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紧张,轩辕容锦虽然心底有些不快,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我要见他一面!”
凤九卿不解地看着他。轩辕容锦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捏了捏:“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九卿,我希望你能试着相信我一回。”凤九卿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口中所说的那句信任,却让她暂时放下了心底的防备。“如果你可以答应我不夺他性命,我会试着将他引出来见你一面。”轩辕容锦微微一笑:“让你伤心的事,这辈子我不会再做!”虽然没有给她正面回答,但这句承诺,到底让凤九卿松了口气。
三天之后,宫里传出消息,有人夜闯皇宫试图行刺皇帝,凤九卿为救皇上性命舍身相救,不幸被刺客一剑刺中胸口生死未明。
三天后的子夜时分,一个全身夜行衣打扮的男子,偷偷地潜进皇宫大院。几个刚刚从龙御宫走出来的小宫娥,一边走还一边叹息道:“凤主子真惨,那一剑直刺胸口伤到要害,连七王都束手无策,看来皇上和凤主子这对苦命鸳鸯,今生势必是有缘无分了。”
“可不是吗?”另一个宫娥及时接口,“凤主子这边还昏迷着,皇上那边也不得安宁。这不,用完了晚膳就去七王府里讨论如何救治凤主子一事,直到现在还没回宫呢。”
躲在宫墙上的骆逍遥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敛了起来。他原本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京城这块伤心地,可凤九卿再度受伤的消息,却留住了他的脚步。
这辈子,唯一被他当成朋友来看的,除了十七年前想夺他性命的轩辕容锦之外,就只剩下那个在他被埋进墓穴里肯为他流下伤心泪的凤九卿了。
躲过巡逻侍卫和小宫娥们,他悄无声息地从宫墙上落下,趁人不备,来到龙御宫寝殿外的窗口。
由于夜色已深,大多数侍候的下人都已经休息了,只有几个当差的宫娥和太监,还候在门口处等着里面主子的吩咐。
为免意外发生,骆逍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对着空中撒了出去,没多久,守在门口的几个人全都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沉沉睡了过去。
小心地踏进龙御宫寝殿,床帐是放下来的,殿里燃着影影绰绰的烛光,显得十分孤寂和诡异。可此时的骆逍遥一颗心全都放在凤九卿的伤势上,他疾步走到龙床前,轻轻掀开床帐。就在他想象着眼前会出现凤九卿病容的时候,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在他猝不及防之际,封住了他的穴道。
他当下大惊,本能地想躲,可对方出手实在太快,穴道瞬间被封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床帐里的男人,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不能动弹的自己。
他神色大怒,骂道:“轩辕容锦,怎么是你?”躺在床帐里的男人,可不就是当今荣祯帝轩辕容锦吗?他冷冷一笑,对骆逍遥道:“没想到聪明一世的骆逍遥,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你当真以为朕被人行刺?当真以为九卿身负重伤生死不明?”骆逍遥狠狠瞪着对方:“你真卑鄙,居然利用九卿引我现身夺我性命!”轩辕容锦并没有理会他的指责,他步下床,负着双手,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骆逍遥的五官,这个人的长相,和记忆里那个时时刻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娃娃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骆逍遥被他盯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忍不住骂道:“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你真的是司徒珞?”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将骆逍遥问得神情一愣。随即,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十七年前你没能将我活活害死,现在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轩辕容锦笑了笑:“说起十七年前,朕倒想同你算算总账。骆逍遥,古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何你对朕却要恩将仇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当年对你所做的一切,绝非杀你,而是救你!”
“救我?将我送去岭山煤窑做苦工是为了救我?害得我几次死在那些牢头手中是为了救我?让我尝尽人间疾苦是为了救我?”
“司徒珞,如果当年不是朕在明康帝面前保你一条性命,那时的你,已经被乱棍活活打死了!”
听到这里,骆逍遥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轩辕容锦继续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朕当年的确是抱着救你的想法,才在明康帝面前提出让你去岭山做苦工。在你出发之后,朕很快就派人暗中伺机动手保你性命……”
“当年朕曾派过一批人化装成山贼阻拦过你们前进的行程。可那些人几乎全在那场争执中死于非命。朕以为,你也与那些人一同死了,因为如果你还活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与朕联系,可你没有。所以这些年来,朕始终认为,当年那个司徒珞,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话,骆逍遥神情大怔。“你是说,当年那些突然出现的山贼,是你派去救我的人马?”轩辕容锦“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你们那群人有什么东西值得山贼抢的?本来在你被送出宫之前,朕想提前知会你一声的,可那时明康帝防朕就像防贼一样,朕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监视之下,如果当时朕提前知会你,恐怕还没等你被送出宫门就已经被人拧断了脖子。”
不理会骆逍遥的惊讶,轩辕容锦继续道:“朕今日使计将你引至皇宫,并非怕你记恨于朕,而是这些年来,朕真的以为你已经死在十七年前的那场浩劫之中。如果早知道你还活着……”
接下来的话,轩辕容锦并没说下去。因为时光不能重来,他与骆逍遥斗了这么多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彼此怀着对各自的仇恨和芥蒂,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虽然十七年前他的确救过骆逍遥一命,可是在夺位的过程中,两个人却不可避免地成了死敌。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既然他们无法改变天意,就只能顺应天意。骆逍遥也被轩辕容锦坦白的这个消息震慑在当场。整整十七年的时间,那仇那恨已经在他的心里变成了魔,就算所谓事情的真相摆在他眼前,他也没办法将自己对轩辕容锦的恨意彻底敛去。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是上天安排的一场闹剧,他只能说,上天的这次玩笑,开得太大了。
轩辕容锦抬手,在他的穴位上轻轻地点了两下,很快,骆逍遥便恢复如常。
两个同样倨傲的男人,以同样不肯服输的姿态看着对方。“不管你是司徒珞也好,还是骆逍遥也罢,朕今日开口向你解释这一切,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凤九卿。这些年来,她夹在你我之间处境艰难,朕对她深感愧疚,如果你还将九卿当朋友……”
顿了顿,轩辕容锦发现自己没办法向这个人说出更多妥协之言。“下个月十九日,是朕和九卿成亲的日子,你若有空,可以来喝朕和九卿的喜酒。”骆逍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恨了十七年的仇人。所谓的仇和恨,此时对他来讲,还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告诉九卿,从今以后,我必不会再让她为难半分。”
放下这句话后,骆逍遥深深看了轩辕容锦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寝宫大门,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一直躲在暗处的凤九卿缓步走了出来,低声道:“下个月十九日,他真的会来吗?”
“不管他会不会来,朕相信那天,他必会送上一份属于他的祝福。”
册封大典
荣祯二年五月十九日,黑阙王朝荣祯帝轩辕容锦,终于昭告天下册封凤九卿为皇后。黑阙王朝有史以来举办大型仪式的奉和殿,在这一天,被宫里的内侍装扮得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整个奉和殿从龙椅到门口,铺着崭新的红色地毯,镏金的大红门上有沾金沥粉的双喜字。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娥在这一天均披红挂彩,放眼望去,一片赤目的大红色将整座皇宫渲染得喜气扬扬。立后大典当日,朝中文武百官齐来庆贺。
当身披大红凤袍的凤九卿,在宫娥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前时,那些对凤九卿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臣们惊愕了。
这凤九卿不愧是当今皇帝心中唯一的至爱,不但身材高挑、五官绝丽,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令人臣服的雍容之气。
耀眼的大红凤袍将她白的面孔映衬得更加明媚动人,凤冠扣顶,长长的袍摆被十几个小宫娥稳稳托着,所经之地,无不引起旁人的艳羡和敬意。
而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容锦,眼看着他爱了整整十年的人,终于嫁给自己为妻时,内心深处也掩饰不住狂喜和激动。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两个人曾经共同经历过的悲欢离合,有欢笑也有泪水,有喜悦也有伤痛。
不管是悲伤还是难过,仇恨还是怨怼,如今,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轩辕容锦亲手将代表皇后身份的宝玺印,交给跪在自己面前的凤九卿手中时,他耐不住内心深处的喜悦,起身把这个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扶起,满眼深情地看着对方道:“九卿,谢谢你!”
凤九卿的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个幸福的浅笑,轩辕容锦口中的这句谢谢,包含着只有两个人才能懂的情意,也包含彼此对对方的一句承诺。
这时,轩辕容锦突然倨傲地看向堂下一眼望不到头的朝臣们,朗声道:“朕与凤九卿相识相知共十载,九卿于朕,是恩人、是知己,是将要携手走完一辈子的结发妻。朕无法否认,在朕登基为帝的过程中,若没有九卿的以命相搏、鼎力相救,朕今日也不会稳稳当当地握紧我黑阙王朝的江山大业,所以……”
轩辕容锦深深看了身旁的凤九卿一眼,面色一正,对众人道:“朕今日在立后大典上向天下人郑重宣誓,仅此一生,只爱凤九卿一人。从今以后,为了九卿,朕将废弃整座后宫,永不纳妃!”
话一出口,堂下众臣皆怔。虽然当初凤九卿生死不明的时候,皇上曾在一怒之下解散后宫,可那时大臣们以为,那只是皇上的一时之气。没想到今时今日,皇上居然会在立后大典上发出如此誓言,这可是有史以来,帝王家从未出现过的大事件。
可是,当大臣们看到站在帝王身边的凤九卿时,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美艳绝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贵霸气的女子,此生此世,根本不能被任何一个人所取代。
而纵眼望去,当今世上唯一有资格与轩辕容锦并肩而站的女子,也当凤九卿莫属。一帝一后虽然于理不合,可帝后同心,能将偌大的黑阙王朝治理出一番新气象,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不”字呢?想到这里,众大臣突然“哗啦啦”跪倒在地,口中朗朗唤道:“祝皇上皇后永结同心,恩爱一世,万岁万岁万万岁!”面对这样的祝福,轩辕容锦心底十分满意。
袍袖下,他紧紧握着凤九卿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握。凤九卿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她知道,今日的一切,是她深爱的男人,送给她的一份大礼。
废弃后宫,永不纳妃!对于女子,尤其是嫁进皇宫中的女子来说,这份礼物,难能可贵。袍袖下的手被紧紧握了一下,轩辕容锦趁机在她耳边道:“这只是朕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还有第二份,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就在这时,轩辕容锦冲候在一旁的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小福子立刻会意,悄然后退没多久,就听殿外的小太监高声唱道:“前礼部尚书,凤莫千凤大人殿外求见!”凤莫千求见的消息令凤九卿神情一怔,她不可置信地看了轩辕容锦一眼,仿佛在求证着什么。
轩辕容锦无声地冲她笑了笑,凤九卿的脸色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之意。
她爹来了!这是真的吗?因为之前在她大婚筹办之时,明明写信给她爹希望他前来观礼,可她爹却在回信中说身边有事暂时走不开。凤九卿觉得很可惜,出嫁从夫,对她来说可是一辈子难得经历一次的大事,如果她爹不在身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虽然心底有些遗憾,但私底下却和容锦商议,待大婚之后,两个人出宫去太华山亲自拜见探望。
没想到,她爹居然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了。凤莫千突然来京的消息,不但令凤九卿惊喜交加,就连在场的文武群臣们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当朝中这个前礼部尚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伙忍不住对凤莫千的气度和风范所折服。
众所周知,凤莫千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当时不知多少富商贵胄都想将自家闺女嫁给这么一号谪仙似的人物。
如今凤莫千虽然上了年纪,可在太华山修心养性多年,除了眼角和眉宇间增添了几分痕迹之外,这个人竟像是天仙下凡,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凤莫千面带微笑,缓步向帝后的方向走去,就在他撩袍准备给女儿女婿行君臣大礼的时候,轩辕容锦突然道:“岳父大人还请免礼!”
他拉着凤九卿来到凤莫千面前,笑着道:“这个大礼,原本该由朕亲自向岳父大人来行,可你我之间毕竟君臣有别,所以从今以后,朕特许岳父大人行免跪礼,终生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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