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明月-第77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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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身子一震,问道:“原来真正在花瓣上做手脚的人是你,不是彩菊。是么?”

    柔嫔坦然道:“是。那日奴婢在门外偷听到杜太医与娘娘的话,便立即回到房里在糕点中下了毒药送给彩菊,彩菊这个傻丫头不知道我是她送去见阎王,还左一个姐姐右一姐姐地叫我,开开心地吃完了整盘糕点。”说到最后一句,语声微滞,颊上滑下一行清泪。

    阿满一脸厌恶,讥道:“人都被你害死了,又何必惺惺作态?”

    柔嫔怔怔地道:“在宫中我只有彩菊一个朋友。我也不想她死。可是谋害皇嗣是死罪,而且还要牵连家人,我不想死,更不想连累年老的母亲。”

    阿满愤愤道:“你不想死,难道彩菊就想死么?难道彩菊就没有亲人么?娘娘平日不曾亏待你,你竟狼心狗肺地下毒害娘娘。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柔嫔苦笑了一下,道:“身为奴才,不听主子的吩咐焉能活命?指使我的人非常狡猾,她从未出面过,都是叫一个内监来传话的。她用我母亲的命来威胁我,我不得不按她的吩咐来做事。”

    阿满皱眉道:“那个内监长什么模样?你有没有在宫中见过?”

    柔嫔摇头道:“他很面生,长得瘦瘦小小的,我从未见过他。”

    阿满不禁跺足叫道:“宫中奴才那么多,这该怎么找?”

    柔嫔忽想起一事,道:“那个内监右手有六根手指。”

    阿满双眸一亮,道:“有六根手指的人并不多,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柔嫔从怀中掏出一只晶莹通透的翡翠叶子耳坠,递给明月,道:“荣妃死的那晚,我在她宫中捡到这只耳坠,也许是那个凶手留下的。”

    明月接过耳坠,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阿满怪叫道:“你为何要去荣妃宫中?难不成你是荣妃的人?”

    柔嫔道:“是那名内监命我将娘娘的金簪放入荣妃宫中,想将荣妃之死嫁祸给娘娘。”

    阿满大怒道:“原来是你害得娘娘被关入大理寺,差点被人毒死。”

    柔嫔满脸愧色,向明月道:“彩蝶做了很多对不起娘娘的事,望娘娘原谅。”

    明月蹙眉道:“你受人胁迫,身不由己,我不怪你。”又见天色不早,已近行刑时辰,便问道:“你可有什么遗愿?若我能做到,必定帮你。”

    柔嫔愣了愣,双眸中慢慢地蓄起晶莹的泪水,道:“在这个世间上我只放心不下母亲。我死后,请娘娘代为照顾家母。”

    明月颔首道:“你放心,我每月会寄一笔银子给你母亲,让她可以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柔嫔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娘娘大恩大德,彩蝶今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行刑的内监双手捧着一条三尺白绫进来,向明月躬身道:“娘娘,已到行刑的时间了。”

    柔嫔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惧意,磕头道:“彩蝶在此拜别,娘娘保重。”

    明月身子微微一颤,只觉胸口如被一块巨石压着般沉重而窒息,疾步奔出冷宫,扶着赤色宫墙微喘了一口气,道:“当初若不是我将她献给皇上,她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阿满撇撇嘴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姐姐何苦自责内疚?”顿了一顿,又道,“我们要尽快查出那名内监和那只耳坠的主人。此人三番五次欲置姐姐于死地,一日不揪出她来一日难以安枕。”

    几只乌鸦扑楞着翅膀落在树梢上,“呱呱呱”粗厉嘶哑的叫声令巍峨阴森的宫殿多了几分凄凉。

    明月缓步而行,思绪万千,不知不觉走至锦池附近,远远地便听到女子的娇笑声,却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着杏黄色纱裙的妙龄女子正欢快地踢着键子,挑、勾、盘、拐、绕、磕、落,动作矫健而优美如跳舞一般,几个宫女围在旁边拍手叫好。

    阿满想了想,道:“姐姐,这条路是皇上下朝的必经之路,许婕妤在这里踢键子莫非是想吸引皇上?”

    明月凝眸望着那个黄色身影,只见她肌肤似雪,笑靥如花,清脆的笑声似银铃般悦耳,仿佛九重宫阙的沉闷与阴森亦淡了几分。

    阿满撇撇嘴道:“这么轻狂张扬,皇上才不会看上她呢。白费心机罢了。”

    明月生怕会碰到南宫昱,便道:“皇上快下朝了,我们绕路走吧。”

    阿满撅着嘴道:“姐姐为何老躲着皇上啊?”

    明月淡淡道:“皇上若见到我,心里必会不痛快。快走吧。”

    阿满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皇帝与姐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竟会形同陌路。叹一口气,转身欲向左边鹅卵石走去,忽地传来一阵“啪啪啪”响声,静鞭一下下地击在地上,鞭声如雷,却见前面明黄仪仗渐行渐近,只好跪在路旁迎接圣驾。

    许婕妤听到御驾出行的声音,身子一颤,脚劲微偏,五彩雕翎键如箭一般飞了出去,正巧落在南宫昱的脚畔。

    元喜喝道:“什么人?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许婕妤俏脸微微发白,跪下叩首道:“凝翠轩婕妤许灵儿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嫔妾罪该万死,冲撞了圣驾,请皇上降罪。”宫女们亦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南宫昱神色冷俊,淡淡地道:“都起来吧。”

    许婕妤谢恩后起身,偷偷地抬起头极快地瞥了一眼皇上,只见他蹙眉望着灰色的天空,眉宇间似蕴着无尽的寥落,似乎满心伤痛。可皇上坐拥四海,万民景仰,又怎么会痛苦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许婕妤如此想着,却听元喜喊道:“起驾!”心下不由颇感失望,皇上竟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今日的功夫怕是要白费了。

    南宫昱举步向前行去,忽地身形一顿,一抹纤弱的身影静静地立在路旁,绯色裙裾在风中翩飞如蝶,鼻端似萦绕着一股似麝非麝的香味。心似被薄薄的刀片轻轻地划过,密密匝匝地疼。

    时间似静止了一般,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许婕妤漆黑的眼珠一转,贝齿微咬着樱唇,暗道:成败在此一举了。脚下一个踉跄,只听骨头轻轻地“喀嚓”一声,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传至心间,忍不住“哎唷”地惨叫,几个宫女忙慌慌张张地扶她起来,紧张地问道:“婕妤,您哪里摔伤了?”

    许婕妤却恍若未闻,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紧紧地望着皇帝的背影,心下一个劲地祈求:快转过身来,快转过身来……

    明黄色的身影却如泥胎塑像般纹丝不动,时间一分分过去,四周寂静如死,只有风吹动树叶簌簌而响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嘲讽地望着她,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脚踝处的痛楚,委屈与难堪齐齐涌上心头,许婕妤急地直掉泪。

    “怎么哭了?可是伤到脚了?”一把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许婕妤又惊又喜,含泪望着南宫昱,双眉紧蹙,似忍着极大的痛楚,委屈地道:“皇上,嫔妾的脚很疼。”

    南宫昱眉心微拧,柔声问道:“还走得动么?”

    许婕妤摇摇头,痛楚地道:“嫔妾走不了了。”说着又落下几滴眼泪,一副楚楚可怜。

    南宫昱微微蹙眉,眼角的余光里那抹绯色的身影始终沉静如水,双眸不由黯淡如灰,忽一把打横将许婕妤抱起,温言道:“不要哭,朕抱你去见太医。”

    许婕妤不意皇帝竟如此温柔而多情,不由心如鹿撞,双颊晕红如醉,可毕竟当着这么多宫女内监被皇帝抱在怀中颇觉几分难为情,将脸埋到胸前,羞涩地道:“谢皇上。”

    南宫昱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抱着许婕妤向前走去,经过明月身边时脚步似乎微微一滞,眼角的余光里明月低垂螓首,神色淡然。不由心下一痛,她心里爱着的是别的男人,又如何会为了他而拈酸吃醋?南宫昱啊南宫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明月螓首微垂,清澈的双眸升起一片水雾,心下一片凄苦。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可谁能告诉她,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明黄色的身影渐去渐远,空气中却仍似飘浮着熟悉的龙涎香味道。阿满跺足道:“气死我了。这个许婕妤不过耍了点小聪明,皇上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

    明月幽幽一笑,静默不语。阿满皱眉道:“不行,我绝不让她称心如意。”忽瞥见前面锦池池水幽深碧绿,一条条红色鲤鱼在水里欢畅地游来游去。不禁心中一动,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指着锦池叫道,“姐姐,你看那些鲤鱼多可爱。”

    明月抬眸望去,见鲤鱼在水中嬉戏玩闹,遂走至锦池畔,向阿满道:“你去取些鱼食过来。”

    阿满答应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忽低声道:“姐姐,对不住了。”说罢双手迅速地推了一下明月。

    明月全无防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卟嗵”一声,落入水中。

    阿满又惊又急,扯着喉咙大叫道:“不好了,宸妃娘娘落水了!宸妃娘娘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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