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用屈指可数的几个词,
而每一个必须是首屈一指的……”
629
致卢修斯·博尔特伍德夫人
1880年3月?
亲爱的博尔特伍德夫人谈到的那个春天,不像她本人那样美好,它应该作为一种权利,把它的第一朵花带给她。
虽然一张馅饼远远不如一朵鲜花,豪威尔斯先生在他的《未发现的国度》里暗示“我们与馅饼的关系”将会恰如其分地展现更美妙的关系。
献上我们大家温馨的情思,谢谢诱人的黄油,和深情的惠函,
非常忠诚的,
艾米莉
1880年3月8日维妮致函博尔特伍德夫人对她儿子出事表示慰问,她儿子从一辆马车上摔了下来。这封信也许也是这个时候写的。豪威尔斯的《未发现的国度》从1月份起开始在《斯克里布纳月刊》连载。艾·狄在收到黄油礼物后,写了这封信,并送去一张馅饼。
641
致T.W.希金森
1880年春
亲爱的朋友—
我们的大多数时刻都是序言的时刻—“七周”—如果活得充实—就是漫长的一生—
小传非常动人。遗憾的是她不肯待—
那样一个碎片的飞逝把我们大批人带回老家—
“还有一个人的空间”是对天国的请愿—
我误解了—天国肯定是对那种出身的唯一的交换—这些对永生的突然亲密,是扩张—不是和平—犹如我们脚下的闪电,灌输一道异国风景。谢谢你的肖像—它太美了,但又给人一种威压—我将更加秘密地采摘“五月花”,感受对“月光”的新的敬畏。
你的小逃亡者的路线必定是一个微妙的奇迹—然而
坟墓里的笑靥
使那凶恶的房间
变成一个家园—
你的学生—
希金森把3月份夭折的婴儿的“小传”寄给艾·狄。1879年玛丽·撒切尔·希金森出版了《还有一个人的空间》,一个儿童故事。
642
致爱德华(内德)·狄金森
1880年5月中旬
福玻斯—“我要抓住缰绳。”
法厄同。
《阿默斯特纪事》5月12日载:“W.A.狄金森刚刚买了一匹漂亮的小走马,来替换家里拉车的那匹老马,显得既精神,又气派。”福玻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和诗歌、音乐之神。法厄同:太阳神赫利俄斯之子,驾其父的太阳车狂奔,险使整个世界着火焚烧,宙斯见状,用雷将其击毙,使世界免遭此难。
646
致乔纳森·L.詹金斯夫人
约1880年
希望他们在一起—我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回家过感恩节的小男孩,像奥斯丁走过门口时那样快乐—
艾米莉。
奥斯丁去拜访过他的好友詹金斯先生。
650
致J.G.霍兰夫人
1880年7月
亲爱的朋友,
正当年轻小伙子们庆祝他们的祖国来临之际,我收到“格莱格姑妈”的一封信,上面说“夏天就要过去了”,所以我想我今天下午要采一些种子,向你告别,因为你要去过冬天了。我想人们在这个时节不会谈论“夏天止步”这样的话,除非他们自己就寒气逼人。
但愿你能对温度计说这番话—我不想负这个责任。
可能你从未收到我寄给你的一封短笺,否则你会回答里面的那个小问题的?
那个问题与“企盼的救主”无关—
天气像非洲,花朵像亚洲,你的“小朋友”的努米底亚人的心既不慢也不冷—
去天国的路十分平坦,
但路上行人少见。
并非它不够坚定
只是我们预计
道路坎坷一点
更受人们喜欢。
天国的美女寥寥无几—
不是我—也不是你—
而是些未曾想到的东西—
宝矿不长翅翼。
7月15日
你看我已经耽搁了—但我们在哪儿搁下就从哪儿开始—
我和奥斯丁有天晚上谈到人死后意识的延伸,母亲事后告诉维妮,她认为那样说话是“极不合适的”。
她忘了我们已经过了“归正学义”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如果她得知奥斯丁暗中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以利亚这个人”时会作何感想。
我想医生在抓鳟鱼,逐渐康复,我希望我能和他们俩共进早餐—还向我最小的姐姐道一声最甜蜜的“晚安”—
艾·狄给这封信写的日期是“7月4日”,但随后又放在一边,直到“7月15日”才写完。格莱格姑妈是乔治·艾略特的小说《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的一个人物,不管她在还是不在,总给这个家庭的成员们罩上一层阴影;艾·狄心里无疑想的是伊丽莎白·柯里尔姑妈。《圣经》典故出自《提摩太后书》第3章第16节“圣经……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以利亚是圣经中的人物,以色列先知。
651
致小塞缪尔·鲍尔斯
1880年8月初
亲爱的朋友,
今天非常愉快亲切地回想起我们的朋友令尊大人,他已经体会过死亡的秘密,这似乎不大可能—跟随我们很长时间,常常为他开门的一个仆人,昨天问我“天才”这个词怎么写—我告诉她了,她就再没吭声—今天,她问我“天才”是什么意思?我说谁也不知道—
她说她在一份天主教报纸上看到鲍尔斯先生是“罕布什尔的天才,”她想可能就是那位已故的绅士—对于凡是见过他的人来说,他的神态是不可能消灭的,因为“我活,故你活”,就是他的相貌。
我为他的不朽向你祝贺,那是对我家永久的激励—也祝贺你使他珍视的《共和日报》崇高长存。
请代我向你母亲致以亲切的问候—
满怀敬意的,
艾米莉·狄金森—
小塞缪尔·鲍尔斯在其父去世后继任《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主编。
653
致T.W.希金森
1880年8月
亲爱的朋友,
今天早晨,一个印第安妇女提着些五彩斑斓的篮子,抱着一个亮光光的宝宝站在厨房门口,使我感慨万端,想起了你的小路易莎—她的小男孩“死过一回”,她说,是她逼死的—我问她这个宝宝喜欢什么,她回答“走路”。门前的草地周围,树篱上繁花争艳,五颜六色,我将她引进屋—她和鸟儿逗趣—她往红花草墙上一靠,墙倒了,把她也栽到地上—嘴里咕噜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听起来却比钟声还动听,她连忙把毛茛一抓—毛茛被捏成一团,成了最密集的毛茛—这种日子过得美极了!
显然这样的场景曾使沃恩自惭形秽地说:“我最好的岁月也是暗淡而苍白”—
我想那就是沃恩—
这也使我想起“小安妮”,你生怕她对“黑人团”说“枪上肩”而犯错误—但那是虚构的孩子,虚构的孩子或者真实的孩子,它之所以“打动我”,要么是由于父亲,要么是由于先行的孩子?
《阿默斯特纪事》1880年8月18日载:“可怜的印第安人来了,有一群该族的人在东街扎营。”“小安妮”是希金森的《黑人团的部队生活》(1870)中的“团宝宝”。引文出自英国诗人亨利·沃恩(1622—1695)的《他们都进入光明世界》的第三节,原诗是:“我的岁月,最好的也是乏味而苍白。”
654
致玛撒·吉尔伯特·史密斯
1880年8月
送来桃子,就像它们所代表的心一样红,这正是我的玛蒂的风格—
我希望自己有一些同样笃实绮丽的东西可以捎给她—
我有,但它却不能独辟蹊径—
我很高兴听说你正在一天天好起来—我希望你在离开之前能成为一个健壮的玛蒂—像维妮和我一样膀宽腰圆,都像铁塔一样高,像橡实一样圆—我们每个人都满怀欣喜感谢你—如果过渡只是小事一桩,我们将需要大大增强力量,争取皆大欢喜—
爱你的,
艾米莉—
玛蒂正在阿默斯特看望她妹妹苏。她丈夫死于1878年12月。
664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约1880年
生活着的小男孩们的回忆录—
“你不是在追赶猫咪,”维妮问吉尔伯特?
“不—她在追赶自己”—
“可她不是跑得很快?”“啊,有时快,有时慢。”骗人的泼皮说—猫咪的报应胆怯了—
说到“老恶棍”!
你的淘气鬼耍花招比埃及的斯芬克司还老到—
你注意到格兰维尔给洛威尔的信了吗?
“女王陛下”认真考虑过你,并且保留她的决定!
艾米莉—
原哈佛大学教授、诗人洛威尔1880年出任驻英公使,同年英国的格兰维尔出任外交大臣。
666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约1880年9月
我只有一会儿的时间,流亡者们,但你们会拥有那最大的一半。妈妈的那些小小的要求把时间都占了—给她读书,给她扇风,告诉她身体明天就会好起来,向她解释为什么蚱蜢成为重担,因为他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新蚱蜢—这些事一桩接一桩,我刚说了“妈妈,早上好”,就听到自己说,“妈妈,晚安。”
艾·狄头一天写了这一封信,紧连着第二天就写了下面那封致霍兰夫人的信。关于蚱蜢的圣经典故出自《传道书》第12章第5节。
667
致霍兰夫人
约1880年9月
亲爱的姐姐—
哀怜的责任几乎比关心的责任更大。妈妈再也不能走路了。她仍由一名大力士扶着从床到椅子之间进行她短短的旅程—也许只能这样了。
她可怜的耐心迷了路,我们就把它找回来—她的侄女们写信来询问她的情况,我昨天告诉她们,给她念书—给她扇风—告诉她“身体明天就会好起来”,还得假装得像真的一样—向她解释为什么“蚱蜢成为重担”—因为那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新蚱蜢—这么些事一桩接一桩,我刚说了“早上好,妈妈”,就听到说:“妈妈,—晚安—”
时间短短的,又挤得满满的,就像一件不够尺寸的衣裙—
你真是太好了,允许我再次问“那个问题”,不过在重新反省过后,我发现我没有那种孟浪—
在那些麻木不仁的夜晚我想到你在岩石丛里的花园—也许那个花园里也有“守望者”,就像维妮的花园一样—
我希望医生的健康状况在不断改善—我的意思是—他的其他方面都很完善,无需这样的建议,也愿我的小姐姐健壮快活。
维妮比总统候选人还要匆忙—我相信更杰出的方式,因为他们只是关心联邦,而维妮关心的是整个宇宙—
献上我和维妮的爱。
艾米莉—
霍兰夫人显然写信要求艾·狄重复现在丢失的一封信上的问题,此信便是回信。它也描述了9月寒霜初降后她的千岛群岛的邦尼堡的花坛的情况。艾·狄的短简注意到,总统选举年的政治竞选活动,正在增强声势。
668
致约瑟夫·A.斯威策夫人
1880年秋
凯蒂姨妈和苏丹们已经离开花园了,离开我自己的花园,便想起和她们在一起时的快乐—
我想我的花园不如其他年份那样繁茂—也许佩勒姆的水动摇了花草高贵的口味—但是更爱贪恋,因为数量减少了。我相信你的花园将要枯萎—但我不认为我的也会这样—它怀着美丽的依依之情消逝了,就像一颗黄昏时西落的星辰—
我希望自我们听说过你以来,你就万事如意,在悲伤许可的范围内尽情欢乐—
当快乐的甜蜜消失以后,还有悲怆的甜蜜—
天气变化以后,妈妈患了一场令人厌倦的感冒,神经痛又屡屡发作,不过我相信,她并不比你在这儿时更虚弱—
她拥有病人通常拥有的小小的快乐—朋友的欢声笑语—家人的悉心照料。
“乌鸦”必须“叫”,要侍候—她—只需叹气。
维妮不知愁—勇敢—忠诚—准时—勇敢的玛吉还没有掉进帕特里克的陷阱里—也许那个家还和你上次看到的一样。
我希望你们几个都平平安安,你的花儿令人鼓舞—
你想写信告诉我时你和你的苏丹们的消息都同样让我高兴。花儿自有它们的闲适—
爱你的,
艾米莉—
1880年6月开始从佩勒姆引来自来水。“乌鸦”出自《圣经·旧约·诗篇》第147章第9节:“他赐食给走兽和啼叫的小乌鸦。”
674
致T.W.希金森
1880年11月
亲爱的朋友,
你曾说过愿意为我提供建议真让我感激不尽—我现在可以要求吗—
我答应给一个慈善组织捐三首颂歌,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赞同,我不能给—
这三首颂歌很短,我可以写得很直白,如果你觉得便于告诉我它们是不是虔诚,我将感激不尽,然而如果公务已使你疲劳不堪,请拒绝
你的学生—
为援助印度及远东国家的儿童,传教圈年度义卖于11月30日在第一教堂举行。“公务”指11月4日,希金森入选马萨诸塞州议会。
675
致T.W.希金森
1880年11月
亲爱的朋友,
你喜气洋洋我心里也就喜滋滋的—谢谢你的轻声细语—
我冒昧地向尊夫人致以我的爱—
那种心思绵密,我虽不可能接受,但它是我的一份慰藉—非常感谢这片好意,在此我寄上经你允许的那几首诗,又多加了一首,以备其中的哪一首有渎神之嫌—
它们是“主的生日”—“丘比特的训示”—“蜂鸟”—和“祖国的行头”—
把它们当作你自己的东西来严格批评—
严加抨击会让我高兴,因为这证明我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你的学生—
676
致T.W.希金森
1880年11月
亲爱的朋友,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绝对听从的—
我从没见过那个向我要诗的人—
他说是一个“慈善机构”—我二话没说就一口拒绝了—但他又恳切地请求,理由是,这样我就可以“帮助不幸的孩子们”—“孩子”这个字眼对我来说是一个圈套,我怦然心动—就选了几首最浅显易懂的,因为把握不好尺度,就向你求教—你很难估量这种意见对于一个完全无人指点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再次感谢你—
你的学生—
艾·狄和希金森就选诗捐赠传教圈的通信就此为止。有人估计希金森建议她捐赠一首或者再多一点。至于阿默斯特要求艾·狄捐诗的人,最符合信上描述的情况的人是约瑟夫·K.奇克林,阿默斯特学院的英文教授。其实,艾·狄从来没有见过他,无论当时还是后来,尽管1882年狄金森夫人去世时他显得尤为关切。他曾不止一次试图拜访艾·狄,但都未成功。
682
致萨莉·詹金斯
1880年12月末
亲爱的“迪德”—
这是有史以来气氛最好的一个圣诞节—
一群母鸡跟着圣诞老人来到门前,小猫在外面用舌头给自己洗澡,却没有冻着舌头—圣诞老人本人—可爱的老先生,甚至比平时更豪迈—烟囱里的来客更叫人惊惶失措,但是他们个个手里满满当当,而且举止又是那么亲切和善—只有不通情理的粗人才会把他们赶走—还有谷仓边的宝贝们,个个是那样快乐—玛吉查看了一下母鸡吃的土豆够不够,又给每只猫一根金边骨头—两匹马儿都得到了从波士顿买来的新毛毯—你记不记得黑眼睛的狄金森先生,过去,你的小手小得还抓不住的时候他就要和你握手—他也收到了漂亮的礼物,玫瑰花—来自一位远方朋友—
真是一个美好的圣诞—
请代我向你父母亲问好—还有“灯笼”弟弟,和那个不知名姓的小伙—但是什么可以使你记住我呢?告诉我,是一个吻,还是,那是秘密?
艾米莉—
“不知名姓的小伙”是奥斯丁·狄金森·詹金斯,生于1879年1月。萨莉(“迪德”)这时约14岁;她弟弟马克11岁。
685
致霍兰夫人
1881年1月初
高尔康达姐姐戴上她的圣诞礼物一定艳丽照人,而《圣经》提出的羞涩的珠宝,“一颗柔和、谦卑的心”必须予以遮掩—但是一个人必须穿戴庄重以投合《圣经》的情趣,当一个很朴素的老先生,很少花钱—
你娇媚、轻松的态度比语言更能让我了解到,医生的身体好多了—这是推断得出的认识—也是最确实无误的认识—祝贺你—也不排除祝贺我们自己—
“现在这样的生活”,多甜蜜,离开它又是多么严酷—亲爱的人儿一走,我们还留在后头,这就更加严酷—
一个小男孩几天前从阿默斯特跑掉,当问及他去何方时,回答是“佛蒙特,或者亚细亚”。我们有许多人走得更远。我可怜的克鲁索—
维妮收到四只小猫作为圣诞礼物—加上从前她的缔造者送的两只,总共,达到六只,给它们找刺客就成了我的秘密目标—母亲,我们觉得还是老样子—维妮理想的“铁”在理想的“火”和我中间,奔走—一种体操似的命运—
堪察加的面纱使玫瑰黯然失色—在我的清教徒花园里,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刺激,几天前的一个清晨我看到一次日食,但每一块黑纱都中了魔法—
我知道有一种鸟无论是在崩溃的中心,还是在它父亲的暖巢里,都一样坚定地歌唱—
凤凰,还是旅鸫?
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去猜,现在,我要给母亲把茶送去—
艾米莉。
霍兰医生送给妻子的圣诞礼物是一副钻石耳环。
12月9日《阿默斯特纪事》报导了14岁的杰瑞·斯坎南失踪的消息。几天后他在斯普林菲尔德出现。新年伊始就遇到几天严寒。12月31日出现过一次日偏食。
“谦卑的心”出自《马太福音》第11章第29节。
692
致J.G.霍兰夫人
1881年春
亲爱的姐姐。
我们正在进行一些简单的整修工作,狄更斯会称之为“归类”和“分类”—我们在维妮的篮子里找“电棒”,她不知放在哪儿了,“霍兰夫人会怎么想呢?”维妮说。
“我去问问,”我说。
我总是可以信赖你细细的笑声,也就是那位散文作家所谓的“永生的小鹟”。
你知道父亲的“贺拉斯”去世了吗—阿默斯特的“卡特尔船长”?他长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尽管并不是和蔼可亲—因此失去他与其说是感情上的一种打击,不如说是传统上的一种打击—我想你肯定记得他—他就是那个神气十足地讲老黄历的人,不是讲他“26”岁种的树,就是“20”岁见过的霜,并且他又这么富有传奇色彩,就像我们的第一个古董“大学塔”倒了似的—我记得有一次他不愿收冬菜,直到菜冻到地里,当我父亲劝他时,他答道:“乡绅,如果降霜是上帝的旨意,我便不想从中作梗。”我希望对那个“旨意”更深入的考察留给他一种热忱而有利的偏爱。
维妮正在突飞猛进,但也抽出时间,满怀深情地怀念你—妈妈还是不见好转,尽管每天早晨我都怀着新的感激,她还在我们身边,让我相信她的虚弱。
维妮热切地盼望见到乔治·艾略特的样子,医生向她许诺了的,面对未来,我畏缩了,生怕情况不妙。上帝为他的珍宝,选择了排斥性的衬垫,不是吗?
不管你怎样评价自己,都使维妮和艾米莉感到亲切,生命如此短暂—说它快—难道不是审慎的做法吗?
第一教堂的园丁兼司事贺拉斯·丘奇于1881年4月7日去世。希金森的散文“鸟儿的生活”刊登在1862年9月号的《大西洋月刊》上,里面有这么一句话:“穿越到某个更加寂寥的地方,我们发现它已被献给那种终身的哀伤……在捕鹟器哀伤的韵律中获得永生。”卡特尔船长是狄更斯的小说《董贝父子》中的人物。霍兰医生答应的那张乔治·艾略特的肖像,可能就是那张用作《世纪杂志》1881年11月创刊号上的卷首插图,当时霍兰正在准备出刊。
714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约1881年
医生—
你是怎样套住豪威尔斯的?
艾米莉—
“艾米莉—
贿赂案件—钱干的—
霍兰—”
1881年夏天,威廉·D.豪威尔斯的小说《可怕的责任》在霍兰的《斯克里布纳月刊》上连载。艾·狄给霍兰医生的短笺也许引出了这里向苏引用的回答。下面这封致霍兰医生的信似乎是对他的回答的回答。
715
致J.G.霍兰医生
约1881年
亲爱的医生,
你的短简像蜂蜜一样甜,让我们为之心醉—我把它转给苏,她拉着内德的胳膊就来了—我们还聊了聊塞缪尔先生和你,还有你们两个办《共和日报》的生机勃勃的年代,便感慨不已—我们大家—常常了解内情—我得说隔壁—苏说她思念那些“美好的日子”,它们的名字也变得神圣。
不可思议的人心—一个字就可以使它像晃动的树颤栗—多么无穷无际—因为你!
我希望你强壮,很高兴你快乐,并且你那调皮的短简再次让我确信,除非我们成了淘气包,我们是进不了天国的—
艾米莉。
这封信显然是收到“短简”以后不久写的,艾·狄把“短简”抄了一份送给苏。第一段的末尾显示隔壁家的紧张没有减弱,艾·狄知道,这种暗示霍兰夫妇一看就明白。
719
致乔纳森·L.詹金斯及家人
约1881年
亲爱的朋友们,
我们同情你。当一位像十诫的老朋友都背弃了我们时,我们还能信任谁呢?
艾米莉。
艾·狄在信上贴了一片不明出处的剪报:
约翰·詹金斯,来自费城,昨天在巴尔的摩被捕,他被指控使用50美分和25美分的假币,并从他身上搜出假币200枚。人们怀疑他受雇于一个假币制造团伙。
721
致J.G.霍兰夫人
约1881年
亲爱的姐姐。
我想如果上天乐意,一切都可以在今天成熟,这样秋季明天就可以来到,因为天气从来没有这么热过,我把你的森林和大海看作一杯遥远不可及的果汁牛奶冻。
我们有一个人工海,看着鸟儿跟在水管后面,想沾一点儿水星,是一种动人的景象。可如果我把水管伸向它们,它们却不要—它们尖声叫着飞走,好像被人宰杀似的,但是啊,偷,才痛快—我不能说它们的观念是跟不上潮流的。
每当我读晨报,想看看总统的情况时,我知道你也正在读,一天中就有这么一次,我能肯定你在哪里,这让我觉得很亲切。
朝圣者的帝国似乎倾斜了—我希望它不要倒下—
我们这儿有一个新来的黑人,正在寻找一位慈善家来引导他,因为每次他出现时,我就跑,国家的头一畏缩,脚就乱了套—
当你在“马萨诸塞简闻”中读到他已经把我们吃掉时,一种后顾之乐将会覆盖前瞻之虑。
谁写了豪威尔斯先生的故事?他肯定没有写。莎士比亚从来没有被指责写了培根的著作,虽然被人怀疑写了莎士比亚的倒是培根一生最美丽的瑕疵—更高明则是高明的毁灭。
医生对“小白”的笃爱,我相信你一声不响地承受了。妈妈和维妮都哭了—我是应她们的要求念给她们听的—
感谢你挺过了欺骗—感谢你不停地把我们牵挂。不要过于悬念,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艾米莉。
加菲尔德总统(1831—1881)7月2日遭枪击,熬过了夏天,于9月19日去世。豪威尔斯的《可怕的责任》艾·狄发现不合她的口味,参见书信714。豪威尔斯的小说在《斯克里布纳月刊》8月号上载完,该期还登了霍兰的一首诗:《致我的爱犬小白》。
724
致塞缪尔·鲍尔斯夫人
1881年9月6日
亲爱的玛丽,
在这个神秘的早晨,我们必须点上灯才能看到对方的脸,我只给你一句话,感谢你给予的语言无法表达的信任。
你说要把你的孩子的照片寄来。既然我没有收到,原谅我告诉你,以免连美好的东西的复制品也要逃匿;还有,我能否确信你收到了邮差答应我送去的鲜花,我的腿脚不方便?
像“遗忘”这样的小错,我应该抚爱还是应该责怪?塞缪尔先生的“麻雀”不会没有热情的“通知”就“掉落”。
“你会来看我们吗,维妮会来吗?”哦,我多疑的玛丽!如果你和你英俊的儿子在我父亲家里,要拒绝看你,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我还能盼望那张照片吗?还有,请你在信封上写上我的全名,因为信被别人拿了,还打开过,镇上姓狄金森的人太多,尽管只有我一个叫艾米莉。
维妮说“向她转达我的爱,并告诉她能见到她我会很高兴”;我妈妈也是这个意思。
你的脸上不会再有泪水,亲爱的,如果我的手能将它擦去。
艾米莉。
艾·狄所记述的被称为“黄日”的现象,出现在1881年9月6日星期二。“麻雀”的典故参见《哈姆雷特》第5幕第2场:“一只麻雀,没有天意,也不会随便掉下来……有准备就是一切。”
727
致路易丝和弗兰西丝·诺克罗斯
1881年9月24日
亲爱的人儿,
如果我磨蹭一下,这封信在礼拜天之前到不了你们那儿;如果我干脆一些,我只得比我想写的要少写许多。“你希望别人怎样待你,你就怎样待人。”我宁愿别人这样待我。
经过无数的流离转徙后,那封短笺总算到了我们手里。它是12号寄出的—我们23号才收到。信封上的“狄金森小姐们”把那些乡下人的眼睛引入了歧途—邮政局长认识维妮,保证也知道谁是艾米莉,因为他的小女儿受伤的时候,艾米莉给她送过药酒—但他没能动动脑筋,把名和姓联系起来。因此他把信向所有能找到的狄金森太太投送过之后,才把它交给了我们,并且提出要求,如果不是我们的,就立即将它退回,以便继续查找。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他们的,或者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他们自己—但对我们来说,那是明明白白的。下一次,亲爱的,直接写维妮或者艾米莉,也许〔吉姆森〕先生的精明就足够了。在此附上一些只言碎语,供你们在安息日慢慢细读,并且告诉你们,我们满怀柔情思念你们,我想你们总是相信这一点的。
玛吉要飞出门几天,去看农产品交流大会,凭她已长硬的翅膀—因为玛吉正在发胖。维妮在采种子—因为如果一粒豆荚“死了,岂能再活呢”;写完这封信,我就要去给妈妈读有关总统的报纸了。每当我们想到为生活独力奋斗,得到报酬却很可怜,思想就不禁怀有确实无误的反感而转向神话,“因为他的慈爱永远长存”,还有,当费斯克教授死在锡安山时,汉弗莱博士祷念道:“除了你,我们还能向谁求助”?“我已经跑尽了,”保罗说,“所信的道。”我们很高兴他没有说抛弃它。
小邮差来了—他是托马斯的“次子”,我恋恋不舍地放下笔,爱却迫不及待地飞向你们。
艾米莉。
1881年的农产品交流大会于9月24日星期六举行。加菲尔德总统于9月19日去世。邮政局长是约翰·詹姆森。引文都出自圣经,最后一个有意做了更改,原来的语句是《提摩太后书》第4章第7节:“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了,所信的道,我已经信了。”
729
致霍兰夫人
1881年10月
我们读了那些话,但读不懂。我们悲伤欲绝,又惊恐不已。如果那个亲爱的、操劳的人必须休息了,我们怎能不先见见他呢?
对于一个承认天堂的人来说,天堂离这儿只是短短的一段路而已。对他来说“该完成的”怀有多少温情完成了!
我们的心早已飞到你面前—我们突变的声音随后跟上。我们要把你拥入我们庇护的怀抱,怎能再等待?
如果还有更多的温情,那也是属于你的,但是心已涨满—再来一次悸动就会使它裂开—我们也不敢告诉那些难以承受这样的悲痛的人,但我们已听到从某个地方传来“小孩子要牵引他们”。
艾米莉。
1881年10月12日霍兰医生心脏病突发去世。狄金森一家接到通知死讯的电报后,艾·狄立即写了这封信。引文见《以塞亚》第Ⅱ章第6节。
730
致J.G.霍兰夫人
1881年10月
渴望帮助亲爱的人们,却不知如何去做,生怕任何声音使他们凄凉,而那个钟爱的声音却又不会来,假若我能使他们安息,我这就动手—或者能进行挽救,我这里就是力量。
父亲去世时只说了一句“我很难过”的人给我最大的帮助—这太快了,叫人无法诉诸语言。
我们不敢告诉妈妈,不知是谁背着我们向她泄密了。她哭得伤心极了,我们极力安慰她。她只是说“我太爱他了”。
他还拥有比这更深情的颂扬吗?
艾米莉。
750
致奥蒂斯·P.洛德
1882年4月30日
他的“小玩物们”在过去的这一周里一直病得很重,除非和蔼的爸爸向他们保证,他们什么都不相信—不过有点仁慈的是,它使虚弱的妈妈无法入眠,这样她就可以醒着梦到爸爸—一片天真的深情。
给你写信,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倒是一份享不尽的快乐—当然比什么都不写快乐,因为这样还有一个游移不定的目的,而你正是那个目标—但是无法和你本人以及我们体会到的一些时光带来的快乐相比—我有种强烈的推测:我们不曾体验的时光,你认为是最美好的。面对这种折磨人的快乐,你是唯一的法官,但我们曾拥有的时光,非常美好—让人称心如意。
很高兴从一个个的清晨间得知你想什么,说什么—《共和日报》告诉我们—尽管那些重罪犯可以见到你,而我们却不能,似乎叫人纳闷是不是骗局。我担心你娇贵的肺在拥塞的空气中受不了,报上说到“人群”—你认为陪审员的“咳嗽”不是发自肺的,我们觉得很有趣,还有,当你在宾馆里等候对基德裁断时,陪审团竟然决定去睡觉,我觉得那是我遇到的最可爱的陪审团。我相信你“很自在”,尽管我的心鄙弃这样的念头,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出现—除了这个念头自己。
别人告诉我,你离开我仅仅两个星期。我觉得像过了许多年。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有意义的四月。我到过你的波心洞。我的“费城”〔查尔斯·沃兹沃斯〕从地球上消失了,还有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这个名字还是我父亲的法律学生教我的,已碰到了神秘泉。我们在哪个地球上呢?
天堂,一两个礼拜日之前—可是那也停止了—
关键正在成熟。我希望一切都稳固。我们能否相互屈从那坚定不移的机会,直到再次相见?
礼拜一—
你的昨天属于我。我为那“寒冷”极度哀伤。我害怕它,因此哀求它去祸害别人好啦。难道它不烦别人,偏偏一定要骚扰你不成?待它客气些—哄哄它—别硬赶,要不它就赖着不走—我很高兴你“自在”。请再三琢磨琢磨它。如果你不自在,我也就自在不了。我可爱的“菲利”是不是很“骄傲”?什么时候?能不能告诉我?在清晨间看他一眼……
……在你进来之后,门不行,窗户也不行,除非钻在烟囱里,如果自家人敲击草地,草地也会让他们进去。有时候我简直希望会有这种事—我满怀虔诚地这样说。那是一个大大的—美妙的故事—“小菲利”读他的信的次数不少,爸爸读的次数倒不多,但我做好准备做假。
关于我们一无所知的话题,或者如果我说存在—“菲利”是一种“存在”还是一个“主题”,我们俩都相信,也一小时上百次地不相信,这就保持了相信的灵敏。
但怎么可以“菲利”有一个观点,而爸爸又持另外一个—我想无赖是分不开的—“但还有一次”,就像新贝德福的艾略特先生过去常说的:“我也许错了。”
爸爸仍有许多爱从未搜索过的小壁柜。我的确—的确急切地需要你。空气像意大利一样柔和,但每当它触摸我时,我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把它挥开,因为那不是你。流浪汉们昨晚来了—奥斯丁说他们像莓果一样黑糊糊的像花鼠一样闹哄哄的,据我所知,他觉得他的清静大受侵扰。把清静乱扔到追求清静的人中间,让我觉得很有趣,但“心只知道自己的”怪念头—在天堂里他们既不会求爱,也不会轻易接受爱—一个多么不完美的境界!
斯特恩博士夫人前来拜访,想知道我们是不是不觉得〔本杰明·F·〕巴特勒“把自己比作他的救赎者”令人震惊,但我们想达尔文早已把“救赎者”丢在一边。请原谅这些汗漫之言。失眠使我的笔磕磕绊绊。爱—也—让它不能畅畅快快。我们一起的生活是你对我长久的宽恕。我鲁莽的爱侵犯了你高洁荣耀的王国,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可以宽恕我—我从未向他人屈膝—心从来没有相同过—而是每次都不一样—不一样就都更加神圣。哦,如果我更快一点发现它多好!然而柔情没有时间概念—说来就来—压倒一切。
它之前的时光—一片虚无,那么为什么还要承认它呢?它就是未来永久的时光,所以让时间不必存在。
洛德法官主持了4月25日在斯普林菲尔德开庭的一起凶杀案审判;4月29日,德怀特·基德杀害他的隔山兄弟查尔斯的罪名成立,被判处20年监禁。《共和日报》详细报导了此案。洛德4月30日从萨勒姆写的信上,显然提到了他身体不适。5月1日,艾·狄写完此信的那天,洛德严重中风,随后神志不清。5月3日,《共和日报》称他康复的希望甚微,但5月8日又报导他度过了危险期。
4月中旬,洛德在去斯普林菲尔德之前,在阿默斯特逗留过几天,此信写于他离开两周之后。查尔斯·沃兹沃斯4月1日去世;爱默生4月27日去世。
751
致阿比·C.法利
1882年5月8日
星期一—
亲爱的阿比—
这是我们今早收到的全部信件—它还不够吗?哦,不够—即便是每个小时都有一个音讯也不会够—我希望昨天什么消息都没有,除非那是来自你的手—
我们所知道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希望,它会持续到礼拜一,但是我刚一下楼,奥斯丁就拿来了晨报—“我希望上面有洛德先生的消息—我要在上面找一找,”他说—“我不是可以找得更快些吗,”我怯生生地要求—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便把报纸递给我—我也一无所获,—既感到宽慰,又觉得烦乱—然后我想我应该在礼拜一得到些消息,但早晨对于一个谛听的世界,除了这个笼统的短评之外,什么都没有带给我—如果我们可爱的萨勒姆安然无恙,那才算真正的“五月”呢—我将永远不忘“五月节”。
我们所有的花本来都垂下了—
当他的阿默斯特敲门时,他还能说话,能听到声音,能说“进来”吗?
在他的双手里填满爱,就像果园里的鲜花一样甜美,他会与你们每个人分享—我知道他神通无边—
因为先前悲痛欲绝,所以现在几乎喜不自胜—
爱你的,
艾米莉。
艾·狄在这封信的信头上贴了一则从5月8日的《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上剪下来的剪报:“洛德法官已在萨勒姆度过了危险期,可望很快下床活动。”
阿比·C.法利是洛德夫人的妹妹的女儿,洛德夫人于1877年去世后,她和她母亲一直替法官管家,直到他于1884年去世。她是苏珊的密友,强烈反对洛德法官和艾·狄的恋情。她是法官遗嘱的主要受益人。
752
致奥蒂斯·P.洛德
1882年5月14日
为了让你想起我为你的归来而狂喜,并且想起那几乎从“未发现的国度”折回的可爱的脚步,我附上这个匆匆写成的便笺,当时害怕你的生命已经结束的恐惧袭来,新鲜,但又黯淡,就像梦里逃出来的吓人的怪物。
维妮因为我的信而高兴,一丝恐惧也没有,她和正要去赶火车的奥斯丁说了句话后就进来了。“艾米莉,你在报上看到什么和我们有关的消息了吗?”“没有,怎么,维妮,有什么事?”“洛德先生病得很重。”我一把扶住身边的一个椅子。我的目光滑落,我觉得我都僵住了。我最后的一丝微笑消失时,我听到门铃在响,一个奇怪的声音说:“我首先想到的是你。”这时,汤姆〔凯利〕来了,我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他的蓝夹克里,任凭心在那里破碎—那是最温暖的地方。“他会好起来的。别哭,艾米莉小姐。我见不得你哭。”
后来,维妮出来说“奇克林教授估计我们想拍电报”。他“愿意帮我们拍”。
“我要起一份电文吗?”我问电报你是怎么写的,然后附上我的名字。
教授拿去发了,阿比的坚强勇敢—他令我鼓舞的回答,我不会忘记
阿比·法利立即写来回信,艾·狄接到后便于星期日写了这封信。
华盛顿·格莱登1882年5月27日从斯普林菲尔德写了下面一封信,信中显示,艾·狄提出他在此作答的问题时,念念不忘沃兹沃斯的死和洛德严重的病情。
752a
我的朋友:
“永生是真的吗?”我相信是真的—唯一的现实—几乎是;比无常要真实一千倍,无常毕竟只是一种表象。我相信美德是不死的;因为上帝,美德的源泉,给了她“继续的荣光,且不会消亡”;人的灵魂,与美德融为一体,则不会消亡。我相信生命的永存,因为耶稣基督这样教导我们。不管你怎样看待他,没人可以否认,他了解人的灵魂,它的本性,它的法则,它的命运,胜过任何一个来过这个世上的人;并且他证明,在这个论题上,他的证据比其他任何论题上的更清晰,更明确,更积极,那就是,生命超越坟墓。
“在我父的家里有很多住处:若是没有,我就早已告诉你们了。”
绝对的展示不可能是这样的真理;但是千行证词都向真理靠拢;我相信它。这就是我能说的。上帝禁止我恭维一个抱着虚幻希望的垂死的人;但这种希望不是虚幻的。愿上帝的灵轻轻地将这希望带到你朋友的心中,让它在那里安家,这样,在最后的日子里,它将成为灵魂的铁锚,安稳坚定—
你的朋友
华盛顿·格莱登
格莱登(1836—1918)当时是斯普林菲尔德的一个教堂的牧师。
757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约1882年
亲爱的苏—
除了莎士比亚之外,你告诉我的知识比任何在世的人都多—诚恳地说这种话真是奇特的抬举。
两家的紧张关系这时也许已经演变为暂时的决裂。据说,苏珊曾对人讲,“有一天我到那里去,在客厅里,我发现艾米莉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也许苏对艾米莉依恋洛德法官深感不满,已被艾米莉知道,因此才写了这封短简,里面有“奇特的抬举”之说。
769
致梅布尔·卢米斯·托德
1882年9月末
亲爱的朋友,
毫无疑问,你会给我送来向往的生命之花,这简直是超脱自然,在遇见它时感到的甜蜜欣喜我无法向你倾诉。我仍然珍藏着那个我还是惊奇的孩子时从地里拿来的抓子,那是一个世间没有的宝贝,而且成年只会增加神秘,从不会使它减弱。复制这样的景象几乎更加不可思议,因为上帝独有的能力过于惊人,只能使人瞠目结舌。
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我们不会感谢彩虹,尽管它的奖品是一个圈套。
给予快乐是神圣的—也许是天使的工作,他们的娱乐却不得而知—
我相信你身体很好,还有那典雅可人的小姑娘的深眼睛,每一天都更加深不可测。
快乐的,
E.狄金森。
托德先生1881年偕夫人来阿默斯特任教,托德夫人年轻美貌,与奥斯丁有了私情,她常去狄金森家,但艾·狄活着时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尽管她们交换礼品,艾·狄甚至赠诗给她。托德夫人当时在华盛顿,寄来了一幅她画的水晶兰。10月2日她记录收到了此信。
772
致威廉·F.斯特恩斯夫人
1882年10月
亲爱的朋友,
爱希望你知道,它在这里。只管要它,越多越好。
温柔的,
E.狄金森。
威廉·F.斯特恩斯是阿默斯特学院院长的儿子,在印度经商并死在那里。他的遗孀回到阿默斯特办了一所女子学院。10月15日她的女儿艾塞尔亡故。
773
致詹姆斯·D.克拉克
1882年
亲爱的朋友,
也许爱总是还有一个它忘记问的问题。
我想也许你能告诉我,我们失去的亲人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知道他以前有母亲,因为他第一次来见我时,帽子上有黑纱。“有人去世了。”我说。“是,”—他说,“他母亲。”
“你爱她吧,”我问。他以深沉的“是”回答我。我也觉得或许你,或许你信任地称为“我们的查理”的那个人,可能知道他的子女们在他临终时是否伴在身边,或者他们是否为失去那个最神圣的生命而悲伤。你知不知道他们像他吗?我希望“威利”会,因为他是那么依恋这个孩子。这样让人珍爱的生命竟不能永存,是怎样不可弥补的损失!请原谅我的请求,希望没有令你费神,因为只有丧亲之痛总是让人疲顿。
决不会减少为你分忧,可是当一种芳香离去时,生得最近的植物有一种伤感的意思,何况你珍爱我的朋友。我妹妹顺致她的爱意。我们希望你更加坚强。
E.狄金森。
詹姆斯的父亲是阿默斯特学院的教授,60年代通过他父亲与艾·狄认识。他是查尔斯·沃兹沃斯的终身不渝的朋友。沃兹沃斯的母亲于1859年10月1日去世。
777
致玛丽亚·惠特尼
1882年11月14日
亲爱的朋友,
我们的母亲走了—
当我们抬着她亲爱的躯体穿过荒野时,我相信你和我们在一起。
艾米莉。
此信写于狄金森夫人去世的当天。
779
致霍兰夫人
1882年11月
不能行走的亲爱的妈妈,已经飞逝了。我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虽然她没有双腿,却有翅膀—犹如一只受召唤的鸟儿出乎意料地从我们身边高飞远去—自从一次重感冒之后,她只活了几个礼拜,尽管我们都患了感冒,但我们显然都康复了,然而她却迟迟不见好转—但是她忠诚的大夫始终陪伴着她,她多次她想走时,他又把她还给我们,而且他并不觉得惊惶—她的咳嗽好了之后,折磨她的神经痛却更加厉害了,据我们估计,是它导致了最后的错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她看上去大有起色,喝了柠檬汁—狼吞虎咽般地吃了牛肉茶和蛋奶糕,我们都很高兴。在一个不眠之夜里,不停地抱怨说非常疲乏,第二天早晨,我们比平时还早一点把她从床上抱到她的椅子上,随着几下急促的呼吸和一句“别离开我,维妮”,她亲爱的生命结束了—那个我们那样轻轻地抚爱了那么长时间的生命,竟没有得到我们的几声安慰就去了那伟大的永恒,显得既可怕又陌生,但是我们希望我们的麻雀停止掉落,尽管一开始我们什么都不相信—
感谢你的爱—我相信无论何时,我失去了自己的力量,我都可以找到你的援助之手—
你从父亲墓地带给我的红花草,春天会种在母亲的坟头—她手中握着的紫罗兰给她鼓舞。
代我向安妮和凯特问好。告诉她们,我真羡慕她们有母亲。“妈妈”!这是多么亲切的称呼!
艾米莉。
第二段表明这是对霍兰夫人的慰问信的答复。
813
致托马斯·奈尔斯
1883年3月中旬
亲爱的朋友。
我送给你一件带着寒意的礼物—我的蟋蟀和雪。一点点谢意而已,因为那本令人愉快的书从你的话里推测,是一本严肃的书。
满怀谢意的,
E.狄金森。
1883年3月13日托马斯·奈尔斯给艾·狄写了下面一封信,3月17日紧接着又寄给一册由罗伯特兄弟公司出版的马蒂尔德·布林德的《乔治·艾略特传》,艾·狄便写了上面这封回信。她附在信里的诗是“夏天鸟儿活跃过后”(和信一起,位于署名之前),“它从铅筛里筛下来”(另附)。这种书信往来也许是这样开始的:艾·狄先给奈尔斯写了一封信(现佚失)—像她一年前所做的那样—询问克罗斯的《乔治·艾略特传》的进展情况。
813a
亲爱的狄金森小姐
我不知道任何关于克罗斯先生写《乔治·艾略特传》的情况—不过至少一些传闻说他正在写这样一部书。
我们礼拜六将出版马蒂尔德·布林德写的她的一本传记,它会值得你一读的。
我将很高兴随时回答你的询问
忠诚的
T.奈尔斯
为表示更进一步的谢意,艾·狄把自己的一本勃朗特姐妹的诗集寄给奈尔斯。
813b
我亲爱的狄金森小姐
我收到了那本“柯里尔、爱丽斯及阿克顿·贝尔斯诗集”。我已经有一本更新的版本,其中包括了所有这些和增补的爱丽斯和阿克顿的诗。
你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把你的书送给我—如果真的要送,我由衷地感谢你,但是我必须说明,我绝对不愿意把你的这本珍贵的书抢走,这是一种非常精美的本子。
如果我不揣冒昧,我倒希望得到你的诗稿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希望借助一个出版商将它们公之于世的话
你最忠实的
T.奈尔斯
我把那个珍贵的小书寄还给你。
艾·狄没有答复索要她的诗稿的请求,不过她抄了一首“一年到头没有一个准将”寄给他,他似乎表示过谢意,并说比她先前寄的两首更叫他喜欢。
815
致玛丽亚·惠特尼
1883年春
亲爱的朋友,
给你寄了那封便笺深感内疚,所以我几乎不敢看回信,拖延又使我的心几乎窒息,肯定你再也不会接待我们了。来看望我们自己,但我们自己却不能接待自己,是一种蔫枯的反应。
我希望你会宽恕我们。
自从我母亲离去后,一切真的都缺乏生气,她在体力上失去的,却在情意上获得了,尽管对她的命运诧异的悲痛使冬天变短,随着每一个夜晚的到来,我在探索它的含义时发现我的肺越发喘不过气来。
她飞向光明的东方
天堂的弟兄们
把她接回家,
勿需改变一下翅膀,
不用爱的种种便当,
爱引诱到达。
想象她现在的形象,
猜测她过去的模样,
我们相信我们做梦—
这就化解了那些岁月
生活只在其中蹀躞
在家,却无家情。
今晨,阳光几乎要说话,更显得光芒四射,保罗的话变得分明如画,“极重的荣耀”。
我很高兴你有一个小时的读书时间,那些让人着迷的朋友,那些永生的灵魂,也许,每一个都可以预先接待。“我观看,见天开了。”
我希望除了生活的剧痛之外,没有什么使你痛苦,承受比免去甜蜜。
满怀爱与惊奇的,
艾米莉。
早春的某个时候,玛丽亚·惠特尼去狄金森家拜访,艾·狄递话说不能接待她。玛丽亚·惠特尼因此给艾·狄写了封信,这就是给她的回信。第一个引文出自《哥林多后书》第4章第17节:“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第二个引文出自《启示录》第19章第11节。
826
致查尔斯·H.克拉克
1883年6月初
亲爱的朋友,我曾深切地希望在令兄命(或者毋宁说我们知道的命)归西天之前见他一面,我无法表达我对这一殒命所感到的痛苦。
他那罕见的、神圣的仁慈使他让人感到出奇的亲切,我没能在他走得太远之前感谢他,使我不能释怀。我只见过令兄一面。
难忘的一面。能再见他一次,几乎像与我的“天父”会面,那个人他知道而且热爱。我希望他在最后的时刻能够与你说话。他飞走之前留下的一丝鼓励也能支持你的心灵。关于他最后的日子你所能告诉我的我都渴望知道。我们每天早晨都在心中问候他,但是害怕大声的询问会打搅你。我希望你没有因你的“爱的使命”而太疲惫。
如有可能得知你的消息,将会给我们极大的安慰,还有我们一直希望看到的每一点有关他的情况。我的妹妹和我一同献上一片爱意。
尽管还是陌生人,请看在两个人的分上,接纳我们。
艾·狄
詹姆斯·D.克拉克于1883年6月2日去世。查尔斯·克拉克注明收信日期是6月6日。
829
致爱德华(内德)·狄金森
1883年6月19日
和我们在一起,再过一个生日,内德—
“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然后我们就让你走。
艾米莉姑妈。
内德的生日是6月19日。1883年夏,内德患了急性风湿热。引文出自《西伯来书》第13章第8节:“耶稣基督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
830
致玛丽亚·惠特尼
1883年6月末
亲爱的朋友,
你就像上帝一样。我们向他祈祷,他回答“不”。然后我们祈求他收回“不”,但他干脆不回答,然而“寻找,你们就寻见”正是信仰的恩泽。
你没有恪守与苹果花的约会—山茶树,甚至,结出一只苹果来吸引你,但是能唤起人类心灵共鸣的必须是一只银钟。
我仍希望你活着,活在意识的土地上。
现在是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哀婉动人的情景层出不穷。
往事并不是一件你可以扔在一边的行李。我看见我父亲的眼睛,还有鲍尔斯先生的—那些孤立的彗星。如果未来像过去一样伟大,那么远景会怎么样呢?
我的脚因为严重扭伤,扎上了绷带,加之过去的一周和发生的事情让我想到你几乎流泪,于是我寄上这忧郁的话语。
风向标,确定风向。
我们认为你在那儿,奥斯丁却说现在不在。改变一个人的天空是多么奇怪,除非他的星星也跟着走,但是你的天空留下了一个星状的轨迹。
维妮伸出她的手。
永远怀着爱的,
艾米莉。
毕业典礼于6月27日举行。
838
致J.霍华德·斯威策夫人
1883年夏
亲爱的内莉,
这样快乐地酿成了酒,一个人自己差不多准是个醉汉—但那是最羞涩的嘴唇的偷偷的特权。迷醉夏季就像醉酒一样常见,回家未醉的蜜蜂就是红花草的残梗。
艾米莉。
842
致奥蒂斯·P.洛德
约1883年
抽去狂喜的薪并没有抽去狂喜本身。
就像抽屉里的炸药,我们祈祷着把它拿开,它的轰鸣只是潜伏起来了而已。
858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约1883年
亲爱的苏珊,
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让我不得不急忙离开锅,结果莓子烧过了头—我简直怕把它端出去,尽管希望它对那些需要它的人还有一点没有价值的价值—
艾米莉—
865
致小塞缪尔·鲍尔斯?
约1883年
问每一个生命力逐渐增强的人,哦,生命长在哪里,这是本能的。
你按自己的意愿回答了这个头号难题,让我们皆大欢喜。
雅典的少年,忠于
你自己,
与神秘—
别的都是虚情假意—
请代我向你母亲致以亲切的问候,我很快会给她写信。
E.狄金森—
收信人不明,时间是从笔迹上推断出来的。跟艾·狄联系的人中,具有这种母子关系的,非鲍尔斯莫属。最后的署名也是她用于鲍尔斯的。这封信的语气是她用于即将结婚的人的。
867
致J.霍华德·斯威策夫人
1883年10月初亲爱的,谢谢你的爱心。让我们欣慰的是知道你离我们很近。我们为那个小男孩儿难过极了—
艾米莉—
10月初,吉尔伯特·狄金森突患伤寒,没病几天,就于10月5日夭亡。在艾·狄的一生中,没有哪次死亡比这一次带给她更深的打击和悲痛。这封信大概写于吉尔伯特病中。
868
致苏珊·吉尔伯特·狄金森
1883年10月初
亲爱的苏—
永生的幻想已经实现—
深度最终测出来是多么简单!我们发现使我们吃惊的是旅客而不是海洋—
吉尔伯特享有秘密。
他的生命和秘密一起跳动—带着光的威吓,他喊道:“别胡说,艾米莉姑姑!”现在,我已升天的玩伴,你必须指导我。咿咿呀呀的导师,只是指给我们去你那儿的路!
他不知道有吝啬的时刻—他的生活中充满了恩赐—狂舞托钵僧的玩具也没有他的野—
这个生灵不是新月—他从满月走来—
如此远翔高飞,永远也不落—
我在星辰中看到他,在一切飞翔的物体中看到他可爱的迅捷—他的生命就像号角,将自己吹走,他的挽歌是回声—他的安魂曲是迷醉—
黎明和正午合为一体。
为什么她要等待,仅仅被黑夜伤害,他将黑夜给我们留下—
毋庸推测,我们的小埃阿斯跨越了一切—
走过去与你的灵光相会,
只把痛楚给我们留着—
我们缓缓蹚过神秘之河
而你却已经一跃而过!
艾米莉·狄金森这封感人至深的信写于她8岁的侄子死于伤寒之后。小埃阿斯是希腊神话中围攻特洛伊战斗中的英雄,快跑速度仅次于阿喀琉斯。
873
致J.G.霍兰夫人
1883年末
可亲的姐姐。
我以前也这样称呼你吗?
我几乎想不起来了,一切似乎都是如此迥然不同—
用哪个词我举棋不定,因为我只能用屈指可数的几个词,而每一个必须是首屈一指的,因为想到这个地球上最生动的交流就放在一个音节里,不,甚至仅仅是一个眼神里—
医生说我患有“神经衰弱”。
也许我有—我不明白那些病的名称。这么多年的悲痛危机就是使我疲惫的关键—就像艾米莉·勃朗特写给她的创造者那样,我写给我失去的人“每一个存在都会存在于你心里—”
你的小卡片让我那颗为你担惊害怕的心轻松了许多,它说“好些了”,响亮得就像一个人的声音—
姐姐,请等待—
“打开门,打开门,他们在等我,”这是吉尔伯特昏迷时亲切的要求。谁在等他,我们愿意付出我们的所有来换取这个答案—痛苦最终将门打开,他冲向他的祖父母的坟墓脚下的小坟头—这就是一切,而且还不止这些,难道还有更胜一筹的吗?比爱和死更胜一筹?那么告诉我它的名字!
对集甜美的清纯,玫瑰和花蕾于一体的爱,还有对那个声名远播的绅士的爱,还有对安妮和泰德的爱,如果最温柔的爱是留给你自己的,他们会不会知道,或者正在明白,贪求?
你去了“教堂”,这多让人高兴!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那“诸长子的教堂”吗?
艾米莉—
吉尔伯特最后的话书信1020也有引用,但略有不同。引用的那行诗出自艾米莉·勃朗特的“最后的诗章”。希金森后来在艾·狄的葬礼上朗读了这首诗。最后的引文出自《希伯来书》第12章第23节。
876
致肯达尔·爱默生
1883年圣诞节
亲爱的肯达尔—
伯利恒的圣诞节是今年最有意义的,可是圣诞老人还在询问去吉尔伯特的小伙伴家的路—难道天堂是一条陌生的路吗?
什么时候驾着你的雪橇来,告诉吉尔伯特的
艾米莉姑妈。
艾·狄对吉尔伯特的小游伴怀有特殊的感情,因为吉尔伯特染上致命的伤寒时,这两个孩子都在同一个泥洞里玩耍。她坚持每年发一封圣诞信以示记挂着肯达尔。
877
致亨利·希尔斯夫人
1883年圣诞节
圣诞老人来了,挂着一丝微笑,含着一滴泪。圣诞老人遭抢劫了,抢他的不是强盗,而是天使。孩子们会为圣诞老人祈祷吗?
(亨利·希尔斯开了家草帽制造厂,希尔斯夫妻二人是狄金森家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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