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明月-第59章 杀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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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昭仪一袭桃红蹙金鸾裳,容貌秀丽,眼帘微垂,双手端正地放在膝上,谦卑守礼。夏婕妤着蜜合色宫装,肤若凝脂,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双眸似一泓秋水般清澈而沉静,唇边噙着一缕温柔的浅笑。许婕妤穿鹅黄齐胸襦裙,娇俏可人,纨扇半遮着脸,目光大胆地打量着诸嫔妃。

    吕美人拈了一枚杏仁,疑惑道:“沈婕妤的绛雪轩并没有种植杏花,怎么好端端地会花粉过敏呢?”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几位新进宫的嫔妃。

    郭昭仪轻摇着泥金纨扇,轻启朱唇:“宫中很多地方种植杏花,她自个儿不留神沾染上身有何奇怪?”

    吕美人笑道:“我记得昭仪娘娘的蓬莱宫似乎种着不少的杏花呢?”

    郭昭仪登时勃然大怒,冷冷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用杏花粉陷害沈婕妤么?”

    她出身尊贵,外祖母是华阳公主,母亲是永宁郡主,南宫昱是她的亲表哥。一个小小的美人竟敢当面诬陷她,教她如何忍下这口气。

    吕美人一向口无遮拦惯了,见她发怒忙慌道:“昭仪娘娘误会了,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郭昭仪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长身而起,跪下叩首道:“皇后,嫔妾入宫不过三日,与沈婕妤并不熟稔,并不知道沈婕妤会对杏花过敏,试问嫔妾又如何会拿杏花去害她。嫔妾恳请皇后彻查此事,免得有人无中生有,白白坏了嫔妾的清誉。”

    皇后温言道:“快起来。沈婕妤花粉过敏只是个意外,与人无尤。”一个小宫女忙上前扶郭昭仪起来。

    皇后蹙眉望向吕美人:“还不赶紧向昭仪赔个礼。”

    吕美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轻声道:“嫔妾失言,昭仪娘娘恕罪。”

    郭昭仪神色倨傲,冷冷地哼了一声。

    武贵妃望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嫔妃,心中暗恨,一刺未除,又添几个眼中钉,少不得先暂时隐忍,再慢慢地一个个除去,便笑道:“皇后,诬陷嫔妃可是大罪,只是赔个礼未免太轻了。”

    皇后一向宽厚,深知吕美人有口无心,不欲过多为难她,便道:“算了,吕美人已经知道错了。”

    武贵妃轻拔着皓腕上的红玛瑙手串,柔媚地道:“既然错了,就该当罚。”

    吕美人吓得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饶命,嫔妾知错了。”

    武贵妃鄙夷地笑了笑,道:“吕氏出言无状,以下犯上,罚于殿外跪两个时辰。”

    吕美人脸色涨红,嘴唇紧抿,敢怒不敢言,起身径直走到殿外,直直地跪下。

    明月暗暗摇头,这个武贵妃竟当着阖宫嫔妃的面驳回皇后的话,无非是想让那些新人知道后宫之中谁最有权势。

    武贵妃扶了扶鬓边的金凤步摇,向夏婕妤笑道:“本宫有一把“绿绮”古琴,相传是司马相如之琴,本宫不懂音律,一直将它锁在库房中,倒白白地糟蹋了这把宝琴。俗话说宝剑赠英雄,今日本宫便将“绿绮”琴相赠妹妹。”说罢,扬一扬脸,宫女银铃立即趋前奉上“绿绮”琴。

    夏婕妤动容,轻抚着“绿绮”琴,眼中满是抑不住的惊喜,福一福身道:“多谢娘娘赏赐。”

    武贵妃娇媚一笑,道:“妹妹琴艺精湛,皇上又擅长吹笛,本宫盼着哪天妹妹和皇上共奏一曲,那才是真正的千古佳话呢。”几道艳羡的目光霎时落在夏婕妤身上。

    夏婕妤粉白的脸微微一红,抿唇不语。

    众人又坐了片刻,便各自散去。明月走出宫门,正欲步上轿辇,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宸妃娘娘请留步。”

    明月回首却见侯昭仪莲步珊珊而来,不觉问道:“昭仪有何事?”

    侯昭仪螓首微垂,髻边的蝶恋花金钗垂下几缕金色流苏,欠身道:“长姊刁蛮骄纵,又爱惹是生非,若有得罪娘娘之处,嫔妾愿向娘娘磕头认错。”说罢便欲跪下。

    明月一惊,忙扶住她道:“昭仪多心了。逝者已矣,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何况我与荣妃并无多大的过节,说不上得罪不得罪。”

    侯昭仪婉声道:“娘娘胸襟宽广,不怪罪长姊,嫔妾多谢娘娘。”顿一顿,叹道,“长姊为人尖酸刻薄,因为嫔妾是庶出,从小受尽她欺凌。嫔妾一直逆来顺受,不敢反抗。原以为长姊入了宫会改一改脾气,却想不到她越发变本加厉,最终害死了自个。”

    明月静静地目注着她,问道:“你既然入了宫,想必也听到过一些传闻,很多宫人私下说荣妃是被我杀死的。难道你不想为你长姊报仇?”

    侯昭仪微微抬眸,惊讶道:“娘娘心慈仁厚,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娘娘竟容许那帮小人在宫中散布谣言,毁坏娘娘的名声?”

    明月淡淡地道:“有时你越想止住谣言,谣言反而跑得越快。若不理它,谣言自然也会沉寂下去。”

    侯昭仪会心一笑,道:“娘娘明智。不中对方的诡计,对方就像狠狠地打了一拳,却扑了空,想必暗地里正气得七窍生烟。”

    明月莞尔一笑,转身步上轿辇离去。行了一段路,阿满笑嘻嘻道:“这个侯昭仪倒挺精乖的,生怕姐姐会因荣妃而迁怒于她,忙不迭地赶过来赔礼认错了。”

    明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到关睢宫,花奴迎上前,扶着明月入殿坐下,又奉上一杯花生酪,含笑道:“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娘娘尝尝是否合口味?”

    明月见她这段时日安分守己,不觉放下心,接过玉盏浅尝了一口,微笑道:“很好。”

    花奴笑道:“娘娘若喜欢,奴婢天天做给娘娘喝。”

    明月笑道:“那倒不必。”

    阿满端着金錾缠枝莲盆进来,水面上飘浮着嫣红娇艳的玫瑰花瓣,香气馥郁。

    明月笑了笑,道:“先放到一边吧。我喝完花生酪再浸手。”

    阿满放下金盆,双手轻轻地搅动着玫瑰花,好奇道:“今年的玫瑰花似乎特别地香,怪不得姐姐的肌肤越来越滑嫩细腻了。”

    明月微微蹙眉,心中一动,问道:“你说什么?”

    阿满笑道:“我说姐姐的肌肤越来越滑嫩细腻了。”

    明月心中却没来由地一慌,紧问道:“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一句。”

    阿满茫然地道:“哪一句啊?我没有说什么呀?”

    软帘忽地掀起,太医杜子淳挎着着药箱进来请平安脉,躬身行礼道:“宸妃娘娘万福金安。”

    明月微笑着命他起来,又赐了座。一番望闻问切后,杜子淳起身恭声道:“娘娘放心,胎象十分稳固,一切安好。”

    明月微笑道:“有劳杜太医。”

    阿满取过一锭金子塞入杜子淳手中,杜子淳脸涨得通红,连连推迟:“不敢受娘娘赏赐,这是微臣份内之事。”

    明月温言道:“杜太医不必推辞,这些日子劳烦你看顾冷宫的废婉贵人,这锭金子就当是诊金。”

    杜子淳方收下笼入袖中,忽“咦”地一声,狐疑地盯着阿满,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阿满虽大大咧咧,但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盯着看,不由羞红了脸,恼道:“我脸上又没长花,你看什么?”

    杜子淳回过神来,歉然道:“是我无礼了,姑娘恕罪。”

    明月见他神色颇有些古怪,不由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杜子淳皱眉道:“阿满身上的香味有些奇怪。”

    阿满笑道:“我从来不涂脂抹粉的,哪来的香味?”忽想起一事,举手放在鼻端嗅了嗅,道:“刚才我碰过玫瑰花瓣,双手可能沾了些香气,到现在都没有散呢。”

    杜子淳道:“你能不能拿一些花瓣过来?”

    阿满见他神色郑重,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金盆,道:“就是那些玫瑰花瓣。”

    杜子淳径直走过去,抓起几瓣玫瑰花,深深地嗅了嗅,脸色越来越凝重。

    明月心中一紧,问道:“杜太医,这些花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杜子淳眉头紧皱,沉声道:“娘娘可曾听说过息肌丸?”

    明月脸色大变,哑声问道:“这盆水是不是被人加了息肌丸?”古书上说息肌丸有奇香,使用后面色娇嫩,肤如凝脂,肌香甜蜜,永葆青春,但女子若长期使用,便会永远失去生育的能力,若有孕者使用必会滑胎。

    阿满摇头道:“不可能,这盆水是我亲自从井中打上来的,不可能被动手动。

    杜子淳颔首道:“这盆水并没有问题。下毒的人十分小心,她先将息肌丸放入水中溶化,再将水洒在玫瑰花上,待娘娘浸手时,息肌丸的药力便会一分分地渗入娘娘体中。”

    明月脸色骇白,双眸如欲沁出血,恨恨地道:“她们好狠毒的心。竟想到这么刁钻的法子来害我。”

    阿满忽想起一事,结结巴巴地问道:“姐姐沐浴的时候也是用这些花瓣的,胎儿……会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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