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又笨又慢平天下-第七章 目标:安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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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门,离开了不堪回首的痛苦之地,走上了安庆战场。

    李鸿章、左宗棠的光辉

    1861年5月,曾国藩大军抵达长江边的东流,因为有湘军水军的照应,纵然太平军倾巢出动来攻,曾国藩也不再惧怕,所以他是绝对安全了。

    就在安庆大战即将开始时,李鸿章也回到了曾国藩大营。李鸿章的回归是必然,当初他离开时,胡林翼就劝他:“你将来必是大贵之人,但千万不可离开曾公,曾公是你人生的天梯。”

    李鸿章气鼓鼓地说:“这梯子太拧巴。”

    郭嵩焘也写信劝说李鸿章:“一个人崛起时必要有所依,请问,今日之天下,除了曾公外,还有谁能倚靠?”

    李鸿章仍是气鼓鼓地说:“不依就不依。”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在他离开祁门一个月后,曾国藩请他出任江西南昌的行政长官时,他还是毫不犹疑地拿起了南昌大印。同时,他还不停地给曾国藩的幕僚们写信,要他们劝曾国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祁门,因为那是个险地。幕僚们对李鸿章“人在南昌心在祁门”的忠贞所感动,持之以恒地劝说曾国藩离开祁门。

    实际上,李鸿章知道,在当时的形势下,离开曾国藩就等于自毁前程。曾国藩也明白,李鸿章是百年才出的一个人才,爱才如命的他又如何肯轻易放弃?

    于是到东流半个月后,曾国藩主动给李鸿章写信说:“阁下久不来营,让人大惑不解。以公事论,你本是湘军的一员,无缘故就离去,不好。以私情论,去年你离开时,并没说再不回来。”

    这话就如同和一个赌气出走的孩子说的,既没说赌气的孩子错了,也没说自己错,很有水平。不过,这是装面子的话,还必须要让李鸿章觉得自己有价值,所以他继续说道:“我现在肝火极旺,身体堪忧,诸事废止,身边所缺你这样的人才,如不计前嫌,请速来。”

    李鸿章看了信后,热泪盈眶,第二天就动身前往东流。抵达曾国藩大营时,李鸿章低调地走进曾国藩营帐,曾国藩正在那里审读公文,有人通报李鸿章来了,他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的李鸿章,只是点了点头,就像是二人才分开一天似的,然后指了指堆积如山的公文说:“你瞧瞧,累死人。”

    李鸿章放下包袱,大步走上前,抱起公文,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才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左宗棠。两人只是相视一笑,就好像李鸿章从未离开过。

    曾国藩站起来迎接左宗棠,两人并排站着,望着李鸿章的背影,都发出会心的一笑。左宗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是曾国藩要他来。

    曾国藩要他来,是让他承担一个他从未承担过的重大任务。这个任务就是:担任安庆大战的前线总指挥。

    左宗棠刚取得景德镇的大胜,正在心高气傲,闻听曾国藩的请求,第一反应是大喜,但他是聪明绝顶的人,突然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当他确信曾国藩是真心实意后,慢慢地大摇其头。

    如果曾国藩的智慧是个板凳,那左宗棠的智慧就是猴子。他对曾国藩说:“你让我做前线总指挥,就是让我离开你。”

    曾国藩愕然,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以他的智力商数,短时间内根本想不明白这两件事的联系。

    左宗棠盯住了曾国藩,不怀好意地问道:“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曾国藩大愕然:“我这是真心实意的啊。”

    左宗棠想了一下,笑了,口不积德地说道:“我多虑了,按你的头脑,也想不到这一点。”

    “哪一点?”曾国藩有点急了。

    左宗棠又思考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安庆大战的前线总指挥毋庸置疑就该是你,你让我做,这不是让湘军全体将士视我为仇敌嘛?”

    曾国藩哑然失笑,原来左宗棠的考虑如此深邃。他摆手轻笑:“你过虑了,我真是出于缜密的考虑。多年来的战场教训告诉我,我根本不适合直接带兵打仗,只要我一上战场,肯定完蛋。托大一点说,我只能在战场外遥控指挥。这一点,我不如你,给你五千人,你可以带五千人打仗,给你五万人,你也能带这五万人打仗。所以……”

    “停!”左宗棠强横地打断了曾国藩的话,“我绝不做这个总指挥,有个人选倒可以,就是你兄弟曾国荃。他有勇有谋,是最佳人选。”

    曾国藩还要说什么,左宗棠已起身:“还有军务,告辞!”

    一阵风起,左宗棠消失在曾国藩大营,只留下曾国藩自己在风中凌乱。

    他是真心想让左宗棠来当这个安庆大战的总指挥。但是,经过左宗棠的一番话,他意识到自己的孟浪,是啊,如果真让左宗棠来主持前线大局,湘军那些将领该怎么想,他的老弟曾国荃更会怎么想?

    曾国荃一直就在安庆战场,他在安庆北面的集贤关已驻扎一年,把安庆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按照曾国藩的指示,他主围而少攻。他的部队绕着安庆城挖了两道长壕,一道在内,围困安庆,一道在外,抵御太平天国的援兵。这种方法也是曾国藩的独创,如果只有一道围城长壕,那就成了客兵,但另外增加一道抵御援兵的长壕,就是反客为主。

    无论是客,还是主,曾国荃的日子都不好过。曾国藩被困祁门时,曾国荃曾要求去解救老哥,但老哥死活不同意,曾国藩对他说:“我就是死在祁门,你也不能来,你的目标就是安庆,一步都不许动。”

    曾国荃向老哥抱怨说:“我在安庆很难熬,守城的是长毛贼里很能打的叶芸来,前来支援的是陈玉成兵团,这二人都不是善茬。尤其安庆是陈玉成的老家,他的家人都在安庆城,所以他攻击起来异常凌厉,我快支撑不住了。”

    曾国藩回复道:“不许废话,坚持就是胜利。安庆的得失,关系到咱们曾家的气运,也关系到天下安危。你要咬定安庆,绝不动摇。我连北上勤王都没有去,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曾国荃难,是实情。但太平天国方面,叶芸来想要突破也难,陈玉成要想击溃曾国荃的防线更难。双方就在这种分不出输赢的拉锯中度过了一年,曾国藩踌躇满志而来。

    战安庆

    曾国藩抵达东流不久,太平天国也有了高调动作。一支主力部队从南京赶赴安庆,誓要破解曾国荃的两道长壕。但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个胆小鬼,在离安庆十里的地方扎营,按兵不动。

    陈玉成带领他的主力随即赶来,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双方先在集贤关进行了殊死搏战,旗鼓相当,都有死伤。陈玉成见集贤关不是他的福地,于是直奔主题:留下四千人守集贤关营盘,亲自带领主力向曾国荃的长壕发起洪水猛兽般的进攻。

    双方激战得异常惨烈,曾国藩所在的东流离安庆城三十里,却能清晰地听到双方的炮声。陈玉成是当时的名将,曾国荃自然也不弱,所以双方谁都拣不到便宜,打了几天后,大家发现是两败俱伤。

    陈玉成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再多点兵,他就能把曾国荃的长壕推平,于是他跑到南京那支部队的驻地,向他们要兵。这个想法使他付出了万劫不复的代价。他走时,把所有部队都留在集贤关和安庆城外,这是一支没有了主帅的兵团,尤其是在战事剧烈时,乃兵家大忌。

    曾国藩得知消息后,兴奋得直搓手。他下命令给多隆阿,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陈玉成,然后再下命令给鲍超,要他带领一支数量可观的急行军,飞速赶去安庆城和集贤关,与曾国荃联合将陈玉成的主力剿灭。

    多隆阿真就死死地拖住了陈玉成,曾国荃和鲍超合围一军,先对集贤关的太平军下手。仗还是打得异常激烈,太平军虽没了主帅,但士气仍旺。湘军虽然人数众多,短时间内却不能全歼他们。在你争我夺和血肉相搏的战役中,双方死伤相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军粮草已尽,弹药全无。曾国荃运用宣传战术,使太平军坚信陈玉成这辈子是不会回来了。在僵持了几天后,这支随陈玉成南征北战的精锐兵团举旗投降。

    曾国荃心花怒放地向曾国藩送去捷报,得来的却是曾国藩冷酷的命令:所有俘虏,全部斩杀。

    屠杀不是技术活,而是力气活,同时也是摧残自我良知的利器,就在你眼前,鲜血从跪倒在地的人的腔子里喷向天空,映红日月,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会对此受良心的谴责。曾国荃自从军以来杀人无数,可杀了七千多名俘虏后,也手软心碎,表示打完安庆之战后,就回家种地。

    曾国藩听到老弟这不争气的话后,写信给他:“现在这种情况下收容投降之人,很不妥当。挤疥子不可令出零脓,蒸烂肉不可屡揭锅盖也。攻克城池以多杀人为妥,不可假仁慈而耽误大事。”

    多么冷血!尤其是出自读书人曾国藩之口,更让我们觉到齿冷,浑身战栗。但曾国藩毕竟是个人,是人就有良心。他对曾国荃说,杀了这么多人,劫数之大,为之叹息。但是,纵然是尧舜、孔子在世,对这些贼,也会痛下杀手的。

    曾国荃接到信,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曾国藩似乎了解他的心理,几天后又来信说,“你别哼哼唧唧的了,既然已带兵,就要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为悔?长毛贼到处杀人放火,流毒天下;基督教乃邪教,和我礼教水火不容,纵是仁慈如孔子在世,断无不全力诛杀他们之理。既然如此,何必又对杀他们而内心有愧?”

    曾国荃仔细琢磨老哥的话,发现很有道理,于是放下心理包袱,专心致志地开始杀人了。

    湘军在集贤关对俘虏们的大屠杀,给安庆城的太平军投射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同时也让他们坚定了信念,那就是死都不投降,因为投降也是死。况且,援兵正源源不断赶来,正在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曾国荃的第二道长壕。

    陈玉成终于从多隆阿的虎狼兵团下脱身,但实力已锐减。他的家人在安庆城,他的目标只能是安庆城。第二道长壕再度发生惨烈的战争,在隆隆炮声中,陈玉成如同疯了一样,冲锋在前,然而他的运数已尽,对曾国荃的守壕战术无计可施。

    曾国荃的长壕战术是曾国藩多年来总结出的战场宝贵经验,它以长壕为武器,不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当敌人惨败撤退后,湘军又在长壕之外再挖长壕。如此一来,陈玉成要想突破,就必须付出比从前更大的攻击的惨重代价。

    炮声渐远,喊杀声渐稀,安庆城外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安庆城内已如地狱,本来,安庆城里的粮草供应是由外国商人偷运而来,太平军高价收购。曾国藩不敢攻击外国商人,所以将计就计,用更高的价格购买外国商人的粮草。这样,安庆城彻底成了饥饿之城,士兵饿得头晕眼花,连刀枪都拿不起来。

    守将叶芸来从未有投降的念头,安庆城又如铜墙铁壁,所以曾国荃纯靠人力进攻,显然很难。但在把陈玉成胜利抵御在外围后,曾国荃开始专心对付安庆城。他采用挖地道的方式,一直挖到安庆城里,然后把一门大炮送进地道,轰塌了安庆城中央的地面,湘军蜂拥而入,再如蚂蚁出洞般冲上了安庆城。这些人未遇到任何有效抵抗,就打开了安庆城门,并在城中大肆放火,安庆城陷落。

    叶芸来和一万六千名太平军士兵放下武器,等待被屠杀的命运。陈玉成在安庆城外望着冲天火光,嚎啕大哭,并组织了一次毫无底气、自然也无质量的冲锋,然后匆匆撤走。

    安庆之战结束,曾国藩的宏图就此注定。安庆之战是太平军和湘军的重大转折,湘军攻占了太平天国首都天京的上游屏障安庆,更重要的是,陈玉成的主力消耗殆尽,其他救援安庆的太平军部队也遭受重大损失,可以说,安庆是太平军的坟场。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曾国藩坚持到底的结果,没有曾国藩的坚持,就不可能有安庆之战的最后胜利。

    生活法则告诉我们,有一喜必有一悲紧接而来。所以中国古代哲人们警告我们,安不忘危、乐不忘忧。就在曾国藩把两江总督驻地移到安庆城,并得到中央政府的重大奖赏后,两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第一个是,咸丰死了。

    咸丰死于1861年8月22日,死在他逃难的河北承德避暑山庄,年仅三十岁。据说,他是个始终想要有作为,而且很有可能会有作为的年轻领导人。可他运气太差,在其执政的十年里,先是太平天国革命,然后是全国各地蜂拥而起的叛乱,接着就是西方列强的咄咄逼人和第二次鸦片战争,内忧外患让咸丰痛不欲生。他终于死去,多年来心理的沉重压力是主因。

    咸丰去世的消息在半个多月后才到达安庆,曾国藩闻听后,急忙拿起笔来,挤出眼泪写道:“痛悉我咸丰圣主已于××日龙驭上宾,天崩地坼,攀号莫及!多难之秋,四海无主,此中外臣民无福,膺此大变也。”

    瞧这架势,好像他如同死了此生最敬重的导师和人类救世主,其实这是虚的。实际上,曾国藩对咸丰的死毫无感觉,让他心动的是咸丰死后的政局。咸丰死后,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谁来力挽狂澜?一直对他湘军支持的咸丰死后,下一任领导人是否还会信任他,湘军的未来何去何从?

    他特别希望的是,能有强有力的辅佐者帮助新任小皇帝渡过难关,就如当年多尔衮帮助顺治一样。他对胡林翼吐露心曲道,咱俩一定要搞定长毛贼,算是给新领导人一份厚礼,也算是为他减轻点负担。

    但这种想法在十几天后彻底破灭,因为胡林翼死了。

    胡林翼注定会英年早逝,他年纪很轻时就染上了肺结核。这种病不能劳累,不能生气,不可担忧。可他所从事的工作恰好是必须要劳累、必须生气、必须担忧的。所以他常常咳血,越来越重,安庆之战后,他回武昌休养。

    回武昌的路上,胡林翼看到几艘洋船逆风行驶,却疾如飘风,马上变色不语,回到武昌后,再也没有起来。和曾国藩一样,他明白,湘军消灭太平天国可以,但要对付洋人,差距太大!

    1861年9月最后一天,胡林翼在武昌城住所里咳出几大口血后,一病而死,年仅五十岁。消息送到安庆时,曾国藩嚎啕长哭,哭得草木皆惊。

    他和胡林翼是多年的好友,胡林翼处处照顾他,才有他曾国藩今天的地位。如今好友、最得力的助手离开他,他怎能不哭?悲痛万分之下,他竟然也吐出几口血,伴随着严重的癣病,使他生不如死。

    他给左宗棠、李鸿章的信中,悲痛之情力透纸背:“痛心之至!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发生,苦心以护诸将,天下还会有像胡林翼这样的人吗?!”

    这种悲伤怀念胡林翼的信件不停地给他的所有朋友,他那些悲痛如同东洋大海,无穷无尽。收信的人看得都烦了,提醒他,胡公已死,眼前事还要您付出最大精力应付啊。

    曾国藩这才从悲痛的世界里拔出精神,放眼望向北方,那里不是眼前事,但比眼前事更令人心悸。

    曾国藩福星高照

    北方正发生着骇人听闻的政变。咸丰临死前,把皇位传给他唯一的儿子、只有六岁的载淳(后来的同治),由于新皇帝年幼,所以咸丰找了以肃顺为首的八个老臣辅佐,是为“顾命八大臣”。

    问题来了,这八个老头里竟然没有咸丰的亲弟弟恭亲王奕訢,他可是皇室血缘最近的人。恭亲王奕訢大为恼火,最恼火的是咸丰的老婆慈禧,二人用书信秘密联合,1861年10月末,同治一行从避暑山庄回北京。1861年11月的第一天,早已准备妥当的慈禧和奕訢突然宣布召见八个老头,宣布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罪状,然后以雷霆之势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自此,慈禧和奕訢控制了同治,控制了残破的大清王朝。

    任何一场政变过后,政变成功者都会进行大的人事调整。当时正是多事之秋,慈禧自然更把这件事当成第一要务来做。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正在南中国对付太平军的曾国藩,这是主要矛盾,必须优先解决。她和奕訢商议,商议了许久。终于得出结果,要空前地对待曾国藩。

    她下旨给曾国藩,要他全权指挥浙江、江苏、安徽、江西四省军务。

    曾国藩接到圣旨后,才知道始终大力举荐他的肃顺已被砍了头。这不是他震骇的地方,他最震骇的是,在此之前,清政府从未给予过一个地方官尤其是汉族官员这么大的权力。

    而他竟然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他哪里敢高兴,哪里敢志得意满,极度的惶恐涌上心头,浑身发汗,竟然忘记去接圣旨。在跪在地上倾听圣旨时,他想到中国传统文化中很多词汇,功高震主,满招损、谦受益,飞鸟尽良弓藏,树大招风……

    这是中国任何一个聪明的古人站到最高峰时都会想到的词汇,它们就如同魔咒,让站上最高峰的人魂不附体。

    他又想到湘系集团的那些人,很多人在此之前都已做了高官,权倾一时。李续宜接替胡林翼做了湖北巡抚,彭玉麟做了安徽巡抚,骆秉章做了四川总督,长江两岸到处都是他湘军的人,都是他湘军的部队。

    他接连两次上奏中央政府,请收回他节制四省军事的命令,至少不要让他节制浙江军务。他言辞恳切,慈禧太后大为赞赏,非但没有收回成命,还让他遥领协办大学士之职。

    这是个更让人眼红的职务,已进入权力核心。

    1861年,至少从曾国藩的仕途角度来看,他已能呼风唤雨。但新的挑战正在等他,不容他有丝毫的兴奋和麻痹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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