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分裂:1618-1648三十年战争史-宗教改革浪潮下的欧洲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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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希米亚王国与匈牙利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国家,波希米亚制造事端是因为政治原因,匈牙利则是因为宗教原因。历史上,波希米亚就发生过宗教战争,那是在一百年前,路德教引发了战争之火。一百年后,波西米亚引发了欧洲三十年的战争之火。

    宗教改革带来的变化

    从德意志宗教战争爆发到签订明斯特和约这段时间,欧洲政治世界发生的重大事件几乎都是以宗教改革为线索,各个国家无一幸免地都受到了影响。

    在欧洲三十年战争史中,首先挑起争端的是西班牙王室,它利用手中的权力对新教进行压迫,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索。战火一路从西班牙燃烧到法国,并在德意志境内越燃越旺,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最为深重的苦难,德意志沦为当时欧洲最受蹂躏的战场。

    西班牙的暴戾压迫让尼德兰人忍无可忍,该民族终于鼓起反抗压迫的勇气。德意志的首领腓力二世首先带领整个民族反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残暴,由此产生的宗教改革不但引发了教会的分裂,也改变了以往的政治格局。欧洲北部的丹麦、瑞典被划归到欧洲国家体系中。为了抵制政治压迫,一些国家结成了联盟,并直接引起了三十年的毁灭性战争。当时,战火遍布欧洲各国,生产停滞,秩序溃乱,人口骤减,满目萧条。德意志的野蛮习俗借机卷土重来,刚刚建立的社会道德新风尚瞬间消失,但欧洲人的精神没有被战争毁灭,他们用勤劳的双手保住了战争的胜利果实。

    宗教是造成欧洲战争的直接原因,但后来国家之间的战争却夹杂着越来越多的个人私利:查理五世知道德意志各等级渴望自由,基兹家族想拥有统治权。在这个时期,罗马教廷增加税收的措施彻底失去了民心。这些原因给一些君主提供了机会,他们可以借宗教改革之名谋求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于是诸侯开始招募军队,希望能为真理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们被鼓动起来。他们迫切地盼望新教能取代落后的旧教会,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诸侯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士兵们愿意参战,对诸侯来说,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士兵们的意愿和诸侯们的愿望不谋而合,诸侯正好利用这一点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宗教改革的这个时期,奥地利王室的崛起威胁了欧洲的各个国家,奥地利王室对旧教极力推崇,这和各诸侯国的利益是相抵触的。另外,奥地利准备建立军队来壮大国家的威望,这也是各诸侯国不愿见到的事情。

    人们或许都会有疑虑,奥地利的统治者为何没有像其他诸侯国那样,为了争夺教会的财产而进行宗教改革。因为奥地利要依靠西班牙和意大利,而这两个国家对罗马教廷言听计从,因此奥地利认为罗马教会的力量能打败新教诸侯。如果进行宗教改革,奥地利国王也许会失去整个国家。西班牙为了不让从属于意大利的各邦国联合起来反抗,便加大了对旧教的维护力度。因此,奥地利更不想背叛教皇。

    以上是一些一般性的原因,实际上,西班牙不愿进行宗教改革还有一些更为重要的原因。查理五世的劲敌是法国国王,当查理五世在意大利时,意大利国王正想和法国亲近,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引起了天主教徒的怀疑并带来一系列的争端。由于当时欧洲很多支离破碎的邦国被异教侵入,形势非常混乱,而新教还没有形成很大的影响力,查理五世只有极力维护旧教才能保全国家的完整。自然而然的,查理五世就成了天主教信徒和罗马教皇的合作者。抱着维护国家利益的目的,查理五世和腓力二世仍然希望新旧宗教两派能够和解,因此,他们要坚决维护天主教。

    即使没有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支持,奥地利王室也会利用其他办法来束缚德意志。为了不让新教的头目摘取奥地利皇帝和罗马教皇的王冠,他们必须联合起来。当罗马教廷的势力压过皇帝的势力时,斐迪南一世也就屈从于罗马教廷。此外,德意志-奥地利的亲王们的势力目前还离不开西班牙的支持,但是由于他们对新教的庇护让西班牙很恼火,西班牙因此放弃了对德意志的支持。为了保卫皇权不落入新教徒之手,他们致力于清除信仰新教的异端分子来维护德意志的安定。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新教徒,这和他们自身的原因也分不开,新教徒曾经在帝国面临危险时袖手旁观并表现出敌对态度,种种原因让皇帝和天主教紧密联系起来。天主教和奥地利王室的命运互相依存,全欧洲的新教徒把奥地利亲王们当作教皇统治的坚强后盾,因此他们把愤怒一起发泄到奥地利身上,并且把单纯的宗教敌对态度慢慢转移到其他方面。

    奥地利王室的计划

    奥地利王室因为有西班牙、意大利和罗马教廷撑腰,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实施计划,三者间的联盟对德意志各等级进行宗教改革构成了极大威胁。德意志各等级害怕不能以宗教改革来实现政治自由,决定奋起自卫,但他们自身的力量远远不及奥地利联盟,于是他们号召全体臣民团结起来抗争,并且向邻国寻求帮助,希望通过缔结联盟来和奥地利的联盟相抗衡。

    出乎君主们的意料,臣民们并不想为了政治斗争陷入战争的漩涡,幸而当时邦国各等级仇恨奥地利所护佑的旧教,并且奥地利打算根除新教,这一决定终于激起了新教徒们的愤怒,利用这个时机,诸邦国诸侯们再次促使臣民采取行动。对宗教的崇拜导致群情激奋,所有市民都愿意为正义的宗教拿起武器。如果是为国家和诸侯,市民们连一个硬币都不愿付出,但只要是为宗教,他们却甘愿为诸侯们献出生命和财富。大家的情绪被眼前的宗教危机调动起来,臣民们没有往日的半点懈怠之情,斗志昂扬地期待与西班牙等旧教势力决一死战。正是奥尔良亲王、海军将领科利尼、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和德意志的新教诸侯们利用了市民们的恐惧,才让他们能够召集起队伍来抵制奥地利。

    在历史上,人们为了对付一种强权,必须联合起来并付出巨大努力,否则不管诸侯自己有多强大,也终究会被击垮。由于宪法、法律、语言、风俗和民族特性的不同,各民族和国家之间存在隔阂,这种隔阂让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非常冷漠,有时还会发生对峙,只有发生重大事件对双方都产生威胁的时候,他们才肯相互提供帮助。宗教改革这一历史事件,把欧洲各个国家的人民紧密联系在一起。对于信仰宗教的市民来说,这比民族利益、祖国完整更让人紧张。宗教改革关乎每一个人的信仰,因此,这种利益把边远地区的国家都维系在一起。法国的喀尔文派教徒、日内瓦人、英国人、德意志人或荷兰人在信仰上都倾向于宗教改革。喀尔文派教徒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市民,把所有精力都放到自己国家身上,他们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开始用外国新教信徒的命运来预言自己的命运。这样,君主才会在邦等级大会上对国外事件咨询他们的意见,君主才会从喀尔文派教徒这里获得帮助。法国现在愿意对信仰的同宗们伸出援助之手,但是如果没有共同的信仰,即使是邻邦他们也会置之不理的。就这样,法国的普法尔茨人为了别人与自己相同的信仰而远赴他乡,此后法国臣民为了祖国、为了荷兰准备战斗。瑞士人、德意志人、丹麦人、瑞典人为了宗教自由,也进入到备战状态。

    如果奥地利王室当初支持宗教改革,支持德意志帝国的自由,我们很难想象获得宗教自由的德意志帝国会是什么情景。令人遗憾的是,奥地利王室坚决阻止德意志进行宗教改革,他们希望通过消灭新教实现奥地利的统一,于是这两派展开了殊死搏斗。在这种情况下,势力微弱的诸侯、处于劣势的国家才想尽办法联合各等级,齐心协力地对抗奥地利这个共同的敌人。

    自查理五世在缪尔贝格打败德意志人之后,奥地利再也没有强大过,当建立起施马尔卡尔登联盟后,德意志的自由便逐渐消失了。然而,萨克森的莫里茨又把这种自由之火重新点燃了起来,经过种种斗争,双方在帕骚会议和奥格斯堡帝国会议上签订了一个对奥地利来说并不满意的合约,这一合约让一切迫害新教的机构丧失了功能。

    德意志的分裂

    奥格斯堡帝国会议之后,德意志就分裂成天主教和新教两大宗教和政治派别。只有经过双方商定之后的分裂才能被认定为合理,签订合约之后,人们只是表面上承认新教是合法的,暂时可以像朋友那样享有一些权力。在邦国中,帝国等级可以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指定宗教信仰,并可以限制异教的传播,臣民只要受到宗教破坏才可以去留自便。路德教虽然还寄人篱下,但是因为获得了和天主教平等的地位而狂欢不已,他们现在在萨克森和图林根受到热情款待。在帝国会议上,罗马国王斐迪南承诺在天主教占主导地位的邦国中,新教徒才能获得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但是这个承诺也受到天主教的抗议,带着这个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承诺,斐迪南促成了合约的缔结。

    天主教和新教之争可用子与父的财产之间的继承关系来打比方。两个宗教派别可以看作是两兄弟,假若两兄弟只是单纯的感情破裂,那么人们对此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他们之间还涉及财富、尊严和权利,以前父亲所有的财产在不分家的前提下仅留给长子来掌管,现在他的兄弟要把共有财产分出去一部分,如此一来长子所掌控的财产就少了许多。两个派别之争也是这个道理,天主教自古以来就积累了丰厚的财富,现在想搞分裂的新教向天主教要求权利、要求自由,并且要求分一杯羹。教会一直以来并没有出现过两派之争,两大教派都认为自己是合法的,有权利占有教会的捐赠物,可想而知这一裁决是很艰难的。把一份固定承袭下来的东西变成可以改变的,恐怕谁也不能接受,恐怕教会的财产都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别人。

    倘若正当合法的手段不能对教会争议进行裁决,那只能靠实力来取胜。宣布合法的新教现在竭尽全力想得到教会财产,但是天主教却在竭力维护不能失去。缔结合约时,双方约定让新教徒使用已世俗化的主教辖区和修道院。这一约定让教皇们非常恼火,他们提出抗议,让邦国君主保证教会的财产以后不准世俗化。教皇们还在合约里规定不管是选侯、主教还是修道院院长,只要叛变天主教,那么就要剥夺其世袭领地和尊严,并且要重选继承人。由此看来,光环围绕的诸侯们的生活也会受到宗教的种种限制。这一教规支撑着天主教屹立不倒。假如这一教规没有被邦国君主们接受,那么现在占主导地位的宗教恐怕就是新教了。新教各等级竭力反对这一蛮横条件,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天主教取得了胜利,这一教规也被作为保留条件写进了合约中。或许你会疑惑,斐迪南对新教徒的承诺是否能大过天主教对皇帝的约束。这也是新教和旧教的争议,这一争议也成为日后战争的导火线。

    对法律和尊严的要求与对宗教自由、教会财产的要求是一样的。一直以来,只有一种宗教伴随着帝国的形成,帝国的信仰也只有天主教,现在信仰分成了两派,那么帝国的信仰能否也分成两派。迄今为止,所有皇帝都依附于罗马教会,因此,在德意志还没有敢与罗马教会竞争的宗教。罗马教会和德意志皇帝的这种关系让新教徒忐忑不安,在德意志,有部分市民是信仰新教的,如果一直让天主教皇帝把持朝政,那么新教徒将永无出头之日,他们的利益也就无法达到了。在帝国法律方面,德意志各等级可以自行设立法院和聘任法官,实施审判权。在当初只有一种宗教信仰的时候,法院审判能够公正公平的进行,可是现在如果占统治地位的天主教徒利用法律对新教徒实行宗教迫害,那么公平将无从谈起,法院也就失去了创办的原本目的。为了能在法院有一席之地,新教徒费了很大的工夫,总算在法院获得了少数的票数,但仍旧没有新教的首领被加冕。

    宗教和约的签订

    签订奥格斯堡宗教和约后,德意志就分成了两大教会,但从和约内容上看,天主教会战胜了新教的路德教会。两个应该受到同等待遇的教派之间一直存在罅隙。皇帝对待新教的态度,似乎是面对一个无法征服的叛逆者,只得有条件地进行妥协。因此,天主教会认为,背叛原有的宗教而改信新教就是犯罪,为此天主教利用在法院的优势,开始对新教徒提请诉讼。在以后的日子里,天主教会抱着夺回送出去的东西的心态,开始与新教周旋,哪怕是通过武力也要迫使新教放弃权益。如果不这样做,新教就会和他们平起平坐或者取而代之,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结果。在既定和约中,还有一项声明:合约中有关规定的发生效力至下届泛教会代表大会,如果下届泛教会不能促成两教的统一,那么和约继续生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大宗教再无复合的希望,对两个宗教的统一,天主教也不曾认真对待过。因此,他们通过条件限制和约取得了对新教的绝对胜利。

    和约的签订只是暂缓了矛盾的升级,但终究不是解决矛盾的办法,这个和约并不受正义、法律的保护。天主教不可能给予新教宗教自由的权利,而福音新教也不能容忍和约中不公平的种种条款,假如换作他们掌权,也同样会对天主教实行宗教压迫,喀尔文教徒同样不能对合约持宽容态度。在人们都未考虑清楚的状态下签署宗教和约,想必都没有预料到结果会产生争执。这两大宗教派别在和约之后所得到的利益是靠武力得来的,以后他们想要维持既得利益,还必须继续使用武力,否则和约便徒有虚名,没有实际意义。所以,现在德意志的两派都是剑拔弩张,哪一方都不敢先放下武器,不然将会被对方灭掉。

    和约签订以后,帝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两派都暂时放下了武器,表面上看起来两教派之间是和平共处的,在本质上他们却不可能和解。在合约中,双方的权限分得清清楚楚。可是天主教认为新教夺去了属于他们的东西,而福音新教则认为和约给予他们的东西太少。虽然两教为此争吵,但彼此都不敢迈出毁掉和约的第一步。

    整个德意志因为新教的势力大些,一些诸侯在签订合约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侵占天主教会的资产。德意志地区因为天主教的势力比较大,并且对新教进行迫害,因此这一地区的矛盾非常激烈。新教诸侯无法阻止天主教对新教民众的欺扰,只好去法庭进行控告。在帝国法庭上,堆满了天主教控告新教的诉状。由于缺乏足够的支持者,帝国法庭难以判决天主教的行为,对新教徒的这种控诉也就不了了之。

    宗教和约赋予帝国各等级享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以及臣民在宗教受迫害国去留随意的权利。但实际上,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国君会为这些异教者设置种种障碍。在新教占主导地位的邦国,想要离开的天主教徒宣扬新教违反合约规定,而新教臣民则埋怨对方实行宗教迫害。执掌宗教的神学家们因为属下的教徒利益得不到保障而情绪激烈。每当偶然事件发生时,神学家们激昂的声调总会带动人们的情绪,但不幸的是,这种愤怒并没有对准他们共同的敌人天主教,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宗亲。

    如果新教徒的内部能够团结一致,那么两派也能势均力敌,人民也能享受到比较长久的和平。但事情没有朝着人们预期的方向发展,新教内部的矛盾愈来愈激烈,不同的领袖在不同的地区有了各自的信徒。在苏黎世地区茨温格里有了一批追随者,在日内瓦地区的喀尔文也有了响应者。新教分成两派,他们已经与五十年前的新教徒不一样了,他们不愿联合起来对付教皇。按道理讲,他们应该联合起来,因为新教徒对罗马教皇不满、对罗马教会的压迫不满、对天主教义也不赞同,这几点足以让新教教会达到统一。但是在签订和约时,为了大局,一些教徒是作为教团的追随者才签订和约的,但这些追随者却没有享受到合约带来的好处,因此新教内部出现了分裂。茨温格里新教徒坚持合约的规定,喀尔文教徒却脱离这一合约规定,双方关系破裂。

    新教两个部分之间的斗争,已经让他们无暇顾及天主教的威胁。现在他们之间的不和谐、不统一对敌人来说是绝佳的机会。新教的这两个派别除了相互斗争带来不快的消息外,并没有喜悦的事情发生。他们彼此取笑对方,称自己所信仰的宗教才是正统,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对同一问题产生分歧时,他们认为自己信仰的才是最权威的,并且用长辈们的发言和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办法对所信仰的宗教进行辩护。当新教两派间陷入无休止的吵吵闹闹时,谁还有精力去跟天主教斗争?谁还有能力把天主教压下去,让它永世不得翻身?新教徒很被动,因为内部不团结的局面让自己陷入麻烦,宗教和约的声明只是针对“告白”派教友的,天主教很想知道正在互相排挤的新教两派中哪一方才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为了心安,也为了不把现在的敌人推到以前的敌人那里去,让他们有机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福音新教就想办法把宗教改革家推到孤立的位置上去,但令人头疼的是,他们又不能把这些宗教改革家排除掉。新教两派间互相猜疑、责备、攻击,让天主教阴险的人乘虚而入。假如新教徒们只是为了宗教自由单纯地从罗马教会中分离出来,不是奥格斯堡“告白”的追随者,不在新教宗典全书中寻找共同点,那么新教徒就不会同时害怕天主教和新教徒中的对手。这样的话,新教徒也不会失去和罗马教会平起平坐的机会。

    虽然人们不能在所有问题上达到一致,但他们在安全上还是有认同感的。他们彼此认为双方只有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下才能相安无事,如果有一方的力量超过对方,那么就会存在安全隐患,说不定会出现一方消灭另一方的情景,所以当某一派全力以赴进行宗教改革时,另一派就站出来反对。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对和约内容争执着,只要一方做任何一件事,另一方就说他是在践踏和约,而自己对对方的干涉或者做出任何决定,就可以冠冕堂皇地说成是在扞卫和约。

    以上是新教两派间的不和谐因素,那么对于天主教来说,他们对新教的指责,很多时候是为了自卫,并不是真正一味地去打击新教。如果天主教被新教打败,那么新教徒也会厚颜无耻地去做天主教曾经做过的“坏”事。新教徒因为对旧教有种种不满才脱离出去,但从新教徒对利益的追求,特别是对教会财产的追求来看,他们也并不是毫无私欲、宽宏大量的。他们对天主教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忌恨在心,假如有一天他们能骑在天主教的头上,那么他们会毫不吝啬地使出卑鄙的手段来报复。

    因为教皇们背信弃义、自食其言,新教徒们对教皇越来越不信任,这种信任危机是可以理解的。西班牙、法国和尼德兰经过教皇们的同意,用违反约定、暴力的方法去对付他们的教友,更令新教徒们不能接受的是,教皇竟然违背在耶稣面前立下的神圣誓言,还借口是天主教诸侯的意愿。从上到下,天主教各个等级有一个统一的信条,那就是异教徒是不可信的,永远不能对他们产生信任,也不要对异教徒讲诚信。这个信条让具有良好品质的所有诚信者大失所望,他们很惊讶天主教会做出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也正因为这个信条,让天主教失去了声望,以后的任何一位教皇不管如何保证、如何发誓都不能取得新教徒的信任,也无法抚平新教徒受伤的心灵。罗马教皇曾经义正词严地拒绝签订和约,因此和约被认为只是暂缓战争、临时保障和平,它不可能成为整个德意志永远的保护伞。

    和约里有一项是天主教和新教要召开共同教会,这个会议天主教单方面决定在特兰特城召开。会议的内容是讨论如何使两派宗教向统一方向发展,如何实现两大宗教的和平交流。很遗憾的是,新教徒拒绝参加会议,他们的这种态度让天主教大为恼火,为此,天主教借机猛烈抨击新教徒。为了促成两大宗教的和谈,天主教对这次会议是费尽心机,但是新教徒并不领情,他们认为带有政治目的、武力威逼利诱促成的合约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即便能保证安全,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终究会遭受天主教的惩罚。再有,这种有附加性质的和平条约肯定会随着大会的结束而结束。如果天主教的势力越来越强大,那么他们会更加无视合约的存在,甚至会蔑视国家法律,如果将来连法律都不能保障新教徒们的基本权利,那么之前努力争取的一切将付诸东流。所以,现在新教徒除了壮大自己的势力,让对方不敢小觑之外,没有其他办法来保护自己。

    一件又一件事情让天主教的信誉荡然无存。因为德意志信奉的主要宗教是天主教,因此这个邦国不得不把西班牙当作靠山。但现在西班牙人正在和尼德兰人打仗,随着战争场地的转移,西班牙的主要军事力量也就朝德意志边境转移。如果想要进行决战,那么德意志的国土上会立刻出现西班牙的大部队。欧洲的强权国家把目光转移到德意志身上,每一个强权国家都准备在德意志的土地上大显身手,并从战争中获得一点利益。西班牙和尼德兰的战争也是由宗教而起,有大量因为受和约影响失去立足之地的士兵参战了。有很多想发战争财或被迫受驱使的诸侯,利用战争的机遇,召集军队,把部队以买卖的方式出让给外国强权。德意志的诸侯就是出于这种或那种目的,在邦国中招募起一支军队,招募军队的决定让两大宗教派别都受到了惊吓。对于新教徒来说,邦国召集军队就是天主教以战争为幌子对他们实行宗教压迫。对于天主教徒来说,对外发动战争总不是好事,任何一方都不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无休止的外国公使、罗马教皇的特派员来访、诸侯聚会让德意志全民上下惴惴不安,更不用提发生的意外事件。最终,这支从德意志召集起来的部队发挥了作用,他们被腓力二世用来抵挡尼德兰军队的进攻。德意志的人民不得已拿起武器,在未来的五十年中过起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能从战争中受益的,绝对是处在社会上层的精英贵族;饱受战争苦难的,永远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匈牙利王室的苦恼

    在这个时期,斐迪南一世和他的儿子马克西米利安二世执掌匈牙利王国。斐迪南一世是一位正直的、有极大忍耐力的英雄,他顶着巨大压力,让天主教和新教之间达成暂时的和解,签订了奥格斯堡宗教和约。他为自己能促成两教握手言和而沾沾自喜,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通过他来实现两大宗教的统一。虽然想法很好,可事实并不会按照他的意愿来发展。他的侄子——西班牙腓力二世的干预,让他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在他竭尽全力维护两教间的和平以防帝国四分五裂的时候,土耳其军队却经常骚扰西本彪根和匈牙利。斐迪南一世内外交困,他不想让辛苦经营起来的帝国葬送在他的手上,因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合约让两派起冲突。再有,因为和土耳其的战争,国库已经没有了钱,领地的税收也无法支撑军费的开支。为了打败土耳其,他必须用合约把帝国统一起来,只有帝国统一了,他才有精力在帝国寻求经济上的帮助。斐迪南一世认为新教和天主教同样重要,所以他采取平等对待的态度,但新教和天主教的关系却和皇帝的要求截然相反。他想两碗水端平非常难,他为了消除这场对子孙后代不利的战争,对新教徒采取了较为宽容的态度,希望新教徒和天主教相安无事,但现实的情况很让人难堪,斐迪南的美好愿望落空了。这种遗憾也留给了他的儿子马克西米利安。对新教徒的态度,儿子承袭了父亲的做法,这种态度对新教徒而言,得来的非常容易,也非常廉价。新教徒的狂妄把这种宽容继续强加给了马克西米利安。他和他父亲统治时期的情况很紧迫,马克西米利安在世的时间也很短,因此也没发生大的争端,但是当王位传到斐迪南一世的孙子时,他完全改变了父亲和爷爷的做法,结果他为改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马克西米利安把王位传给了长子鲁道夫大公,其他五个儿子只继承了很少的遗产,他还留给他的伯父卡尔几个附属领地,除去这几个领地外,奥地利其他地方现在连成一气,可是没有形成强大的力量。这些领地后来在斐迪南二世当政期间合并了。

    鲁道夫二世是个有良好品德的人,如果他能按照他的本性,他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虽然略微有点抑郁和胆怯,但他热爱和平,喜欢科学,对天文、博物、化学、古玩有着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痴迷于星象学。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不允许这个一国之君把注意力全部放到爱好上面,他的国库已经很空虚了,可他还是专注于自己的事,并且生活非常奢靡。由于他的个性,还有对耶稣会会士的偏听偏信,最后他完全听命于西班牙宫廷。他过于迷恋他的嗜好,对自己是国君一事完全不在乎,他胆子很小,一个可笑的预言就能把他吓得惊慌失措。他顺从西班牙的习俗,避见臣民,在实验室和宫廷马厩把玩珍品。此时国内的争端愈演愈烈,已经危及到德意志的体制,在这危难之际,身为皇帝的他不理朝政,也不接见任何人,激起了人们的愤怒,而这愤怒也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他本来可以通过迎娶伊莎贝拉公主来改善国内的经济问题,但犹豫的性格让他错失这一良机。整个国家群龙无首,鲁道夫二世没有子嗣,可他又不肯从罗马选一个继承人出来。于是,奥地利各邦等级会议、匈牙利、西本彪根、波希米亚相继叛变。让世人敬仰的查理五世的后代面临着灾难:土耳其人和新教徒在争夺他们的财产,并且他们还得小心翼翼地对付诸侯联盟。鲁道夫二世把德意志治理得如此混乱,各等级开始摒弃皇帝,组成联盟来对付目前的状况。从此,德意志就分裂成了两大联盟。而鲁道夫二世这个不招任何一方喜欢的皇帝,显得很多余,他不能保护他的子民,更不能召集力量摧毁一方。德意志帝国已经不对他抱一点希望,为了不让奥地利毁在鲁道夫二世手中,皇亲国戚们开始叛乱,把他驱逐出去。因为恐惧和绝望,他带着他的皇帝身份去世了。

    他是德意志最差的皇帝,在那个时代需要足智多谋的人当皇帝,只有能力超强的人才可以拯救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人民。如果鲁道夫二世统治的时期天下太平,人民富饶平和,那么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国君一样掩饰缺点,但道德上的缺失向世人证实了他的软弱无能。德意志需要一位强大的国君来自救,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奥地利王国处境让这位君主极其窘迫尴尬。

    奥地利亲王们都信奉天主教,这些诸侯也都在支撑着罗马教廷的生存,但是在离奥地利比较远的诸侯国,新教的势力正在缓缓蔓延。斐迪南对他的国家放任自流,马克西米利安能接纳一切新鲜事物,所以在这些地方,新教能迅速发展。在奥地利诸邦境内,由于天主教的势力比其他地方大些,因此,新教的传播比在德意志稍差一些。在奥地利,贵族、骑士和市民们大多数信仰福音新教。新教徒带着雄厚的资金去往全国各地,凭着机遇和努力,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把天主教徒从各个行业排挤出去了。在邦等级会议面前,信仰新教的贵族、骑士占了优势,他们的人数盖过了高级教士的声音。他们把天主教徒从邦议会中排挤了出去,奥地利邦等级会议成了新教徒的天下。自此以后,宗教改革正大光明了,他们加快了改革的进程。以新教为主的邦等级会议现在能够决定君主的主意,富裕的新教徒利用整个奥地利国内萧条的经济状况来要挟诸侯,如果不答应给予宗教自由的权利,他们便不缴税。最终,马克西米利安的诸侯和贵族、骑士等级达成协议:仅局限于在自己的领地和宫殿内行使宗教自由权。可是狂热的福音新教传教士逾越了禁令,他们无所顾忌地传教,致使大批人改变信仰。他们在传播新教的同时,对天主教徒进行大肆言语攻击,新教狂热分子煽风点火的做法更加剧了两派间的仇恨。

    在奥地利的邦国中,匈牙利和西本彪根是最让人头疼的两个领地。当土耳其攻打这两个诸侯国时,他们软弱退缩,让斐迪南脸上无光,致使土耳其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占领了这两个地方,土耳其每年以纳贡的方式换取对西本彪根的统治。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做法,斐迪南和土耳其之间的协议刺激了蠢蠢欲动的贵族们,匈牙利人开始不安分起来,因为有土耳其做靠山,他们便跟奥地利皇族要求自由选举国王,要求获得所有等级权利。奥地利王国肯定是不同意的,他们便接近奥斯曼,后来对奥斯曼有成见后,他们又转过身来接受德意志人的统治。这种左右摇摆、想脚踩两只船的做法让他们举棋不定,在思想上不知道该服从德意志人还是奥斯曼人。西本彪根和匈牙利越来越不安,他们急于找个君主来做领袖。土耳其的总督巴夏他们举荐了一位反对奥地利的人选,奥地利人愉快地接受了。这位人选只要乐意担当国王这一重任,能够带领人们反对土耳其人就行,因此,贝托里、博克斯凯、拉科奇和贝特伦大贵族依次当上了国王。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国王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必须肩负纳贡的义务。当他们上任之后,都采用和敌人结盟的手段来震慑君主。

    奥地利的三任统治者斐迪南、马克西米利安和鲁道夫,为了能保住西本彪根和匈牙利、抵制土耳其的侵略,耗尽了帝国的国库。遗憾的是,他们祖孙三任耗尽心血却还是没能换来安宁。在这两个邦国的土地上,战争随时爆发,原本肥沃的土地变得十分荒凉,人民受够了战争带来的苦难,他们开始反抗。当宗教改革之风刮到这里时,新教徒在保护等级自由的旗帜下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一些宗教狂热分子开始鼓动政治上的派别分歧,首先博克斯凯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继而,西本彪根和匈牙利的贵族们纷纷响应起来。他们预备联合奥地利、摩拉维亚和波希米亚的新教徒大干一场,鼓动更多的人叛变,如果计划成功的话,将会使奥地利王室迅速败落。到时候,教皇的命运也不会好到哪去。

    奥地利大公们的行动

    看着奥地利日益没落,皇帝的兄弟们早已不满,更让人焦急的是西本彪根和匈牙利倒戈,贵族叛变,新教猖狂,这一切的变故促使他们必须站出来支撑将要倒塌的帝国大厦。马克西米利安的二儿子——马蒂亚斯大公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受人蛊惑,想要出人头地,到尼德兰去和他的亲戚腓力二世作对。马蒂亚斯偏听偏信,以为尼德兰个别派别的召唤代表了整个邦国人民的心声。事实上,他所做的一切没能达到反叛者的要求,于是他灰溜溜地从叛乱中逃出来。这一次失败的经历,为他第二次登上政治舞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一次又一次地给皇帝提建议,但皇帝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看到皇帝这样的态度,他决定把兄弟和堂兄弟召集起来,商量如何拯救危难中的国家,这帮无能的兄弟把他们继承的权力和财产全部交给马蒂亚斯大公。带着兄弟们的信任,马蒂亚斯立刻跟土耳其领导者和匈牙利叛乱者交涉。经过和谈,他和土耳其人、匈牙利签订了条约,把失去的领土重新收了回来。马蒂亚斯的智慧让鲁道夫嫉恨,他利用君主权力,在双方中间进行阻挠,他认为绕开他签订合约是对他的蔑视、是违法的行为,他把马蒂亚斯说成是想谋权篡位的小人。

    马蒂亚斯积极地做这些事,也是有私心的。在和谈之后,加上皇帝对他的指责,他就很积极地把合约给匈牙利送了过去。这么做,既平息了战争,保住了匈牙利贵族的利益,又得到奥地利人的赞成。有了邦国内外的支持,他开始和皇帝对话。因为马蒂亚斯答应给奥地利和摩拉维亚的新教徒宗教自由权,所以现在当他开始起义的时候,这些新教徒拿起武器准备响应。这种局面其实早已被预示过,但没有引起皇帝足够的警戒心。现在为了保住皇位,皇帝打算改过自新,而反叛者已经不给他任何机会了。在最后时刻,他希望通过奋力一搏来战胜反叛的联盟,可是由于他的过错,现在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不再效忠这个昏庸的皇帝。当马蒂亚斯奔赴波希米亚跟皇帝夺权的时候,匈牙利、奥地利和摩拉维亚都表示要对新皇帝誓死效忠。

    波希米亚王国与匈牙利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国家,波希米亚制造事端是因为政治原因,匈牙利则是因为宗教原因。历史上,波希米亚就发生过宗教战争,那是在一百年前,路德教引发了战争之火。一百年后,波西米亚引发了欧洲三十年的战争之火。波西米亚人现在还记得那次战争,当时路德教的教徒——约翰·胡司带领教徒发起反抗。这个教派在仪式和教义上与罗马教会区别不大,有相通之处。当时有一个《波希米亚条约》,这个条约规定:胡司教徒们享有两种身份,可以用这两种身份享用两种不同的圣餐。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特权,这种特权只有教皇才能享有。因此,教皇对这个条约非常反感,他竭尽全力地想毁掉这个条约,但让教皇失望的是,法律认可这个条约。胡司教徒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特权。这个教派只为国王服务,这也是它跟其他教派不同的地方,所以人们称它们为圣杯派。这个称呼的由来是因为该派的教徒享受着一项特殊的权利,把带有轻蔑的称呼送给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好歹这称呼与特权有某种联系。与之相反的是另一个教规严格的派别,这个派别隐藏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在一些重要问题上,这一教派不认同当时处于主导地位的教会,反而和德意志新教徒能达成共识。德意志和瑞士的宗教改革因为这两个关系近的教派受益不浅。这两个教派传教时对外宣称是圣杯派,即使改变了传教原则,他们也会说这是我们圣杯派的特点,于是就没有人敢来迫害他们。这一教派与享有特权的那个圣杯派称呼相同,实际上,他们不是圣杯派。这个教派有点狂妄自大,他们靠着拥有众多信徒、靠着皇帝对他们的庇护,便对皇帝肆无忌惮地提起要求来。在马克西米利安的眼皮底下,他们学习德意志人的做法,成立教派,承认路德教义和改革派教义同时存在,更可气的是,他们要求享有圣杯派教会的一切特权。天主教各等级严词拒绝了这个过分的要求,为了不激怒天主教,这个新教派只好答应皇帝对他们的口头许诺。

    这个新教派所做的一切还是得到了马克西米利安的认可。当马克西米利安去世后,新帝斐迪南二世登基剥夺了他们的宗教自由权利,为此还颁布了一条法令:波希米亚教徒与其他所有教徒的权利平等,任何教派都不享有特权。这条法令一颁布便引起所有人的反对,但皇帝及天主教各等级用法律和条约来解释这项法令,可是法律中根本就没有维护宗教利益的法规,合约中也没有。新教徒很愤怒,皇帝竟然违背已故的克西米利安皇帝的口头承诺,用旧条约来规定新教义。尽管他们努力让皇帝改变主意,可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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