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芳评说聊斋之官场-黄猫黑猫,抓在老鼠就是好猫——《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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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松龄写脚斋,担心没人读得懂,感叹:“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三百年后,他的知音遍及全世界各个角落,包括中南海的邓小平。邓小平酷爱聊斋,他的“猫论”与聊斋中《驱怪》“异史氏曰”如出一辙。

    长山徐远公是明代秀才,改朝换代后,他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而是寻山访道,学习画符念咒、驱鬼驱妖的法术,远近闻名。

    某县一位大人物,准备了礼金,写了封诚恳的信,派仆人带着马匹去请徐秀才。

    徐秀才问:“请我去做什么?”

    仆人回答:“不知道。主人只是嘱咐小人务必恭敬小心地请先生屈驾光临。”徐秀才跟着仆人去了。到了大人物家中,大人物极其恭敬,客厅摆宴,宴席丰盛,却始终不说为什么请秀才来家。

    徐秀才忍不住问:“到底要做什么?请说明白,解除我心中的疑问。”

    大人物顾左右而言他,说:“没事没事,请喝酒!”

    徐秀才见大人物说话躲躲闪闪,很不理解。谈了一会,天渐渐晚了。大人物又邀请徐秀才到花园里继续饮酒。

    花园布局相当清雅,却景物阴森,给人荒疏已久之感。大片竹林蒙上灰尘,杂乱的花卉一丛一丛,多半埋在杂草里边,似乎很久没人管理。大人物领着徐秀才到达一个楼阁,天花板上挂着的蜘蛛网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纵横交错,数不清有多少。楼阁像荒废许久,无人居住。

    花园楼阁都带些恐怖意味,徐秀才却没多想。

    大人物又劝了几遍酒,天色昏暗下来,大人物命令点上灯继续喝酒。徐秀才推辞不胜酒力。大人物就说:“撤酒席,上茶!”

    几个仆人慌慌张张地把盘盘碗碗收走,把剩菜都放到楼阁左侧的房间里,端上茶来。没喝几口,大人物借口家里边还有点事,先走了。仆人端着蜡烛把徐秀才送到左面的卧室,把蜡烛放到桌子上,扭头就走,对客人的态度十分草率。

    徐秀才想:仆人一定是回去抱被子来跟我做伴,那就等他一会儿吧。没想到,一等不来,二等没人影。四处静悄悄,一点人声也没有,他只好自己起来关上门睡觉。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照到床上。花园里夜鸟秋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徐秀才心中忐忑不安,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天花板上“拖拖拖”作响,像体型巨大者的脚步声,很吓人。一会儿,脚步声沿着楼梯下来,走近徐秀才睡觉的房间。徐秀才害怕了,头发和汗毛像刺猜身上的刺般立起来,急忙把被子蒙到头上。

    门豁然洞开。徐秀才掀起被角悄悄观察,只见一个大怪物,兽头人身,全身是深黑色马鬃那样长的毛,巨大的牙齿,火把似的眼睛。怪物走到桌子前边,发现了剩饭,低下头用舌头一舔,几个盘子就干净得像扫过一样。吃完剩饭,怪物走近睡榻,嗅徐秀才的被子。徐秀才突然跳起,出其不意,翻过被子蒙住怪物的头,用劲按住,厉声狂喊。

    怪物出乎意料,惊慌逃走,打开门狼窜。

    徐秀才赶紧起来披上衣服想逃跑,却发现花园门被锁上了,出不去。他沿墙急走,发现一段短墙,急忙跳过,原来是马厩。马夫大吃一惊,徐秀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要求留宿马厩。

    天亮后,大人物让仆人看看徐秀才怎么样了,却找不着他,大惊,最后知道徐秀才在马厩中。徐秀才从马厩出来,大怒,说:“我不习惯驱怪,您派我干这个,又秘而不宣,我的背包里藏着捉妖怪的如意钩,又不能送到住的地方,是想让我死!”

    大人物谢罪说:“本来打算实话告诉您,考虑到您可能为难。原本也不知道您还有驱怪的如意钩,请原谅我的罪过!”

    徐秀才还是快快不乐,要了匹马就回家了。

    从此,大人物花园中的妖怪就断绝了。

    后来大人物在花园中设宴招待宾客,总得意地对客人说:“我不会忘记徐秀才的功劳。”

    《驱怪》里的“巨公”即大人物,不以真实情形相告,令徐秀才陷入性命彼关的被动“驱怪”。徐秀才莫名其妙地成功却不懂居功自傲,还把未带驱怪的如意钩之事讲出来,书生气十足,憨直真诚,不善居功,不会“炒作”。巨公吃了泰山不谢土,设好局令人上钩,别人驱怪,他坐享其成,玩人于股掌,老奸巨猾。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驱怪》篇末“异史氏”提出的“黄狸黑狸,得鼠者雄”。三百年后,“猫论”在中国现实生活中举足轻重。

    “异史氏曰”原文:“黄狸黑狸,得鼠者雄。此非空言也。假令翻被狂喊之后,隐其骇惧,公然以怪之绝为己能,则人将谓徐生真神人不可及矣。”译成白话是:“黄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这不是空话。”

    1962年,邓小平讲了这样一番话: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为最好?就是哪种形式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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