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凰-欲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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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虎门,才离开短短一个星期的地方,穗穗感觉公司里的气氛有点不同于以往,大可服装设计公司并入海上花本就不久,人心浮躁在所难免,但奇怪的是很多人看她和杨洁的笑容总是显得特别特别地亲切,让穗穗不觉暗自得意起来,深深感到在陈忆名下的这片原野上,会有更加良好的环境,会有更加优渥的条件,让她可以更无后顾之忧地专注于服装设计工作,用自己喜爱的专业为职场打造一片更为宽广的天空。

    为了迎战服交会,穗穗跟整个设计部、生产部全力提速奋战了整整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海上花从老总到清洁阿婶无不天天上岗,人们不仅上班讲服装,甚至连捧着便当凑在一起的闲聊也离不开服装二字。

    能够跟自己心仪的人一起工作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穗穗经常能看到陈忆,彼此隔着人群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心照不宣、默契非常。

    可是穗穗不天真,她总是暗暗地提醒自己别对这段感情抱太多幻想,然而青春的身体总让她止不住地期待,在无数怀有期待的夜晚里她总是躺着却无法入睡,那些美妙的想象鼓舞着她却又折磨着她,她想他终归会主动找她的吧,会来告诉她我想你了,想到睡不着觉,就像烟圈等着被吐出,煤气等着被点燃,琴声等着报幕后响起……日子变得让人总是感到紧张而期待。

    好不容易把发布会的衣服都料理停当,杨洁帮着穗穗开始挑选模特,调整各种饰品鞋子等等。这天,杨洁指着穗穗那款“小中山装领半开衫淑女修身碎花裙”说道:“经济学家当年得出‘女人的裙摆越短则证明经济越好,长裙则意味着低迷’,我觉得还是把它改短的好。”

    “拜托,那说的不是裙子,是丝袜!”穗穗毫不留情面地回道,周围很多人听见两人斗嘴皮,都不禁掩着嘴巴笑起来,一切就跟往常一样,穗穗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然而这时杨洁脸上忽地涨得通红,把手上衣物往穗穗怀里一扔,“我不管了,你自己弄吧!”说毕拂袖而去。

    穗穗有点不知所措,相识这么久,她还从没见过杨洁发这么大的脾气。

    穗穗记得,来自陕西籍爸爸和山东籍妈妈的混血儿杨洁说过,自己自幼生长在陕北的矿区,吃惯了当地的风味小吃,如醇香的米酒,酥甜的油糕,麦香的燕燕,粘糯的粽子,还有荞面合子、洋芋擦擦、鸡丝杂面等等,学生时代的她,最大的志愿就是在虎门开一家陕北菜馆,然而多年过去,酷爱美食的她没能成为一个美女厨师,却成为了一个终日行走在天桥上,与美食绝缘的模特儿。

    生活常常很讽刺,为你打开了一扇窗,但代价往往是先给你尝透闭门羹的滋味。杨洁未能开陕北菜馆,原因不外乎资金问题。钱,不仅能难倒英雄好汉,也能难倒美女。杨洁说过,进入模特这个行业之前,曾经落魄到要走上街头当卖花女,可是这么光鲜靓丽的人儿站在那里,人家哪会相信她只是甘心当一个卖花女那么简单?都把她看作是骗子。

    穗穗舍不得这份友谊,彼此相识于微时,穷人的爱情可贵,友情同样重要。午饭后约上杨洁,两个女孩又仿佛从未红过脸一样来到地处镇区中心的商业街。穗穗记得,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晚上充满蟀蟋与青蛙此起彼伏鸣叫声的田野,那时天上的星星都彷佛特别多特别明亮,哪像现在总是迷雾濛濛的夜空难得见到星光闪烁。白天的温度也随着汽车的大增而日渐变得炽热难耐,还好,这里方圆近1平方公里的服装批发销售城,纵横交错着10条街道,其中商业街就有15个大型服装专业批发商场,什么“连卡佛”、“名店女人街”等等舶来的名字吸引着如云商贾。成为了虎门这个小镇的一大旅游亮点和特色。从百老汇到女人街,从新时代到新浪潮,从连卡佛到金百利,从富民时装城到黄河时装城以及布料批发市场,还有曾经繁华的旧龙泉商业城,无一不留下两个女孩淘衫的影踪。

    “真是一座销金的城市!怪不得俗语有云:无事出门少破财。”杨洁检视手中拎着腋下夹着脚边放着的一袋又一袋衣物,不由发出感叹。

    “什么嘛,以你大小姐今时今日的收入,还会为这点小钱发愁么?”穗穗打趣她道。两人嘻嘻哈哈地不觉来到了街角的一家港式茶餐厅,于是上楼坐下,各自要了一杯果汁,点了两样小吃。

    “穗穗,你就答应他吧!他那么老,谁会相信你真会嫁给他呢!”听穗穗把陈大发要与她登记结婚的事情说完,杨洁毫不犹豫就怂恿道。“何况他都年近七十的人了,既是慢性肝炎肝硬化又是肝脏肿瘤的,那些名堂听听都骇人,做这个肝移植手术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你妈她们不是缺钱花吗,正好拿了补贴她们啊!”

    “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就是怕人家以为我是图他的钱才坚决不干的呀。”穗穗生气了,睁圆了眼睛瞪着面前的杨洁。

    “哈哈,傻妹妹,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就是想试试你的心意。不错嘛,果然还是我心地善良的好妹妹,你不是说陈大发的愿望是帮助失学儿童圆上学梦吗,你不当他遗产继承人,要是他的遗产落到别人手上,要圆这愿望就难说了。”

    穗穗沉吟不语。

    “穗穗,你觉不觉得我胖了?”杨洁徒然转变了话题。

    “什么?哪里呀?我觉得自己胖了不少才对。”穗穗皱起眉头,自从跟义忠分手,他搁下的那句“摸着你就像摸着一堆骨头”强烈地刺激着她,令她有意无意地增大了食量,捏了捏腰身上最近暴突起来的一圈赘肉,不禁大为发愁。

    “我怕我会怀上呢。”杨洁用小叉不断戳着水果盘中的苹果,不好意思似地垂着眼睑等着穗穗的反应。

    穗穗猛吓了一大跳:“什么?你在说什么?”

    “记得我们同去香港碰到的那个威叔吗?”杨洁发问。

    穗穗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终于记起香港回归那天一道同行的人当中有一个陈忆在生意场上的朋友,那个眼袋特大年近半百且地位尊崇的男人。

    “是他的?”穗穗讶异地问道。

    杨洁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那天你走后,我跟着陈忆一直陪着他。威叔他在香港挺牛的,专做纽扣,人称‘纽扣大王’,陈忆希望他能过来虎门投资办厂,到时跟我们海上花好好合作,组建服装产业集群,抱团取暖,那样的话,海上花的发展就能在虎门彻底生根发芽了。”

    “哦,怪不得陈董对那个威叔那么恭敬。”穗穗恍然大悟道,可是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就攫住了她,“陈忆”、“我们海上花”,这不是杨洁以往的口吻啊,她什么时候与陈忆变得如此熟络了?

    “其实威叔人挺不错的,就是善饮,呶,就在香港回归那晚的饭局,他一个劲地说喝了再说,陈忆他你也知道的,虽然能喝可是哪能顶得住威叔的酒量呢?不得已,他只好醉了,连带我也喝倒了,幸亏你不在,事情要不是弄成那样的话,今天咱们可就得换个个了,肯定轮到你跟我吐苦水了。”说罢杨洁吃吃地笑。

    穗穗笑不出来,那是怎么了?她心里着急,杨洁已经是第二个向她当面披露怀疑有孕的女朋友,想起当年帮家里看档口的打工妹阿笑,想起自己与义忠有过的胎儿,穗穗有点悲从中来:未婚怀孕哪里是好事情啊,何解面前的杨洁居然笑得出来,甚至乎竟带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味道?

    “难道是陈……陈董的?”这声音彷佛从深海飘上来一样,陌生得不像穗穗自己发出来的,挟着碜人的寒意,刹那间令穗穗不禁汗毛倒竖。哦,不,不要说是真的,穗穗巴巴地望着杨洁,万分期望她否定这个疑问。

    “嗯,是的。”杨洁颇具风情地偏着头用手指撩起垂落面前的刘海,“那晚咱俩都喝高了,我送他回房,然后他就……”

    “你去医院验验不就清楚了吗?”穗穗不想听下去了,此刻真想拂袖而去,陈忆已经属于别人了,这消息对于她真有如被人拿根针活生生刺入心脏般痛。

    “我想你有经验嘛,你那时不是试过……”杨洁还在嘟囔。

    “你再说我就走了!”穗穗痛苦得直想撞墙算了,原来自己早就配不起陈忆了,不禁心里直恼恨自己当时何以头脑发热,竟把与义忠之间不堪回首的事情告诉了面前的女人。

    在服交会召开前一天,水瓶座的陈忆恰逢生日,刚刚升职的杨洁叫人通知了穗穗一起赴宴唱K,席间穗穗居然见到久未谋面的刘六根。六根一脸苦相地告诉她,父亲刘耳因为村里的经济问题失踪了,为了偿还讨债上门的村民,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经营状况欠佳的咸鱼铺关闭了,前来陈忆这儿当上车队长谋一份事做。

    “来了?”杨洁一脸娇媚的笑容,像只鸟儿一样依在陈忆身边,多日不见的陈忆则一身休闲的打扮,脸上疲态尽显,好像几天没睡觉的样子。

    包厢里摆着一张廿四个座位的圆桌,来的二十个客人各自把礼物放到一边,都熟门熟路地把身体挪到座位上分宾主坐定。

    饭局像个订婚宴,席上邀请来的都是杨洁在公司里聊得来的同事,还有新婚不久的张义忠和陈菲夫妇,看着他们,穗穗暗自生着闷气。陈忆一脸好脾气地跟几个男下属推杯换盏,饭后切蛋糕,杨洁握着陈忆的手腕,那笑容甜蜜得足以把对面的穗穗杀死。

    K歌时,杨洁还过来咋咋呼呼地张罗六根要好好照顾穗穗,穗穗不好拿眼睛老瞪着整晚不敢看她一眼的陈忆,六根替她挡了一杯啤酒,两人就相约提前退席了。

    六根开着公司那辆皇冠送穗穗回家,路过一家“麦当劳”的时候,六根让穗穗留在车上,自个儿走进去要了一份鸡腿汉堡,出来递给穗穗:“你没吃什么,赶紧填填肚子吧!”

    穗穗感激地一笑:“你都看到了?”

    “嗯,你不是杨洁的对手,早点全身而退也是好事。”六根手握方向盘,轻描淡写地说道。

    穗穗的目光一直在霓红灯制造的风景中游离,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若有所思。迎面就是陈忆的海上花娱乐城,硕大的招牌在夜空中闪烁,一如以往地鹤立鸡群与众不同。在历经了何竹竿和张义忠之后,她以为自己对男人早已是看透了的,不会再存什么奢望,可是不久之前车厢里陈忆那温馨的呼吸声仿佛仍然响在耳边,人却忽地与她相见恍如陌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穗穗恨不得用头去撞车窗玻璃。

    六根见了,慌忙把车停在路边,好言安慰道:“你别犯傻,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人生的痛苦往往是因为想得太多,什么也不想才能让人无比轻松愉悦的。”

    “我想喝酒,陪我好吗?”穗穗握着双拳说道,仿佛下定决心要报复这个世界一样。

    六根居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喝酒伤身,傻妹妹,你现在就算坐在鹅公山上把天哭阴,把珠江哭得发大水,也是没用的!”

    穗穗忽然觉得眼前的六根变得陌生了,变得勇敢变得成熟却也变得油滑了,甚至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城里人了。

    “我也用上电脑了,你可不要比我落后啊。”六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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