道那深奥的秘密”也许是想让人联想《失乐园》第7章575—578行:“了解到这一切,你已到达智慧的顶点/……所有深奥的秘密……”

    霍兰夫人显然曾写信询问维妮是否仔细讲述过书信888里提到的那次会面,所以艾·狄在信末又附了一笔,向霍兰夫人保证维妮的确无所遗漏。

    891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1884年3月末

    亲爱的,谢谢你们的慰问。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又失去了一位朋友,然而内心的剧痛却证明这是真的。

    我们失去的总把我们留恋;

    一弯新月静静地站,

    好像烟雾迷蒙的夜晚,

    月亮受到潮汐的召唤。

    ……我工作是为了驱散畏惧,不料畏惧反倒推进了工作。

    我几乎采下了那些番红花,你们如此热心地提到过它们。春天最初的信念是一笔财富,胜过它的全部经验。

    我思念你们的最温馨的时刻莫过于在日落后,路为小姐妹们摆放“日落树”时。亲爱的范妮总是遇着许多狂风暴雨的早晨;……我希望风雨不要冻了她的脚,也不要淋了她的心。很高兴这次短暂的拜访能使你们感到安宁。水与安宁是我们最需要的。

    我知道惠特尼小姐每时每刻都无限欢乐。“很远很远以外,”勃朗宁曾说,“有一位女孩”;但是“多彩的黄昏”只为少数特别的人“展示笑颜”。

    再一次感谢你们为我感到难过。第一位朋友过世前,我们以为狂喜或大悲并不是某一个人引起的,可是后来我们发现,他原来就是我们从中啜饮这种感情的杯子,而感情本身却依然无从了解。致以最甜蜜的问候,另外见到惠特尼小姐时,替我亲亲她的脸。

    艾米莉。

    洛德法官去世后,艾·狄收到诺克罗斯姐妹的一封慰问信,这是给她们的感谢信。诺克罗斯姐妹特别喜欢玛丽亚·惠特尼。范妮·诺克罗斯当时在哈佛神学院当图书馆馆员,每天来往于康科德和剑桥镇之间。艾·狄在这封信里回想起勃朗宁的《废墟中的爱》的诗句,该诗的开头:“静谧多彩的黄昏展示笑颜/那地方很远很远。”第9、10两节中的:“我知道,当静谧多彩的黄昏/浅笑着离去时……一位目光热切的金发女孩/在那里把我等待。”

    898

    致丹尼尔·切斯特·弗伦奇

    1884年4月

    亲爱的弗伦奇先生:—

    欣悉你最近声名鹊起,我们赶忙祝贺你如此虔诚地赢得了荣耀。

    成功只是尘埃,不过是一个永远带着露水的目标。

    上帝保佑你根基稳固!

    周缘,你这敬畏的新娘

    虽然拥有—但你终究

    要被每个敢于渴求你的

    圣洁的骑士占有。

    你忠诚的,

    艾米莉·狄金森

    这封信的誊写本是由雕刻家弗伦奇的女儿威廉·佩恩·克雷森女士提供给编辑的。约翰·哈佛的雕像于1884年4月在哈佛校院举行揭幕仪式。虽然弗伦奇童年时在阿默斯特住过,但艾·狄可能对他并不熟悉,但苏珊·狄金森很熟悉他,他还是诺克罗斯姐妹的一个朋友。

    899

    致玛撒·吉尔伯特·史密斯

    约1884年

    亲爱的玛蒂—

    你的“我们自己”听起来很温馨—谢谢你始终不渝的

    情谊—

    冰山突出了大海—而没有拦截大海,“大海与大海相互呼应”,还是古老的方式—

    再想谈已定局的事情将不大可能,阴间没有传记作者。

    如果有的话,那阴间就不成其为阴间了—问候你的小女孩—不过时间迈着如此神圣的大步,现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吗”?那个小男孩早已不在了—

    耶稣令人忌讳的贪婪,他使人想起一位也许正在蚕食生命的父,“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

    艾米莉—

    此信写于对吉尔伯特的死仍然深感悲痛之际。

    901

    致霍兰夫人

    1884年6月初

    亲爱的朋友。

    希望你带着你那盆火,否则你那轻信的鼻子在此之前就冻掉了—

    三个炫目的寒夜毁掉了含苞欲放的花园,长刺歌雀静静地站在草坪上,好像从来不曾雀跃飞舞过—

    我希望你的心会使你感到温暖—我应该说是你的个性胆识使然,因为你依然是一个支柱靠山—

    死亡洗劫生命的速度不及热情复苏生命的一半—

    我们有了另外一个“纪念日”来赠送鲜花。

    吉尔伯特有铃兰,父亲母亲则有李子—山楂—

    轮到我时,我想要一朵毛茛—毫无疑问,长满青草的大地会给我的,因为她难道会不看重她翩翩飞舞的孩子们的一时兴致?

    当你腾飞时,一有孤独,我总与你相伴,因为每一次精神的冲撞总要重新勾起沦丧—即便是下了一小时雨随后又出太阳也强化了他们不在的印象。

    让某个和蔼的声音给你读读马克·安东尼关于他的伙伴恺撒的演说词—

    我从来不曾知道一颗破碎的心能够自行破碎得如此甜蜜—

    如果西奥多能让教授们受挫,我感到很高兴—这种人有许多都像是人体模型,一阵勇敢的解剖分析的暖风,就把他们吹进了何故之乡—

    西奥多·霍兰于1884年从哥伦比亚法学院毕业。这里指的可能是一次口试。霍兰夫人离开纽约去别墅避暑去了。阿默斯特的气象记录表明1884年5月29—31日连续三个夜晚气温接近冰点。

    907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1884年8月初

    亲爱的妹妹们,

    希望你们听过了桑伯恩先生的演讲。我的《共和日报》在我还未醒来时就让人借去看了,一直看到我的黎明到来,因为我一直病得厉害,所以它就姗姗来迟,然后才可以训他个你死我活,“兰姆先生,你今天早上下来得太晚了。”八个星期前的星期六中午,我正和玛吉做蛋糕,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深夜才清醒过来。醒来时我发现奥斯丁、维妮和一位陌生的医生都俯身注视着我,以为我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善良而仁慈。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晕倒而不省人事。后来又病得很重,把别人都吓坏了,但我现在还活着。医生说这是“神经的报复”;但是除了死神以外谁会错待过它们呢?范妮亲切的短信很长时间未能回复,不过上面写的“晚安,亲爱的”却叫我打心眼里感到温馨。我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力气说;还是让我们一点一点地交流吧。真心想了解路的情况,想知道真正使她快乐的到底是书,是音乐,还是朋友。

    我很高兴家里的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料理家务是一件棘手的活儿。玛吉还和我们在一起,她为人热心,风风火火,又应付裕如。牲口棚那里还有一个好心小伙。我们时时刻刻想念着你们,时不时有人下楼来说“我们昨晚梦见范妮和路了”。于是那一天我们就想着可能会收到你们的来信,因为梦就是信使。

    我们扔在一边的那个小伙情绪一直很稳定,跟他隐微的交往仍不失为一种伴当。可现在这种交往快变得令人沮丧,我只得投入一点了。记忆的雾正在升起。

    离开一个我们熟知的世界

    去一个依然是谜样的地方

    就好像孩童面临的困境

    他的前方是一座山冈,

    山后却是一层魔障

    万物都显得扑朔迷离,

    而这神秘能否补偿

    登山时的孤寂?

    维妮和玛吉顺致爱意,我当然也不例外。

    艾米莉。

    艾·狄曾于6月14日星期六发病,由D.B.N.菲什医生护理治疗。《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曾对弗兰克·桑伯恩6月8日星期日在康科德哲学院前的演说进行了报导。“牲口棚那里的好心小伙”指的是斯蒂芬·沙利文。

    908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约1884年我觉得这不是背叛,亲爱的—像采你自己的矿一样采我的矿吧,只是要更加放开手脚—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本奇书终于有人要写了,就好像日过中天后对太阳的一种追忆—

    你记得他能很快抓住一个主题,又能很快将它弃之不顾,别人捡起来,在他身后大惑不解地盯着他,这时他眼中闪过的得意真是无与伦比—

    尽管沧溟入睡乡,

    汪洋依然是汪洋,

    我们不能怀疑—

    摇摆不定的上帝

    没有点燃这个住所

    以便将它熄灭—

    但愿我能找到沃林顿的文章,但在我身体欠安的这几个星期里,我的宝藏都搞乱了,我找不着它们。我想鲁宾逊先生可能被孤零零地放在某个地方,好在别人离开的时候,细细品味这种看法—

    请记住,亲爱的,一声毫不动摇的“是”将是我对你所提的最重要问题的唯一答案—

    始终不渝的—

    艾米莉—

    信中所提及的书是乔治·S.梅里安的《塞缪尔·鲍尔斯的生平与时代》(纽约,1885,两卷)。在写作期间,梅里安曾致函苏珊·狄金森,要求阅读她保存的鲍尔斯的书信。威廉·S.鲁宾逊(即“沃林顿”)是《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驻波士顿的记者。他于1876年去世,比鲍尔斯早几个月。他的一部作品集《人物素描》……(波士顿,1877),由他的妻子出版发行。他晚年对永生深信不疑,并在回忆录中表达了他的信仰。艾·狄的信似乎是对一项要求的回答,仿佛苏知道艾·狄有这本书,或者存有多年的剪报。该书的这段话很适合解释艾·狄的说法:“今生如此美好,似乎死亡也不可能把它完全打断。”

    921

    致西奥多·霍兰

    1884年夏

    尊贵的先生。

    你要求做我的“永远的朋友”,这事还得仔细斟酌,如果对你的事业有了大致了解之后,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话,我可做你爽利的朋友—

    我将尽力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一副无功受禄、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妨向你的亲友推荐推荐我,我虽不认识他们,倒愿接受他们对我的评价。

    我喜欢这幅画—一幅苏丹风景画的习作,我收下了,但是《圣经》保证我们心系栋古拉。

    艾·狄金森—

    “维妮妹妹”笑问你好。

    艾·狄收到的这幅画肯定是用来逗乐的,因为感谢的措辞在礼貌中含有嘲讽。1884年夏,戈登将军受命去解救喀土穆的英国驻军而吉凶未卜。戈登的总部设在栋古拉。

    922

    致福雷斯特·F.爱默生

    1884年夏

    亲爱的朋友,

    我从枕边走向你的手迹,只为对其中神圣的内容表示谢意,我要把它珍藏起来,而不是一口吞下,因为我仍然体力不支。

    这个小小的包裹就放在我的身边,我却不敢贸然行动,维妮也不敢让我冒险—这种阻拦用心良苦我不会忘记。

    我担心你需要这些材料,如果你需要的话,不妨马上向我索要。

    相信你正和爱默生夫人分享着这宜人的气候,回想只不过比这更富有阿拉伯色彩。

    维妮代问你好,她的姐姐向你致谢。

    艾米莉。

    福雷斯特·F.爱默生曾在阿默斯特第一教堂当过几年牧师。爱默生夫妇于1883年离开阿默斯特。由于没有原稿,所以不可能准确判断这封信的日期。显然爱默生曾送给艾·狄一些阅读材料,也许是些剪报。艾·狄晚年有两个阶段病情严重,不能读书写作。1884年6月7日她病情严重,好几个星期卧床不起。从1885年11月末到1886年5月她去世期间,她也只是偶尔有力气写点东西。如果爱默生的包裹里装的是有关海伦·杰克逊死讯的剪报(1885年8月),那么这封信就写于1886年初。(参见书信1018)

    937

    致海伦·亨特·杰克逊

    1884年9月

    亲爱的朋友—

    从来信中我推知你已经“把囚虏俘虏了”,很高兴那首战争诗已经试作出来了。那“挨了刀而笑一笑”的人从刀剑那里“盗窃了一些东西”,而你却连刀剑都给盗窃过来了,这当然要好多了—我希望你别再受伤—我将满怀深情又略含妒心地看着你扔掉双拐,拿起手杖。而倚杖而行则距你展翅飞翔仅仅一步之遥—就像我们谈起正在康复中的鸟儿那样,

    于是他扬起声嗓

    歌曲在天地间漫衍—

    宇宙无意中听到

    顿时魂断心牵—

    我也是在椅子里度过我的夏天的,不过是因为“神经衰弱”而不是骨折,但现在神经已得到控制,我又可以到户外活动了—谢谢你的祝福—

    夏天宽松而又深沉,一个更为深沉的秋天只不过是与伺机拦截的灵光相伴而生的微光—

    在你的改善中追求你,

    你的请求却在—

    别的神话的

    别的尘埃里。

    棱镜永远拿不住色彩,

    只听见它们在游戏—

    忠诚的,

    E.艾米莉—

    海伦·杰克逊将此信转寄给希金森,他便保存下来。

    937a

    我亲爱的朋友,

    谢谢你的慰问信。

    这并不是一件“要命的事”,只不过是断了一条腿而已:不过这一跤跌得够厉害—大骨有两英寸摔碎了,小骨摔断了:复合性骨折一贯都是这么复杂!—

    但谢天谢地的是,断骨已接上而且愈合得很好,现在我得架着一副拐杖走路—但医生答应我再过几个星期,我就可以拄着一个手杖行走了—对于一个年过半百体重有170磅的老太婆来说,这可是件了不起的成就。—

    我从楼梯口一直滚到楼梯脚下—唯一不明白的是我怎么没有把脖子摔断。—因为第一个星期我真是希望不如把脖子摔断算了!后来我就不觉得难受了—反而觉得很舒服—明天就满十个星期了—前六个星期我就坐在轮椅中在阳台上消磨时间:—这是不得已的“休养疗法”,我敢说我的身体后半辈子会因此更加硬朗。—

    相信你身体很好—生活愉快。—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有一本诗集。—

    你不让你的诗问世,对你的“时代与这一代人”是一种亏待。—如果万一你先我而去,希望你能让我做你的遗稿受赠人和管理人。想必你在所谓的“百年”之后,肯定会愿意让你的诗作给这些被你抛在身后的可怜鬼们带去快乐的,是不是?—你应当会的。—我认为我们无权隐瞒一件事,我们同样也无权对世人隐瞒可能对某一个灵魂很有裨益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想法。

    你还记得汉娜·多兰斯吗?他前两天来看过我!一位来自芝加哥的某某太太,我忘记她的名字了。她都当奶奶啦。等我明白过来我是在四十年前见过她的,我觉得我简直成了玛士撒拉了。她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乌黑。—

    能读到你的片言只语我总是很高兴—

    你诚挚的

    海伦·杰克逊。

    艾·狄在报上看到了这起事故的消息,并写信慰问,这封信就是回信。汉娜·多兰斯是阿默斯特的加德纳·多兰斯医生的女儿,她结婚以后移居到纽约的阿提卡,可能后来又移居到了芝加哥。艾·狄的回信显然对海伦要求当遗稿管理人的请求未予理会。玛士撒拉是《圣经·旧约·创世记》中的人物,据说享年969岁。

    951

    致J.霍华德·斯威策夫人

    1884年秋末

    亲爱的内莉,

    我简直不敢告诉你你的老宅是何等的漂亮,以免我的话会使你舍弃你现在居住的更有凡间气息的新家—每一棵树都是一幅印度风光图,每一张地毯都有大沼地的情调。

    在如此华丽的环境中,“不叫我们遇见试探”并非不是发自内心的请求?你那小小的信函就像随后而来的柔软的雪花飘然而至,洁白无瑕又令人心旷神怡,简直就像来自万全乡的信息—万全乡我们永远也去不了—我想,此时此刻,我们对你的思念超过了以前任何时候—

    我们能思念更多的人和事也许是和我们的成长分不开的,就像奇怪的树膜无限扩展一样。

    希望小猫头鹰还记得我,希望它的漂亮的小主人也记得我,的确,一想起你们我就像沐浴在天恩里—我还在回想你儿子的歌声,并且当“隐形的唱诗班”汇集在你的树林中时,我会虔心将它们进行对比。谢谢你的一切光辉行为,你的所作所为使得现已逝去的夏天显得更加美好。

    你给你的逃亡者写信时请捎上我的一片爱,就是对爱的土生子的爱—还有咱们的珊瑚顶,虽然无法亲眼看到,它应是绿叶繁茂了—

    爱你的,艾米莉。

    斯威策一家在前一年就搬进了新居,艾·狄在这封信中描述的是他们在阿默斯特的住宅。斯威策家有一个孩子显然养了一只宠物猫头鹰。乔治·艾略特的“隐形唱诗班”收在《犹八的传说》(1874)中;有关情况参看书信1042。艾·狄在这里又说到霍华德·斯威策的歌声。

    953

    致E.J.卢米斯先生和夫人

    1884年11月19日

    亲爱的朋友—

    我相信,我们最近营造的这种令人愉快的相知气氛绝不是瞬息即逝的,它就像以太一样纯粹,就像刚刚收到的精美的徽章温情脉脉地表明的那样。

    谢谢你们送的精美的礼物—也感谢礼物之中包含的无尽的情谊—这份礼物虽是难得,却是最好的。

    要“知道”我们“所信的是谁”,这本身就是永生。

    啊!这是何等的恩泽,

    又是何等的庄严和平,

    既已流露出—

    那高贵—接踵而来的正义

    勇往直前,不要松劲!

    忠诚的,

    艾·狄金森—

    卢米斯夫妇是梅布尔·卢米斯·托德的父母。他们于1884年秋天从华盛顿来阿默斯特来看望女儿。他们送给艾·狄一件小礼品,上面附有拉维妮亚的一封短简。此信是收到礼物后写的。《圣经》引文也许出自《提摩太后书》第1章第12节:“……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他能保全我所交付他的,直到那日。”

    956

    致肯达尔·爱默生

    1884年圣诞节

    怀念我的小侄儿,我敲敲别的脚轮矮床,相信那鬈发小脑袋就在里面—

    小吉尔伯特的姑妈—

    艾·狄先后给肯达尔寄过三张圣诞卡以怀念吉尔伯特(参见书信876),这是第二张。

    962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1885年1月14日

    如果我们没有多少话可以对我们所爱的人们诉说,也许我们应该把这点话说得次数更多一点,可是一旦想说,那就像洪水滚滚而来,随之过去,就像谈论死者那样。

    维妮昨夜梦见了范妮,这几天她一直打算给亲爱的路写信—亲爱的,给你俩写信,—今天早晨我必须说些什么,因为梦境使人感到格外亲近。真心希望你们身体健康,希望那些迷人的日子振刷了你们的精神,我也希望可怜的小姑娘好一些了,至少不再悲伤。

    路曾问我们最想看的是“什么书”—我们就像兀鹫一样等待着华尔特·克罗斯的夫人传。一位朋友送我一本《召回》,这真是一本令人难忘的书,就像敬爱的鲍尔斯先生所说的那样,“给我印象极深”。你们还记得那张小照片吗?他一脸严肃地站在中间,布罗斯州长和科尔法克斯各站一边,这三人当中享年最长的人也在昨天去世了,所以他们大概又聚在一起了。

    移居剑桥镇对我来说就好像是移居威斯敏斯特教堂或者移居以弗所去和保罗作邻居一样,神圣无比又叫人难以置信。

    霍姆斯的《爱默生传》受到人们交口称赞,不过我知道你们已经欣赏品味过了……可是哨子在叫我—我还未开始—只好长叹一声,就此搁笔,同时将我的亲吻,由衷的希望,维妮和玛吉的问候,以及这含苞欲放的康乃馨,还有这西部的天空一并奉上。

    尽管我们所知有限,但知道我们的存在既短暂又永恒,这就足以使人感到欣慰了。

    艾米莉。

    斯凯勒·科尔法克斯去世于1885年1月13日,从而可以确定此信的日期。艾·狄提到的那张照片是1865年在旧金山拍摄的。照片上的另外三个人(而不是两个)陪同鲍尔斯一起旅行,他们是:科尔法克斯,当时的众议院发言人(后来当了副总统);威廉·布罗斯,伊利诺斯州代理州长;阿尔伯特·D.理查德森,内战时期的战地记者,《纽约论坛报》的编辑人员。

    诺克罗斯姐妹于1884年移居剑桥镇,以便范妮离哈佛神学院图书馆近些。英国小说家弗雷德里克·约翰·法格斯(“休·康威”)的《召回》(1883)当时非常流行。霍姆斯的《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传》于1885年出版。威斯敏斯特教堂是伦敦的著名教堂,是国王加冕及著名人物下葬的地方。《圣经》中的基督教使徒保罗曾在小亚细亚西岸的重要城市以弗所传教。

    963

    致查尔斯·H.克拉克

    1885年1月

    亲爱的朋友—

    尽管每一个新年都充满新奇—而且我也情不自禁地祝你和令尊有一个快乐的新年,但我相信你我都能回想起那令我们超凡脱俗的神圣的过去。

    我相信他们所经历的年月也是同样的新奇而快乐,或者说这难道不是年度无限的延续吗?没有月份的划分,没有公元纪年的累加,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如果我们只有一句赞同的话语,信是凡间的一种欢乐,众神却无法得到。

    我们依然看见令兄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不朽的群体当中,而且每逢听到北安普敦的钟声总是要向他致意。

    如果你有我朋友的孩子的照片,趁你我尚在尘世的时候,我希望看在他的大面子上你能把照片借给我,因为他的任何情况永远都弥足珍贵。

    你有鲜花、书籍这些聊以宽慰悲伤的东西吗?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请你和令尊接受这刻骨铭心的同情。

    你的朋友

    艾·狄金森。

    在第四段,艾·狄是在要一张沃兹华斯的孩子们的照片。

    967

    致本杰明·金博尔

    1885年2月

    亲爱的朋友—

    握住朋友的朋友的手,即使是在幻觉当中,也是一种神圣的快乐。

    我想你告诉过我你是他的亲戚。

    而我只是他的朋友—都不敢相信那件事

    “在环绕南山的壮观中,

    他的伟业雄功

    就是他的坟头青草葱茏。”

    他最后一封信中的最后的话语是“召唤我的人来了”。我猜想召唤他的一定是“永生”,因为他再也没有回来。

    你要做的工作一定充满热忱—通常也充满了痛苦。

    要完成朋友的遗愿的决心会最终战胜坟墓。

    噢,死神,你的法官在何处?昨夜,我去睡觉的途中,在画像前站了一会。如果我不热爱它的话,我就会害怕它的,这张脸上的表情如此高昂。

    走你的大路!

    你所遇见的星辰

    与你一样平直—

    何谓星辰?只不过是

    指点人生的星标而已?

    谢谢你高尚的情谊,谢谢你亲切的惠函—但大家都是靠着同一个桅杆的朋友。

    心怀感激的,

    艾·狄金森—

    金博尔是洛德法官的遗产管理人。也许洛德给艾·狄遗赠了什么(他没有回复艾·狄写给他的信)。引诗出自美国诗人布赖恩特的《六月》。

    968

    致本杰明·金博尔

    1885年

    亲爱的朋友—

    即使我知道此事不可问,如果我还是问了,不过地狱会为这种行为辩护的。

    我半有意半无意地提到天地苍茫无边时,曾问他他若离开我们,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他说“记住我”,口气的夸张就像是已经天悬地隔似的。我记住了他的命令。然而你是一位懂得他人心理的专家,我只是失去了导师的学生。

    你的意见极其中肯,我深为感谢。

    也许要让他的信念坚定不变,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如果他都不可能,我们又如何能够呢?你对他的评价高尚、高贵又充满情意,我会把这些宝贵的评语珍藏于心的。

    他不曾告诉过我他为你“唱过歌”,不过有他在场,引吭高歌是自然而然的事,就像层层飞鸟鸣啼中充塞的只有音乐。

    与音乐隔绝是他离开人世的原因所在。在他的天性中,苦难总在与快乐斗争。

    既不畏惧消亡,也不珍视救赎,他只有信仰。胜利就是他的约会地点—

    我希望他曾带你回家。

    却担心的是我将你留下。

    我很想谢你却难以倾诉。

    也许这值得信赖的努力你不会将它鄙弃?

    庄重的,

    艾·狄金森。

    应艾·狄的要求金博尔给她写过一封信,把他所知道的洛德的情况告诉了她。这是给他的回信。

    972

    致T.W.希金森

    1885年2月

    亲爱的朋友—

    很久以前我要求你接受这本书,如果能问世的话,而且你也表示同意,但最后要兑现时,这依然是一种我不敢奢望的快乐—

    传记首先使我们相信传主已经飞逝。

    过去与你的灵光相会,

    只把痛楚给我们留着—

    我们缓缓蹚过神秘之河

    而你却已经一跃而过!

    你的学生—

    哈佛大学图书馆藏有J.W.克罗斯的《乔治·艾略特传》,上面有希金森的题字:

    “T.W.希金森受赠于艾米莉·狄金森,1885。”

    974

    致玛丽亚·惠特尼

    1885年春亲爱的朋友

    获悉我们爱戴的鲍尔斯先生的生平传记今年秋天就会来到我们中间,我觉得我和你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接近了许多。他的传记和乔治·艾略特的传记相继出版,真是天地作合—(他的传记和乔治·艾略特的传记同一年出版真叫人感动;也应该如此安排)

    他最后一次从加利福尼亚归来的时候,告诉我说剪径之徒没有要你的命也没有要你的钱,却让你读《丹尼尔·德龙达》—我希望你读过那本充满智慧和温情的书—读来令人伤怀,却也颇有教益—

    1885年3月7日的《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刊登了以下启事:

    纽约世纪公司将于今秋推出《共和日报》已故主编的传记:《塞缪尔·鲍尔斯的生平与时代》

    克罗斯的《乔治·艾略特传》第一卷于1885年2月问世。《斯克里布纳月刊》1876年连载乔治·艾略特的《丹尼尔·德龙达》,艾·狄一直满怀热情进行阅读。但她也许对鲍尔斯的最后一次加利福尼亚之行记忆有误。他似乎是1873年去加利福尼亚的。但在《丹尼尔·德龙达》发表之后,人们只知道他去过弗吉尼亚、肯塔基和芝加哥,时间是1877年春天。

    985

    致梅布尔·卢米斯·托德

    1885年5月

    对号角来说,所有的色彩都是红彤彤的—

    托德夫人1885年5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拉维妮亚曾请她去看一朵红百合花,后来她就画了一幅红百合图。从当时的笔迹来看,这封信可能是艾·狄看到这幅画后写给托德夫人的。

    997

    致奥斯丁·狄金森一家

    约1885年

    哥哥,嫂嫂,内德。

    兹奉上几只不会南飞的鸟儿。

    艾米莉—

    据说随信送去的是几只供烤的小鸡。

    1000

    致爱德华(内德)·狄金森

    1885年8月

    亲爱的孩子。

    在你无言的泰斗中,我不敢相信我的声音,所以我接受了你母亲的,这无损于庄重威严—所以无论人间还是天堂你都不会发现任何背叛。

    你永远不会的,我的内德—

    那是一种个人的折射—是我来问你,还是让你的经历来解释?“这日到那日发出言语”,如果你不挑逗他的话—

    你那艾里什博士的笑声使我烦心—寻找水管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除了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还有一些东西失踪,这多么有利!质疑问难必须加深—

    我由衷地赞赏你对这些泰斗的熟悉了解—我一定要把更具伊洛西斯秘密仪式色彩的纽带留给你—神会引导你—我不是指耶和华—我指的是佩有肩章的小神灵。我用法语拼写就是为了掩饰它的鲁莽

    你怎么会引用那最最甜美的诗句?我虽未听人念过,却无论是醒着还是在梦中都格外喜欢它。

    顺致对玛丽亚·珠儿一片爱心—亲切问候我的邻居。维妮还在耕作,但为了安慰你,还是放下了铁锹。相信我吧,小伙子—

    钟爱你的,

    艾米莉姑妈。

    坝上传来的最新消息—

    曾给托里切利拍过一份电报让他带一个真空管来,可他父亲写信说他不在家中。

    玛丽亚·珠儿是玛丽亚·惠特尼的绰号,她在普莱西德湖畔有一幢自己的别墅。信中提到的水管与堤坝与该镇自来水厂发生的一起事故有关,内德的父亲是该厂的厂长。托里切利·伊万杰里斯塔(1608—1647)是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提他的用意内德可能清楚,他可能对姑妈说起过在大学的科学课程中他已经熟悉了“托里切利真空”或气压表。富兰克林爵士(1786—1847)英国海军少将和探险家,1845年率官兵138人,乘船两艘,从英国出发探寻西北航道,在威廉岛外水域被冰块包围,全体人员先后遇难。第三段引文出自《诗篇》第19篇第2节。伊洛西斯秘密仪式是古希腊在伊洛西斯城举行的祭祀谷物女神和冥后的秘密宗教仪式。

    1007

    致T.W.希金森

    1885年8月6日

    亲爱的朋友。

    当我从晨报上看到这个消息时,我的震惊难以言表—

    春天里她还给我写过信,只说她不能行走,却没有说她会死去—我相信你了解真相,请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

    信是何等的危险啊!

    我一想到这种危险沉没的一颗颗心时,我简直害怕提笔写字。

    相信你珍爱的家室一切都很平安,

    你的万分惊恐的,

    学生—

    随信附寄的是8月6日《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的一块剪报,开头写道:“据报导,海伦·亨特·杰克逊夫人在旧金山生命垂危,她在旧金山的最近四个月里,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杰克逊夫人于8月12日去世。

    1009

    致威廉·S.杰克逊

    1885年8月中旬

    我握住鲍尔斯先生的手来表达我对悲痛之中的朋友的慰问,并问他能否从悲痛中自拔时,给我稍稍讲一讲她生命终结时的情况?因为在几个月前的信中她还说“我绝对健康无恙”。

    但后来我却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原谅我在你心绪如此低沉的时候打搅你。

    丧友之痛是我唯一的借口。

    满怀悲伤的,

    艾·狄金森。

    海伦·杰克逊去世后,艾·狄立即给她的出版商托马斯·奈尔斯写了一封信,原信佚失,但内容可以从奈尔斯的回信加以推测,奈尔斯的回信于1885年8月寄自波士顿。

    1009a

    亲爱的狄金森小姐

    你询问有关杰克逊夫人的情况的来信我已收到。一年前她摔断了腿,到秋天她设法去了洛杉矶,并在那儿过冬后于三月份离开洛杉矶回家,但只走到旧金山就染上她所说的“疟疾热”,且一病不起。从她连续的书信中看,医生没有诊断出她的确切病因。很可能医生诊断出来了,却没有告诉她。我们这里只是从电报的电文中得知她死于胃癌。

    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她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才收到的。在信中她说她“来日无多,并且将会因为终于要解脱了而欣慰不已”,在信的结尾她写道: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去拜访你的新居,这是肯定的—但你不会看见我—再见—永远挚爱的,海·杰”

    从中你可以知道她认为这就是“开端”。

    一两天后我给你寄一张她的照片

    你诚挚的

    托·奈尔斯

    1010

    致萨拉·科尔顿(吉勒特)

    1885年夏末

    玛蒂将把这朵小花藏在她朋友的手里。如果她问起是谁送的,就像人们问苔丝狄蒙娜谁杀害她时她回答的那样告诉她:“不是谁—是我自己。”

    萨拉·科尔顿是奥斯丁的女儿玛撒的好友。苔丝狄蒙娜是莎士比亚悲剧《奥赛罗》的同名主人公的妻子,受伊阿古诬陷被其夫扼死。

    1011

    致萨拉·科尔顿(吉勒特)?

    1885年夏末

    口音是何等的危险啊!当我想起这种危险已经沉没的一颗颗心时,我简直不敢提高声音向人打个招呼。

    艾·狄金森。

    由于萨拉·科尔顿不认识艾·狄,也没有见过艾·狄,因此人们怀疑这两封短简就是写给萨拉·科尔顿的。一种可信的解释是:这两封短笺是收信人(不知是谁)送给萨拉·科尔顿当纪念品的。

    1013

    致小塞缪尔·鲍尔斯

    1885年8月

    愿黎明与露珠做我的信使—

    你永远的,

    蝴蝶。

    据说这封短简是和一些香豌豆一起由早班火车送往斯普林菲尔德的。

    1015

    致威廉·S.杰克逊?

    1885年夏末

    特洛伊的海伦会死去,科罗拉多的海伦长生。亲爱的朋友,希望你能重新站立行走,是我写给她的最后的话语。亲爱的朋友,我能飞翔—是她永恒的答复。我只见过杰克逊夫人两次,但这两次的印象都不可磨灭,而且再多一天我会圣洁如神,是她留给任何一个她曾深入过的心扉的唯一印象—

    “再多一天我会圣洁如神”参看勃朗宁的诗《最后一起骑马出游》。

    1018

    致福雷斯特·F.爱默生

    1885年9月末

    亲爱的牧师先生

    在我们的孩子早逝后你写给家兄的一封信中有一段话是我们当时的唯一的精神支柱,而且被我们庄严地记在心里。

    如果于你方便的话,我们会很乐意更准确地把握这段话的含义。“我只能相信小吉尔伯特的死是天意,而这神秘莫测的天意中有一种仁慈目标不包含我们眼前的快乐。”维妮也希望和你谈谈科罗拉多的海伦,因为她知道海伦是你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如果她知道有关她临终时的情况,她也许会把这一切提供给你,而你会告诉我吗?但愿那个济慈也有一个塞汶!

    但这样就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

    向爱默生夫人转达我的敬慕之心,并代我妹妹问候她。

    热切的,

    艾·狄金森。

    1885年9月20日的那个星期爱默生夫妇在阿默斯特学院的西利院长和夫人家做客。20日,星期日,爱默生先生在第一教堂布道。当时爱默生夫妇住在罗得岛的新港,爱默生先生在那里还有一个讲道坛。提及海伦·杰克逊时,艾·狄提到济慈临终时,他的朋友约瑟夫·塞汶一直守在他身边,并记录下了济慈的遗言:“塞汶,把我扶起来,因为我就要死了。我要死得潇洒一些。不要害怕。感谢上帝,它来了。”

    1020

    致爱德华·塔克曼夫人

    1885年10月

    亲爱的朋友—

    我想到你孤身一人出门在外,那位神圣的女主角虽然一言未发却无疑心满意足了—相信你会平安归来而且会更加密切了与健在的亲友的联系,因为死亡在增强理解。

    10月是不寻常的月份,因为小吉尔伯特就是在这个月去世的。“打开门”就是他最后的呼喊,“孩子们在等我”!

    他的小姑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当时就照办了。两年中流逝了许多日子,他却没有回来。

    我的云雀在哪里筑巢呢?

    哥林多的号角毁掉了鸟群,所以收藏起珍贵的心吧,免得它再一次中弹,

    深情的,

    艾米莉。

    爱德华·塔克曼是阿默斯特学院的生物教授。

    除了她的姐姐威廉·埃斯蒂夫人住在阿默斯特外,塔克曼夫人当时再无近亲尚在人世。这次出门旅行肯定是去参加一位远亲或朋友的葬礼。“哥林多的号角”可能指《哥林多前书》第15章第52节:“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我们也要改变。”

    1023

    致爱德华(内德)·狄金森

    1885年11月初

    亲爱的内德—

    盗窃行为如此频繁,将金科玉律放在户外过夜是不是很安全?

    为他生病而难过,

    艾米莉姑妈—

    1885年11月5日奥斯丁·狄金森家在全家吃晚饭时遇盗。

    1027

    致肯德尔·爱默生

    1885年圣诞节

    亲爱的肯德尔。

    用我的爱心送一枝花儿给你—你可随意消受—

    林深足小,你是摸不到万年青的—

    你的朋友

    艾米莉—

    这是艾·狄写给吉尔伯特的朋友的第三封圣诞寄语,也是最后一次。

    1034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约1886年3月

    我不知从何写起,但爱心总是安全的话题。我两次重病缠身,亲爱的,一度略有好转,但后来病情又加重了,所以11月后我一直卧病在床。对我来说一个平平淡淡的希望,多年来就像野草莓树一样令人兴奋不已;要不是它,我们就会高枕而去。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告诉我你们心中所想,最可贵的是真情实感,而非曲意逢迎。

    你们还像过去那样在保存麝香吗?就像墨西哥的莫雷尼夫人一样?或者桂皮树一样的麝香石竹太大了,把浆果的边都撑破了吗?你们的冬天是个温柔的庇护吗?—也许像济慈的小鸟,“在短短的旅途中跳跃飞舞”?

    你们可好?还在读书吗?惠特尼一家人还那么亲近热情吗?见到弗伦奇夫人和丹时,请代我们洒一掬热泪。

    维妮本要写信,但她得守在我的身边。玛吉问候你们,我的问候依然温馨甜蜜。

    艾米莉。

    引文出自济慈的《爱底弥翁》,希金森在他的《鸟类生活》中引用过。诺克罗斯姐妹是丹尼尔·切斯特·弗伦奇及其母亲的好友,他们又是玛丽亚·惠特尼的好友,玛丽亚·惠特尼与她的兄弟住在剑桥镇。

    1038

    致霍兰夫人

    1886年早春

    关于这个小姐姐,只是为了获得那使朋友欢欣鼓舞的忠贞不渝的友情,而不是为了抨击、或者祈求它,我们曾随她去造访圣奥古斯丁,自此小路便消失了,或者像乔治·斯特恩斯谈起他捕捉的短吻鳄时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那种情况”。

    泥土和空气都想让花生根发芽,在抵御这种努力的过程中,这些美丽的花儿终于零落了,所有懂花的人的魅力减退了。就像那伟大的花匠说的那样:“这决不是在其他气候中可以生长的花。”

    我无法感谢你的花的芬芳,然而除了花香,花儿给我的幸福快乐也是难以计数的。还有可爱的圣诞节,我也从未因此而向你致谢。希望这小小的心健康无恙—胸怀宽广—健康给人慰藉;她的任何消息都像第一棵野草莓树那样甜蜜。

    维妮和艾米莉致以与时俱增的爱意。

    为了避免风湿病的发作,霍兰夫人于1885—1886年的那个冬天去了佛罗里达。她对艾·狄的病情的了解可能要比这封感谢信中流露出来的要多。这是人们知道的艾·狄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奇科比人乔治·斯特恩斯是一位著名的律师和幽默作家,也是《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的撰稿人。引文出处尚未查明,但可能是斯特恩斯捕捉短吻鳄回来后给霍兰夫妇和狄金森一家讲的一个故事中的一句话。斯特恩斯在《共和日报》上描写过这一故事。第二段引文出自《失乐园》第2卷第272—273行,“啊,花朵/永不在其他气候中生长的花朵……”

    1042

    致T.W.希金森

    1886年春

    “玷污神圣的孤独”!这是多么悲壮的挽歌!“从锡安山下到锡安山上”!汉弗莱院长这样形容她的父亲—加百列的演说会使他的孩子增色生辉—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当我进去时她手中拿着一本《隐形唱诗班》。

    “妙极了,”她合上书说道,并躬身来接待我,而我一时激动居然一口气没喘上来。谢谢你送的“十四行诗”—我已将它放在她可爱的脚下。

    不知道她何时才来

    我打开每一扇门窗,

    或许她像小鸟长满羽毛,

    或许她如海岸拥抱巨浪—

    我想她更愿和我们待在一起,但也许她要了解天国的习俗,就像被关押在希永的囚徒一样。

    你问我是否看到那则“启事”。

    我一直病得很厉害,11月后医生就不允许我看书,也不允许我想事,但现在开始在我自己的房间走动走动了—

    想起你时,心中的温情让我迷失,你的妻儿我从未见过,传说与爱恋融为一体—

    幸福会使人冒冒失失,雅各对天使说:“你不给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无论是作为摔跤手还是作为诗人,雅各都是对的—

    你的学生—

    冬天的某个时候,希金森曾写信问艾·狄是否看到了关于海伦·杰克逊去世的消息。艾·狄一觉得身体许可时就立即复了信。信的开头在力图引用希金森的《勋章》一诗中的句子:“没有一块墓碑装出苦相/嘲弄这神圣的孤独。”海伦·杰克逊的父亲,纳森·菲斯克教授在去圣地的途中去世。1848年3月30日赫曼·汉弗莱牧师发表《悼念纳森·W.菲斯克牧师》:“他死在耶路撒冷,葬在锡安山上,离大卫墓不远……谁死后不爱从耶路撒冷之下升到耶路撒冷之上……?”(前面提到的乔治·艾略特的《隐形唱诗班》参见书信951)。希金森的十四行诗《怀念H.H.》发表在五月号的《世纪杂志》上。这封信表明这首诗发表之前艾·狄已经收到过一份该诗的抄稿。第一段圣经引文参见《路加福音》第1章第28节。最后的引文典出《创世记》第32章第26节雅各与天使摔跤时说的:“你不给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希永的囚徒”参看书信233注。

    1046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1886年5月

    小表妹们,

    召回。

    艾米莉。

    在1885年1月写给诺克罗斯姐妹的信里,艾·狄说到她读过休·康威的《召回》,5月的第二个星期她可能意识到自己来日不多了。这封信显然是她的最后一封。13日她进入昏迷状态,维妮派人去请奥斯丁和比奇洛医生,他们那天大部分时间守在她身旁。她再也没有苏醒过来,于1886年5月15日星期六约下午6时逝世。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