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奴婢不敢啊……奴婢是新来的，奴婢不知道从前姐姐们是怎么伺候少爷的……”
甄光松开丫鬟的下巴，说道：“你给我滚！”
小丫鬟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书房。
甄光将茶打翻在地，甄时喜欢的他一概不喜欢，他不爱喝茶，他小时候爱喝甜甜的糖水，长大了爱喝浓烈的酒，反正不爱喝茶。
甄时的书房里放的是上好的文房四宝，甄光一件都看不上，但是那个砚台他瞧着眼熟，他想起来这个砚台本来是一对，还有一只被甄时藏到一个小仓库里去了。
他喊来了丫鬟，“带我去我的小库房看看，我要清点一下东西。”
丫鬟拿着钥匙带他去了小库房。
“把钥匙留下，你可以走了。”
丫鬟将钥匙双手递给甄光，然后识趣地退下。
甄光打开库房的大门，小仓库里满满一屋子的小玩意儿，从小孩玩的金铃铛，到大人用的玉冠，种类齐全，几乎什么都有，在屋子中央的小桌子上还有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
甄光拆开那封信，信上写着：
“弟甄光亲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能够看到这封信，但是我还是写了。
今天是我们十八岁的生日，仔细算来，我们已经有十八年没有见过面了，其实也不对，我小的时候曾经偷偷跑出去看过你几回，被爹娘揍了几顿，从此不敢再出去看你。
哥哥是个懦弱的人，以后我们兄弟能否相聚，就靠你了！
对了，这一屋子的东西你喜不喜欢？都是我给你留的。
虽然他们从来都不说我有个弟弟，但是我一直都知道，我看到好的东西，觉得你会喜欢的，都给你留了一份。
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你别客气。
——兄甄时留字。”
……
陆百里目瞪口呆地听甄光把故事说完。
甄光苦笑道：“你能想象得出我当时的心情么？”
“恕在下浅薄，实在想象不出。”
甄光将剑收回剑鞘之中，沉默着不再说话。
陆百里好奇地说道：“甄时不是早就死了么？那我们之前遇到的是？”
“也是我，我有时候是我哥，有时候是我自己，我更喜欢以我哥的身份活下去，每次只有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什么？”
“听明白了，以前听我师父说过，世上有的人，一个壳子里住了好几幅灵魂，西洋有些学者把这种人称之为人格分裂。”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楚姜已经慢慢转醒了。
甄光盯着陆百里诧异的目光，默默地拿出了另一个水囊，递给了楚姜，楚姜喝了水，清醒不少。
陆百里把刚刚甄光说的话简要地复述了一遍，楚姜听了，便多嘴问了一句：“那之前这间破庙里的父女，可是你杀的？”
甄光面色坦荡地说道：“是。”
楚姜点了点头，“我也猜到了。”
甄光解释道：“我哥哥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我却知道我哥哥的存在，那天他跟你们吵架之后，负气离开，在街上发现了那对父女，觉得他们行为有异，便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谁知道是那对父女故意引他来的，在关键时刻，我当然不会仍由他们欺负我哥，我代替我哥占据了这副身体，直接把他们给杀了，可惜只有匕首，用起来不太顺手，被郡守的师爷发现了我杀人的证据，他看我是武林人士，便逼我参加了比武招亲。”
楚姜道：“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百里在楚姜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糖糖怎么样了？”
“陆兄请放心，我把糖糖带来了。”
甄光拨开破庙墙角处的一堆杂草，草下藏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放着一个柳条筐，一个竹条筐，还有一个小木框，柳条筐里睡着糖糖，竹条框里放着衣服行李，剩下的那个小木框簇新的，里面放着一只镀银的小锅，三副木制的碗筷，还有几个装着调料的小瓷瓶。
楚姜说道：“甄师弟，你想得真周到，连那个锅都替我们取来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把锅送去银楼了？”
“你们从郡守府出来的时候，可还记得你们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兵？”
“嗯，那不是郡守大人派来跟踪我们的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做的又不是什么隐蔽的事，花点钱，自然就能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了，本来我还想在牢里再住几天的，可是一听说郡守大人带着人来了福音寺，我就知道大事不好，直接越狱出来了，摆平了牢里的那些人，便赶回客栈帮你们收拾了行李先藏到这座破庙里，再赶去福音寺接应你们，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陆百里瞅了一眼楚姜，再看看甄光，“喂，姓甄的，你以后还会变回你哥么？”
“暂时不会了，我想现在我的通缉令已经贴满扶风郡的大街小巷了，我哥为人太绵软，又无防身之技，会连累二位的。”
陆百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看你比看你哥顺眼多啦！”
甄光笑了笑，有些相见恨晚地说道：“这倒少见，从小到大，我哥哥都是讨人喜欢的那个，我是走到哪里被嫌弃到哪里。”
陆百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以后跟着我，我绝对不嫌弃你！”
楚姜看着他二人说说笑笑，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他怎么看甄光怎么不顺眼，前所未有的想念那一个温文尔雅的甄时。
陆百里清点了一下行李，说道：“虽然那个郡守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们躲在这里，可是在城里找不到我们，找来这里是迟早的事，我看我们还是趁早离开，方为上计。”
甄光眼里闪过一道狠劲，说道：“离开是必然的事，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陆百里问道：“甄兄，你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甄时从袖子中取出一个铃铛，说道：“这是我从福音寺里找到的，我看到那个老尼姑就是用这个铃铛来控制那些中毒的人。”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在你们不怕死的冲进福音寺的时候，我刚好赶到，没敢现身，后来等你们冲出去了，弓箭手停止射击之后，我偷溜了回去，将这个铃铛捡了出来。”
楚姜问道：“你拿这个铃铛做什么？”
甄光冷笑一声，“听说郡守大人为了讨女儿欢心，帮她养了一只纯种的波斯猫，我要去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楚姜劝道：“还是算了吧，郡守罪该万死，但是他女儿是无辜的。”
甄光说道：“你们刚刚也看到福音寺里的那些人了吧，他们哪一个不无辜？可是郡守为了自己的前程，怕这些人出去后患无穷，放了一把火将那些人全部烧死了，他能这么对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的女儿？既然他认为那些中了毒的都该死，那么他的女儿中毒了，我们正好送她去给那些人陪葬。”
楚姜还想再劝，陆百里却说了句：“郡守那是罪有应得。”
楚姜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甄师弟，你要去做什么，尽管去做，我跟百里兄还要安葬蓝牙大师，就不奉陪了，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此地汇合。”
甄光说道：“我知道唐师兄为人和善，这种缺德的事，我一个人去做，足够了。”
甄光乔装打扮一番，混进了内城，全城戒严，郡守府上的兵反而少了，他翻墙进了后院，正好看到郡守小姐的那只猫在瞎溜达，他抓住了那只猫，将铃铛系于它的脖子之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做这么多，看看你爹是要你的命，还是要他自己的。”
甄光系完铃铛便离开了郡守府，接下来的事如何发展都与他无关。
当夜郡守府的小姐在逗猫之时，听到铃铛之声，突然发狂，连杀了好几个丫鬟仆妇。
郡守阻止不住，差点被自己的女儿刺死，万分无奈之下，将她困于卧室之中乱箭射死，对外宣称其女暴病身亡。
楚姜、陆百里在离那座破庙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有山有水的宝地，挖了个坑，安葬了蓝牙大师。
他们三人在破庙汇合之后，便离开了扶风郡。
晚上依旧是露宿于野外，天已经越来越冷了，好在他们都不是不经事的人，这点严寒还抵受得住。
陆百里逮了几只野鸡，还掏了一窝鸡蛋，楚姜摘了一捧野菜，给他们了煮了野菜蛋花汤，野鸡全部料理干净，抹上调料做成了叫化鸡。
三人一人一只小木碗，一边喝汤一边啃鸡。
“唐川，你看，今天天上的星星好亮。”
“嗯，你看那边的最亮的七颗星，边上有四颗围成一圈，中间有三颗排成一排，等到那三颗星指向正南方的时候，就要过年了。”
陆百里好奇地问道：“过年？你往常怎么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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