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沉思录,右手道德情操论-左手《沉思录》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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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是最宁静的港湾

    当我们内心的主宰力量是顺应自然的力量时,就会欣然接受那些发生的事情,也会让自己能轻松地应付那些可能发生的和就在眼前的事情。因为这不需要借助其他的手段;而是在任何条件下都会毫无保留地奔向自己的目标,如果遇到什么与自己相对立的东西,也要从这些东西中为自己找到能达到目标的有帮助的东西,这就像火焰会抓住所有落入其中的东西一样。若是只有一小团火,那很可能就会被落在上面的东西压灭,但若是火燃烧得很猛烈,那很快就会吞噬掉所有落入其中的东西,把它们全部点燃,借助于这些东西的燃烧让火烧得更旺。

    不要让自己的行为漫无目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明确的目标,并且让对自己生活有帮助的技艺尽善尽美。

    人们在寻求自身的安宁时,总是会隐居到乡村的茅草屋中或是山林海滨;在你的心中也会向往这样的生活。但这完全是一种凡夫俗子的想法,因为你可以随时让自己退隐到自己的内心去;只有自己的内心才是世界上最安静、最没有各种烦恼的地方,特别是这个人有这种认识并且心胸开阔,只需在内心思考这些,立刻就可以获得完全的宁静,其实这宁静就是一种心灵的井然有序。那么让你自己一直做这种心灵的隐退,让自己的内心获得真正的宁静,不断地更新自己,让你内心的原则也单纯和明确。这样,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想到这些,就可以完全净化心灵并且消除掉所有的烦恼,这样当你回到退隐之前的那种生活时,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怨恨之气。

    你对什么感到不满呢?是对人心的邪恶吗?在你心里必须时刻记住这个道理:有理性的动物在这世上就是要互相依存的,忍受也是正义的一部分,即使有人作恶,那也不是他的本意;纵观古今,有多少人是在相互的敌视、猜疑、仇恨、争斗中度过他们的一生,最终都是难逃一死;想想这些,你就不会对自己或者是你对宇宙分配给你的那一份感到不满了。那么你只要意识到这一点,这世界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神造的,要么是原子组成的。”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可以证明这宇宙本就是一个城邦。

    也许你的不满是出于在肉体上的情感吧?那么想想看:假如人的内心变得非常谨小慎微,发现自身的力量是很伟大的,那生命也就无所谓坎坷平顺了;至于那些所谓的痛苦和快乐的感觉,再好好想想你曾经听说的,并且你同意的那些道理。或许是对名声的热切追求让你感到苦恼?你看看,世间的一切事物在瞬间都会被忘却,你的过去还有你的未来已经都流入了时间长河的滚滚波涛中。赞美是多么的空洞,看看在你面前假装赞扬你的那些人,你会发现他们的意见总是多变的并且没有任何依据,这些赞扬只是被限定在一个狭隘的空间内,还是自己的内心得到安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居住的地球只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点,而你所在的地方又是这地球上一个很微小的角落。一个如此小的地方,会有几个赞美你的人呢?

    一切的喧嚣都会止于平静,一切的辉煌都会归于平淡。

    想要让自己的心灵保持宁静,只要我们每个人的心中远离了对名利的追求、对物质的欲望、远离了虚无浮华的不真实的东西,那么即使我们住在闹市区中,也听不到外边的喧嚣,我们的心情也会变得宁静起来。这样就会消除浮躁的情绪,使自己做事情更加专注。

    人存活在世上,应时刻保持一颗原有的“初心”,去掉遮蔽,以本色天性来面对这个世界,能哭能笑,能苦能乐,泰然自在,怡然自得,真实自然,才能避免在生活中将本性迷失。

    真正的烦恼来自内心的意见

    那么,一定要牢牢地记住:退隐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去,尤其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在心里还想着其他别的事情或是过分紧张自己的想法,而是要保持心灵从容自由,要像一个人、一个有人性的人、一个公民、一个终有一死的人那样去看待事物。在你身边经常见到的并且能引起你注意的事物,欣然看待并接受它们,因为这些无非就是来自两个方面:第一,不会接触到心灵的外在事物,它们存在于心灵之外,是不可改变的,而真正的烦恼都来自内心;第二,一切都消失得非常快,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很快就会发生变化并且消失的;时刻都要记着,你已经见到过很多这样的变化。宇宙是在不停地变化中存在的,生活只是来自我们内心的观念。

    如果理智是人们共同拥有的部分,那么理性,也就是使我们成为理性动物的理性也是人们所共同拥有的;如果这样的话,那让我们明确判断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理性也是人所共同拥有的,我们奉行的法则都是一样的;这样说来,我们都是公民;按照这样的话,这世界也就是一个城邦。除了说是一个共同的城邦之外,整个的人类组织还能是其他什么呢?因此,我们正是从这个共同的城邦获得了我们的理智和推理能力以及形成法律的能力;否则,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因为,这些正像我身体里的土是来源于自然中的土元素,水来自于水元素,火来自于火元素——没有什么事物是来自于无,也没有什么事物能归于无的——所以我们的理智也是来自于某种根源的。

    我们能改变的只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意见而已,因为事物的本身是不会有或喜或悲的情绪的,而让我们能产生这种情绪的是我们的内心,那就改变自己的内心吧,让它总是看到事情积极的、好的一面,这样看到秋天落叶也不会感到伤感,知道那是自然界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对于我们的内心来说都是外在的,不会触碰到我们的心灵,也不会使我们改变自己的本性,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那就欣然地看待这种事物的存在,给自己一个愉悦的心情和轻松的状态。

    顺应自然的力量,抛弃心中抱怨的想法

    死亡就和生长、繁殖一样,都是来自于自然的奥妙,是同一些元素的组合或分解;绝不是什么会让人感觉到羞耻的事情,因为它并不违反理性动物的本性,也不违反生命结构的原理。

    人们所作出的行为都是受到本性的驱使,有什么样的本性,就作出什么样的事情,这是必然的;如果一个人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那就好像不让无花果树有苦涩的汁液。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谨记:你和别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很快死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的名字也会被人们忘记。

    不要再让自己有这种想法:我受到了伤害,心里不去想“我受到了伤害”;而不去想“我受到了伤害”,伤害也就消失了。

    凡是对一个人没有损害的东西,也不会对他的生活有损害,无论从外面还是里面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凡有益的事物都有一种本性,使它不得不如此。

    拥有一颗平常心,宠辱不惊,这是一种人生的修行,所有人的人生,都会有得意、失落、成功、失败,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辉煌和挫折。这样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

    丢开心中“不美好”的想法,没有了这些想法,做事情就不会有什么顾虑和杂念了,这些想法会成为你思想上的包袱。时刻让自己保持积极的思想,积极的想法,即使遇到困难和挫折也能一笑了之,平静视之,久而久之,积极的想法就会在脑子里生根发芽,让一个人充满活力地生活。

    按照心中认定的善行事,并且在一切行动中贯彻此点

    在心中时刻告诉自己: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应该发生的。如果心中怀着这种想法,并且仔细观察这些事物,你会发现事实就是这样。我所指的并不只是事物的一些因果联系,也是正义本身,就好像所有事物都有属于各自的价值,是已经安排好的。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了,就用心去体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记住要像一个好人那样去做,参照你自己内心所认定的善的标准去做。在一切行为上都要坚持这样做。

    对事物的看法,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依从那些做坏事的人,也不可按照他们希望的去看待事物,一定要按事物的本来面目及其本质来看待它。

    一个人应该时刻把这两条规则谨记在心:第一,你所做的事情应该是顺从法律的,并且以众人的利益为宗旨的;第二,如果身边的人向你提出正确的意见,纠正你的错误,那就改变你的意见。但唯一的前提必须是,你是因为法律的公正或者因为众人的利益而改变自己的意见,而不是仅凭一时的激情或者为了能带来好的名声而改变自己的意见。

    你有理性吗?我有。既然有,那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除了让理性支配自己,你还想要别的东西吗?

    你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从哪里来,就将还会回到哪里去;更确切地说就是,经过一个转换和变化的过程,你将会再回到那创造你的宇宙理性之中。

    看看那些滴在祭坛上的乳香:一滴是先滴下的,一滴是后滴下的,但这并不使它们有什么不同。

    一个关爱的字眼,有时能把人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并且带给他们希望;一个微笑,有时能让人相信他还有活着的理由;一个关怀的举动,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仅仅一个关爱的刹那,就足以改变一切。不要低估你心目中善良品质的力量,从而使你丧失很多行善的机会。不要以为你能够帮助别人的只是沧海一粟,不要以为你的能力不足以救人于水火。

    无法改变人类的命运,就设法帮助身边的人;不能拯救身染恶疾的人,就尽力给他鼓励和安慰;不能改善他人的生活条件,但可以捐出自己节省下的小小积蓄……

    沿着正确的道路,时刻崇敬理性

    只要你重新回归到自己的原则、遵从理性,十天之后,现在把视你为野兽、猿猴的人就会重新认识一个全新的你,把你当神一样来敬重。

    别以为你能活一万年。死亡已经在头顶窥伺着你。趁现在你还活着,趁你还能有所作为,趁现在行善还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好好做人吧。

    不去注意邻人说什么、做什么或是想什么,无论何时何地只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遵从理性,只注意那些拥有公正的态度和拥有单纯想法的人,那心灵无论面对什么都是坦然的。不要去注意别人做错了什么事情,也别左顾右盼,而是一直沿着自己的道路向前行进。

    有人想要自己身后的名声被人们记住,可是却没有想到,那些记得他的名声的人很快也要像他一样死去,这些人的子子孙孙也很快就要死去,那一代又一代传下去的名声开始时还有一点火光,但最后终究会随着一代代人记忆的消失而最后熄灭。就算是那些能记住他的人会永生不死,他身后的美名能够永恒,这些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不要说这对已经死去的人毫无意义,即便是对于还活着的人,有什么意义吗?除非出于某种目的,否则别人的赞美又有什么用呢?你抛弃了自然给予你的天性,心里的想法就是死后别人会怎样评价你,这是多么的不明智啊!

    不要去关注别人的过失和错误,时刻注意加强对自身的建设。

    时时督促自己一定要公正,抛弃心中对追名逐利的想法,那都是一些转瞬即逝的虚无;抛弃对感官快乐的追求,那只是一些对肉体的刺激,会扰乱你正确的思维;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别让自己分心于一些与心灵建设毫不相关的事情,走正直的道路。

    生命是极其有限的,在这短暂的人生里尽自己的力量及时行善,并且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理性的思维,让自己的行为感染更多的人。

    美存在于事物的本身,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而改变

    美来自事物的本身,如果事物的本身是美的,那它的各方面也都是美的,并不是赞美才让这事物变美的;赞美并不能使一件事物变好或是变坏。在我看来,那些平时被看做是美的事物也是这样,比如说一件实物或艺术作品。那些真正美的东西,无须更多的赞美,它需要的只是法则、真理、仁爱和谦逊。这些事物本身就是美的,不会因为得到了赞扬就变得美了,也不会因为遭到贬损就不美了。一块翡翠会因为没人赞美它就不再美丽吗?或者像黄金、象牙、紫袍、竖琴、短剑、鲜花和树丛这些东西,难道因没人赞扬就会让它们的本质变坏吗?

    如果肉体死了,而灵魂却还继续存在,大气怎么容纳得了古往今来这么多的灵魂呢?同样的道理,大地又怎么可以容纳得了那些自古以来如此多的被埋葬的尸体呢?事实上,埋在地下的尸体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转化、分解,为别的尸体腾出空间,反观灵魂也是如此,它在大气中存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转化、消散,通过燃烧再重新回到宇宙造物的法则中去;因此别的灵魂也就有了存在的空间。为什么肉体死后,灵魂不灭,这就是我们的解释。但是我们也不能只考虑到被埋葬的尸体有多少,也要想想每天被我们自己和别的生物吃掉的动物该有多少。这数量可是相当的惊人哪,我们把动物作为自己的食物,那我们的身体就是它们的葬身之地!这些尸体不愁没有空间,因为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转化成了血,在我们死后也随着我们的肉体进入大气,化为火。

    在这件事上我们要怎样才能探索并且追寻真理呢?通过划分质料和因由。

    不要让自己的思绪纷繁错乱,你的一切行为都应该是合乎公道的,你对事物的一切想法都应当体现你对事物的领悟力和追求真理的决心。

    啊,宇宙,那与你的自然法则相和谐的事物,和我也是如此适宜,那于你恰如其时的一切事情,我就不会觉得会太早或是太迟。啊,自然,你一年四季所带来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果实。所有事物都是从你而来,因你而生,最后也将再回归于你。诗人说,“你这亲爱的西克洛普斯之城啊”,对于你,我也可以说“你这亲爱的宙斯之城啊”!

    美是客观存在的,和世界上的其他事物一样,它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就改变。

    事物的美并不是因为它们被赞扬才美,即使没人赞扬,它们仍然是美好的,不仅客观事物的美是这样,主观世界的事物也是一样,比如,法则、真理、仁爱或节制,等等。

    真理的美不需要别人的赞扬大家也会发现它的美,做人不必标榜自己有多好,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自会发现一个人的美丽之处。

    一个人如果能够将外界的闲言碎语当做耳边的一阵风一样,任它吹来,任它吹去,不为所动,就会省去很多烦恼,过一个清静圆满的人生。

    做理性要求的必要的事,享受心灵的宁静

    哲学家说,想要保持心灵的宁静,那就尽量少做些事情。但是这样说不是更好吗?只做那些必要的事情,只做合乎社会动物的理性的事情,只按照这种理性的要求去做。这样不仅能获得做必要的事情而带来的心灵宁静,也能获得由于少做事情而产生的心灵宁静;因为我们的大部分言行都不是必要的,如果有所控制,将会有更多的闲暇、更少的烦恼。所以要记得做事情之前问一问你自己:“这件事是不是有必要去做?”我们不仅应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行为,也要抛弃一些不必要的想法;减少了这些想法,没有必要的行为也就不会随之而来了。

    努力活着,像一个善良的人那样活着:在生活中对宇宙分配给自己的那一份欣然接受,并且行为正直。对人仁爱,对这些都非常满意。

    一个人如果想要享受宁静的生活,就要尽量做很少的事情,这些事情一定是符合自然的,对群体有益的,有利于它们按照自然来生活的,并且一定按照自己的理性行事,那样做事既体现了真正的意义,节约了时间,又能给你留下时间思考。

    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必须进行全方位的考虑,把很多细节和可能遇到的问题都考虑到,对于一些自己把握不好的问题多参考一下别人的建议,然后再付诸行动,会让自己感到非常顺手并且达到预期的效果。

    学会忍受,让自己变得成熟

    你已经看到那些事情吗?那么也关注一下事情的另一面吧。不要再给自己寻找烦恼,尽量过一种单纯的生活。有人对你做了错事吗?那他也是在害他自己。你遭遇了什么事情吗?不必介意,你经历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为你安排的,是适合你的,那是宇宙分配给你的命运。总而言之,人生转瞬即逝,你要以理智的思考和正义的态度来好好把握现在。即使在放松的时候也要时刻保持警醒。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宇宙,要么是井然有序的,要么是一团混乱的,其中一定有某种秩序存在;如果在这么大的一个宇宙中没有了秩序,那么你内心的秩序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宇宙中的各种事物看起来各自独立,但是彼此又有一种关联,和谐共处,这就是宇宙中秩序的作用,在你的心中也有这样的秩序。

    一种凶恶的品格,一种懦弱的品格,一种顽固的品格,残忍的、稚气的、动物的、笨拙的、虚伪的、下流的、欺诈的、专横的。

    一个对宇宙中有些什么一无所知的人,他是这个宇宙中的局外人,一个对这个宇宙中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人,同样是这个宇宙的局外人。像这样的人,是一个逃避社会法则的懦弱者,是一个紧闭心灵的盲人,是一个无法依靠自己生活、一心指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的乞丐,这样的人是宇宙中的一个赘生物。不满于对他发生的事情,而把他自己与我们共同本性的理性割裂开来,却不知道他与众人都正是这本性所造的;这样的人是人类社会的一块无用的骨头,他把自己的灵魂与一切理性动物的灵魂分离。

    一个人没有合身的衣服,一个人没有书,但是他们都是哲学家;第三个人赤身裸体,说:“我手里没有面包,但我紧握着理性。”而我呢,我不想从学识中获得温饱的东西,我要紧紧把握自己的理性。

    热爱你所学的技艺吧,这可能是枯燥的,一定要让自己的内心感到满足,认真地从事它;信赖自己拥有的一切,并且全身心投入其中,全心全意信奉神明,就这样充实你的余生,使自己不会成为暴君或者奴隶。

    学会忍受是成熟的开始,宇宙是一个和谐的整体,而那些做错事的人,也是宇宙中的一分子,他们做错事,更多的时候是不自觉的,是因为他们没有正确的善恶观,他们的存在也是宇宙的管理的一部分,忍受他们,然后帮助他们,改变他们,是我们的义务,是正义的一部分。

    忍受是一种宽容。法国19世纪文学大师维克多·雨果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忍受更是一种潇洒。容纳非议。如果一个人事事斤斤计较、患得患失,那么他一定很累。难得人世走一遭,潇洒最重要。

    正直的做人,快乐地接受所有发生的事情

    回想一下在维斯佩申时代,那时人们的生活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婚育、生病、死亡、交战、宴饮、贸易、耕种、奉承、自大、多疑、阴谋、诅咒、抱怨、恋爱、聚财、欲求元老和王者的权力。现在这些人早已经死去,都已经不存在了。再看看图拉真时代的人呢,也还是这样的,他们的生命也都早已逝去。那纵观所有朝代和国家吧,不管生前有多么大的丰功伟绩,短暂的一生还是很快就走到尽头,死后分解为元素。主要是看看周围那些你熟知的人吧,那些人没有目标,做一些对自己对别人都毫无益处的事情,却不明白自己身上真正的本性是怎样,为有一点虚名就会沾沾自喜,你一定要记住这些,只做属于自己本性的事情,为了公共的利益。一定要记住,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以这件事情的本身价值来进行判断,不要过分注意哪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将会对命运的安排和生活的赐予感到满足。

    过去熟悉的一些词语现在已经不用了,同样,那些声名显赫的名字到如今在某种意义上也被忘却了,例如卡米卢斯、恺撒、沃勒塞斯、邓塔图斯以及稍后一些时候的西庇阿、加图,然后是奥古斯都,还有哈德里安和安东尼。这些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变成了传说,不久也就完全被忘记了。我提到的这些乃是在历史留下丰功伟绩的人名字,那么其他的人,一旦呼吸停止了,别人就不会再提起他了。如果这样的话,所谓的“永恒的纪念”是什么呢?只是虚无罢了。那么,什么才是值得我们真正去追求的呢?只有一件:正直的思想,友善的行为,诚实守信,对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坦然愉快地接受,认为这是必然的、正确的,因为这一切都源于同一个原则和根源。

    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命运女神克罗托吧,让她为你纺出命运之线,安排你的命运。

    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无论是记住这些的人,还是那些被记住的事物。

    时刻观察周围所有处于变化中的事物,并且养成这样的想法:宇宙的本性是这样的,并且它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改变现存的事物,再创造新的事物取代它。因为一切事物都是种子,能够产生新的事物。关于种子,你也许只会想到那些撒在大地上或子宫里的种子,这是一个很浅显的认识。

    你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死去,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做到思想单纯朴素,内心了无牵挂,还没有摆脱外界疑虑对你的侵扰,也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智慧指的不过是一件事情——行为正直。

    思考一下别人是怎样支配自己的,尤其是那些智者,看看他们避免的是什么,努力追求的又是什么!

    那些对于你来说是恶的东西与别人支配自己的能力无关,也与你周围事物的转换和变化无关。那么它们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呢?在于你的判断力,是你把它们看做是恶的。如果你不把它们看做是恶的,那一切的事物都是好的。与这种判断力联系最密切的,是那可怜的躯体,如果躯体被刀砍、被火烧、化脓、腐烂,也不会让你的判断力受到影响,不经思考,妄下判断。也就是说,没有差别地降临在好人和坏人身上的事情既不是善的也不是恶的。因为,如果同样一件事发生在那些违背自然生活的人身上和按照自然生活的人身上,那么这件事也就没有所谓顺应或是违逆自然的界限了。

    要时刻这样思考:宇宙是一个有生命的存在,是一个实体,也只有一个灵魂;一切事物都要关联归结到那个唯一的知觉,受那个唯一的冲动支配;世间万物的总和正是那将来一切的源头,其中错综复杂的各种联系就好像是那纵横交错的网。

    埃比克太德曾经说过,人只不过是一个拖着躯壳的小小的灵魂。

    事物的变化不是什么坏事,事物在经历变化之后而仍然存在,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能加长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加宽生命的宽度。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正直的思想和友善的行动充满自己的人生,让自己做一个正直的人,认真对待所遇到的事物,并且以爱的行动来帮助更多要帮助的人;多行善举,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在被帮助的人心里种下了爱心的种子,在善举的浇灌下,帮助更多的人,当看到自己传播的这种友善的种子遍地开花时,也是对自己品行的一种提升。

    快乐地接受所有发生的事情,从自然的角度来看,把它们都当成是必然的、正确的,减轻自己的心里负担,更轻松,活得也更潇洒。

    在短暂的生命里,自然地进行自己的旅行

    时间就好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万事万物的变化都在这条河之中;你前一秒看见的一样事物,现在它已经消失了,又出现了另一样来代替它,但这个也很快就会消失。

    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是自然的安排,就像春天的玫瑰和秋天的果实,一切事情都是那么平常、亲切;对疾病、死亡、诽谤、阴谋或是别的那些让没有脑子的人欢喜和忧虑的事情也是这样。

    先发生的事情和随后发生的事情总是密切的关联,因为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关系各自发生的,其中包含着一种必然的联系和理性的秩序。一切事物都被和谐地安排在一起,新出现的事物在某些方面对它们进行了延续,而且与它们之间还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

    永远记住赫拉克利特说过的话:土死了转化成水,水死了转化成气,气死了转化成火,如此往复,循环不已。再想想那些忘记了脚下的路通向何方的人们,“他们连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方向都辨不清”——那就是支配宇宙的理性;而且,我们不应该“做事说话像睡着了的人一样”,因为即使在睡梦中我们也可能会说话做事;我们的行动也不应该像被管教惯了的孩子,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有先知告诉你:你明天就要死了,最迟也过不了后天——明天还是后天,你恐怕不会去关注这个,除非你实在是一个精神贫乏、懦弱之极的人,因为这没有什么差别。同样的道理,你就算可以再活很多年,或是明天就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认真地思考这些事情:有多少医生曾在病人的床前频频皱眉思考救治病人的方法,最后自己却不治而亡;有多少占星家预告了别人的死期,最后自己却突然暴毙而亡;有多少哲学家曾经口若悬河地讨论死亡和不朽,最后自己却默默地死去;有多少英雄曾经屠杀了成千上万的人,最后也和这些人一样来到阴间;有多少暴君,仿佛自己会永远长生不死一样,残暴施政,滥杀无辜,最后还是一样被死亡夺走了生命;又有多少的城市,比如赫利斯城、庞培城、赫库兰尼姆城还有其他不计其数的城市,也被完全毁灭了。再看看眼前,你所认识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就像上面说的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相继死去,一个人先是为别人送葬,然后自己也倒下死了,再被别人埋葬,埋葬了他的人不久也被埋到土里。总之,一定要记住:人生是如此的短暂,如此的卑微:昨天还是一滩黏液,明天就会是一具木乃伊、一堆灰尘。所以,在这短暂的有生之年,让自己合乎自然地生活吧,在走向人生终点的时候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满意,就像一枚熟透之后就会掉落在地上的橄榄一样,感激迎接它的大地,同样感激生养它的树枝。

    让自己像那岸边的礁石一样,任凭海浪不断地击打,依然岿然不动,直到让暴怒的海浪变得驯服。

    “我真是不幸,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让自己有这种想法,相反,要这样对自己说:“我真是幸运啊,虽然遇到这样的事,但我仍然保持平静,没有被现在压垮,也不会为将来感到恐惧。”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可能遇到,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所以为什么要把它当成不幸,而不是幸运呢?难道你要把那些并没有违反人的本性的事情也当成是不幸的吗?如果一件事没有违背人的意志,难道你会说它偏离了人的本性吗?你是知道什么是人的意志的。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能阻止你按照自己的本性去做人吗?能阻止你去做去做一个正直、高尚、克制、有判断力、自由的人吗?能减少破坏你身上合乎本性的一切品德吗?因此,在觉得自己遭受了不幸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一原则:这并不是不幸,我勇敢地承担了它,就使它变成了幸运。

    学会蔑视死亡,有一个较为平常却非常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想想那些想死死抓住生命的人。比起早些时候去世的人,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躺在地底下,卡迪斯亚卢斯、费比厄斯、朱利安努斯、莱比德斯这样的人,曾经给多少人送葬过,最后还是要别人给他们送葬。总之,生死之间只不过是一线之隔,熬到了尽头又能怎样?那要经历多少烦忧苦恼,见识多少人情冷暖,然后再拖着老迈的身体艰难地走过来!所以,不要把寿命的长短看得太重。你身后的时间是一个无底洞,你前面的时间也是如此漫长,在这时间的长河中,活三天和活更长的时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总是沿着直路走——这种最短的路程也是最合乎自然的,在这条路上,我们的言行也是最符合健全的理性的。走这条直路,我们就可以免除—切的烦忧和争斗,远离一切的诡计和虚伪。

    时间就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这一秒正在发生的事情,在下一秒就会变成历史,这是自然的法则,没有人能违抗它。

    遇到一些挫折就认为自己是处于“不幸”之中,然后把所有的失败都归结于此,这样的人生是失败的,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可能不尽相同,但是人们要做的是始终对痛苦保持镇定,并且“高贵地忍受”,磨炼自己的意志,也让心灵接受一次洗礼,顺应理性,自然地前进,你会忘却更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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