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宫婢难为-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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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仪局里,小太监将灵舞的尸体拖出了大殿。那灵舞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粉色纱裙,只是那裙子已经被血迹染得几乎再难分辨它最初的颜色。

    大殿内,婉音一脸肃穆的坐在书案旁,一双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前方。大殿两侧,宫女们微微垂着头,脸上全都呈现出惊恐又不忍的神色。

    “娘娘,死者已矣。”紫鸳小心地走上前来,偷偷抬眼看婉音的表情,又嗫嚅着说,“您也不要再生气了,奴婢找个人,将那灵舞的尸首收了吧?”

    “是啊,娘娘,灵舞其罪当诛,如今也算是伏了法。求娘娘赐她一只薄棺材,也让她在地下得个安生吧。”一向快人快语的红菱此时也红着眼圈,泪眼盈盈的跪倒在地。

    婉音的眼睛悠悠的转了过来,定定地看了看紫鸳,又看了看红菱,末了,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们。灵舞欺上瞒下,谋杀曹姑姑,本宫将她杖毙,是她该得的下场。只是,本宫看在你们替她求情的份上,又是念及早年与她同受曹姑姑恩惠的份儿上,留她一副全尸。日后若有人敢效仿于她,定不轻饶。”说到这儿,婉音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四周,最后,那目光又落在红菱脸上,“红菱,这灵舞的尸首,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红菱忙谢恩,道,“是,奴婢一定照办。”

    “嗯”,婉音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逐渐现出疲态来。她从座位上站起,由紫鸳搀扶着,走到红菱面前,轻叹了一声,道,“唉,红菱,日后你便是这尚仪局的掌事姑姑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莽撞,也再不能这般心软了。懂么?”

    婉音缓缓的抬起微垂的眼睑,那目光砸在红菱眼中,那样的悲悯又冷厉。红菱心里一跳,忙垂下了头,“是,奴婢记下了。”

    婉音默默地走出屋子,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殿,然后才一步一步地走远了。红菱站在大殿中央,直直地看着婉音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在婉音的身上,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婉音由紫鸳搀扶着,绕过御膳房,走过御花园,向青梧院走去。一路上,她都只是两眼茫茫地看着眼前的路,一句话都没有说。紫鸳知道主子心里有事,也不敢多言,只默默地陪在一旁。

    刚刚灵舞的惨叫声仿佛仍旧在耳畔响起。婉音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地的血迹。

    “娘娘,娘娘,求您饶命啊,求您饶了灵舞吧。娘娘,灵舞也是被那昭仪娘娘所惑才犯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错,娘娘,求您饶过奴婢吧。娘娘……娘娘……您难道忘记了,以前您病了的时候是谁给您熬的药么?您难道忘记了,您曾经说过,奴婢是您的好姐妹么?娘娘……求您饶过奴婢吧……求您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一声又一声的讨饶,一声又一声的哀求,勾起过往的姐妹情谊。那一刻,大殿里的宫女们都泪凝于睫,而婉音的眼中也不由得闪出一丝泪花。怎么能够忘记,那些在一起的,年年月月,日日夜夜。

    那一年,她病重,是灵舞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榻前,替她熬药,照料她的起居。亦是这个害死曹姑姑的灵舞,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每日替她多担着一份活计,月假的时候替她当值。

    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仿佛汇成了无穷无尽的泪水,在婉音的眼中流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软弱地道,“紫鸳,我,刚刚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紫鸳抬起头,惶惑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娘娘的苦衷。”

    “呵呵”,婉音嘴角勾了勾,心里想着,这小丫头也还真是会说话。淡淡笑了一下,婉音看着甬路两旁熟悉的花木,缓缓道,“我知道,你和她们一样,刚刚都是怕了的,你们都觉得本宫太狠了些。可是,我若不杀了她,别人也不会再让她活了。”婉音脸上的神色有些肃冷起来,她说,“我不过是将她杖毙,若是落在许昭仪的手上,她恐怕会有更痛苦的死法也未可知。”

    许昭仪。听到这三个字,紫鸳的脸色也变得更差了。刚刚灵舞再癫狂之中所说的话,在场的宫女都听到了。原来,曹姑姑的时疫,曹姑姑的死,都是虹霄宫里那个圣宠不衰的女子操控的。

    “娘娘,您,您不会是想……”紫鸳抬起头,惊慌的看着婉音,“娘娘,您真的预备跟许昭仪为敌了么?”

    “不是我跟她为敌,是她先惹的我。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把她的人杀了。”婉音的眼睛里迸射出冷毒的光芒,她说,“既然得不到安宁,我也不能再这样默默等死了。”

    紫鸳见婉音决心已定,便又垂下了头,不再说什么了。

    眼前就是青梧院了,婉音一步一步跨过台阶,走到院子里。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西厢房,然后,便径直往西厢房走去。

    自从惜贵人被打死在这西厢房中,婉音便再没有踏入过这间屋子。曾经,关于这间屋子闹鬼的传说在宫里传得神乎其神,所以,也再没有人敢踏进这间屋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子里散发着发霉的气味。婉音一步一步踏进屋子,扯下身上沾着的蜘蛛网,一步一步走到屋子的中央。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仍旧是惜贵人在世时候的模样。梨花木椅与红木茶几上都覆着厚厚的浮土。婉音的目光在这些家具中逡巡着,最后,落在一张红木椅子上。那一日,惜贵人便是被绑在这张椅子上被活活打死的。那凄厉的喊叫,声声入耳,竟与今日灵舞的喊叫合二为一。

    婉音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紫鸳忙走过来搀住了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婉音闭上眼睛,眼前一会儿是朱惜柔,一会儿是灵舞,这两张毫不相似的脸不停的在她的眼前穿插。咬紧嘴唇,婉音的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今日的她,与那日打死惜贵人的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和他们一样,她的手上也流着亡灵的鲜血了。她终于和安太后与宣歌他们一样,用手中的权利,去主宰他人的命了,她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们?

    在这宫里,想要独善其身是何其艰难。而安太后与宣歌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像自己想的那样罪不可恕么?不是的,不是的。他们不是天生的刽子手,他们也并非冷血。婉音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她突然笑了,笑自己曾经的痴傻。

    一旁的紫鸳见娘娘刚刚哭了,这会儿竟然又笑了,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这两日里,娘娘受得刺激太多了,紫鸳真怕婉音因此而承受不住。她走上前来,又一次搀扶住了婉音,道,“娘娘,这屋子破破烂烂的,不宜久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婉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紫鸳,然后一脸凝重的走出了屋子。

    御花园里,慕容嫣儿正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悠然地抚琴,身边跟着那两个从楼兰带来的侍女。慕容嫣儿进宫也快一个月了,她身边的宫女也都入境随俗,换了与寻常宫女一样的衣服。

    天气渐渐转暖了,池塘里的荷花开了,院子里的芍药也立起了鲜艳的骨朵。慕容嫣儿一边看着这不同于楼兰的景致,一边弹奏着手中的古琴。十年前她就开始学习这些不属于楼兰的乐器了,这古琴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就像这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

    哪里的皇宫也都是一样,一样的美女如云,一样的明争暗斗。这一个月里,她小心的讨好着她的夫君,年轻的帝王。陪伴他,给他讲楼兰的风光和民情,给他吹走楼兰的小调,跳楼兰的舞蹈。她不知道,当有一天,这所有的技艺都用尽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临行前皇兄的话言犹在耳,“如今,楼兰国势微弱,需仰人鼻息。皇妹若能得到圣宠,再诞下皇子,这联姻才算巩固,楼兰才能得到复苏的机缘。皇妹,楼兰的安危与昌盛,都在皇妹了。”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慕容嫣儿也不擦,让那清风悄悄的替她揩干泪水。远嫁异国的公主,说得好听是联姻,其实不过是和亲。这其中的酸甜苦涩,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可以排解。

    不错,她是皇后,她有高于她人的名分和地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是,那又如何呢?皇后的凤印至今把在太后娘娘手中,那狡猾的老妖婆,名义上说她初来乍到尚需时日了解这宫里情况,实际上还不是在探测她的虚实么?楼兰逐渐微弱的国情,是万万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的。

    慕容嫣儿的纤纤十指在古琴上拨动着,奏出悲伤的曲调。她看着眼前的碧波荡漾的池塘,突然觉得,在这个皇宫里,她太势单力薄了。

    “皇后娘娘的琴声真美,真听不出娘娘是从楼兰来的呢。”一个甜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慕容嫣儿不由一怔。她停下手中的古琴,见身后站着一个华服丽人,而那丽人身边则是一个贴身宫女。

    眼前的女子这般眼熟,慕容嫣儿知道她便是皇上的昭仪娘娘许南笙。她淡淡笑了一下,道,“昭仪姐姐过奖了,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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