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眉头轻轻动了动：“还早。”
慕言笑意更深，漂亮的眉目在灯下染上近乎璀璨的薄光：“我和文曜的订婚宴应该是过几个月就会举行，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参加啊。”
苏听云有些纳闷，她有些疑惑的开口：“为什么，一定要拉我过去？”
“我知道你是文曜的前妻。”
对方淡淡的这么一句话，如巨石猛然跌入万丈深渊一般，让她震惊无比，却又做不出什么大的反应来回复对方的话。
慕言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文曜的前妻，所以我才会邀请你过去。只有这样，才能告诉文曜，我并不介意他的过去，我愿意接受他的所有。”
“……”苏听云的羽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边的沈佑有些看不过眼，他不动声色的轻轻将女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含笑着对慕言道：“不用这么为难她吧……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去参加前夫的订婚宴，有些让人难堪。”
“怎么会呢？”慕言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住了苏听云的手腕以示友好，“别人又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到时候只说她是你朋友就好了。”
“她不想来的话，就不必强行让她过来了。”文曜的声音突然就插了进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这次发布会是慕言家族旗下的一个品牌，文曜只是被慕家人叫了过去客套了几句话，一不留神就出现了这种事。当他看到慕言站在苏听云旁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言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那女人有多小气，做事有多苛刻他是知道的。果不其然，一走过去就听到了那女人在逼苏听云做出决定。
慕言看到文曜走了过来，很自觉的站在了他的身旁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她笑的很甜蜜，但是那笑容被苏听云看在眼里却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听云直勾勾的盯着文曜有些躲闪的眼神：“在你们订婚的那天，我会去的。我不去，怎么证明慕言有多爱你。”说罢，苏听云拉着沈佑转身就走。再待下去只会让双方都感觉尴尬不已。
文曜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冷冷的问慕言：“你和那女人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慕言耸了耸肩，“只是单纯的告诉她我很喜欢你罢了。你们都离婚那么久了，如果让我发现还藕断丝连的话，岂不是让我这个未婚妻显得很没面子？”
“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文曜冷冷的撇了一眼慕言，抽身离开。
对于文曜这冷冷清清的态度，慕言也差不多习惯了。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跟在文曜身后，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管那男人会不会搭理她。
其实文曜结婚对沈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起码他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而且他看苏听云的模样，除了对文曜突然订婚有些困惑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感情了，这让他放心不少。
而苏听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文曜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慕言这个女人？
若不是心怀鬼胎，又怎么会惧怕对她坦然相待。
但是苏听云又一想，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怎么样也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我过几天要去Z国参加高峰论坛会议，”沈佑站在苏听云身旁说，“关于你的病情，听那群人的报告，说是有了新的进展。”
“……是么。”苏听云拿着甜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道，“我还以为我这个病已经没什么救了呢。”
“并不是。”沈佑笑着，轻轻揉了揉苏听云柔软的头发，“这次论坛会议，DID病理协会的会长也会出席。因为我是主攻这一块的，这次我想去见见会长。”
“……”苏听云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的一小块蛋糕，许久才将刀叉轻轻放下。
苏听云的声音和盘子触碰刀叉时发出的轻轻的“咔哒”声同时响起：“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些端腔作势，但我还是想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治疗。”
“这是我的指责所在。”沈佑笑笑。
苏听云下意识的扭头向他看去，也冲着他笑了笑，可沈佑却发现，这女人的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深处……
这对沈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他离开的那天，是苏媚在掌控苏听云的身体。而对方对自己抱有明显的敌意，这明显是亚人格的控制欲在加强。
沈佑在论坛会议期间做出的报告十分精彩细透，成功赢得了其他医生的认可，当然这里面也有DID席会会长。
那人正是沈佑想深入交流的对象。
会长是一个已经上了点年纪的男人，虽然是满头银发，却依旧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那气质让他的学员都青睐不已。
沈佑将自己对苏听云的观察报告交给会长之后，对方颇感兴趣的看了许久。
沈佑坐在沈佑对面道：“大多数情况下，亚人格的出现都是大脑为了保护主人格而迅速做出的有些极端的反应。所以亚人格大多数是依附与主人格并听命与主人格，在主人格不需要的时候自动消失。向苏听云这种亚人格反而向掌控主人格的情况，我还从来没见过。以前虽然听说过相关案例，但毕竟都是少数。”
那会长看着报告，沉吟半晌才道：“一般DID患者人格很多，你确定这孩子只有三个？”
沈佑点了点头：“是三个，听别人说过那女人曾经有四个，但第四人格貌似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她自己并不知道，旁人也没有人提起，所以我并不确定第四人格到底存不存在。起码在我认识苏听云的时候，这女人只有三个人格。”
“你的报告还是写的有些含糊。”那会长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又反反复复翻阅了几遍手里拿着的报告，“主人格的性子你写的很清楚，第二人格也差不多……你说她有三个人格……可我看你这报告里没有第三个人格的详细描述。”
沈佑听罢，顿了一下后才道：“第三人格非常隐秘，我曾经试着给她做过心理辅导，想引出她的第三人格……可我像是失败了，又像是成功了……我说不准。第三人格性子非常难以捉摸，也非常暴怒。她有非常强的攻击意识和防范意识，却又不肯轻易示人，我无法观察她。”
那会长听到这里，眼神倏忽一暗，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迅速出现，却又在下一个眨眼之后迅速消失不见了：“你说……那女人的第三人格很隐秘？这就有些不符合DID的病情表现了……DID的亚人格们一般来说，都非常喜欢表现自我，正是因为如此，亚人格才有反噬主人格的危险……那孩子的童年有过什么精神创伤，你知道吗？”
沈佑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就我所知道的……她从小被父母遗弃，而后被另一个男人收养。可那男人对她并不友好，一度想强暴她。之后那男人被上门讨债的杀死在家里之后，她就来城市里工作了……”
“一些常见的家庭暴力并不足以激发DID患者的人格分裂设置。”他用指关节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示意沈佑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那孩子一定是对你隐瞒了什么。如果他的养父真的虐待她，就不可能把她从小养到大。她一定在记事之前还发生过什么，记事之后才被养父带回的家。你作为病人的医生，连病人真正的病因都没有弄清楚，那要如何治病才对？”
“可我问过她，不管是在她精神状态正常的情况下还是在催眠的情况下，我都问过。她所给我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如果非要再加什么，那就是她收养之后又无故消失的妹妹，对她的影响最大。”
会长盯着那报告沉吟半晌：“那你问过她其他的人格了么？作为DID患者，主人格的记忆有时候还没有亚人格知道的多，因为亚人格拥有自己独立的记忆体系，那些记忆是不和主人格共享的。而且大部分亚人格才是承担那些恐惧，痛苦，甚至隐秘的记忆。”
沈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第三人格无法正常出现，第二人格似乎知道我在努力融合她，所以非常不愿意配合我。这个女人是个特例，同时也是个非常棘手的病患。”
会长听到这里颇为感兴趣的问了一句：“那孩子是哪里人？”
沈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小县城的名字。
“……”
见会长听罢之后久久没有动静，他有些无奈的将报告收了起来。
沈佑那时候的心思全在苏听云身上，所以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对方听到地名时，那瞬间微变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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