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里的博大胸怀-陈云:“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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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内容很多,简单地把军队那一套搬到工厂是行不通的。

    陈云同志神情严肃地说:“那么大的电动机烧坏了,说报废就报废,这多可惜!”

    “中国没有这个上海怎么办?上海若被国民党占领了又怎么办?”

    70年代初,受到林彪、“四人帮”迫害的陈云同志被下放江西。当时省里的领导把他安排在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劳动。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是一个劳改企业,当时改为江西生产建设兵团第28团。陈云同志刚到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28团就宣布一条纪律:只能称陈云同志为“北京来的客人”、干部、职工不能随便和他接触。与此同时,还召开变相批斗会,以批判刘少奇同志为借口,逼陈云同志在会上谈“感想”、“揭问题”。就连陈云同志观看篮球比赛也不给安排座位。这些做法,干部、职工都有看法,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听说陈云同志下放到厂劳动,多么想找机会拜见他老人家啊!但当时我被打成“走资派”下放车间劳动,这个愿望也就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1971年7月的一天,团部打来电话,要我马上赶到团部,并告知陈云同志要找我谈话,听到这个消息,我又惊又喜。

    来到团部,办公室主任马骏正在会议室门口等我。走进会议室,我一眼就瞅见面带笑容的陈云同志,荣幸之情,油然而生。

    简单地介绍之后,陈云同志高兴地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

    我向陈云同志问候后说:“首长找我来有什么事?”

    陈云同志笑着说:“不急。”接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纸扇给我用。接过纸扇,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他老人家的关心、平易,使我心里甜滋滋的,紧张的心情迅速缓解了。

    陈云同志问我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参加革命,在工厂干了多少年,等等。我一一作了回答后又补充说:“我在东北就认识您。”“哦,你也到过东北?”“我原在新四军三师,在黄克诚身边任警卫员。抗战胜利后,我们部队开赴东北。成立西满分局,我又调到李富春身边当警卫员。我跟着富春同志到哈尔滨东北局开会,见过您多次……”

    陈云同志听后乐哈哈地笑了:“那我们是老相识了!”

    接着,陈云同志话锋一转,问我:“你认为工厂实行军事建制好不好?”

    我听后心里一怔,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生产建设兵团是林彪定的,讨论这样的问题需要胆识,还要有不怕被打成反革命的勇气。既然陈云同志提出来了,我觉得作为一名党员,应该说真话。于是,就直言不讳地说:“工厂搞军事建制不行,更谈不上好。”

    陈云同志又说:“为什么不行,你详细说说你的理由。”

    根据我在工厂工作十几年的体会,最大的坏处是在实行军事建制后,把完整的生产车间,改为营、连、排、班组织形式,企业管理、规章制度、生产秩序都打乱了,生产指挥系统失灵。一个企业的好坏,主要是靠科学管理、严格的规章制度、广大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而不是靠命令、压力和喊政治口号所能代替的。我谈了这些以后,陈云同志“哦”了一声,“你讲得好。那你讲讲企业管理怎么搞。”我说企业管理问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从大的方面来讲,首先要抓好产、供、销这三个环节,把三者关系协调好。其次各职能科室工作要以生产为中心,为生产服务。最后由成本反映出效益。陈云同志听后说:“你讲得不错,尤其是敢讲真话,你是个搞生产的行家。”我说在工厂十几年和工人技术人员接触多,跟他们学了一点。陈云同志接着讲,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内容很多,简单地把军队那一套搬到工厂是行不通的。工厂的生产组织,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各个工种要互相配合。工厂把生产搞上去,才能改善职工的生活。既要强国,也要富民。陈云同志这种精辟的见解在当时是极为难得的。遗憾的是,他老人家的正确意见,在那种环境下得不到采纳。以致生产秩序混乱无章,事故频繁不断,产品质量上不去,生产任务完不成,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谈话结束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陈云同志身处逆境,仍忧国忧民。他坚持真理,探求真理,在谈话中体现的思想,今天想来,仍然闪烁着真理的光芒。即使在今天市场经济条件下组织管理生产,也仍然具有指导意义。

    半个多月过去了,马骏又一次来电话通知:陈云同志还要找我谈话。我放下听简,一路小跑到会议室,陈云同志正等候在那里。他亲切地和我握过手后,又将纸扇递给我,示意我坐下,我刚坐定,陈云同志就神情严肃地说:“那么大的电动机烧坏了,说报废就报废,这多可惜!”

    原来,陈云同志得知厂里烧坏了一台电动机正在思考弥补的措施。我听后不假思索地说:“电动机烧坏了,确实不能使用。”

    陈云同志说:“烧坏了把线接起来不就行了吗?”

    我说:“线圈烧焦了,绝缘漆脱落,造成电动机短路,就不能用了。”

    陈云同志问:“那你说该怎样办?”

    我回答:“要用漆包线重新绕过线圈,把它修好就可以继续使用了。”陈云同志又问:“漆包线哪里生产的?”

    我说:“上海。我们厂的漆包线都是上海来的。”

    接着,陈云同志又问:“中国没有这个上海怎么办?上海若被国民党占领了又怎么办?”

    这下真把我给问住了。我想了一下,回答说:“首长,抗战时期缺医少药,没有子弹,我们从敌占区不都搞到了吗?”

    陈云同志侧过脸笑了笑,未表示什么意思。

    时隔不久,陈云同志的秘书肖华光到我家,专程送来了陈云同志的亲笔信:

    从这平凡的事情中,我们可以看出,陈云同志在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对工作对事业仍然一往情深,身体力行,“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这是何等高尚、坚贞的品格!

    (李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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