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满释放
回到家后的凤九卿一头扑向自己柔软的床铺,孩子气十足地在铺着锦缎的被子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她无比兴奋地搂着自己枕了十多年的小玉枕,扯着喉咙高喊:“本小姐终于被刑满释放,这坐牢的日子真是太悲惨了!”
随后跟进来的唐浅见她孩子气地抱着枕头翻来滚去,唇边不禁溢出一丝浅笑。
“听说四王府建得奢华壮观,虽比不得皇宫气派,却也是气势十足。而且四王府里的丫头仆人比咱这府上不知多了多少倍,你被四王请去作画,算得上贵客,好吃好喝好招待必定是免不了的。若人人坐牢都能坐得这般享受,这世间的罪犯可就不可估量了。”
正抱着枕头哀号的凤九卿被他这么一抢白,忍不住瞪他一眼:“唐浅,你主子我在那四王府吃尽了苦头,如今总算被放回家了,你不但不安慰我,居然还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唐浅轻轻“哼”了一声:“谁让你当初强出头,这就是代价。”
他上前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心疼道:“的确是瘦了几分,莫非四王不给你饭吃?”
凤九卿很没形象地仰躺在床上,双腿不正经地交叠在一起,脚丫子还在空气中晃荡来晃荡去。
“王府的膳食再美,也不及我在自己家中吃得安心!”
这句话中真是包含了太多辛酸苦辣,没亲身经历过的又怎会了解其中滋味。
“对了,我爹最近还好吧?”
“老爷昨日奉旨去汝阳了。”
“啊?”
凤九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汝阳?我爹去那儿干啥?”“不久前汝阳突逢蝗灾,灾情十分惨重,朝廷派了几个官员前去安抚救济,老爷也被派了过去。”
“可是我爹一直掌管吏部,这救灾之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的头上吧?”“之前老爷不是向皇上提出辞官了吗,皇上的意思是,待老爷将赈灾之事处理完后,就批准他辞官回老家。”
见她仍有些担心,唐浅又道:“放心吧小姐,老爷这次去汝阳,身边带了不少亲信,一旦那边有什么事情,自会有人回府通报。”
顿了顿,他又道:“你不是一直希望老爷快些辞去官职离开京城吗?”“话是这么说,可我爹突然去汝阳,他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本来老爷是准备派人去四王府通知你一声的,但汝阳的情况实在紧急,老爷前些日子几乎都在安排准备救灾物资的事情,临走前让我给小姐你留个话,让你在京城老实待着,切莫再给他惹下什么乱子。”
凤九卿嘟了嘟嘴,不满道:“我爹就这么不信任我?”
唐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给老爷惹下的乱子还少了?”
凤九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一头躺回枕头上了,想了想,突然起身对唐浅道:“你平时也帮我留意一下汝阳那边的情况,灾区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放心吧,小姐,老爷临走前,我已经仔细吩咐过那些侍候在老爷身边的侍卫了。”
凤九卿点头,唐浅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
两个人又叙了会儿话,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看到虞万里,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的身体情况是好还是坏。
之前还说要帮老爷子找大夫看病,结果莫名其妙地惹上了轩辕容锦,被抓到四王府囚禁了一阵子,倒是差点儿把虞万里的事情给忘了。
隔天早上起床没多久,她便从她爹藏酒的地窖中拿了一壶上好梨花白,带着唐浅直接出家门,奔宰相府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凤九卿的错觉,当她再次看到虞万里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如从前那么好了。
看来虞相的病情的确在日渐恶化,不过老爷子看到她来府上探望自己,心情却非常不错。
“可有些日子没瞧见你这丫头了,上次去你家与你爹喝茶,细问之下才知道你被四王请去作画。”
说到这里,虞万里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说九卿丫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四王之间没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混到四王爷的府里头去了呢?”
凤九卿被对方调侃得一阵脸红,一把将虞万里刚刚接过去的那壶上好梨花白又抢了回来。
虞老爷子一怔,就见她微恼地瞪了自己一眼。
“我给您带酒,可不是让您喝的。”
虞万里怔了:“不给我喝,你准备给我做啥?”
凤九卿打开酒坛的盖子,顿时,一阵酒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虞万里无比陶醉地用鼻子闻了闻:“好酒,这凤大人家果然藏了人间佳酿啊。”
“闻闻味儿就行了,至于喝,您是想都别想。”
虞万里当时便不高兴了:“你送酒给我,不让我喝,只让我闻味儿,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宰相爷爷,听说最近您身子骨不太利索,请到家里来的大夫都让您多休息少喝酒,我知道您就偏好上等梨花白,可如果您嘴馋了想喝,就要乖乖听大夫的话把身体调养好了再喝。”
虞万里可怜兮兮地瞪她:“九卿丫头,你变得不可爱了。”
凤九卿“哼”笑一声:“谁让您老刚刚挤对我了?”
没事儿就拿她和轩辕容锦开玩笑,实在该罚。
老头儿被她抢白得直抖胡子,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说你和四王没关系,瞧瞧,连句玩笑都开不起了,我看哪,这就是女大不中留。”
凤九卿拿他没招,嗔怒地瞪他一眼,唤来虞万里身边的大丫头。
这丫头名叫冬杏,打小儿就在虞万里身边侍候,在这宰相府中也算有些地位。
她将手中那坛梨花白递给冬杏,还不忘吩咐:“你仔细看着,若老爷子嘴馋了,只管给他喝上一小口就好,千万别让他贪多。”
冬杏笑着接过那坛酒:“凤姑娘有心了,这话我会记得的。”
爷俩儿又聊了会儿,没想到聊着聊着,虞万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凤九卿叹了口气,一边给老爷子盖被子,一边问旁边侍候的冬杏。
“宰相爷爷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吗?”
冬杏也难过地点点头:“有些时日了,找了好多太夫来,也瞧不出什么原因,只说劳累过度,积劳成疾。”
凤九卿心底直发堵,梦境之中,老爷子最后就是死在睡梦之中的。
虽然死得没什么痛苦,可眼看着平日里笑不离面的老爷子突然之间就那么没了,心中到底难过。
当凤九卿带着唐浅离开宰相府的时候,情绪仍有些低落。
唐浅知道她对虞万里有感情,小声劝道:“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如今虞相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也是常理。”
“可是我仍旧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老爷子就这么日渐憔悴下去。”
梦醒之后,她用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很多东西,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老爷子能够再多活上几年。
想到这里,她突然叫了一声:“我怎么就把那七王的事给忘了呢。唐浅,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抓到那种毒性极大的响尾蛇?”
唐浅被她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好端端的,她一个姑娘家抓蛇做什么?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有蛇的地方不少,但想找到响尾蛇就要费一些工夫了。”
凤九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走,咱们回府牵马抓蛇去。”
唐浅觉得自家这个小主子的性格实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之前还表现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才一眨眼就变成了野丫头,扯着他到荒郊野外来捕蛇。
响尾蛇虽是毒蛇中的一种,但大多数生活在沙漠之地,想要在普通的草丛中找到十分不易。
这也难怪上次那七王看到她将那条响尾蛇弄死之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不过唐浅自幼对蛇类也算颇有了解,虽然响尾蛇大多生活在沙漠,但如果去沙地多的地方挖找,或许能找到几条。
一主一仆就这样出了京城,直奔十里坡。
据说十里坡在千百年前曾是一片沙地,经过地壳不断变迁,这里便变成了一个多沙多土的山坡。
为了找到响尾蛇,凤九卿决定暂时在十里坡落脚。
作为她的仆人,唐浅自然是义无反顾。
就这样,两个人在十里坡守了足足五天,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凤九卿亲手抓到了一条五尺来长的黄绿色响尾蛇。
抓到那蛇的同时,她便将其口中可以分泌毒素的牙齿先行敲落,免得这家伙攻击人,到时候造成死伤可就不妙了。
回了京城,凤九卿将许多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的唐浅打发回府,她自己则拎着那条没了牙的大肥蛇,直奔七王府的方向赶去。
她心里计划得挺好,既然之前因为一条蛇把脾气大的七王爷给得罪了,那么她还一条一样的给他,那位主儿至少能听她说上几句了吧。
虽然她不敢保证七王的医术能将虞相的病治好,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自然不会放过。
就这样,凤九卿扛着装蛇的袋子,大摇大摆地来到七王府,正想上前叫
侍卫通传,结果这时王府的大门竟应声而开了。
只见七府里的几个家丁抬着一顶软轿,慢吞吞地跨过门槛直奔着外面走了出来。
凤九卿瞧这架势,立刻猜出里面坐的人应该就是七王辕容赫玉。
“七王……”
她隔着轿帘叫了一声,没多久轿帘掀开,从里面露出一张俊俏华丽、尊贵无比的年轻面孔。
可不正是那脾气大又地位尊贵的轩辕赫玉吗。
凤九卿心下大乐,这倒省事了,不用特意叫人入府通传,人家七王自己直接出来了。
对方隔着轿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即对两旁的人道:“赏她两铜板,把这乞丐打发走。”
乞丐?
凤九卿一怔,这才想起这几天为了在十里坡给他抓蛇,已经整整五天没洗过澡净过面。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比平时狼狈了许多,可也不至于被对方当成叫花子吧。
见轩辕赫玉放下轿帘就要离开,她忙不迭上前一把抓住轿子,掀开帘子笑道:“我说七王,就算您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天工夫,您就把我给忘了?”
她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头发,笑得无比灿烂。
“我是凤九卿啊,咱俩之前已经见过好些面了,您若还有印象,应该会记得我的才是。”
见她突然靠近自己,轩辕赫玉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皱着眉道:“闪远点儿,你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臭得要死吗?”
凤九卿扯着自己的衣袖上下闻了闻,说起来,这味儿还真是不小。
“让七王见到我这副模样的确有失身份了些,不过七王,您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说着,她一把将扛在身后的袋子拎了过来,慢慢将袋口解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条肥嫩嫩的响尾蛇。
轩辕赫玉见状,眼睛不禁一亮。
“这蛇是活的?”
凤九卿用力点头:“自然是活的,还新鲜着呢。”
轩辕赫玉见状,隔着轿子将蛇接过来,捏着蛇脖子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当他捏开蛇嘴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牙呢?”
“敲断了,我这不是怕这蛇有毒,会不小心咬到七王爷您吗,为了以防万一……”
没等她说完,轩辕赫玉将那条肥蛇又丢到了她的怀里,冷哼一声:“没牙我要它做什么?”
“啊?”
“这响尾蛇全身上下,对我最有用的地方就是那几颗牙齿,如今你把它的牙都敲光了,居然还好意思拿到我面前显摆?”
说着,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本王自幼百毒不侵,别说一条响尾蛇,就是一万条响尾蛇也毒不死我。”
凤九卿手忙脚乱地将那不断挣扎的蛇接了个正着,无比悲摧地看着轩辕赫玉不客气地放下轿帘,吩咐人起轿。
当轿子前行了十几米,轿帘又被掀开了,里面探出一张俊脸:“喂,你三番四次来找本王,是不是有事相求?”
凤九卿眼睛顿时亮了:“是啊,七王,您真是太聪明了。”
轩辕赫玉“哼”了一声,“如果你真有事相求,那今晚子时,直接来王府找我吧。”
说完,这次他真的起轿走远了。
凤九卿扛着那条可怜的大蛇,揉着下巴不断寻思,这七王为啥非得大半夜让她上门求见呢?
子时邀约
到了子时,凤九卿不情不愿地从自己温暖舒服的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简洁的衣裳,偷偷出了家门,来到七王府。
七王府门口守着七八个侍卫,她想了一下,虽然让侍卫通传一声比较有必要,但既然轩辕赫玉之前已经答应过她可以直接上门求见,再通传来通传去的也比较麻烦。
这么想着,便直接越过正门,小心翼翼地来到王府后院,从后墙翻了过去。
这个时间王府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不过放眼一看,有一间房间内的蜡烛仍旧亮着。
凤九卿踩着轻盈的脚步直奔那燃着蜡烛的房间,用唾沫点湿了窗户纸往里一瞧,就见身穿素袍的轩辕赫玉正坐在房中仔细研究着什么。
看来她还真找对地方了。
当即想也不想,直接推门而入。
房里的轩辕赫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当他看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居然是凤九卿的时候,不禁道:“你怎么来了?”
凤九卿十分无辜:“七王,这可是您让我来的。”
“我是问你,你怎么也没让人通传就自己进来了?”
凤九卿“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打扰到贵府的管家丫头们休息吗,所以直接从后墙翻了进来。”
轩辕赫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看来我这王府的守备从今以后还真是应该仔细加强才是,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闯入。”
“七王,这话您可就说得不中听了,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再说了,也是您让我在子时来您这府上求见的,您看,如今我人都来了,您是不是也该听我仔细把话说上一说?”
轩辕赫玉没搭理她,转过身,继续研究手里的东西。
凤九卿先是环顾了这房间一眼,发现这并非休息的地方,倒像是个药房。
房间里摆着好几排比书架还高的药匣子,每个小匣子上还仔细标着药材的名称。
而轩辕赫玉就坐在桌子前,摆弄着几个小玉瓶。
那种小玉瓶她认得,是专门装药丸或是药末子的。
“七王,既然您终于肯见我,我也就直接把话和您说了吧,之所以一直缠着您,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您知道吗,虞相……”
“别吵,你先给我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安静一会儿,不要打扰我。”
被抢白了一句的凤九卿顿时闭嘴。
轩辕赫玉捣鼓了一阵,转身继续在那里摆弄那些药瓶子。
凤九卿自觉无趣,便没敢再打扰他。
她先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可是好半晌后,那轩辕赫玉仍旧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坐得屁股疼,便起身在房里间悄无声息地四处溜达。
这药房里除了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药匣子之外,还有不少锅锅碗碗瓶瓶罐罐。
她好奇心挺重,掀开一个小碗看,当她看到碗中装着一只被泡在奇怪药水中的死老鼠的时候,险些没一口直接吐出来。
急忙盖上盖子,又去掀另一个碗,结果那碗里装着的东西更加恶心。
根本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已经被泡得变形了,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没心思继续观赏,偏偏那轩辕赫玉又把她当成隐形人。
最后,凤九卿只能无所事事地找个地方坐下来。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她的手。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那痛到底是来自梦里还是来自现实,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十分朦胧。
可是那痛越来越强烈,她突然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正趴在她的手臂上,用力咬着她的皮肉。
她被那蜘蛛的个头吓得头皮发炸,本能地就想抬手将那正在咬着自己的家伙直接拍死。
“你要是敢让它死,你自己也别想再活了。”
正准备一掌拍下去的凤九卿不由得抬起头,就见轩辕赫玉眯着眼,正一脸警告的样子瞪着自己。
她忍不住指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大肥蜘蛛,哭丧着脸道:“七王,就算之前我的确在很不小心的情况下把您的蛇给砍死了,您也没必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吧?”
“本王怎么报复你了?”
凤九卿抓狂地指着手上不断咬自己的那只黑蜘蛛:“你没看到它正咬我呢?”
轩辕赫玉见她一副要把那蜘蛛甩下去的样子,喊了一声:“先别动,你再让它咬两口。”
凤九卿快要被他气到暴走了。
心底将轩辕赫玉的祖宗八辈全都问候了一遍,到后来,她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脑袋越来越昏沉。
就在她觉得自己心跳就快要停止的时候,一颗黑乎乎的药丸被强行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那药又臭又苦,她很想一口吐掉,就听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把药吃了。”
迷迷糊糊中,凤九卿只得把那苦药强行吞进了肚子里,而轩辕赫玉则一把将那黑蜘蛛拿走,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只小盒子里包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药效慢慢发作之后,眩晕感和不适感渐渐消失。
仔细一瞧,手臂上被那黑蜘蛛咬了一口的地方,只残留了一个小血孔,虽然仍有些浮肿,却并不感到疼痛。
“怎么样,你还活着没?”
凤九卿顺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刚刚给我吃的那个又苦又臭的是什么?”
“解药。”
“什么解药?”凤九卿诧异。
“你刚刚中了蜘蛛毒,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丧命。”听到这里,凤九卿“噌”的一声跳到他面前,一把揪住轩辕赫玉的前襟。
“也就是说,你刚刚是故意让那蜘蛛咬我,害我中毒了?”
轩辕赫玉伸手将她的爪子拍了下去,不疾不徐道:“是你自己答应来给我当试验品的。”
“我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凤九卿不禁怒道:“你让我半夜来你府上,就是给你当试验品?”
“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做什么?那黑蜘蛛咬人之后,会分泌出一种剧毒,最近我一直在研究这种剧毒的解药,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事实证明,效果如何?”
轩辕赫玉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那如果失败了呢?”
他一脸漠然地看着她:“那就只能证明你命短,提早去见阎王呗。”
凤九卿突然很有一种将眼前这浑蛋活活撕碎的想法,都说七王恶劣,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恶劣到如此地步。
见她有要发火的迹象,轩辕赫玉淡然道:“你不是说有事要求我吗?要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对我说出一个‘求’字的,既然你想求人,就该付出代价,不然谁能无缘无故让你去求呢?”
这番话直接将凤九卿心底的火气压得一干二净。
算了,只要这嚣张的七王最终肯答应给虞相看病,就算现在受些委屈,但想到能换回虞相多几年寿命,一切也值了。
“试验品也给你当了,胳膊也让你的蜘蛛咬了,现在你总该有时间听我说明一下自己的来意了吧?”
轩辕赫玉白了她一眼:“你没看到我这房间现在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吗?”“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指了指凌乱的药房,不客气地吩咐:“你先把这房子给我收拾出来,我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就烦得要命。”
凤九卿有心辩白几句,最后想想,忍吧!
硬着头皮起身去收拾屋子,虽然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却并不是一个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收拾屋子不算难题,她很快整理好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又把地仔细扫了。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一切收拾妥当。
抹了把额上的薄汗,回头,就见轩辕赫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发出一声怪响。
“你会做饭吗?”
“七王,您觉得我应该会做饭吗?”这句话简直是凤九卿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她容易吗,大半夜被这位主儿一句话就给找来了,结果又是给当他试验品,又是给他当使唤丫头。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这位爷又问她会不会做饭。
轩辕赫玉一脸无辜道:“你好歹也是个姑娘,活到这么大,如果连饭都不会做,将来还能嫁得出去么?”
凤九卿很想对他吼,她嫁不嫁得出去关他屁事,她又不嫁给他。
就在她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的时候,轩辕赫玉慢条斯理道:“反正我饿了,你要是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也甭想着再来求我了。”
半个时辰后,凤九卿将亲自炒的两盘小毛菜,外加一碗冒着热气的三鲜馅小馄饨端到药房。
轩辕赫玉正捂着肚子在那儿喊饿,现在见到有吃的被端过来,便走过来仔细瞧了一眼。
“哟,看这俩菜的卖相还挺不错的,能吃吗?你别是藏了坏心给我下毒了吧?”
凤九卿瞪了他一眼:“既然怕被毒死,你就别吃啊。”
轩辕赫玉笑了笑:“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说着,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捧过馄饨碗,优雅地一颗颗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极了,当他吃完自己手中的那碗小馄饨之后,又眼巴巴看着凤九卿手中捧着的那剩下的半碗。
凤九卿被他盯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慢吞吞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馄饨碗递给他。
他忙不迭地接了,一边吃还一边解释:“你放心,我不嫌你脏。”
对于他不要脸的程度,凤九卿已经直接无视了。
她发现和轩辕赫玉这种人斗嘴实在没意思,眼前这位爷明摆着是被人骄宠到大的。
虽然当今皇帝并不怎么看好他,但他到底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沈贵妃生的皇子。
而且他亲哥哥还是当朝四王,就算他在朝中无权,可仅凭这两重身份,在京中的地位也绝对是高人一等。
别看这轩辕赫玉只比自己年长一岁,他的脾气秉性却像极了孩子。
很快将桌上的毛菜吞吃入腹,又将手中捧着的馄饨吃光,碗里的汤汁喝得一滴不剩,轩辕赫玉这才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他捂着有些吃撑的肚子:“突然觉得有些困,你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也不迟。”
说罢,转身进了旁边的寝房,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没多久,便听到浅薄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
凤九卿气得直咬牙,但一想到这位爷的确是折腾了一整晚,而且现在外面的天还是全黑的。
她又是做饭又是打扫,此时也觉得异常疲惫。
轩辕赫玉睡在床上,她便在寝房找了几把椅子拼一拼,直接躺在上面准备小睡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睡了一晚冷板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浑身酸麻。
伸了伸懒腰,就见床上的轩辕赫玉抱着被子在那睡得正香。
凤九卿心里生气,不客气地上前,一把将他怀中的被子抢过来扔到一边,双手用力摇着那明显在做美梦的家伙。
“喂,你适可而止啊,毒让你试了,房间给你打扫了,连饭都给你做了,你是不是也该听我说几句了?”
轩辕赫玉被她摇得一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就见凤九卿顶着一头乱发正用力摇着自己。
他这人有些小小的起床气,如今被她这么一摇,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心头恼怒,顺势扯着她的手臂,一把便将她拉到床上,反身压在她身上。
就在两个人闹成一团的时候,门口处出现一个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