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宫婢难为-第五章 异域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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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上,皇帝皇妃们早已纷纷入座,大臣和家眷们向皇帝太后行了礼,也入了席。一个个宫女们从御膳房到席间不停的穿梭着,一道又一道经典的美食带着热气上桌。

    皇帝和安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长公主季宣晴也习惯性的赖在母后身边,下面依次坐着清平王季璃澈,瑾贵妃安瑾,惠妃柳盈珠,德妃杨艳茹,昭仪许南笙因为这次父兄平定蛮族有功,也坐在了末位。其余婕妤王雪凝,贵人朱惜柔,才人孟夏等妃嫔则与皇室子孙、权臣及其家眷们团团围坐在一个个席面上。对于顾婉音来说,这些人很多都是前世熟悉的故人,自从醒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他们,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感。

    由于皇帝季宣歌继位仅三年,还来不及大举选秀,所以后宫并不十分充盈。由于先皇早为皇帝择了邻邦慕容氏公主为后,只因为种种缘由婚事一直未能成行,所以后位暂时空悬。目前后宫的大小事务还都掌控在皇帝的亲生母亲,前朝皇后,安太后手中,而现在位份最高的嫔妃瑾贵妃安瑾正是安太后的亲侄女,当朝尚书安远寒的女儿,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一张鹅蛋脸也长得倾国倾城。

    婉音看着那道甜品以不出预料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葱绿的香菜铺在盘底,是葱翠的叶脉,红白相间的芋头花还蒸腾着甜香的热气,‘心里美’雕成的萝卜花点缀其间,这道甜品至少在卖相上很美。但是我认为美的东西,能博得尊贵的长公主的一点点认同与垂帘么?

    婉音不敢抱那么大的希望。深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道‘花团锦绣’呈到长公主面前,微微垂着头。

    “这是什么?我记得我跟颜总管说我要的甜点是‘金玉满堂’啊?”果不其然,无辜而又略带威严的女声在我头顶响起。

    完了,完了,女孩在心里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身子却已经颤抖着跪倒在地,“启禀公主,这道甜品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一道新甜品,名字叫做花团锦绣,是由芋头和番茄浆汁制作而成。奴婢想这宴会上的食物大多油腻,金玉满堂又是油炸食物,食用太多恐有伤公主玉体,就擅作主张替公主换了这道新式甜品。请公主恕罪。”

    四周静悄悄的,婉音跪在松软的波斯地毯上,只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垂下的头,触目所及的是红色地毯细致的纹络,她不知道那地毯有什么好看,只是那样愣愣的看着,仿佛时间静止了,唯有自己和这些松软的地毯一起永恒。灼人的目光一直在我头顶盘旋,一道又一道,如芒刺背。婉音觉得她额头和颈后的汗开始淌了下来,顺着发丝粘在脖子上,痒痒的。

    然后她听见银著碰撞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静止。女孩跪在那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什么。

    “难为你有心了,御膳房这次新推的甜品味道还不错。”长公主的年纪尚小,说出的话却是一板一眼,十足的威仪,“抬头回话,你叫什么名字?”

    “是。奴婢顾婉音。”

    “倒是个美人坯子。顾婉音,你可知罪么?”长公主年轻的眼睛里眸光流动,紧抿的嘴角微含薄怒。

    “婉音罪该万死,不该妄测上意,更不该自作主张换了公主的甜品。”坏了,坏了,看来事情砸了,这道新甜品没有打动公主的心啊。婉音的心跳的更厉害了,整个身子抖动如筛糠。

    “错了。你一个小小的典膳,没有尚食和颜总管的示意和默许,你是做不到更换我的甜品的。”说着,她竟然走到婉音的面前,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面颊,“小丫头,在这宫里,大包大揽是没有好处的,你早晚会知道。”

    说完长公主又走回了太后身边的座位,“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人对我不坦白。不就是食材出了问题么,还说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年轻的脸上一瞬间现出的沉稳和苍老,那双灵秀的眼睛里的怜悯和失落,是婉音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后来很多人提起长公主总说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性子乖张,婉音却知道,在她童颜的面孔下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是啊,在这个宫里,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双藏在暗地的眼睛,皇宫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可是,也是最没用秘密的地方。自己又怎么能够侥幸的以为,御膳房里没有各个宫里的眼线呢?如此说来,公主知道红豆泥出了问题一点都不奇怪。

    正当婉音以为她要惩治自己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婉音身边穿过,大大咧咧的走到公主面前,拿起那盘‘花团锦绣’用银著夹起一只芋头花,放到了嘴里。

    “皇妹,这道甜品味道很独特啊。”他的嘴巴含着食物,说出话来听起来含混不清的。

    “璃澈,食不言,寝不语,都做王爷了,还这么有失斯文。”太后的声音冰冷而威严,透着说教的语气。

    “嘿嘿,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他摇头晃脑的回应太后,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敷衍。

    “澈哥哥也喜欢这道甜品么?”长公主的声音活泼起来,拉着清平王季璃澈的袖子,喜笑颜开,全然不是刚才那副严厉的模样。

    “嗯,很独特,很好吃。”

    “那我让御膳房以后多做点,给哥哥的清平王府送去点,可好?”长公主和两位哥哥的感情一向亲厚,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我看你似乎是要罚做这道甜品的小宫女啊。”季璃澈的声音闲闲的传过来,那样熟稔的音色,如今听来仍旧动人。

    “我才没有说要罚她啊。”长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好无辜,像是一个被错怪的孩子。

    “你啊,又淘气。看你把她吓的,都要抖成一团了。”长公主耸了耸鼻子,将鼻梁两端皱出细细的纹路,搞怪的吐了吐舌头。季璃澈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婉音,“起来说话吧,你的伤已经好了么?”

    婉音忙不迭站起来,因为跪得久了,双膝有点麻。听见他问起自己的伤,狠狠的下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吓得她忙又垂下了头,“回禀王爷,奴婢的伤已经全好了。”

    “澈哥哥,你认识这个女人?”长公主惊讶的声音传过来,随着她的惊问,婉音亦觉察到身后某个嫔妃的目光也正毒辣的扫向自己,不用看也知道,定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许昭仪。

    “嗯,领教过一次。”季璃澈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望向婉音。婉音看着那幽深的眸子,心里一动,脸便热了起来。上一世也是被这样一双眸子迷住了吧,才会心甘情愿为他入宫,成为他在皇宫里卑微的耳目。

    想到上一世死前凄惨的模样,婉音的心寒了一半。正兀自出神,却看到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婉音倒着步子退到自己的位置——靠近廊柱的一侧,站好。站在她身旁是宫廷侍卫长,邵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直到这个时候,婉音才确定自己真的安全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喟叹,可算是逃过了一劫。

    看了一眼笔杆条直站在自己身旁的邵侍卫,果然是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一脸严肃倒是像极了皇帝那张冰块脸,婉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必在他这里是得不到什么宽慰的闲谈了,可是若就那么无趣的站在这里直到宴会结束,自己的腿没断了人就已经先无聊的困死了。

    无可奈何之下,婉音将目光投向了宴会中央的戏台。那里早就奏起了丝竹管弦,一个个穿着轻纱的年轻舞姬和着音乐,翩翩起舞。

    聚拢,分开,仰倒,舞姬们轻盈的身姿像一朵朵花瓣,映衬着花蕊中间的那个女子。那女子轻纱覆面,着一袭猩红色舞服,肘间的特质宫绦随着她飞舞的动作而飘动着,而事先藏在宫绦与长裙中的花瓣也伴随着她飞天、腾转的灵动身影而洒落在厅堂各处,真如仙女散花一般。在场的人都看得呆住了。

    一时舞闭,那女子在前,其他舞姬在后,纷纷跪倒,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示意那女子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名叫依莲裳。”

    女孩的声音婉转如黄莺,那名字听起来却有几分特别。正想着,婉音无意识的侧过头,却看见自己身边那位对凡事都无动于衷的冰块脸此刻却一脸紧张,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那红衣舞姬。

    呵呵,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么?婉音的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回过头来继续听那皇帝问话,心中想着,这女子今天出了这样的风头,想必不假时日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吧。

    “哦?”坐在首位的金袍皇帝眯起了细长的黑眸,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自己唇角的胡须,他说,“大胆依莲裳,戴面纱见圣,你可知罪?”

    婉音站在离皇帝并不算远的廊柱旁,看着季宣歌的脸上波澜不兴,明明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却因为过分冷峻的棱角而显出几分冰冷阴郁。

    那女子吓得忙双膝跪倒,“奴婢本是怕惊扰陛下和太后以及各位皇妃的雅兴,才戴上了面纱。求皇上饶恕奴婢这一次吧。”

    “好,把面纱摘下来,朕就恕你无罪。”

    女子应言摘下了面纱,现出一张充满异域的美颜:尖尖的下颌,脸色是那种泛着苍青色的白,高挺的鼻梁和恰到好处的鹰钩鼻现出女子并非我族的身世。

    “依莲裳,你的名字和长相,都不像是中原人啊。”一直沉默不言的惠妃柳盈珠突然饶有兴趣的向女孩发问。

    “回禀娘娘,奴婢乃回纥人,父亲是回纥贵族,在此次平蛮大战中身亡。奴婢和家人失散,做了战俘。因奴婢自幼学习舞蹈,许将军爱才,将我安置在太乐署,做了一名舞姬。”女子的头垂得低低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字字清晰。

    “哦,那也就是说,你跟你的家人失散了?”惠妃娘娘又追问了一句。

    “嗯,是。当时兵荒马乱的,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哎,也是可怜劲儿的。”惠妃娘娘一向是以慈怀闻名宫内的,如今听这回纥女子的身世,又似有感而发,掏出帕子来在眼角拭了拭。

    那边德妃娘娘杨艳茹也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凉凉的开口,“那你是预备回去继续找亲人呢,还是留在宫里?”德妃娘娘是杨丞辅的女儿,先帝宠妃杨淑妃的亲侄女。待人接物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我猜,她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回纥舞姬的,因为德妃娘娘最为自负的就是自己曼妙的舞姿了,只是和这个叫依莲裳的女子比起来,她就算不得宫中第一了。

    那女子面对德妃娘娘寒剑一般的目光却从容下来,只答道,“依莲裳愿意留在宫中侍奉万岁爷和太后、皇妃娘娘们,也算是为父亲恕罪,为亲人们祈福了。依莲裳已经别无所求了,还请陛下成全。”说道这里,依莲裳转过身子,冲着皇上乖巧的叩了三个响头。

    一时间,皇帝那张脸上也有了三分惊诧,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侧头去问身旁的太后,“母后,这个事,您看?”

    婉音心里不禁有三分鄙夷,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真摆谱,明明心里老早就看上人家依莲裳了,却还要摆出一副凡事听从母后吩咐的孝顺模样,当真还是那么虚伪啊。想到上一世自己还曾做过这个人的妃子,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摇了摇头,婉音想赶紧把这段记忆甩出去,一晃神,却听到身边有很奇怪的声音。侧头去看,才发现身边那位邵冰侍卫长,两眼仍旧死死的看着依莲裳,神色紧张,额头甚至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而他的双手因为紧张,握紧的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这男人到底怎么了?他对那个舞姬应该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那么简单的事情吧?看他此刻紧张的样子,说这个女人不是是他的青梅竹马或者至亲妹子,都没人信。

    哎,再怎么样也是干着急,这个依莲裳眼看就要成为皇帝的妃子了,邵冰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又能怎么样呢?这宫里是最匮乏同情心的地方了。想着,婉音叹了口气,在心里替他念了一句自求多福,便也就不再管他了。

    然而,宴会上的情境却有些急转直下。严肃温婉的太后娘娘又看了一眼依莲裳那张明显异域种族的脸,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所谓非我族者,其心必异。昔吕布夫差之失,都是败在美人裙裾之下,古人教训,皇帝应当谨记。”

    “是,皇儿一日不敢忘记。”皇帝在太后面前倒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太后见皇帝并不反驳,脸色便缓和了许多。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便换了一副笑脸,说,“我看这丫头长得也还周正,舞蹈上也确实有几分天赋。不如就让她还在太乐署做舞姬吧,平时可以让她教教那些新招进宫里来的舞姬。”

    “如此,正和朕意。好了,就这么办吧。”

    听了太后的安排,婉音身边的某人长长吁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见婉音看他,邵侍卫冷冷的眼睛扫了婉音一眼。婉音忙恍若未闻的转过了视线看别处。

    依莲裳依言退下,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走到婉音身边的时候,步履横冲直撞的,好悬没撞到婉音,她肘间的那条华美的宫绦掉在地上都不知道,还是婉音出言喊了她一声,“姑娘,你的宫绦。”

    她闻言回头捡起宫绦,匆匆道了一声谢,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而邵冰那烫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虚浮的倩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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