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裁决-头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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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盘问韦尔·丘吉尔时能打击到他的话,萨拉会满心喜悦,虽然这让人觉得有些冷酷无情。这个曾经不遗余力地要将她儿子送进监狱的男人,把警方所有令萨拉反感的特质都诠释了出来。在他文质彬彬的假象下面,是一颗自命不凡、麻木不仁的心,而最可怕的是,他如今飞黄腾达。她怀疑这种成功主要是依靠他的政治天赋,而非作为一名警探所拥有的技能。对他目前的职位来说,他算是年轻有为——三十五岁左右,聪明、穿着讲究,如果于己有利,他会施展魅力,但是如果需要,他又会冷酷无情、恶意报复。她听说,埃塞克斯的一些警官——他以前所在的警队——因为反对他而深受其苦,现在轮到特里了,情况似乎如出一辙。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他压过竞争对手,通过考察,晋升到更高的职位,他需要一连串引人注目的成功调查。无疑,他想通过这次审判达到目的。他看似胜算在握,这让萨拉万分沮丧。当她的对手御用大律师马修·克莱顿让丘吉尔顺利通过对证时,她注意到陪审团欣然接受了控方精心讲述的故事,于是,她紧张地胡乱写了两页纸,上面潦草地记了几个她必须质疑的不怎么有说服力的问题。

    等到她起身时,对面的丘吉尔显得客气而又有些轻蔑。他的穿着非常得体,合身的西服胸袋里别着一条红色小手帕,头发上喷了一点摩丝,看起来很时髦,对陪审团的年轻成员颇具吸引力。没有陪审员注意到他们见面时眼里的刻骨仇恨。这种无形的仇恨像激光一样只会灼烧对立的双方。

    “丘吉尔督察。”萨拉一开始就故意在级别上削弱他的气势。“你审问凯瑟琳·沃尔特斯时,暗示她肯定跟踪大卫·基德进了一家酒吧,对吗?然后,趁他不备,偷偷把氟硝安定片放进了他的啤酒里?”

    “是的,有这种可能性。但不是唯一的可能。”

    “哦,明白了。还有其他可能,对吗?有哪些可能呢?”

    “她可能去了他的公寓,她以前曾去过,还在那里见过他。”

    “明白了。你觉得他们见面时,她对他说了什么?”

    丘吉尔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又不在那儿。”

    “的确。不管在酒吧还是公寓里,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实际上见过面,对吗?”

    丘吉尔别过脸去,对着法官回答说,“法官大人,我们知道他们见过,因为我们在篱笆附近发现了一个头花,通过DNA检测,显示上面的头发属于沃尔特斯夫人,我们还在附近找到了她的鞋印。”

    “你是说,与她鞋子相仿的鞋印。”关于这点,陪审团已经听过对法医的详细盘问,在此次盘问中,萨拉证实,去年,那种样式的39码运动鞋在世界各地售出五万双,运动鞋鞋底和鞋缝发现的泥土和植物碎片和在犯罪现场附近以及凯瑟琳的花园里发现的泥土和植物相似。

    “鞋印和她的鞋子完全吻合,法官大人。”丘吉尔不耐烦地回答,他的语气表明,他对这种挑刺行为失去了耐心。

    “还有成千上万双鞋。”萨拉坚持自己的观点。对法医盘问了两个小时才证实的这些要点,现在她可不打算放弃。

    “就我们所知,其他成千上万双鞋子的主人无论如何和大卫·基德都没有任何联系。”丘吉尔看了一眼陪审团,让萨拉窝火的是,几个陪审员竟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你调查过其他人吗?”

    “没有。”丘吉尔微笑着说,显得高人一等。“我们没理由那样做。”

    我要输掉这场官司了,萨拉想。纠缠在这种琐事上,是不可能打赢官司的。“让我们回到沃尔特斯夫人和大卫·基德之间这次所谓的碰面,可以吗?你承认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确实见过面?”

    “如我之前所说,我们在排水池附近找到了沃尔特斯夫人缠在头花上的头发,还有她的脚印——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说是和她鞋子完全相同的鞋印。所以,如果他死的时候他们在一起,那么他们之前某个时候一定见过面,法官大人。”

    “这是你所谓的逻辑,对吗,督察?”

    丘吉尔漠然地注视着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萨拉听见马修·克莱顿低声咳嗽了一下,注意到法官正专注地看着她。她能想象出他心里已经开始责备她了。“纽比夫人,如果你能克制自己,不要羞辱证人,而只是询问他,事情可能会进展得快一些。”她赶紧先发制人。

    “没有证据证明,头花或脚印是在基德先生连人带车掉进排水池的同时留下的,对吗?”

    丘吉尔迟疑了一下。“不需要证明,那似乎很合逻辑。”

    “对你来说也许是这样,但是,这离法庭所要求的证据标准差得很远,所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先来谈谈脚印的问题,你不仅无法证明这些是沃尔特斯夫人所留的,也不能确切证明脚印是何时所留,对吗?你知道,它们可能是在大卫·基德死之前几个小时所留,也可能是之后某个时间所留。”

    丘吉尔对着陪审团微笑了一下,显得很冷静。“我核查过那周的天气预报,纽比夫人。碰巧当天晚上有几场阵雨,足以冲刷掉任何足迹,我是这样想的。阵雨大约在天黑之后的晚上10点结束。所以,沃尔特斯夫人必定是摸黑遛狗,对吗,正好在他死前把那些足迹留在了适当的位置。难道你不认为这有点巧合吗?尤其是,她同时掉了一个头花。你有什么看法?她做完所有这些事情后,匆忙赶回家喝了一杯热可可,接着,另一个人,完全不同的人,开车赶到那里,把大卫·基德倒进深坑,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陪审员放声大笑起来,看到法官皱了皱眉头,立即止住笑声,其他几个陪审员点了点头。丘吉尔又把他那张温和、光滑的面孔重新对着她。萨拉感到一阵恶心。又一次峰回路转,退到原点。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重申,你无法证明这些脚印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对吗?脚印可能在谋杀发生几小时前留下,也可以是之后。”

    “是一个无辜之人三更半夜在那里闲逛留下的?”丘吉尔冷笑着说,“是的,我想是这样。”

    萨拉心想,我应该做空姐,秘书、时装模特、店员、护士,任何职业都好,真不该做这行。她试图通过盘问达成的那个论点,似乎已经渐行渐远,快要被淹没在蔑视的海洋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想寻求不同的策略来接近这一论点。

    “督察,你已经告诉了我们沃尔特斯夫人有多恨大卫·基德,相信她这样做是因为他杀了她女儿?”

    “当然。她在这个法庭外面公然威胁,后来我们发现她手持猎枪在他公寓外面。据我看来,这提供了谋杀动机。”

    “那么,大卫知道她的感受吗?他听到过这些公然威胁吗?”

    “是的,相信如此。媒体上有报道。”

    “是的,那么,为何你觉得他开车带她出去看似合理呢,督察?”

    “准确讲,我没说他那么做过。我是说她往他的酒里下药,然后亲自开的车。”

    “即使如此,督察。你怎么会觉得凯瑟琳最初能够接近大卫,近得足以在酒里下药呢?你是在认真地请本法庭的人相信,大卫会打开公寓大门,请凯瑟琳进去吗?或者和凯瑟琳在酒吧里坐下来喝杯酒?”

    丘吉尔叹了一口气,转向法官。“法官大人,实际上我们不能确切证实沃尔特斯夫人是如何设法接近大卫·基德,以便给他下药的。我们只能根据法医证据,推断她这样做了。而且沃尔特斯夫人有明显动机,她希望大卫·基德死。审问时她承认了好几次。”

    “那么,你没有找到这间酒吧?”萨拉问。

    “没有,可惜没有。”

    “你找到看见他们一起的任何证人了吗?”

    “没有。”

    “你能推测出,他们见面时,凯瑟琳会对大卫说什么?你好,大卫,记得我吗?你杀了我女儿。让我请你喝杯酒?”

    陪审席上传来克制不住的笑声,这次,他们站到了萨拉这边。丘吉尔脸色一沉。“当然不是。不过沃尔特斯夫人也许会道歉。”

    “道歉?为什么道歉?她又没对大卫做过什么。”

    “当然,我只是猜测,法官大人。”丘吉尔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如果沃尔特斯夫人有杀死他的明确意图,我相信她有,她会制定一个计划。也许可以接近大卫·基德,假装为其先前的言论道歉。可能声称自己以前没时间考虑陪审团的判决,后来才意识到他是无罪的。因为发现他确实无罪……”丘吉尔的眼睛此刻紧盯着萨拉,提醒她,她曾经起诉过大卫·基德,却不能证明其有罪。“……而且,他总是说他有多爱谢莉,对她的死有多悲伤,也许就相信了沃尔特斯夫人的话。正如你所说,至少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一杯。到时,沃尔特斯夫人作为一名合格的药剂师,就能往大卫·基德的酒里下药,把他弄上车子,然后载着他走向死亡。”

    让萨拉厌恶的是,她看见几个陪审员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每个陪审团里,总有一两个人,像是拒绝明显的事实,转而支持奇人怪事。好像审判的目的并不是去探求真相,而是即兴编造各种可能性。

    “你什么证据也没有,对吗,督察?”她用最严厉的声音回应。“我们确实知道,在谢莉死之前,凯瑟琳·沃尔特斯和大卫·基德之间有很大的敌意。即使凯瑟琳·沃尔特斯假装道歉,大卫·基德又怎么会相信她?”

    “这是个冷酷无情而又精于算计的凶手,纽比夫人。我相信,凯瑟琳·沃尔特斯打算刻意欺骗大卫·基德,这样她就能趁机下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我非常确定的是,大卫·基德服用氟硝安定丧失行为能力之时,凯瑟琳·沃尔特斯就在那里,在大卫·基德的车上。也许,在她作证的时候,会向法庭讲述她是如何做的。”

    要是她走上证人席的话,萨拉哭笑不得地想。这是这件案子的另一个弱点,也是萨拉和她的委托人之间主要的争论焦点。萨拉仍然试图说服凯瑟琳,让她给陪审团留下一个好印象,只要她扮演自己的角色——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母亲,有着不忍看见任何人死亡的温和、高贵的形象。那样的话,她会赢得陪审团的同情。可是直到现在,凯瑟琳都不予考虑。她坚持说,如果他问我,我会说出我的想法。我为什么该站在那里,假装对他的死感到难过,实际上我并不难过?免除牢狱之灾——这个答案如此明显,萨拉几乎不用费力去挑明。但似乎这个女人想要输掉官司。

    不过,在最强大、最公开的挑战出现之前,她还有几张牌要出。“很好,让我们来谈谈这种药,氟硝安定,好吗?你告诉过我学识渊博的朋友,你搜查过沃尔特斯夫人的药房记录,发现两袋氟硝安定下落不明?”

    “是的。”

    “很好。你当然知道,在英国这是完全合法的药物,用在个人处方里,治疗失眠?”

    “是的,但是,这种药物在美国和其他许多国家是明令禁止的,因为它有非法用途,特别是在约会强奸罪案中。”

    “是的,但是,督察,自1998年以来,这种药品的制造商豪夫迈·罗氏有限公司已经修改了他们的配方,使药片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溶解,而且溶解时会释放一种蓝色染料。你也得知此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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