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老关就兴致勃勃地扛着铁锨进了后山，一直到太阳正午才下来。
侄子问他栽了几棵树，老关说：“一棵也没栽。”
“那你一上午在山上干啥来着？”
老关说：“找树坑啊。”
原来老关年年陪领导在摄像机镜头前栽树，都是往现成的树坑里扔两锨土，现在镜头没有了，连坑也找不着。
这事很快传了出去，正巧村里刚卖掉不少大树，留下许多树坑，于是村里人就和老关开玩笑：“听说你到处找树坑，俺那儿就有俩。”
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人这样说，说来说去的，老关脸上挂不住了。他心里挺生气：龙是龙、鳖是鳖，喇叭是铜锅是铁。我再怎么着，也比你们高明点儿！
于是以后谁再取笑他，他就说：“那你把那俩坑租给我吧，租期一年，租金两块。”
村民们再穷，倒也不在乎这两块钱，可是大家想不透老关租树坑干什么。栽树苗吗？一棵树苗还卖不到两块钱呢；若是养鱼的话，这坑也未免太小了点儿，再说还漏水。
大家都觉得好奇，于是说好了一起把树坑租给老关，看他用来干什么。
那老关呢，自打租下了这些坑，既不养鱼，也不种树，只是从山上割了些荆棘撂在坑旁，不让人畜靠近，别的什么都没干，一天三晌端着茶杯坐在树下，唠嗑下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这些坑除了坑壁上截断的树根渐渐发出了枝条、抽出了嫩叶，其他什么也没变。眼看租期将到，村民们的好奇心越来越大，成天盯着老关的一举一动，可是老关还是一天三晌端着茶杯坐在树下唠嗑下棋，什么动静也没有。
终于有一天，从菜贩小坤那里传来了消息，说老关开始行动了！老关要小坤每天从城里卖菜回来，先到他那儿领一块钱。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是这样，第三、第四天还是这样。到了第五天，老关给小坤一块钱的时候多了句话：“明天你不用来了。”然后，老关让侄子把每个坑旁的荆棘拉开，把坑壁树根上长出的枝条割下，全部拉到城里东风路74号门前吆喝，少三千不卖。
荆棘这玩意儿也能卖？还指定地点、规定价钱？有两个小伙子止不住好奇，跟着去了。
结果连去带回也就两个小时，小伙子说，东风路74号是绿化管理处，老关的侄子到那儿吆喝了没十分钟，里面的人就跑出来，三千块价一分没还就全要了去。
村民们傻眼了：就这号买卖，老关赚了多少钱啊！
大家问老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关笑笑说：“哈哈，每年四月份上级都要来检查绿化情况，可是大树新栽，就算活了，最早也得五月份发芽。这些枝条呀，是专门卖给他们钉在树上，应付上级检查的。”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事？可是你怎么知道上级哪天来检查？”
老关得意地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上级要来检查，清洁工必定会提前两天打扫卫生，净水洒街。卖菜的小坤每天进城，我只需看看他身上灰尘多少，就知道上级要不要来。”
村民们不得不服：这老关，高，实在是高呀！
（张东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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