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份失望和遗憾在一个夏天的傍晚，终于彻底爆发了。

    那天天气极其炎热，即使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没有一丝风吹来，能让人感到些许清凉。夏蝉悲啼，一阕又一阕，更增烦闷。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何乔木长期不去缴纳电费，酷暑之日，何乔木和李然家中断电了。

    如同每一对情侣一样，遇到这样的事情。何乔木和李然最开始是争吵，吵的问题是电费应该要谁去交。长久争吵无果后，两个人开始互相数落对方的不是。何乔木与李然都是有股子傲气，无法向对方低头认错的人，于是语言冲突发展成了肢体冲突，两个人近乎疯狂，肆意破坏着家中的一切。

    最终，二人精疲力竭，冲突却未能缓和。

    “你受不了热，去网吧呀，那儿有空调。”何乔木躺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对着李然说。

    “我干吗要去那儿？要去你去。这是我自己家。”李然没好气地回应何乔木。

    “呵呵？这是你的家？谁去找的房子？谁把房子里的东西准备得齐齐整整的？有些人说话也不脸红。你是大小姐，嫌热就自己去宾馆里开个房间啊，有空调多舒服啊？你不是花不起这钱吗？我是为你——”

    何乔木话音未落，李然一巴掌已经劈头盖脸扇了过来。

    李然发丝凌乱，看上去分外像一头怒发冲冠的母狮子。她冲着何乔木大吼了起来：“我说话不脸红？当时是谁跟我说租房子的事不用我管，他一个人全权负责就行的？我记得他可是信誓旦旦给我打好了包票！这不是我的房子？是谁说暂时经济情况比较紧张，叫我出一半房租的？何乔木，你想要我走是吧，好。”

    李然收拾好几件衣服放进了行李箱，何乔木则在一旁横眉冷对。

    “何乔木，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别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没用！”李然临走之前对何乔木说。

    “滚吧！”何乔木看都没看李然一眼，大吼道。

    门被重重地甩上了，李然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那后来呢？”听李然说到这里，想到当时的激烈场景，我情不自禁担心起来，我看着李然，急切地问她。

    “我不是在这里吗？放心，我生命力挺顽强的，死不了。”李然微微一笑，对我说。

    现在李然提起来虽显轻易，但可想而知当时的艰难——一个女孩儿，拿着几件衣服就离开了家，在酷暑难耐的夏天，身上又没有什么钱……

    李然出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遍全身的口袋，看自己还剩下多少钱。

    李然的银行卡放在何乔木家，没有来得及带出来——这几乎绝了李然的后路，她要父母转账给她生活费都不再可能，而她身上所剩的现金，加起来只有89块钱。

    李然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无处可去而又百无聊赖，天色渐渐地黯淡下去，恐惧席卷了李然心头。

    最终那个晚上，李然还是按照何乔木刚开始所说的解决办法，去了一家网吧过夜。李然告诉我，她对于那个晚上的记忆分外清晰，为了省钱，她在网吧门外靠着行李箱站到了午夜12点，然后才上机开了一个通宵。

    网吧里弥漫着啤酒的味道、卤味的味道……百味杂陈，而在这各种各样的味道里，李然静静地查找着兼职信息，品尝着人生的艰辛味道。

    李然通宵未眠，查兼职信息查了一宿。

    她第二天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地亮了，李然顶着黑眼圈，拖着行李箱，如一具雕像呆坐在人行道上，苦苦思索了半天自己能去的地方。

    “然后你去了哪儿？”我问李然。

    “其实那个地方我早该想到的，”李然有些失神，轻声说，“我学校宿舍没有退房，也就是说我还可以进去住。”

    于是当时的李然，做了两件事——去超市里买了一箱袋装方便面，以便在未来几天里填饱自己的肚子。她搭上了一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拖着行李箱和方便面，回到了宿舍。

    从校门通往女生宿舍的那条路，李然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她记得很清楚，汗水沾湿了她的全身，但她却没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二

    “那你怎么会？”听李然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些许困惑。这段感情若已发展得如此不堪，怎么会有后续的故事？李然怎么会……

    “他终究也只是个大男孩啊！”李然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苦笑一声说，“我也对自己说了不止百次千次，不原谅他了，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了，可是每次看到他，我还是容易心软。”

    “对了，李然。”我不愿多听李然谈及她与何乔木之间的关系，装作有些不经意地打断了她，“那段时间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我一次都没有遇上你？”

    “我们毕竟不在同系，我又经常出去打工。”像是料到了我有此一问，李然解释道。

    李然的神色仍旧是安静的，安静到与她从前，何乔木没有来S市的时候，那个俯首图书馆的书卷中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但时过境迁，她的心境已经大有不同。说是千疮百孔也好，脱胎换骨也罢。她转变得如此彻底坚决。

    而我仍旧停留在旧日的时光里，我唯一想做的，只是能拥有她可倚靠的那双臂膀。

    不过短暂一段时日，一个学期都未能完结，给人的感觉，确实此去经年后了。

    离开了出租屋，住进了学校宿舍的李然，每日打工，偶尔上课，但仍未完全将学业搁置一边、弃之不理。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她都拿起书本自学，伴着一碗泡面，直到天边现出一道鱼肚白来。

    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天只睡3个小时。

    她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她忙到可以把与何乔木之间的那些不快放到一边，好好筹划自己的未来——一个没有何乔木的未来，无数次她觉得，她与何乔木的缘分，大概就到此为止，可以完完全全地画上休止符了——那不过是她年少无知时的一段露水情缘，该放手的时候便应当放手。

    唯一的变数是何乔木的再度出现。

    而起初，李然以为，她可以坚守住内心那块阵地，不让何乔木攻破。

    何乔木来到了李然的宿舍楼，打电话给李然，李然没有接。

    何乔木拜托李然的舍友给李然传话，说他要见李然，李然说不见。

    而之后，何乔木睡在了李然宿舍楼大门前，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从学妹得知何乔木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待一宿的消息，李然的内心已有了些许震动，而当她推开窗，从窗外看到何乔木倚着宿舍楼大门酣睡的样子的时候，思念和不忍已经彻底地控制了她的理智，她决定去楼下见何乔木。

    她下楼的时候，心里想，这一次，必须和何乔木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个人就此分手吧，在此时终止，对两个人都有好处，而且他们的性格太过相似，相濡以沫，终究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两个人都还有重新来过的余地。

    可是看到何乔木那凸显的黑眼圈、乱蓬蓬的头发，她准备好的那些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李然和何乔木就那样沉默地对视了很久，去上第一堂课的学生们从他俩之间穿插着走过，有的还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他们就像两尊雕塑一般，两个人都一动不动，长久地对峙着。

    “你瘦了好多。”最终还是何乔木打破了这份安静，“是我的错，然然，对不起，你回来吧，对不起……”

    紧接着，何乔木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掏自己的衣服口袋，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还有李然的银行卡。

    何乔木把纸条和银行卡递到李然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李然。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何况这笔钱本来就归李然所有。李然脸一黑，还是接过了何乔木递过来的东西。她本来不想接那张纸条，但何乔木耍赖，夹住银行卡，硬得李然接过纸条才给她那张关系李然生死存亡的薄卡片。

    “这是什么？”李然问何乔木。

    “保证书，”何乔木回答说，仍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就大人大量发善心看看吧，我写了很久的。”

    李然“哼”了一声，一边看何乔木写的保证书一边说：“你这时候知道叫我原谅你了，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怎么就不过过脑子呢？”

    “是我的错，”何乔木低着头回答李然，“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见之后我一直在找你，我真的快急疯了，我想着你身上没带多少钱你能去哪儿……这阵子我从早到晚一个一个地儿地找……每一个我觉得你能去的地方我都去问了一遍……那时候我才知道，缺了你我没法过下去，然然。”

    何乔木写的保证书，前一半的内容基本上是道歉信，而最后一行则用上马克笔写了醒目的大字“何乔木如果再敢欺负李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看到这最后一行字，李然破涕为笑。

    “喂，我问你，”李然向何乔木扬了扬手中的保证书，“你说的话是不是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何乔木眼睛一亮，回答说：“绝无戏言。”

    “那就够了，”李然点点头，把保证书撕成两半，“我这个人呢，是从来不相信什么誓言的，但是——”她话锋一转接着说，“我愿意相信你，何乔木，我之前就无条件地相信了你，高中的时候我是因为你才选了这个学校，现在你问我跟不跟你走，原不原谅你，我都愿意，不是因为你发的这些誓言，只因为我仍旧愿意相信你。”

    “但你要知道，人的心会死，血也会冷。如果我还有下一次失望、下一次受伤，我一定会离开你。”李然补充说。

    三

    李然再次回到她与何乔木的家后，生活略微有了些起色。

    最大的变化，是何乔木不再那么吊儿郎当。他开始从他舅舅那里接手一些生意——他心下明白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便认真踏实地干了起来。没花多长的时间，他便小赚了一笔钱，而他的舅舅也乐于和自己的外甥分账，毕竟是自家人。

    如同滚雪球一般，几笔生意下来，何乔木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得上一个小富翁了。

    李然则接受了一份翻译学术书籍的工作，几乎每天夜以继日鏖战在写字台前，写得累了便去床上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工作，丝毫不给自己放松的空间。

    何乔木看在眼里，觉得甚是心疼。于是便经常带李然外出打牙祭，晚上李然熬夜，也一定记得给李然准备一杯红糖水、一些小零食。

    两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可谓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竟如同度过了一段小蜜月一般，但一位哲人曾经说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李然和何乔木之间，可谓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而且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戳到了两个人的痛处。

    讽刺的是，这件事原本应该是增进李然与何乔木感情的好事。不过很可惜，毕竟年少的感情还是太脆弱，经不起一星半点的磕磕碰碰了。

    那一天何乔木回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红色盒子，带着一种神秘感递给李然。

    “这什么啊？”李然嘟囔着，带着些奇怪打开了盒子。

    映入她眼前的，是一条镶嵌着青金石和绿松石以及水晶的项链。这些宝石虽然都不甚名贵，却都被打磨得异常漂亮。正中间的是一颗硕大的紫水晶。

    何乔木拿起项链，微笑着给李然戴上了：“快去照照镜子，看看怎么样。”

    李然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心里美得不行，嘴上却不肯放松，故意说：“你现在也没有多有钱啊，哪儿来的闲钱买这个，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啊，怎么不是？”何乔木笃定地回答李然。

    “啊？今天也不是我生日，也不是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啊。”李然有些奇怪。

    “庆祝我老婆翻译的书终于结稿了。”何乔木似笑非笑，对着李然说。

    “你快别哄我了，那都一周以前的事了。”李然有些脸红。

    “不管一周以前还是一年以前都值得庆祝的嘛，我老婆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本作品了。”何乔木从后方双手环抱住李然的腰，向李然说道，“老婆，我知道你心疼我，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李然把弄着项链上的紫水晶，柔声说，“说吧，什么事？”

    “老婆，你看咱们多久没去外头走动走动了，闷在家里多烦……”何乔木又开始装起了可怜，“今天有个聚会，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啊？”

    李然有些严厉地看了何乔木一眼，何乔木像被看穿了心思一般，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还真以为这小子改过自新懂得心疼人了，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这个。”李然心想。

    不过这个念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李然毕竟心疼何乔木，而且这次也是何乔木主动示好，再说她和何乔木一起参加朋友生日party，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于是李然思前想后之后，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四

    李然被何乔木带到生日聚会的场所后才发现与平常的朋友聚会完全不同。

    何乔木朋友生日聚会的场所在一所高级会所里面，会所的整个环境偏暗，放着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诡异音乐，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薰味道。

    何乔木却像对这种地方已经轻车熟路了一般，拉着李然的手，在大厅里领了两个吊牌就带着李然走向了会所里的休息室，在他们走过那个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小道时，各种男女技师像幽灵一样穿行在他俩之间，李然还看到一个女技师饶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李然当即便满脸通红，在何乔木要进休息室的时候，拉住了何乔木的手，有些试探性的对何乔木说：“不然，我们……不去了吧？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而且……”

    “而且什么啊，而且！”何乔木格外不耐烦，“然然，你现在是成年人，社会总要适应，增长点见识不好吗？再说了，你答应过我陪我，现在又想反悔了？”

    在何乔木的激将法下，李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赴上了这场鸿门宴。

    在李然走进休息室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为什么何乔木要带她来这个地方了。

    他们俩走进休息室后，有五六个人看见他们俩，便都纷纷起身。这五六个人都是男孩子，年龄基本上都显得比何乔木要大上两到三岁，而他们每人的身边，都陪着一个女孩。

    李然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女孩儿，她们的着装基本上都挺暴露，不少人还把头发染成玫瑰红或酒红色，有两个女孩还打了耳洞。同时，浓妆也必不可少，夸张的眼影和如一团烈焰般的红唇……看见她们第一眼，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李然的脑子一下子就冲出了“卖”这个字。

    李然强忍着恶心，挽住何乔木的手，陪着何乔木走上前。

    何乔木还没来得及跟他的朋友打招呼的时候，角落里已经有了个声音飘了过来。

    “我以为李然李大小姐没有男朋友呢，这是怎么了？”

    那个声音阴阳怪气的，而且“男朋友”三个字说得极重。

    李然顿时愕然，立马转身，看见最左边的角落里，坐着她没有预料到的、会再次见面的人——林默。

    林默也像其他男孩儿一样，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看见错愕的李然，又看见自己身边的林默。大概把林默和李然的关系给误会了，立马像示威一样，摸了摸林默的脸。

    林默不耐烦地把那女孩拉开了，走到了李然面前，冲着她说：“没想到像李然李大小姐这么自重的人也会……”他停了停，如同挑衅一般看着李然。

    现在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李然和林默之间的火药味了。

    李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几乎就要流出来了。她转过头看着何乔木，向他求救，何乔木却像个植物人一样木然，不理不睬。

    周围已经有人聚了上来，拉林默的手，对着他说：“朋友的聚会别为女人伤了和气，咱们赶快去楼上的VIP贵宾室吧。这里的人按摩按得不错。”

    大概李然当时甩向林默的那一巴掌让他大受刺激，林默不但没有听劝，反而更加肆意妄为了，他快步走到了李然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愤愤地抓住了李然的衣领，质问李然：“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行？”

    不过当他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的数秒，他就得到了何乔木的亲切回复。

    林默一个踉跄，被何乔木打翻在了地上。

    何乔木这一打触发了周围的一片混乱，有几个女孩尖叫着站起了身来，另外几个男孩儿则在何乔木身边劝架。不过何乔木却压根儿没有解气，把林默的头往地上重重地撞去，林默挣扎不得，脸上几乎像开了个裁缝铺一般热闹，一块乌青一块鲜红，全是伤口。

    眼看着整个休息室的氛围完全白热化，变成了一块腥风血雨之地，李然尖叫一声，冲出了会所。

    接着，何乔木放开了林默，冲着李然跑的方向紧紧地跟了出去。

    休息室里的人几乎全愣住了，也没有人去追何乔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赶快把林默送医院啊！”

    五

    何乔木一路急追，才终于追上了李然。

    李然则一路哭着，一边甩开何乔木伸过来的手，一边往前跑。

    “够了，你还要去哪？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一样，找家网吧待着，然后回学校啊？我还不知道你在学校里谈过几个男的呢！”

    李然听到何乔木的吼叫声，像个木偶一样转过身来，对着何乔木说：“何乔木，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何乔木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信不信由你，我跟这男的，没有任何的瓜葛。”李然没有理会何乔木的话，兀自往下说了下去，“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生活，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所学校里有人追过我。现在你还把我带去，那种地方……你把我和里面那些女孩，看成一样的人吗？”

    “那就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何乔木愣住了，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有了些印象，立马后悔了起来，“李然，我……”

    “别说对不起了，你的对不起，我已经听过太多遍了，耳朵里都要生茧子了，”李然完全不给何乔木解释的机会，决绝地说，“何乔木，我们分手吧，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真的。”

    李然扯掉脖子上何乔木送的项链，把它放回了何乔木的手里面：“何乔木，就在这个时候好聚好散吧，我们现在都太年轻了，更不是那么适合在一起的，我们分手吧。”

    “李然你听我解释！”何乔木慌慌张张地拉住了转身的李然的手，“我压根儿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有个生日聚会在一所高级会所里举办，最好带女朋友一起去，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啊，我不带你我带谁啊？”

    “是吗？按你这么说？这种场合你出入得挺少的？”李然向何乔木带着讽刺的一笑，向他说，“我看你跟门卫都挺熟悉的啊。”

    李然挣脱开了何乔木的手，说：“放开我，你今天如果穷追不舍，只会让我恨你。现在你放手，至少我们以后还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见了面还能打声招呼。”

    李然的话起到了效果，何乔木放手了。

    而后李然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扬长而去。

    “李然，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李然……”何乔木追悔莫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大街上，而坐在出租车里的李然，低声抽泣着，哭声不断，惹得出租车司机都递给了她一包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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