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十年-蒙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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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大街上行人熙攘,络绎不绝。我担心遇到四害和他的手下,还有保长那些人,就悄悄溜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自从遇到了二门子以后,我就变得非常谨慎。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置人于死地。我总担心大街上会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我。

    我走到小巷中间,突然看到脚边有一道黑影渐渐逼近,我闪在墙边,就看到后面走来了一个手握大棒的人,他杀气腾腾,距离我只有几丈远。

    我向两边看看,寻找着可以使用的武器,可惜两边除了高墙,还是高墙。我看到那个手持大棒的人,是那次在树林里被我用皮带痛殴的大牛。

    大牛寻仇来了。

    我手边没有武器,就赶紧脱下衣服,抓住衣领,把衣服当成武器。那天我系着张爱学的皮带,今天我系的是布带子,布带子太过柔软,也太细,不能作为武器。

    大牛拿着大棒,我拿着衣服,我们对峙着。

    大牛说:“小子,我找你很久了。”

    我说:“你怎么还没死?我也找你很久了,以为你死了。”

    大牛说:“我当然不会死,算命先生说我要活80岁呢。”

    我说:“我就是算命先生,我看你只能活到今天。”

    大牛恼羞成怒,他抡着大棒扑过来,我紧跑两步,踩上了旁边砖头垒起来的墙壁,因为有砖缝,所以只要跑开了,踩上去就毫不费力。

    我踩着砖缝,大牛的大棒抡空了。我一扭身,抡起衣服砸在大牛的头上。大牛的头上结结实实被打中了。可是,衣服的杀伤力实在太小了,尽管我的衣服在大牛的头上打出了响亮的声音,但是大牛毫发无损。那时候的扣子都是用布做成的纽襻。

    我一落地,大牛又抡着大棒扑上来。我看到不是对手,就撒腿向前跑。

    我跑到巷子口的时候,看到有一个老年女人抱着一床棉被走进来。老年妇女颠着一双三寸金莲,走路摇摇晃晃,我只看到她下半身那双筷子一样细瘦的腿,看不到上半身,她的上半身被棉被挡住了。

    我从老年妇女手中抢过棉被,回头看到手提大棒的大牛距离我只有两三丈远。我将被子摊开,向着大牛抡过去,大牛刹不住闸,一头撞进来。宽大厚实的被子一下子就把大牛兜头包住了。

    我对着被子里的大牛没头没脑打了几拳,大牛轰然倒地。他倒地后,仍然被包裹在被子里,我继续挥拳痛殴。大牛只能徒劳无益地挣扎。

    这叫柔能克刚。

    我看到大牛又一次被我打败了,打得满地乱滚,我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一边,心中充满了洋洋得意。

    就在这时候,我的身后出现了两个手持大棒的人,他们距离我仅有三四丈远。

    现在,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棉被都缠在大牛的身上,而且大牛在地上胡乱滚动,棉被越缠越紧,急切间哪里能够撕扯开来。我看到又来了两个手持大棒的,扭头就跑。

    我在前面跑,那两个人手持大棒在后面追。我跑出了几十丈,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套着毛驴拉着白灰,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我跑到拉白灰的车子后面,手中抓着两把白灰,等着他们过来。

    白灰是那时候的一种建筑材料。那时候的人盖房子,没有钢筋水泥,只能用白灰。把青砖在水中浸泡一会儿,但也不能泡得太透了,如果青砖吃水太多,也是不行的。在青砖的三面棱角抹上和好的白灰,瓦匠的专业术语叫做挂白灰。这样,等到水分蒸发后,白灰就会把青砖连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白灰是从石头里烧制出来的。

    那两个人手持大棒,他们本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们照样急匆匆地追过来。我抡起手臂,把手中的白灰砸向他们,乱纷纷的白灰天女散花一般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他们捂着脸,不约而同地哀嚎一声,蹲了下去。

    我洋洋得意地看着他们,骄傲地说:“想跟老子打,你们还嫩着呢。”

    打架是要讲究技巧的,要借助身边可以使用的任何工具。手中有了任何工具,都会胜过赤手空拳。没有哪一种武器最好,只有哪一种武器最实用。能够在危急情况下采用的,都是好武器。

    我在一招之内,接连打败三名手持棍棒的人,非常高兴。我拐向了一条小巷,准备从这里走回去。

    我刚刚走出几步,突然一脚绊倒在地,地上绷着一根细铁丝,我洋洋得意地昂着头,完全就没有看到那条细铁丝。

    我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两个人从后面扭住了胳膊。他们将我拉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非常简陋,只有一盘土炕,炕上什么都没有。房间里也没有裱糊顶棚,站在地上,能够看到裸露的房梁。

    那两个人一直扭着我的胳膊,第三个人走进来,拿着一根绳子,扔过房梁,然后将我手臂绑住,吊在了房梁上。

    那两个被我用白灰蒙了眼睛的人,还有大牛,都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一人踢了我一脚。我的身体在空中滴溜溜地转动着,像陀螺一样。

    一个被白灰蒙了眼睛的人拿出了一截绳索,在水缸里蘸水沾湿了,然后抽打着我。我咬住牙,一声不吭。绳索被水蘸湿后,打在身上特别疼痛,比棍棒殴打更疼痛。我闭着眼睛,为了减轻疼痛,我心里默默数着,数他们打了多少下。

    突然,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听起来很熟悉。

    我睁开眼睛一看,她居然是冬梅。冬梅也认出了我,他对着大牛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什么人你们都敢绑起来,快点解下来。”

    大牛讪讪地笑着,赶紧放下了绳子。

    冬梅说:“这就是呆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胆大包天。”

    那几个人听到冬梅这样说,赶紧退后几步。冬梅追上去,对着他们一人踢了一脚。

    我感到奇怪的是,冬梅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他们哪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陶丽被车裂,其余的人呢?

    我还没有询问冬梅,门外进来了一个少年。他报告说,大牛让跟踪的那个人从日本兵营里走出来了,正在街边吃饭。

    冬梅没有听懂,那个少年指着我说:“就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那个人。”

    我一听,知道是白头翁,就赶紧说:“快点请他过来。”

    后来我才得知,老鬼子邀请白头翁进日军兵营,是看病的。白头翁把侍女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他的名气很大,连老鬼子都听到了他的故事。

    老鬼子的老婆和孩子从日本来到大同。那个日本娃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的腮帮子又红又肿,口腔里面也又红又肿。日本娃整天不吃东西,日本吃的是大米,而大同吃的是面条。当白头翁见到那个日本娃的时候,那个日本娃满脸泪水,枯瘦如柴。

    白头翁一看到这个日本娃,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围着兵营外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家的墙头上种植着仙人掌,墙头上种植仙人掌,是为了防止有窃贼翻墙而入。白头翁走进那户人家,和主人说了一声,从墙头上摘下了一株仙人掌,拿进兵营里。

    白头翁拿来了一个碗,拔掉尖刺,把仙人掌放在碗里捣碎,然后贴在日本娃的腮帮子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医生一直在默默地看着白头翁这样做,等到他看见白头翁把捣烂的仙人掌贴在日本娃的脸上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对着白头翁恶狠狠地呲牙咧嘴,吼出了一连串的蛤蟆叫。翻译过来说:“日本医生说你这是毒害儿童,仙人掌是有毒的。”

    白头翁说:“你告诉他,他不懂就他妈的别鸡巴乱说。”

    翻译不知道他妈的和鸡巴用日本话该怎么说,就干脆对着日本医生摊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白头翁给日本娃的腮帮子贴完了仙人掌后,就准备离开,日本医生两步跨在门前,拦住了白头翁的去路,又对着他哇哩哇啦吼出了一串蛤蟆的叫声。

    翻译过来说:“你不许离开这间房子。小孩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先杀了你。”

    白头翁听到这么说,就大喇喇坐在了里面的凳子上,闭目养神,谁也不看。

    白头翁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民间偏方,这些偏方是千百年来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也是经过了无数次验证的最为灵验的医方。仅仅过了一个时辰,那个日本娃就感觉到舒服了,腮帮子上的红肿也在渐渐消退。

    老鬼子非常高兴,他拿出一沓子钱要送给白头翁,白头翁拒绝了。

    老鬼子派人把白头翁送出了日军兵营。

    午后,房间里的那些人都渐次离开,只剩下了白头翁、冬梅和我。

    我问冬梅:“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都听你的话?”

    冬梅说:“他们不是听我说,他们是听柴胡说。他们都是柴胡的手下。”

    我问:“那个大牛呢?”

    冬梅说:“四害把他赶出来了,他就来到了柴胡这边。”

    我惊讶地问道:“柴胡呢?他在哪里?”

    冬梅说:“柴胡死了。”

    我睁圆了眼睛,问道:“柴胡怎么死的。”

    冬梅说:“死在那次突围中。”

    那次,日本人和警察包围了我们,他们兵分两路,我们也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和警察遭遇,而陶丽、燕子、冬梅和柴胡那一路遭遇的是鬼子。我们这一路冲出来了,而他们那一路没有冲出来。

    他们和我们分手没有多久,就与鬼子遭遇了。他们只有一杆枪,只有陶丽会打枪。陶丽和燕子让大家藏起来,等到夜晚来临,再走往山下。

    陶丽和燕子边打枪,边引走鬼子。

    冬梅和其余的人藏在了山洞里,看着陶丽越走越远。柴胡放心不下陶丽,就追了上去。冬梅想了想,也追过去。山洞里只剩下了那几个妓女。

    鬼子分成了很多小队,在山中搜索。一队鬼子来到山洞口的时候,几个妓女吓得大声叫喊,结果,被鬼子抓走了。

    陶丽和燕子在树林中跑得飞快,冬梅和柴胡追赶不及,他们迷路了,不知道陶丽和燕子跑向了哪里。

    黄昏来临了,冬梅和柴胡藏身在树丛里,他们听到四面都是鬼子搜山的声音,间或还有枪声。后来,四周一片静寂。

    冬梅和柴胡悄悄走出了藏身的树丛,行走不远,前面突然站起来了两个鬼子。鬼子在山中布置有埋伏。

    冬梅和柴胡转身就跑,柴胡拉着冬梅的手,鬼子打了一枪,打在了柴胡的腿上。柴胡倒下去了,冬梅不再跑了。柴胡说:“你快点跑。”冬梅把柴胡架起来,想要带着他一起跑。然而,柴胡太重了,冬梅还没有直起腰,就被柴胡压趴在了地上。

    鬼子狞笑着走近了,他们不慌不忙。就在这时候,树上突然射出了两支箭,两个鬼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冬梅从柴胡身下钻出来,看到鬼子的那颗子弹打在柴胡的大腿上,血流不止,冬梅想要捂住,可是捂不住。

    树上放箭的那个人跳了下来,冬梅看到他蒙着脸。他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绑在柴胡的大腿根,然后抓了一把土,涂抹在伤口上。

    柴胡说:“师兄,我知道是你。”

    蒙面人说:“甭说话,我送你去山下。”

    我听到这里,震惊万分,我站起来问道:“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在山上?我们以前见到的鬼怪,是不是就是他?帮助我们打跑警察的,是不是就是他?”

    白头翁说:“应该是的。”

    我问:“他为什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上,为什么总要蒙着脸?”

    白头翁拉我坐下来,他说:“别着急,听冬梅说。”

    蒙面人把柴胡扛在肩膀上,向着山下跑去。他个子很高,力气很大,他把柴胡扛在肩膀上,甩动着一只手臂,就像甩动着一只翅膀一样,冬梅走惯了山路,但是仍然跟不上他。

    夜幕降临了,山风吹来了,树枝在摇晃,在相撞,树林里变成了澎湃的大海,而他们就像两片漂在暴风雨中的小船。

    快到山下的时候,他们与鬼子遭遇了,鬼子在后面追赶,蒙面人对冬梅说:“抓住我的衣服,抓紧了。”蒙面人在前面跑着,冬梅在后面跟着,他们在树林中东转西转,但总是无法摆脱鬼子。

    柴胡爬在蒙面人的背上,他说:“师兄,放下我吧。你们走。”

    蒙面人说:“少废话。”

    柴胡说:“我不能连累你们。”

    蒙面人说:“我是练家子,扛着你跑这点山路算个啥。”

    蒙面人行走如飞,冬梅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他们来到了一处斜坡上,蒙面人把柴胡背在背上,然后滑了下去。冬梅也跟着滑了下去,她感觉草稍就像冰块一样。

    斜坡下面是一片灌木丛,他们藏身在灌木丛中,听到斜坡上面的鬼子在叫喊着,胡乱放枪。折腾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才离开了。

    蒙面人对这片山林很熟悉,他继续背着柴胡向前走,此后,他们一路都没有遇到鬼子。夜半时分,他们来到了山下的一座村庄。

    村庄里有一个老猎人,懂一点医药。他取出一个长长的刀片,放在菜油灯上烤了一下,然后剜进了柴胡的枪口里,柴胡咬着树根,咔嚓一声,把树根咬断了。

    老猎人把弹头取出来后,把黑火药倒在了柴胡的伤口上。黑火药带来的剧烈疼痛,让柴胡浑身抽搐,但是柴胡咬紧牙关,没有吭一声。

    后半夜,柴胡睡下去了,蒙面人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都是冬梅在照料柴胡。

    柴胡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冬梅问柴胡,那个蒙面人是谁。

    柴胡说,蒙面人是晋北帮的人,他当年长得特别英俊,几乎全大同的人都知道晋北帮有这样一个长相异常英俊的男子。在那次常家大院抢夺大钻石的时候,他就曾经打进过常家大院。他对自己的外表也很注重,每天都会穿戴整齐,头发一丝不苟,每次出门前,他都会像女人一样照一遍镜子。

    然而,因为冰溜子的告密,常家大院事发了,官府捕捉晋北帮的人,晋北帮且战且走,被官府逼上了一座木楼。他守在楼梯口,身上多处负伤,但仍然死战不退。后来,官府放火烧木楼,他尽管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脸面已经被烧坏了。

    他的脸变得异常恐怖,他来到人群中,人们都会把他当成妖怪,而他又不能每天蒙着脸。后来,他就离开了大同,来到树林中生活,狩猎为生。他在树林中神出鬼没,那些挖药材的,赶路的人,偶尔会见到他,都会惊惶万状,时间长了,大同的人都会说:山上有妖怪。

    柴胡当初并不知道山上的妖怪就是晋北帮的师兄,他在上山前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在山上看到了妖怪的脚印,就下决心追踪,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柴胡看到树上留下的标记和暗号,这才知道原来是师兄。

    师兄不愿意见任何人,他一个人在山中生活了很多年,他也不愿意见到我们,所以,他让柴胡保守自己的秘密。

    直到这一天,日本人和警察围攻山峰,师兄才不得不出手,暗中救援我们。

    我努力回想着当年在常家大院的情况,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来到了地下仓库里,我确实看到了有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男子站在灯影里,他很少说话,我当时见到他的时候,心中暗暗喝彩:人世间怎么还会有容貌如此出色的男子?我还想起来,那天,当我们被常家大院的家丁包围的时候,豹子让我和燕子、冰溜子拿着大钻石先撤走,他带着其余人抵挡。豹子说:“冲。”冲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个容貌异常英俊的人。

    我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容貌被毁,肯定比死亡更让他难以接受。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去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他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容貌,而自己的容貌却被毁了,就像有的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而自己的名声却遭受了玷污,所以最后选择一死。

    死是轻松的,而活下来,才是沉重。有一种生活,比死亡更痛苦。

    几天后,师兄又下山了,他给柴胡他们带来了一只梅花鹿。民间传说,鹿血大补。那只鹿居然是活的,它被师兄捆绑了四肢,扛在肩膀上。

    师兄和老猎人刚刚把那只鹿按倒,准备剥皮放血的时候,日本人走了进来。

    日本人在山中搜寻陶丽的同伙。那几个妓女被日本人抓住后,供出了我们,所以日本人派了一支小分队,在山中搜寻。他们发现了师兄,就远远跟随着。

    日本人进来后,躺在床上的柴胡知道自己逃不脱,他从脖子上拽下了一条狼头项链,交给了冬梅,让冬梅快点回大同,把这个项链让一个叫当归的人看。

    冬梅翻墙逃走了,她远远地看到鬼子打死了老猎人和师兄,然后把柴胡拖到院子里,像皮球一样用脚踢。柴胡不动了,鬼子放火烧了房子。

    冬梅拿着狼头项链,走进了大同城里。他要寻找当归,但是并不知道当归在哪里。她寻找了多天,也没有一点线索。

    冬梅不知道这个狼头项链是干什么用的,又担心会丢失了,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一天,她正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狼头项链从脖子上露出来,饭馆小二正在抹桌子,突然停住了手,走到冬梅身边,悄声问:“帮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冬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小二说的是什么。小二接着说:“只要帮主您有什么难处,我等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冬梅想了想,知道是狼头项链起了作用。她就用手掌抚摸着狼头项链,她看到小儿满脸的谦恭和敬畏。

    冬梅说:“我想找当归,你知道他在哪里?”

    小二说:“日本人进城了,四害那个死狗烂货成了气候,一见到我们的人就抓就杀,当归不能露面,具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够打听出来。”

    冬梅说:“那好,我等你。”

    小二说:“帮主明天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我给您消息。”

    临出门的时候,小儿偷偷从饭馆里拿了一些钱,塞给冬梅。

    当天晚上,冬梅住进了客栈,她把狼头项链取出来,拿在手中看,她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神奇。

    第二天中午,冬梅又来到了那家饭馆里,小二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小二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也是个少年,穿着青色短衫,她一看到冬梅脖子上的狼头项链,也是同样惊讶而恭敬的神色。

    短衫少年说:“请跟我走。”

    冬梅用疑惑的眼睛望着小二,小二说:“他会带你找到当归。”

    两人走出饭馆,短衫少年一直和冬梅并排走着,神情和举止都显得很拘谨。冬梅尽管在农村长大,但是她性格泼辣,心思缜密,她已经预感到这一切都与这个狼头项链有关。

    短衫少年带着冬梅来到了小巷深处一间破败的房屋前,左右看看没有人,就站在房门前叩响了。叩门的声音三长两短。

    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者,看起来很精干。冬梅想不到,这样一座摇摇欲坠,落满灰尘的房屋里,居然还住着人。

    老者见到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冬梅脖子上的项链看。然后,老者让短衫少年守在门口,他自己带着冬梅走到了墙角,搬开水缸,露出了半人高的洞口。

    老者对着洞口拍了三下巴掌,令冬梅感到神奇的是,里面居然有三声巴掌回应。

    老者带着冬梅摸索着向前走,走了一丈多远,老者划燃火柴,点亮了洞壁上的蜡烛。晕黄的灯光铺洒在洞里,冬梅看到前面是向下的台阶。

    他们走下台阶,又点亮了一根蜡烛,拐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有一个人,他长发披拂,坐在蒲团上,看起来神秘而恐怖。老者对着那个人说了一句:“二当家的,大当家的没回来,他的信物回来了。”

    坐在蒲团上的那个人抬头望着冬梅。冬梅看到他年龄不大,模样清秀,但是,他没有双腿,也没有双手。

    老者又走到冬梅面前,悄声说:“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当归。”

    冬梅走上前去,当归用脑袋示意冬梅坐下,但是冬梅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凳子,只看到几个蒲团,他就坐在蒲团上。

    当归问:“大当家的呢?”

    冬梅讲起了柴胡的故事。

    当归听完后,问冬梅:“柴胡没有告诉你这个狼头项链是什么吗?”

    冬梅摇摇头。

    当归说:“你以后就是我们大当家的,原谅我不能起身参拜。”

    就这样,冬梅当上了大当家的。

    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这个当归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柴胡说过,也从来没有见过。

    冬梅说:“当归是我们二当家的,他以前也是晋北帮的。”

    晋北帮的?我感到很惊讶。

    冬梅说:“当归加入晋北帮不久,晋北帮就遭遇横祸,当归在与官府血战中,受伤被俘。官府将他绑在木柱子上,砍断了他的手脚,以为他死去了。没想到,当归居然坚强地活了下来。柴胡带着人把他救出来,他成了一个没手没脚的人。”

    我说:“晋北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

    冬梅说:“当归说他听过呆狗,呆狗是大当家的虎爪的徒弟,在常家大院给晋北帮踩点,是不是这样?”

    我点点头。

    冬梅说:“当归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可惜成了这样。柴胡当时能够渐渐壮大,离不开当归的智谋。日本人来了后,四害投靠了日本人,到处追杀柴胡手下的人。当归行动不便,要是被四害他们发现,一眼就能够认出,所以,当归以后就生活在地道里。”

    我心中一阵恻然。

    柴胡和我们逃出了大同后,他手下的那些人作鸟兽散,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人,实际听命于当归,当归让他们把外面的情况反映给自己,然后自己做出判断。

    柴胡手下的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比如,他连倒棺材的,都收纳入了自己的手下。这些骗子,一看到四害成了气候,肯定会依附于四害。当然也有从四害那边跑过来的人,比如大牛。大牛那次被我用皮带痛揍一番后,就被四害赶出了帮会。大牛除了有一身笨力气,其余什么都不会,没法生存了,他就加入了当归这一派。

    冬梅来到这里后,当上了大当家的,很多人都不服气。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女人,要成了他们的首领。

    但是,冬梅的胆识很快就征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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