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虚弱,这种虚弱和生病无关,就是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儿力气,从早到晚都会感觉到异常乏累。
这是轩辕容锦在封了她的大穴之后出现的后果。按常理来说,被封住的穴位解开之后,只要缓上一两个时辰,身体就会恢复从前的活力。
可是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她发现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以前在太华山学艺的时候,多少学得一些初级的医术。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使不上力气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毛病。最让她震惊的是,每当她想运用体内真气的时候,眉心就会隐隐作痛,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晕眩感。难道说,在她昏迷的时候,轩辕容锦给她下了药?“凤主子,您醒啦?”
就在凤九卿躺在床上暗自揣测自己的身体情况时,龙御宫里的大丫头宁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这个名叫宁儿的丫头也是轩辕容锦培养在身边的心腹之一,在凤九卿没回宫的时候,由她来专门照顾尔白的起居饮食。
现在凤九卿回来了,宁儿就被调到她的身边任她差遣使唤。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在凤九卿还睡着的时候,尔白就已经吃饱喝足,乖乖地趴在她的脚底正呼呼大睡。此时见凤九卿醒了,尔白便懒懒地睁开双眼,用它的大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腿,换来凤九卿的几下轻柔抚摸后,又合上眼皮,继续蜷着身子梦周公去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到凤九卿面前后,宁儿笑着道:“凤主子这一觉可是睡了好些时候,您肚子也该饿了吧?”看着她手中端着的丰盛晚膳,凤九卿觉得自己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她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有四五个时辰吧。自打皇上去上早朝直到现在,您一直在这睡着。”凤九卿暗暗心惊,睡了这么久?莫非她真的被人下了药?“宁儿,你实话告诉我,这几天你给我送来的膳食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闻言,宁儿的脸色微微一怔,随后又笑道:“凤主子,您这话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在这皇宫里,您可是皇上当成宝贝一样来宠爱的姑娘,就是借给奴才们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在凤主子的饭菜里下药啊。”
说着,她将饭菜端到一张小八仙桌上:“凤主子,您快别多想了,趁着这饭菜还热乎着,您赶紧吃点儿。”
凤九卿抗拒地摇摇头,“我不饿,不想吃!”不对,肯定不对,如果饭菜里没有被下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可能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不吃饭怎么行呢?早上您只喝了一小碗粥,这一睡就是五个时辰,要是再不吃东西,身子骨可是受不了的。”
“我饿了的话,会自己去御膳房做吃的!”“呃……”
宁儿一时之间竟被她顶得无话可答,她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襟,按捺着性子道:“凤主子,您若是不吃东西,这龙御宫里的奴才们可是没法向皇上交代啊。”
凤九卿突然冷笑一声:“看来,这饭菜里果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没错,朕的确是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药,不过你已经连吃两三顿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轩辕容锦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没有穿龙袍,只着了一袭月白色的直裾,直裾的衣摆上绣着五爪金龙,齐眉戴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宫里侍候的宫人纷纷给皇帝施礼,唯独凤九卿,在听到他亲口承认给她的饭菜里下了药之后,脸色大变。
“你下了什么药给我吃?”
负手踏进宫里的轩辕容锦,笑着走到她的床边坐下,在昏昏欲睡的尔白身上摸了几把。
尔白再次懒洋洋睁眼,象征性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膝盖,换了个姿势,扭头继续睡。“九卿,你不必如此激动。朕这么喜欢你,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那药是小七亲手调配的,唯一的功效就是泄力,对身体是没有任何伤害的。”“你给我下药?你疯了是不是?”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变得陌生而可怕。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轩辕容锦居然会用这么阴毒的方式来对待她。两个人相识近十年,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几乎是互相扶持着一路走到今天的。可是,他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对她说,他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不管那药的功效对人体是否有伤害,这都让凤九卿怒不可遏。“你到底在气什么?难道你我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你自己折腾出来的吗?”
他固执地再次将她的手抓了过来,唇边虽然挂着笑,却带着几分令人心寒的残忍。“九卿,朕早就对你说过,不要轻易来挑衅朕的怒气。可你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朕的底线,这让朕的心情很是不好。”他向她投去一记轻淡的笑容:“朕早说过,就算是死,也会让你死在朕的怀里,更何况,朕并不想要你这条命。”轩辕容锦伸手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捏了捏,柔声道:“别再耍脾气使性子了,听说自打朕去上早朝之后,你便一直在宫里睡着,这么久没用膳,肚子肯定是饿了。宁儿,还不把饭菜给凤主子端来。”
跪在一旁的宁儿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将放着饭菜的小八仙桌端过来,跪倒在地,细声细气道:“凤主子,您快趁热吃了吧。”
凤九卿别过脸,摆出拒绝的姿态。“九卿,不吃饭的话,对身体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给我下药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后果?”他叹了口气,柔声道:“朕已经说了,那药对身体没有伤害,只要你乖乖听话,朕有一天自会将解药给你。”“容锦,你让我越来越失望了。”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见她摆出拒绝同自己交谈的模样,轩辕容锦将八仙桌上的饭碗端了过来,递到她的面前。
“好,你不想理朕,朕可以不勉强你,但饭总是要吃的。乖,别再使性子了,你瞧,这整个龙御宫里的奴才们,可都小心翼翼地候在这里等着呢。你要是不吃东西,整个宫里的奴才今儿就谁也别想吃东西。九卿,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的无动于衷,终于令轩辕容锦的面色变得阴鸷起来。“好,既然你不在乎宫里的奴才因为你的任性吃苦头的话,朕就成全你!”说话间,他看向门口处的小福子,对他道:“通知下去,凡是在龙御宫里当差的,全都给朕跪在外面候着,凤主子什么时候肯吃东西了,那些个奴才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
闻言,凤九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样逼我,就不怕真的将我逼死吗?”
他无比怜惜地对她笑笑:“朕最疼的就是你,怎么会将你逼死呢?你不吃饭,朕心疼,可是朕又舍不得责罚于你,所以其他人只能因为你的任性而受到连累。九卿啊,说到逼,其实是你逼着朕才对。”
轩辕容锦端过饭碗,递到她的面前,含着几分笑意道:“好了,快些吃吧!再不吃,凉掉了还要麻烦御膳房里的厨子给你重新做。”
凤九卿眼底充满抗拒,可轩辕容锦却并不给她抗拒的机会。她知道她的拒绝,真的可以连累到很多无辜的人受到责罚。凤九卿含恨地将饭碗接过来,一口一口吃着。心中酸痛难忍,她不知道自己和容锦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们明明相濡以沫,心有灵犀。一起对抗北漠的时候,他们相互扶持着。曾经坐在月下,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夜深人静时,两个人会偎依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那样的岁月,也充满了幸福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当他手握生杀大权,可以指点整个江山的时候,他竟然会变得如此可怕?每咽下一口饭,都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涩也被咽到了肚子里。泪水无意识地滑落,滴到了碗里,就着那所谓的山珍海味,变成了一碗令人难以下咽的讽刺。
手中的饭碗被人夺走,紧接着,她被一股庞大的力道重重揽进了怀中。“九卿,为什么我们之间要变成这样?难道你真的以为,当你心疼的时候,朕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吗?你这样到底是在折磨谁呢?”
“容锦,还记得上次我曾和你提过的那个赌约吗?”
他神情一怔。记得,当然记得。一年的时间,他必须能让她从他的身上感觉到爱意,此生此世才答应做他的妻。
可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他这个位置,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他没办法在执行一些命令的时候,还要不顾一切地顾及着她的感受。柳婷儿必须死!否则,他这个皇帝从今以后将会难以服众。
轻轻扳过她的下巴,他神情认真道:“十年前,你我第一次在皇宫御花园相遇的时候,朕便时刻想着亲近于你,可是你居然趁着朕不注意,逃去了太华山。”
“从那个时候起,朕就对自己说,有朝一日,当朕将你逮到手里的时候,定不会再让你从朕的身边逃开。倾其一生,朕也要将你纳为己有。这个信念,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未变。”
“九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和朕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见她别过脸,不肯理会自己。他固执地抱着她,不厌其烦道:“朕既然能给你下药,自然也不介意用一把锁链囚禁你一生一世。你若不想逼朕做出那样的决定,就向朕妥协吧……”
貌合神离
凤九卿不想妥协。她可以去爱一个人,却不会因为这个人而丧失自己做人的准则。轩辕容锦变了,他变得可怕,变得固执,变得让她深感陌生。或许她该考虑轩辕赫玉的提议,从此远离宫廷,远离容锦,远离这个解不清、理还乱的地方。可轩辕容锦却根本不计后果地在她的身体里下了药,困住她浑身的本事,留下的,只是这副任他为所欲为的臭皮囊。
御花园的凉亭里,凤九卿怅然一笑,提起笔洗旁边的一支毛笔,盯着石桌上的白纸,洋洋洒洒地写下几行字。侍候在一旁的宁儿虽然识字不多,却也从那几个字中看出了几分悲凉滋味。晚秋的季节,使得偌大的御花园春意不再,百花凋零。
一阵秋风袭来,吹动了她长长的袍摆,也吹乱了她长长的发丝。风过墨干,留在上面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讽刺。
宁儿知道凤主子最近心情不好,自从皇上在她的膳食里给她下了泄力的药物之后,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便越发激化起来。时至深秋,天气越发干冷起来,可凤主子却不想留在龙御宫过醉生梦死一般的生活。恰逢今天外面阳光不错,凤主子似乎来了兴致,便着人将一些作画的东西搬到御花园的凉亭。也许,连凤主子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在画纸上表达什么。
淡色的墨迹留在白纸上,勾勒出一幅萧索的画面。宁儿轻轻叹了一声,捧着袍子,披到了凤九卿的身上:“凤主子,天气有些凉了,您要不要回宫里暖暖身子?”凤九卿微微一笑:“对我来说,这宫里宫外还有什么区别吗?哪里都是冷的,偏偏我却逃不出这个寒冷的地方。”宁儿不敢出声了,她知道凤姑娘这是话中有话,偏偏她只是个侍候人的奴才,没资格在主子面前多说什么。
一阵刺鼻的香味顺着空气飘散到凉亭处。这个味道凤九卿似曾熟悉,没等她看到香气的散播者到底是谁,就听一道娇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秋季里最盛行的便是狩猎,去年皇上带着朝中几位大臣去承安狩猎场猎回来的那些野味,可是让后宫里的各位娘娘们大饱口福,也不知道今年皇上还会不会带人去承安……”
话刚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了。迎面走过来的正是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姚雪灵。她身边跟着贴身婢女冬梅,左右两旁是两个有些眼生且打扮华丽的妙龄女子。不用去猜也知道,这几个人,定是轩辕容锦后宫里众多女子之中的一部分。淡淡看了一眼,凤九卿便敛了心神。她对姚雪灵没好感,却也不想一再招惹这个喜欢针对她的女子。没意思!女人之间的争斗,无非就是使尽了手段去争一个男人的宠爱。不管这份宠爱最终会给这些人带来什么,她都觉得异常讽刺。为了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就算最后真争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又能怎么样呢?
可她的不予理睬,似乎并没有令姚雪灵识趣离开。当她看到凤九卿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跟在她旁边的两个妃子似乎有些忌惮,毕竟上次姚雪灵身边的婢女,在不计后果地骂了凤九卿一顿之后,所承受的责罚,绝对超乎她们想象地严厉。大家伙都知道凤九卿是皇上的宠儿,虽然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但这样的女子,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可姚雪灵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凤九卿虽然得宠,却是个不识好歹的,否则上次云国使者来京见驾的时候,皇上也不会带着她隆重出席了。想到这里,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径自向凉亭的方向走去,捏着嗓子道:“远远就瞧见这边有人影晃动,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宫里不懂事的奴才,仔细一瞧,才发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凤姑娘,真是失敬了!”
说着,姚雪灵还装模作样地向她微微福了福身。提着笔作画的凤九卿睨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继续在画纸上挥洒着墨迹。姚雪灵并没有被她的视而不见逼退,迈上凉亭的台阶,笑着道:“凤姑娘在画画吗?上次中秋宴的时候,凤姑娘一番话几乎令全场震撼,想必凤姑娘的文笔和能耐一定非常人所能比拟,恰逢今日有缘,不知道凤姑娘可否赐教一二……”
就在姚雪灵探头想要看她画的画时,凤九卿挪过身子,将她挡在身后。姚雪灵脸色微微变了几变,继续死缠烂打道:“哟,凤姑娘还藏私啊。莫非你这画是专程给皇上画的?可是我听说,皇上最近整日忙于朝政,就是晚上也不常回龙御宫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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