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百里看着楚姜笑了一下，“蓝眉夫人还是挺疼你的。”
“嗯，师兄师姐也很疼我。”
“你师父呢？”
楚姜脸微微红了一下，说道：“以前的事不说啦，对了，陆百里，你以前过年怎么过的？”
“我？我们那里不过年，但是过节的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还会跳舞，跳我们大漠最热情的舞。”
甄光起哄道：“我还从来还没看过大漠的舞，陆兄给我们来一段吧！”
陆百里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只看看，从来不跳。”
楚姜推了一把陆百里，说道：“不是吧，你居然不会跳舞？”
“嗯，不会，但是小妖女会，她跳舞很好看，下回让她跳给你看。”
三人吃饱喝足，看了一会儿星星，唠了一会儿闲话，都去睡了。
陆百里借着火光悄悄地点了一下银票，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们又走了大半个月的光景，来到了成都。
城里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到处都洋溢着欢欣的喜气，让人情不自禁地跟着欢喜。
甄光提议：“唐师兄，唐家堡就在四川，你要不要回唐家堡过年？”
楚姜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一会唐家堡，岂不是都要穿帮了？其实他是唐川也好，是楚姜也好，都没有害人之心，都是光明磊落的，但是他看了一眼陆百里，实在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他解释，索性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甄光有些诧异，“怎么了，唐兄似乎不太愿意回去？”
“过年要人多才热闹，现在我师父他们都不在堡里，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况且唐家堡虽然在四川，却离成都很远，而且多山路，我们赶回去还有不少时日，那时候恐怕年都已经过去了。”
甄光说道：“那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不如我们就在成都找一家好一点的客栈住下吧，等过完年再赶路。”
“嗯，在下正有此意，不知百里兄意下如何？”
“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当下他们便找了家豪华的客栈住进去了。
掌柜的面带犹豫之色。
楚姜问道：“怎么了，掌柜可是有难言之隐？”
掌柜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眼见着要过年了，伙计们都要回家，这客官住在这里可能不大方便。”
楚姜笑着说，“哦，那是过年期间不能住人的意思么？”
“那倒不是，几位客官要住还是可以住的，但是除夕到初五之间，客栈里除了一个看门的老仆，其他伙计都不在，我怕几位客官……”
“哦，这个没事，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
掌柜的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便带他们去看了看厨房，说道：“那几天就只能委屈客官自己做饭吃了。”
“掌柜说的哪里话，是我们三个人让掌柜的麻烦了。”
现在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等过了明天就是除夕了，楚姜带着他们去街上买菜，冬天没有什么蔬菜可以买，就只买了些萝卜大白菜，还有腊肉香肠猪耳朵之类，他们运气很好，还买到了一条新鲜的大花鲢。
陆百里说他有东西要买，独自一个人离开了一会儿。
楚姜便带着甄光去买了一小坛子酸豆角，一小坛子酸白菜，还有一把腌好的辣椒酱。
“甄师弟是哪里人？”
“在下来自江南。”
“那甄师弟一定没有吃过我们四川的泡酸菜，后天除夕给你们做酸菜吃。”
“唐师兄的手艺很值得期待啊，唐师兄，有件事在下很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甄师弟想问就问吧。”
“唐师兄那天听说在下叫甄光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不好奇？很自然地就喊在下师弟了，在下想请问唐师兄，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先前纯阳宫的不言师兄给在下修书一封，告诉过在下君竹心道长收的徒弟叫做甄光不叫甄时。”
“那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陆兄？”
楚姜笑了笑，“甄师弟是在怀疑我什么？就像甄师弟所说，谁心里没有点秘密，难道所有的事都要说出来不可？”
甄光摸了摸背上的剑，说道：“在下不敢怀疑唐师兄，只不过我看得出来，陆兄对你的感情不一般，还希望你不要负他才好，有什么误会尽早说了，对大家都好。”
楚姜面色不渝地说道：“有劳甄师弟费心了。”
陆百里面色愉快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楚姜的肩，说道：“你们在说什么？甄光你是不是欺负唐川了，你看他一脸的不开心！”
甄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哪有，我们在开玩笑。”
楚姜也笑了笑，“是啊，我们在开玩笑，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开心？”
“我没去哪里啊，你们菜买好了么，我们回客栈吧。”
到了除夕这一天，一大早小伙计们便排着队的领工钱，领完工钱便收拾行李走了。
偌大的客栈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就只有他们三个加一个看门的老仆。
老仆有点聋，说话也说不清楚，捧着个大碗坐在厨房门口喝粥，看着他们三个过来，便指着旁边的一口大锅对他们咿咿呀呀地说话，说得是方言，并不是官话，只有楚姜听得懂。
楚姜解释道：“他是怕我们没得吃，告诉我们他煮了一大锅粥，要是饿了我们可以盛粥吃。”
楚姜对那个老仆说道：“谢谢了，我们自己可以煮饭。”
他点了炉子，生了火，架好锅便忙开了，甄光不需要人吩咐，自去洗了米，找了口锅子煮饭。
陆百里站来楚姜边上，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该干嘛。
楚姜将大花鲢从水缸里捞出来，说道：“你刀用得好，帮我把这条鱼片成鱼片吧。”
陆百里擦了擦他的双刀，手起刀落，不一会儿功夫便把鱼片好了，用个盘子装着，邀功似的捧给楚姜看。
楚姜正在煮酸菜汤，接过鱼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鱼片丢下了锅，等到鱼肉变色，便起了锅。
当晚他们便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上吃了年夜饭，楚姜额外盛了一碗酸菜鱼送给了那个老仆。
陆百里大口地喝着酒，大口地吃着鱼，说道：“唐川，你烧的鱼真好吃！”
甄光小道：“我就说，唐师兄的手艺不会让我们失望。”
楚姜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甄师弟去苗疆所谓何事？”
甄光不答，反问道：“那唐师兄和陆兄去苗疆又所谓何事呢？”
楚姜半开着玩笑地说道：“我欠了百里兄的钱，他要去苗疆，我只能跟着还债了。”
甄光又看向陆百里。
陆百里喝了一口酒，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报仇。”
楚姜是第一次听陆百里说出这样的话。
陆百里有些微醉，说话带着酒气，他看着楚姜，“怎么？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唐川，你要是不想跟我去苗疆，就别去了，你不欠我什么。”
楚姜知道自己说的话让陆百里误会了，可是又无从解释。
陆百里看着楚姜，又说道：“唐川，我去苗疆是要杀人的，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我不会生你的气。”
楚姜回道：“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会食言。”
楚姜怕陆百里再说出什么醉话来，便看向甄光道：“甄师弟，你呢？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去苗疆。”
“我听说苗疆有一种蛊，可以让死去的人复生，我想去看看。”
楚姜满怀深意地看着他，“你就只是想去看看么？还是你想让什么人复生？”
“啪”地一声，甄光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哥。”
甄光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让人触及的地方，楚姜不想提及别人的伤心事，便劝道：“你们别光顾着喝酒啊，吃菜吃菜，再不吃，菜都凉了。”
甄光蒙头喝酒，突然说道：“你们还记得天都镇的客栈么？”
当然记得，那间客栈里的江湖客莫名其妙地全被人给杀了，害得他们被困了半个月之久，这件事怎么也不会忘的。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就因为他们说了双生子不详？”
甄光有些发狂地说道：“他们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从小就被抛弃！我怎么会杀了我哥！”
甄光说道此处抱头痛哭。
“你们知道么，是我亲手杀了我哥！我杀他的时候他还看着我在笑，你们知道么！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梦到我哥，梦到他对着我笑，梦到他对我说，他不怪我！这么多年，我只敢以我哥的身份活着，我多么希望死的那一个是我！我……啊……”
甄光话没说完，头一歪，被陆百里一章劈晕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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