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李然义正词严。
李然和何乔木一路上一直都在吵，因为夏叮咚的事儿。
“你自己不是说，这可能是高中三年唯一一次大型集会吗？你不觉得有了这个女生会有一点点不一样吗？”
“我告诉你会有什么不一样，何乔木，这是学校的命题作文，不是演唱会，你要当她的粉丝自己去当。我只知道这个穿得像疯婆子似的女的上了台，导致的结果只会是我被撤职。”
“你别说得那么夸张，这根本就不是理由。”
李然停在教室门口。
“你是在嫉妒她吧，你让自己活得那么一板一眼，那么累。但是她过得那么自由，和你截然相反。”
李然走回何乔木面前，一字一顿对着何乔木说：“我用你曾经对我说的话来回答你，我的人生，你没有评论的权利。”
何乔木看着李然渐渐离去，看着她孤单的背影。
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冲上去，抱住李然，告诉他自己说的每句话都不是认真的，他像以前一样，只是在和她插科打诨，开玩笑而已。
何乔木一直觉得“一见钟情”是一句骗人的鬼话，以前我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还笑着拍我的头骂我矫情，但是在和李然争吵之后，想到他们未来可能会形同陌路，他觉得自己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舍不得”，隐隐约约要多一点什么，可是那一点是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他突然想，自己也许是喜欢李然的，一开始就喜欢，所谓的“一见钟情”。
李然坐回座位上，翻开习题集。
她提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把手并拢，把头靠在桌子上，她觉得很累，任何事都不想多想。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袖口有点湿，她起身，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她无法容忍自己有这么情不由己的时刻，她抽出一张卫生纸，把泪痕擦干。告诉自己，她流的每一滴眼泪，都和何乔木无关，她只是无法容忍有人伤及到她的尊严，无法接受有人评判她的人生。
但是何乔木那个人，本来就很幼稚。他其实说什么话她都不应该觉得意外，他不值得。这一次也一样，对，她就是比不上夏叮咚，性格像个硬邦邦的榴梿，一点也不讨喜。但他有什么资格来否定她？
但为什么，满脑子里好像都塞满了何乔木，何乔木和她开玩笑，何乔木和她顶嘴，何乔木接过她作业去抄的时候那大喜过望的贱样子。
她就一直那么坐着，也不去管习题集，目光呆滞，毫无神采。
与此同时，何乔木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上蹿下跳，一会儿转笔，一会儿抽出一本《七龙珠》看，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咬笔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我觉得我不出声制止下，晚自习的时候整个笔盒都会被他咬得尸骨无存……
“你很吵欸，何乔木。”我忍无可忍，冲他翻了一记白眼。
“我好烦啊，双全，你说李然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何乔木顶着一张哭丧脸，对着我说。
“这个简单啊，你就跪在她面前说对不起然后说你同意她的决定做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不就行了。”我顺口说道。
“我说正经的，你别开玩笑。”何乔木连忙补上一句。
“称呼要记得是女王大人。”
看到趴在桌子上万分沮丧的何乔木，意识到这小子这一次认真了，我也有点儿于心不忍。
“你很在乎李然啊。”我轻声说。
“哈？”
“我跟你一块儿长大，你脑子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怎么我和李然不是一见面就吵架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
“不是性别。”
“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而且就算我现在冲到她面前说我喜欢她也没什么用啊，难不成我还能掏个戒指出来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这主意好。”
何乔木一脸坏笑，把脸往我脸上凑，一只手搭到我肩膀上：“你要不要……”
香艳得我一口凉气往喉咙里提。
腰大膀圆的班主任老师冷眼站在窗外，完完整整目睹了这一幕。更可怕的是，从她的角度，我和何乔木看起来正像在接吻。
她翘起兰花指，操着个尖嗓子大喊：“陈文武、何乔木，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你们居然搞一些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
我眼一闭，心里想：完了。
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用祖宗十八代向天上各路神仙发过誓，并且保证两人各写万字深刻检讨之后，班主任才满腹狐疑地放过了我们。
一出办公室，已经下了第三节晚自习。我气得用手直捶何乔木后背，鬼哭狼嚎：“啊啊啊啊我的好名声……我的检讨你来写，你个贱人！”
转眼就到了夏叮咚的教室，教室里还亮着灯，其他的人全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把头倚在并拢的两条手臂中间。
何乔木看了看夏叮咚，转过头对我说：“你先去睡觉吧。”
我知道他们俩有事儿要谈，或者这个晚上就会花好月圆，拨开云雾见月明，特别识相地走了。
何乔木走到李然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不跟你说了我作业明天交……”李然抬起头，看到何乔木，愣住了。
“对不起。”
“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我不应该说你活得太，呃……”何乔木迟疑了一下，斟酌用词，“太死板，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有夏叮咚在不是件坏事，一定特别欢乐。”
李然一把把脸上的眼泪水和鼻涕抹掉，站起来：“我和你打赌。”
“啊？”
“怎样，是不敢哦。上一次拼酒的时候你还敢那么欺负我，我这个人记仇的！”
“好。”
何乔木答应得很温柔，他想，一切干脆就随便李然好了。
李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来，问何乔木：“正面反面，你猜是哪一面。”
“正面。”
李然把硬币往桌子底下一抛，硬币掉下去，夹在不知道是谁放的水壶和椅子腿的中间。
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李然弯下腰，把硬币捡起来想要再抛一次，何乔木拉住她的手，低声说：“就算你赢好了。”
“上一次喝酒，你也赢过我啊，反正我总被你赢。”
李然面红耳赤把手从何乔木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何乔木偶尔体贴起来，还真是蛮让人感动的。
第二天，李然在节目单上的第一行端端正正写上了，夏叮咚个人独唱。
歌曲名称，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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