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光文,我真的有急事求你帮忙。”严小白的意思很明确,她要单独跟他谈谈。
可穆光文却因为她劫持王如意而对她产生了惧怕。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忽听穆光文身后有人高声道:“既然有事不妨坐下谈,站在门口总是有伤文人风雅吧?”
穆光文一个转身,严小白看到了一个她没有预想到的人——大皇子。
大皇子原本是想过来问问关于话剧的事情的,不败将军府一向对太子位之争保持中立,他不便前往不败将军府找严小白,只好来找穆光文,谁料这话还没说上几句,就看了一出严小白劫持少卿夫人的好戏。
大皇子金口一开,穆光文即便再怕也不敢违背,忙让守卫放了严小白。
一群人进了内堂,严小白话未开口便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莫名其妙的看向穆光文,而穆光文更是一无所知。
“我是来投案自首的。”严小白缓缓道,“我才是刺杀二皇子和藏在不败将军府的那个奸细,光禄寺抓错人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大惊失色。
刺杀二皇子的事情,满朝皆知,而且自爆出不败将军府窝藏奸细之后,光禄寺受到的压力不小,一边是二皇子的频频威胁,另一边则是大唐军队之首的不败将军府,一个光禄寺根本得罪不起其中的任何一方,但所幸的是,昨晚不败将军府的前锋校尉罗诚自己投案了,整个光禄寺都为此大松一口气,可偏偏此时,严小白却跳出来说自己才是那个奸细!
“你说你才是那个奸细?”大皇子微微一笑,仿佛此刻在谈的不是什么朝廷要犯而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小事而已,“能详细说说吗?”
严小白将自己的身世统统告诉了大皇子,并说自己是为了给死去的严不平报仇才混入不败将军府的,她身后没有任何指挥,行刺之事全是她一人所为,与不败将军府无关,也跟任何人无关。
一旁的穆光文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能反应,只是很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与严小白保持一段距离。
大皇子看着面前的严小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嘴角的微笑始终一尘不变,良久,他忽然开口道:“罗诚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对吗?”
听得大皇子这样问,严小白诧异的抬起头。
“但如果你就这样为他死了,是不是……”他端起一边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有些不值得?”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又是一惊,他们齐齐看向地上这个柔弱的女子,瞬间恍然,原来她是为了救罗诚而主动来顶罪的!
一向爱慕着严小白的穆光文甚至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你爱上了罗诚?”
同是皇子,眼前这个大皇子跟那个只知道女色的二皇子简直天差地别,她不由有些佩服他,但依旧老老实实的俯地叩拜道:“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跪在众人之前,缓缓脱下自己的外衣。
穆光文大惊:“小白你要干什么?”
就连一直淡定看着一切的大皇子都不由愣住了。
严小白只是露出一个肩膀,但却足够让这些封建的古代人震惊了。
细洁的锁骨犹如上天的恩赐,每一个男人在面对严小白美如白瓷般的脖颈时都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但,等到她缓缓转过身时,之前的迷恋又瞬间被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受所替代了。
在那洁白细腻之上,一只婷婷站立在盛开莲座中的孔雀正傲然的注视着众人,它美丽,慈悲又目空一切,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孔雀?”穆光文自认阅过文书无数,其中不乏那些精良画作,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细腻完美的纹身,特别是纹在如严小白这样的女子身上,那感觉似妖似仙,似鬼魅却又似神佛,整个天下都再找不出第二个她来。
“是孔雀大明王。”大皇子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快步来到严小白身边,“你是暹罗国皇族。”
严小白欣慰一笑:“是,我之前说过了,我是严不平和暹罗国公主的女儿。”
“你知道你来自首意味着什么吗?”大皇子问她。
严小白将衣服重新拢上:“在不败将军府,我见到太多仁义良善,齐家的每一个人,包括罗诚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不能为一己私利而害了一个好人。我错,我承认,我错,我承担,死亡也好过后悔。”
大大的眼睛对上大皇子的黑眸,那是一双毅然决然的眼睛,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他一时有些疑惑,但转而却又轻笑一声道:“但按照光禄寺的规矩,如罗诚这样的要犯一般都会在午时三刻处决。”他指了指外面的夕阳,“你今日来得似乎有些晚了。”
这就是为什么罗诚要用M12将她麻晕的理由了!
“明天天一亮,你我便什么都不是了。”
“睡吧,等你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罗诚的话在此刻回想起来是如此痛心,严小白至今不敢想象当罗诚在对自己说这些话时,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要如何鞭打自己的内心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两句话来!
“齐泽说他还活着。”严小白说,“齐泽向来不会说谎,他说罗诚还活着就一定还活着!”
大皇子很不理解她这种笃定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只能微微转过头看向穆光文,光禄寺今日要处决谁,在什么时间处决,他最清楚不过。
穆光文迟疑了片刻,老实回禀道:“今日正值光禄寺每月一日的文书清点,所有行刑时间都将往后推迟,至于罗诚……改在了子夜十分。”
大皇子“哦?”了一声,“这个齐泽倒是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转而又看向严小白:“你确定要将罗诚换出来?”
严小白再次叩首。
“死都不在乎?”
“还望成全。”她回答。
一抹诧异从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他冲地上的严小白点了点头,随即缓缓道:“准备马车去光禄寺!”
大皇子也算仁慈,他一没让士兵将严小白绑起来,二也没让她坐囚车,非但如此,他还让她坐自己的马车去光禄寺。
一路上,他饶有兴趣的问严小白:“你可知道我们大唐的法典一旦入狱,不问是非对错,一律要先打一百杀威棒以示告诫?”
这就是为什么齐家不能全部被抓的理由了,所有人都能受这一百杀威棒唯独怀孕的郢梦娘不可以。
严小白傻傻的问:“会被打死吗?”
大皇子轻笑:“可能会残,但绝不致死。”他话到这里又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你不怕死吗?”
严小白如个上课说话被老师发现的孩子一样微微低下头,她在心里回答说:我只是想在死前能最后看罗诚一眼。但这话绝对不能跟大皇子说。
大皇子见她不回答,也不强求,只是微微撩起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长安很美吧?”
马车走的是长安主道,这里布满她跟罗诚在一起的回忆,他们曾一起吃饭的酒坊,一起驻足看过的皮影戏,还有他为她买过的糖葫芦,每一个场景都是一个美好的片段……
忽然,一颗千年大树跃入她的眼帘。
“停车!停车!”她急切的叫着,也不等马车停下就先一步从车上跳了下去,差一点就被卷进车轮里!
大皇子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等急急跟过去却看到严小白跪倒在千年大树下,跟狗一样用自己的双手扒着地上的泥土。
“大皇子……”一旁的侍从请示大皇子是不是要将严小白抓回马车。
大皇子却做了一个不要打扰她的手势。
“找到了!”半个时辰后,严小白笑靥如花,她兴奋的将挖出来的木盒抱在怀中紧紧捂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的擦掉上面沾染的泥土。
大皇子很好奇,她这是挖到了什么宝贝?居然如此珍爱,连自己挖的十指都在流血都浑然不觉?
木盒里藏的是他们昨天才放进去的信,说什么一年之后再各自来取对方的信,但其实谁又能真的等得起这一年?她早就想好了过几天就来取,只是没想到,原本的过几天居然就是第二天。
打开信之前,严小白各种激动,各种猜测,她猜他会在信里写尽缠绵爱语;她猜测他会在信里跟自己说对不起,他离开了她;她也猜想他可能会写一些不曾对她说过的悲伤往事,但等真的将信打开的时候她却彻底呆住了。
大大的信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愿你幸福!
看到原本兴奋的严小白,突然流露出一种即悲即怒又满是落寞的表情,如个无助却又倔强的小孩一样孤独的站在大树下,大皇子李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种想要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只是当他还未迈出往前的脚步时却又微微一笑,将这抹冲动遏制在了萌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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