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点杀气也没有,再打也打不出什么,没意思得很。
“看完没,看完了我们就走。有什么好看的。”他依旧一张木头脸,冷淡的很,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别呀,千载难逢,这两人打得多好看啊。特别是那白衣公子,动作好潇洒,藏青衣服的动作也好帅气!”虞景赶忙将人拉住,睁着大眼泡子看苍敔流,“习御~,你说你要是弹琴,把这两耍帅的震下来,那多好玩儿啊!”
说着要去扯苍敔流背后的琵琶琴。周围站着的好事者自然听到了这对话,都嘻嘻笑笑的赶紧散开了些。那看戏的打算不要太明显。
苍敔流懒得与他拉拉扯扯,夺回被抢走的五弦琵琶,一手将人扫到了水里。
虞景得意忘形,被他扑通一声给推进了湖里,虽然是初夏,但是这水依旧令虞景打了个寒颤。
暗蓝而冰冷的蛇缠在苍敔流的左臂上,那蛇金黄的竖瞳,蛇尾搭在他的肩头,将整个手臂绕了两圈,三角的蛇头趴在他的手背上,嘶嘶的对虞景威胁。
虞景刚从湖上爬起来,立刻缩头表示不敢了。
“喝,好小子,身上还带着毒蛇。”
“我的天,好吓人!”
周围的人立刻退得更远了,看向这赤身短裤的少年的眼神都变了。
苍敔流看湖上的两人还在打,歪着头打量浑身湿透可怜兮兮的虞景。又看着自家师父在一旁看笑话的表情。神色不变,平静的说。
“若是我将他们震下来,你当如何?”苍敔流垂眼看着往上爬起来的虞景。
虞景眼睛一亮,龇开牙笑起来:“你说如何便如何!”
“很好。”
苍敔流将琵琶上的包布一扯:“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求饶。”
盘腿坐下,横抱琵琶在怀,他看向楼归:“师父作证。”
说着五指齐动,铮铮泠泠的琴音忽然在苍白的手指间爆开,冲击波一般往四周扩散。
苍敔流已经将琴音控制在湖水范围上,周围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湖面上正踩水过招的两人却立刻脑中一震,当下便受到不小的冲击。
荣少复险些掉进湖里,他脚下一湿,正准备提身飞去,那琴音立刻像个啷锤似的震得他一阵眼花。
而丰素津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被那琴音震得有些胸闷。
苍敔流五指立刻拨的飞快,铮铮作响,没有丝毫音律可言。可是那冲击的音波却加大了近两成。
这两人的船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此时又受到苍敔流近六成的音攻,撑了还不到两息,两人先后噗通噗通,落进了水里。
围观的人群立刻哄然,他们几乎不相信那明月城的荣少复公子竟然会如此狼狈,还有近来捉拿了快手三刀的丰素津少侠……
苍敔流三两下将琵琶缠上背好,立刻迅速的撤了愣神的师父与这二愣子,动作十分迅捷的离开了。
“哈哈哈,习御,你还真把那两人给震下来了,哈哈!你看到没,那两人落水前的表情,哇哈哈哈,好好笑!”虞景捂着肚子直打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不知道他们等会儿上来被众人围观是什么滋味儿~”
楼归扶着额角:“他们没看到你的模样吧。”
“看到了。”苍敔流说。
“呃……(⊙o⊙)!”虞景立刻笑不出来了,“不会被打击报复吧?”
苍敔流淡看他一眼,背琴走在一旁不语。
而第二日一早,虞景不仅是笑不出,他恨不得哭出来。
“楼归公子,你看看他,乱花银子!”虞景脸上青白一旁,抱着一套浅粉色袁花绣的曲裾,衽襟是橘红色,这等衣服显然是女子穿的。
楼归清冷的看着他,悠悠道:“再不穿,小心白玉咬你一口。”
他口中的白玉便是此时正阴森盯着虞景的那条蛇,它从苍敔流怀里探出头,黑褐色的两叉舌发出嘶嘶声。
虞景一噎,吃了狗屎似的臭着脸。
这衣服下.身是女子特有的紧窄,勾勒出少年纤长的身线,他面容清秀,一双眼十分明亮有神,此时穿着女子的曲裾长裙,还真有那几份味道,不知道的人恐怕也当只是个英气些的女子。
“下次再也不随意应你了。”他黑着脸怨念的嘀咕。
“只是一年罢了。”苍敔流低头仔细的用棉布擦拭自己的琵琶。
“看不出,阿景还挺像那么回事。”楼归顺便补刀,做得很自然顺手。
“一年!?”虞景张大嘴,“你是在和我说笑对不对?一定是说笑的吧!”
苍敔流对虞景那股激烈的情绪丝毫没有接收到,十分冷淡的推开门:“不用担心我没银子给你买衣裳。”
转头:“师父,今日准备唱什么。”
楼归整理衣物将琴抱在怀中:“《花笺记》”
早市已经开了,此时正是最为繁忙的时候也是最为热闹的时候,三人一前两后。
楼归身旁一侧是个红纱深衣的貌美姑娘,也不只是怎的,这女子竟一下崴了脚,楼归正在一旁,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伸手将人扶住了。
那女子肤白貌美、红唇含香,愣看着这个扶着自己风度翩翩的男子,这男子眉目冷清却又自带着一股飒然自在的风度,红伊立刻有些心动。
楼归撤手,对这女子点了点头便不待她说什么,离开了。
虞景拍了下苍敔流没穿上衣的肩膀,小声说:“哇,这女人的眼神要吃人啊……”
苍敔流从眼梢瞥了他一眼,取名白玉的蛇立刻一尾巴将虞景放在苍敔流肩膀上的手背抽红。
“啊!”虞景捂手,疼得眼睛翻泪,“好痛啊!”
“你此时可是个女子。”苍敔流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守妇道,行为放.浪。”
“……”虞景。
“小姐,你怎么了,还好吧?”一旁跟着的仆女扶着红伊。
“无碍。”她双眼紧盯着前面的男子,眼带春光,嘴角噙起一抹魅惑的笑意,“跟上去看看。”
虞景跑到那个卖竹簦(伞)的小老头儿面前,一身粉色曲裾,笑容很是灿烂:“大爷,可能容我们在你摊子旁唱上一场?”
那小老头见这姑娘笑容璀璨,说话又可人,朗声笑得很干脆:“行!小老头我也听一场,给咱生意带点旺火。”
虞景机灵的向这小老头儿借了个长凳,楼归坐在其上,苍敔流倒是干脆的很,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琴音在指间流淌出,悠悠缓缓,时而清脆如鸟鸣,时而幽冷如流水。
红伊站在不远处,那男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淡然的柔和,像是一捧水从指间流过,一直流淌入红伊的心间。
“脂与粉,落池塘,有谁重讲理荣光。风流快活都休望,黄泉有路去茫茫。
碎宝镜,破瑶琴,世间誰系我知音?镜中颜色谁瞅问?孤鸾独燕过生平。
丢玉笛,碎琵琶,好似玉关啼泪湿罗纱。
弄玉萧郎都是假,一堆黄土是儿家……”
红伊本是红尘女子,此时听到如此,顿觉心中微痛窒息,茫然想要流泪一场。
“小姐……”仆女将绢帕递过来。
红伊立刻惊醒,掩袖拭去眼泪,再看时已经又是那个貌美如春花般热烈的花魁。
苍敔流掀着眼帘,冷冷的看了眼那个红纱衣的女子走过来放下了两枚铜钱,虞景同样瞪大眼,撑着下巴的手险些戳进鼻孔去。
“红伊姑娘?”一个白衣男子声音温和,赫然是昨日在湖上比武最后被苍敔流震进水里的荣少复。
“容公子。”红伊抿着艳红的唇轻笑,但双眼却依旧在正唱着《花笺记》的楼归身上,带着势在必得的浅光。
荣少复顺着红伊的视线同样看过来。
“是你们?”他显然认出了正在拨弄琵琶的苍敔流,脸皮一抖,险些没维持住他浊世佳公子的温和面孔。
荣少复见他们在此卖唱,心中了然,不可见的微微抬起下巴,上前放下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微微带笑的与红伊说道:“我已很少听过如此美的声音了。”
红伊低头带着笑并未说话。倘若此人不是啸风门的二公子,她理也懒得理会此人。此人常年被他兄长容孤刃压制,养成这副虚伪的性子,真是令人……
待苍敔流收了弦,整好半个时辰。
虞景过去将一小堆铜钱用麻绳串着与那一大锭银子都捧给了楼归。
此时阳光正从身后远处的湖面上折射出斑驳的七彩之光,男子与赤着上身的少年仿佛沐浴在其中。
“公子。”红伊眸光亮起,俯下一礼,“方才还未谢过公子,公子可赏脸能与红伊同饮一杯?”
那春心荡漾的眼波仿佛一簇电流般往楼归身上去,楼归一顿,表情依旧冷清,话语倒是十分缓和。
“小事罢了,同饮便不必了。”
“公子是嫌弃红伊么……”女子用阔袖掩住琼鼻与红唇,伤心欲绝的垂眼。
“并非如此。只是我家娘子醋劲太大,我不愿她伤心。”楼归淡淡的说,看向了一旁正看笑话的虞景。
虞景:哈哈,楼归公子也有被女子追求的时候啊~(>▽<)捶地。
红伊转动眼波,看向了一身粉色曲裾的‘少女’,脸色倒是依旧笑意盈盈。
“这位姑娘,我可能请你家夫君饮杯茶?”
虞景:怎么了?大家为何都看我,发生什么事了??(⊙o⊙)
正在虞景愣神的时候,早已经认出了那个害他出丑的少年人,荣少复面带笑容的上前两步。
“这位小兄弟,昨日的琴音实在是令人难忘,不如喝一杯交个朋友可好?”
苍敔流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在连荣少复都要在这死寂的眼神下维持不了面具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缓缓说。
“我还小,饮酒的话,我心上人会担心。”十三岁的少年这样说。
众人看他那一米七的身高都是露出了‘还小,骗鬼啊’的神色,但是荣少复却脑波接收的不是这一点,他惊讶的笑起来。
“心上人?”那语气丝毫没有相信的意思,这种居无定所的小毛孩子哪儿来心上人。
“嗯。”苍敔流平静的目光向一旁终于有点回过神来的虞景看过去,并且缓缓的走过去站在这‘少女’身边。
“!”虞景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他满脸血的看向都是淡然非常的两人。━━∑( ̄□ ̄*|||━━哇哦~
这是在内心大喊‘有□□’的众人的心声。
楼归冷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他牵住虞景的手腕轻轻将人扯到身边。对已经 有些难以反应但是瞬间就回神的红伊,这样说。
“我夫人。”
红伊用十分复杂的眼光将虞景苛刻的打量了一遍,她想不明白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有什么好的,竟然令两人都拜倒在裙下。不论是自己所看上的这位男子,还有另一个肤色苍白面容却俊美非常的少年,这少年日后该是何等风采,竟然都对这女子……
虞景险些在这女子的双眼扫视中跪下,他挣了挣公子的手,没挣开,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瞬间令虞景的血槽清空。
只见苍敔流面无表情的牵住虞景的手腕,背着琴对楼归说。
“师父,走吧。”
虞景: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和这两个人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不要露出那种猥琐又有深意的眼神啊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被骗了啊!
三人牵着手串成一串,苍敔流走在最左边。
“师父,今早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寒城的红汤面是一绝……”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过去,红伊回到楼中,脑海里全是那男子拨琴轻唱的模样,第二日又来到了那处地方,见此人果然又在这里,欣喜非常。
“公子。”
楼归再次去寻虞景,这小子看见红伊来了,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在得知若是不应下邀约,他们在寒城每日恐怕都要见上几回,楼归无奈答应。
苍敔流今日终于穿着一身鸦青色的三叠深衣,衣襟是淡雅的水色滚边,没有丝毫修饰的花纹,赤着脚踩着两片扁扁的木屐。可算是不用赤着上身去永醉楼,他相貌随着慢慢的调整已经愈发与原来的样子接近。
若是这幅样子却赤着身去了永醉楼,恐怕到时候要被一干姑娘扒光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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