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目的、重点

    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坚持实行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所形成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个重大理论成果。作为这一重大成果的主要标志，是毛泽东同志创立的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及建设的理论。新民主主义理论是毛泽东思想的核心内容，是毛泽东思想不容颠覆也颠覆不了的理论基石。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认为社会主义应该在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同时实现。列宁提出了社会主义可以在一国数国率先实现、在资本主义薄弱环节突破并付诸实践。但是，他们都没有给中国这样一个落后的东方大国指明具体的革命道路。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重大历史课题，在这一理论的正确指引下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了伟大胜利。毛泽东、毛泽东思想的历史贡献永不磨灭。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丰富深刻，包括多方面的内容，涵盖毛泽东全部革命战略策略。本讲提纲挈要，着重论述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三个组成部分：关于中国革命的性质，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型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关于中国革命的步骤，第一步是进行民主主义革命，第二步才是社会主义革命，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关于中国革命现阶段的纲领目标，是建立一个既不同于资产阶级共和国，也不同于苏维埃社会主义的工人阶级通过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在此基础上，再对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作一点讨论。

    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是毛泽东思想的主体，党的七大把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就是因为这个理论。党的十五大报告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实际相结合有两次历史性飞跃，产生了两大理论成果。第一次飞跃的理论成果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关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正确的理论原则和经验总结，它的主要创立者是毛泽东，我们党把它称为毛泽东思想。”[109]第一次飞跃的理论成果指的主要就是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从这个意义上说，毛泽东思想就是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及建设的理论。

    《毛泽东选集》（四卷）、《毛泽东文集》所论新中国成立前的部分，都属于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范畴。其中最重要的三篇文献是《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1939年12月）、《新民主主义论》（1940年1月）、《论联合政府》（1945年4月）。第一篇是破题，第二篇是纲领，第三篇是发展完善。学习毛泽东思想，必须认认真真、原原本本研读这三篇重要文献。不读懂读通这三篇文献，就不会明白究竟什么是毛泽东思想，也不会明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源头在哪里，它与毛泽东思想一脉相承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本讲依次介绍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关于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步骤和中国革命的纲领，当然不是全部，却是重点、主脉、主线，易于理解和贯通。

    一、中国革命的性质

    认识中国革命的性质，首先必须认识中国社会的性质。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社会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深刻变化，社会动荡不安、变幻莫测。辛亥革命之后，动荡变化更趋激烈，变革、革命成为时代主题，人们普遍认为唯有变革、唯有革命才是救亡图存、振兴中华的出路所在。但是，究竟是什么革命？怎么革命？谁来革命？谁领导组织革命？始终没有搞清楚。毛泽东同志指出：“只有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中国革命的任务、中国革命的动力、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前途和转变。所以，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说，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的根据。”[110]

    毛泽东同志这样概括了当时中国社会的性质：“自从一八四〇年的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一步一步地变成了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自从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帝国主义武装侵略中国以后，中国又变成了一个殖民地、半殖民地和半封建的社会。”[111]毛泽东同志接着从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民族资本主义的某些发展、地主阶级和大资产阶级联盟的专政、帝国主义操纵中国的财政和经济的命脉、中国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发展极端不平衡、人民的贫困和不自由的程度为世界所少见等六个方面具体描述了中国社会的特点。

    那么，在这种基本国情之下，中国革命的性质又当如何解释呢？

    毛泽东同志非常明确地强调：“现阶段中国革命的性质，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而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但是，现时中国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革命，已不是旧式的一般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革命，这种革命已经过时了，而是新式的特殊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革命。这种革命正在中国和一切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发展起来，我们称这种革命为新民主主义的革命。”[112]

    毛泽东同志承认：“这种新民主主义的革命，和孙中山在一九二四年所主张的三民主义的革命在基本上是一致的。”[113]既然如此，那么新民主主义又“新”在哪儿呢？

    总体看来，毛泽东同志强调新民主主义之“新”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特别突出无产阶级的领导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由于“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即使在革命时，也不愿意同帝国主义完全分裂，并且他们同农村中的地租剥削有密切联系，因此，他们就不愿和不能彻底推翻帝国主义，更加不愿和更加不能彻底推翻封建势力。这样，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两个基本问题，两大基本任务，中国民族资产阶级都不能解决”。所以，“历史已经证明：中国资产阶级是不能尽此责任的，这个责任就不得不落在无产阶级的肩上了”[114]。

    其次，强调新民主主义革命，作为中国革命的“第一步、第一阶段，决不是也不能建立中国资产阶级专政的资本主义的社会，而是要建立以中国无产阶级为首领的中国各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新民主主义的社会，以完结其第一阶段”[115]。

    又次，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不是革命的终点，而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必要准备。新民主主义理论是革命阶段论与不断革命论的有机统一。

    再次，强调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一部分，就是说，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就其自身的使命而言是完成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但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在世界范围内它属于无产阶级革命的范畴。对此，毛泽东同志作了反复的、大量的说明。比如，毛泽东同志说，“‘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这一正确的命题，还是在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七年的中国第一次大革命时期，就提出了的”。“这种‘世界革命’，已不是旧的世界革命，旧的资产阶级世界革命早已完结了；而是新的世界革命，而是社会主义的世界革命。同样，这种‘一部分’，已经不是旧的资产阶级革命的一部分，而是新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这是一个绝大的变化，这是自有世界历史和中国历史以来无可比拟的大变化。”[116]

    最后，说明新民主主义的实质是新资本主义。毛泽东同志指出：“现在我们建立新民主主义社会，性质是资本主义的，但又是人民大众的，不是社会主义，也不是老资本主义，而是新资本主义，或者说是新民主主义。”[117]

    二、中国革命的步骤

    如果说，毛泽东同志在领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为建立新中国而奋斗的过程中，引领这一进程的旗帜是新民主主义，那么支撑这面旗帜的核心理论就是中国革命“两步走”战略思想。“两步走”战略是唯物史观的中国解读，集中反映了毛泽东同志把唯物史观具体运用于中国革命的实际。从《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到《新民主主义论》，再到《论联合政府》，“两步走”的思想一脉相承、贯穿始终。

    现在，我们以《新民主主义论》为例，看一看毛泽东同志是如何倚重和深化“两步走”的战略思想的。

    毛泽东同志在论述中国社会的历史特点时，就提出了“两步走”战略思想。他说：“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必须分为两步，其第一步是民主主义的革命，其第二步是社会主义的革命，这是性质不同的两个革命过程。”[118]

    毛泽东同志在阐述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一部分的道理时重申：“很清楚的，中国现时社会的性质，既然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性质，它就决定了中国革命必须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改变这个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形态，使之变成一个独立的民主主义的社会。第二步，使革命向前发展，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的社会。中国现时的革命，是在走第一步。”[119]此处讲“两步走”，旨在说明这个实际上从鸦片战争就开始了的第一步成了世界革命的组成部分的缘由。

    接着，毛泽东同志畅论他的新民主主义政治宏图，第一句话又是“两步走”：“中国革命分为两个历史阶段，而其第一阶段是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这是中国革命的新的历史特点。”[120]因为是第一步，所以政治宏图必须这样设计。

    之后，毛泽东同志在驳斥“左”倾空谈主义的谬论时，再次阐述了“两步走”思想，他说：“没有问题，现在的革命是第一步，将来要发展到第二步，发展到社会主义。中国也只有进到社会主义时代才是真正幸福的时代。但是现在还不是实行社会主义的时候。中国现在的革命任务是反帝反封建的任务，这个任务没有完成以前，社会主义是谈不到的。中国革命不能不做两步走，第一步是新民主主义，第二步才是社会主义。而且第一步的时间是相当地长，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121]

    同样讲“两步走”战略思想，《论联合政府》直接论述比《新民主主义论》要少，但是思想境界之高、理论根底之深令人叹服，确为点睛之笔。这段文字是：“只有经过民主主义，才能到达社会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而在中国，为民主主义奋斗的时间还是长期的。没有一个新民主主义的联合统一的国家，没有新民主主义的国家经济的发展，没有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合作社经济的发展，没有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即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发展，没有几万万人民的个性的解放和个性的发展，一句话，没有一个由共产党领导的新式的资产阶级性质的彻底的民主革命，要想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起社会主义社会来，那只是完全的空想。”[122]笔者特别推崇这段话的理由是：第一，它直白无疑地说明了“两步走”的根基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两个决不会”的判断，申明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试问，还有什么理论高于这个境界？第二，毛泽东同志一连串讲了六个“没有”之后，结论是：要想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直接建立起社会主义社会来，那只是完全的空想。对民粹主义的驳斥真可谓切中要害、淋漓尽致。

    毛泽东同志创造性地提出了“两步走”的战略思想，那么，“两步”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毛泽东同志多次说明了两步之间的有机联系，是相辅相成的有机联系。

    毛泽东同志说：“这种新式的民主革命，虽然在一方面是替资本主义扫清道路，但在另一方面又是替社会主义创造前提。中国现时的革命阶段，是为了终结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和建立社会主义社会之间的一个过渡的阶段，是一个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过程。这个过程是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十月革命之后才发生的，在中国则是从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开始的。所谓新民主主义的革命，就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中国的社会必须经过这个革命，才能进一步发展到社会主义的社会去，否则是不可能的。”[123]

    所以，毛泽东同志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最后，集中论述这篇文章的主题，要求全党明确自己双肩上担负的领导两重革命任务的历史使命。毛泽东同志号召：“每个共产党员须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整个中国革命运动，是包括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两个阶段在内的全部革命运动；这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革命过程，只有完成了前一个革命过程才有可能去完成后一个革命过程。民主主义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必要准备，社会主义革命是民主主义革命的必然趋势。而一切共产主义者的最后目的，则是在于力争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的最后的完成。只有认清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区别，同时又认清二者的联系，才能正确地领导中国革命。”[124]

    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再一次阐述了“两步走”之间的辩证关系。他指出：“如果说，两个革命阶段中，第一个为第二个准备条件，而两个阶段必须衔接，不容横插一个资产阶级专政的阶段，这是正确的，这是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发展论。如果说，民主革命没有自己的一定任务，没有自己的一定时间，而可以把只能在另一个时间去完成的另一任务，例如社会主义的任务，合并在民主主义任务上面去完成，这个叫做‘毕其功于一役’，那就是空想，而为真正的革命者所不取的。”[125]

    我们学习毛泽东同志关于“两步走”的战略思想，可以得出以下认识。

    ——“两步走”是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唯一正确的战略选择，舍此没有他途。

    ——第一步是第二步不可或缺的必要准备，第二步是第一步发展的必然趋势。

    ——第一步不是旧式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而是新式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

    ——没有第一步这样彻底的民主主义革命，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社会主义，那是完全的空想。

    ——“两步走”战略思想的针对性，主要是主张“毕其功于一役”的“左”倾机会主义、“民粹”主义，即认为中国可以绕过、跳过资本主义的发展，直接进入社会主义。

    这里作一点说明：毛泽东同志在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上对《论联合政府》作的说明中指出：“报告中……着重说明民主革命，指出只有经过民主主义，才能到达社会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这就将我们同民粹主义区别开来，民粹主义在中国与我们党内的影响是很广大的。”[126]

    党的七大召开时，因为已经把《论联合政府》印成书面报告发给大家，所以毛泽东同志没有再照本子念，而是作了一个口头报告，来解释书面报告的主要内容。其中提到“民粹派的思想”。他说：“对于这个问题，在我们党内有些人相当长的时间里搞不清楚，存在一种民粹派的思想。这种思想，在农民出身的党员占多数的党内是会长期存在的。所谓民粹主义，就是要直接由封建经济发展到社会主义经济，中间不经过发展资本主义的阶段。俄国的民粹派就是这样。”[127]

    三、中国革命的纲领

    本讲所说中国革命的纲领，特指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纲领。关于这个纲领，党的七大党章有完整表述，这个表述实际就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中关于纲领问题论述的党规体现：“由于中国现时的社会，除了新民主主义的解放区外，还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质的社会，由于现时中国革命的动力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及其他民主分子，由于中国共产党的强大存在，并由于现时的国际条件，便规定了中国革命在目前阶段是新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的革命，即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这个革命有国内外广泛的同盟军。因此，中国共产党在目前阶段的任务是：对内，组织与团结中国的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知识界和一切反帝反封建人们以及国内各少数民族同自己一道，对外，联合全世界无产阶级、被压迫人民及一切以平等待我之民族，为解除外国帝国主义对于中国民族的侵略，为肃清本国封建主义对于中国人民大众的压迫，为建立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各革命阶级联盟与各民族自由联合的新民主主义联邦共和国而奋斗，为实现世界的和平与进步而奋斗。”党的七大党章同时规定：“在将来阶段，在中国民族革命与民主革命得到彻底胜利后，中国共产党的任务是：根据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与中国人民的意愿，经过必要步骤，为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的制度而奋斗。”

    党的七大党章的上述规定，高度概括、准确表达了当时中国社会的性质、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动力及同盟军、中国革命现阶段的任务和中国革命的远期目标、最终目标。

    毫无疑问，所有这些都是以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为依据的。毛泽东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具体纲领的论述，即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政治的论述、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经济的论述、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论述等等，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前述关于中国革命的性质、关于中国革命的步骤一起，共同构成了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总体框架。如果说前面是要说明中国革命的性质、步骤，那么现在学习毛泽东同志关于中国革命的具体纲领的论述，就是要明确中国革命究竟要干什么，干成什么样就完成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

    首先，重温毛泽东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政治的论述。毛泽东同志在叙述中国革命的目标时，总是把政治问题摆在首位。因为不从政治上入手，其他的一切问题都无从谈起。

    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第五个大问题就是专论“新民主主义政治”，毛泽东在党的七大政治报告《论联合政府》中，论述一般纲领和具体纲领的时候，都突出强调了新民主主义政治的问题。

    毛泽东同志认为：“无论如何，中国无产阶级、农民、知识分子和其他小资产阶级，乃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基本势力。这些阶级，或者已经觉悟，或者正在觉悟起来，他们必然要成为中华民主共和国的国家构成和政权构成的基本部分，而无产阶级则是领导的力量。现在所要建立的中华民主共和国，只能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也就是真正革命的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共和国。”[128]我们注意到，其中关于“中华民主共和国”的提法，实际就是后来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号的雏形。而核心语就是“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应该是对中国新民主主义政治核心内容的高度概括。

    毛泽东同志指出：“这种新民主主义共和国，一方面和旧形式的、欧美式的、资产阶级专政的、资本主义的共和国相区别，那是旧民主主义的共和国，那种共和国已经过时了；另一方面，也和苏联式的、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的共和国相区别，那种社会主义的共和国已经在苏联兴盛起来，并且还要在各资本主义国家建立起来，无疑将成为一切工业先进国家的国家构成和政权构成的统治形式；但是那种共和国，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中，还不适用于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革命。因此，一切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革命，在一定历史时期中所采取的国家形式，只能是第三种形式，这就是所谓新民主主义共和国。”[129]

    在这个基础之上，毛泽东同志又谈了关于新民主主义国家的国体的实质与政体的设计。

    毛泽东同志说：“这个国体问题，从前清末年起，闹了几十年还没有闹清楚。其实，它只是指的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各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130]据此，新中国的国体就是毛泽东同志说的，“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9年之后，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提出：“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131]毛泽东同志所言，就是新中国的国体。

    毛泽东同志接着指出：“至于还有所谓‘政体’问题，那是指的政权构成的形式问题，指的一定的社会阶级取何种形式去组织那反对敌人保护自己的政权机关。没有适当形式的政权机关，就不能代表国家。中国现在可以采取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省人民代表大会、县人民代表大会、区人民代表大会直到乡人民代表大会的系统，并由各级代表大会选举政府。但必须实行无男女、信仰、财产、教育等差别的真正普遍平等的选举制，才能适合于各革命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适合于表现民意和指挥革命斗争，适合于新民主主义的精神。这种制度即是民主集中制。”[132]这一段文字非常重要，使我们知道了毛泽东同志是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第一设计人，知道了现在作为我国根本政治制度的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最初是如何设计的，知道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基础是真正普遍平等的选举制度，知道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实质是民主集中制，即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根本组织原则和领导原则是民主集中制。

    毛泽东同志总结说：“国体——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政体——民主集中制。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政治，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这就是抗日统一战线的共和国，这就是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的共和国，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中华民国。”[133]

    5年之后，在《论联合政府》的政治报告中，毛泽东同志对中国新民主主义政治同样有重要论述，相同的是重申了《新民主主义论》的一些基本提法，即以上所述。所不同的是，再讲政治问题，就显得非常紧迫、具体，就应该尽快启动了，极具鼓动性、可操作性。

    报告明确提出，废止国民党的一党专政，建立民主的联合政府。这就点明了政治报告《论联合政府》的主题。毛泽东同志阐明：“我们共产党人提出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的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目前时期，经过各党各派和无党无派代表人物的协议，成立临时的联合政府；第二个步骤，将来时期，经过自由的无拘束的选举，召开国民大会，成立正式的联合政府。总之，都是联合政府，团结一切愿意参加的阶级和政党的代表在一起，在一个民主的共同纲领之下，为现在的抗日和将来的建国而奋斗。”[134]

    报告明确要求，实现人民的自由。毛泽东同志义正词严：“自由是人民争来的，不是什么人恩赐的。”“中国人民争得的自由越多，有组织的民主力量越大，一个统一的临时的联合政府便越有成立的可能。这种联合政府一经成立，它将转过来给予人民以充分的自由，巩固联合政府的基础。”毛泽东同志慷慨陈词：“人民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思想、信仰和身体这几项自由，是最重要的自由。”他痛斥孙中山的不肖子孙压迫民众，将民众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思想、信仰和身体等项自由权利剥夺得干干净净，庄严申明：“我们希望这种颠倒是非的时代快些过去。如果要延长这种颠倒是非的时间，中国人民将不能忍耐了。”[135]毛泽东同志的话为人民立命，为人民发声，真是浩然正气、所向披靡。

    报告明确提出，实现人民的民主的统一。毛泽东同志说：“经过了十六年的北洋军阀的统治，又经过了十八年的国民党的独裁统治，人民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有了明亮的眼睛。他们要一个人民大众的民主的统一，不要独裁者的专制的统一。”[136]毛泽东同志清楚无疑地指明了，实现统一的基础是民主、自由，实现统一的路径是成立联合政府。他说：“没有人民的自由，没有人民的民主政治，能够统一吗？有了这些，立刻就统一了。中国人民争自由、争民主、争联合政府的运动，同时就是争统一的运动。我们在具体纲领中提出了许多争自由争民主的要求，提出了联合政府的要求，同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137]一句话，人民要求的统一，是民主的统一而决不是专制的统一，后一种统一，人民早已深受其害、不堪其苦了。

    报告强调，建设和保持人民军队的极端重要性。毛泽东同志指出：“中国人民要自由，要统一，要联合政府，要彻底地打倒日本侵略者和建设新中国，没有一支站在人民立场上的军队，那是不行的。”他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军队不是属于国家的。但是什么国家呢？大地主、大银行家、大买办的封建法西斯独裁的国家，还是人民大众的新民主主义的国家？中国只应该建立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并在这个基础之上建立新民主主义的联合政府；中国的一切军队都应该属于这个国家的这个政府，借以保障人民的自由，有效地反对外国侵略者。”这就是说，军队属于人民，如果国家是人民性质的国家，那么军队属于国家就是属于人民了，军队担负保卫人民的使命。毛泽东同志也表明：“什么时候中国有一个新民主主义的联合政府出现了，中国解放区的军队将立即交给它。但是一切国民党的军队也必须同时交给它。”[138]

    现在，我们学习毛泽东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经济的论述。经济是基础，发展新民主主义经济是中国革命的根本任务。只有经济发展了，才能实现人民的富裕和国家的强盛。

    《新民主主义论》的第五个大问题“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之后，第六个大问题就是“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毛泽东同志是把经济问题与政治问题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加以研究的。

    毛泽东同志的经济方针的内核，是关乎国民经济命脉的大银行、大工业、大商业归国家所有，私有资本不能操纵国民之生计。他提出，大银行、大工业、大商业，归这个共和国的国家所有。“凡本国人及外国人之企业，或有独占的性质，或规模过大为私人之力所不能办者，如银行、铁道、航路之属，由国家经营管理之，使私有资本制度不能操纵国民之生计，此则节制资本之要旨也。”[139]这也是国共合作的国民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的庄严的声明，这就是新民主主义共和国的经济构成的正确的方针。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新民主主义共和国的国营经济是社会主义的性质，是整个国民经济的领导力量，但这个共和国并不没收其他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并不禁止“不能操纵国民生计”的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这是因为中国经济还十分落后。同时，没收地主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实行孙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口号。

    毛泽东同志说：“中国的经济，一定要走‘节制资本’和‘平均地权’的路，决不能是‘少数人所得而私’，决不能让少数资本家少数地主‘操纵国民生计’，决不能建立欧美式的资本主义社会，也决不能还是旧的半封建社会。”“这样的经济，就是新民主主义的经济。”[140]

    由此观之，毛泽东同志1940年写《新民主主义论》时，他对新民主主义经济的考虑还不够细密具体，但是到了1945年作党的七大政治报告《论联合政府》之际，毛泽东同志论述经济问题，则充实丰满得多了，最重要的是思想更深刻、更鲜明了。

    在党的七大召开之前的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的讲话中对《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作了说明，说明提到：“这个报告与《新民主主义论》不同的，是确定了需要资本主义的广大发展，又以反专制主义为第一。”“资本主义的广大发展在新民主主义政权下是无害有益的，而且报告里也说明了有三种经济成分。”[141]

    可以说，“需要资本主义的广大发展”，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经济理论的一个重大突破、核心理念，与马克思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42]判断，是非常契合的。既然我们未来的目标是走向社会主义，而社会主义的物质存在条件孕育成熟于资本主义社会的胎胞里，那么“资本主义的广大发展”不正是为社会主义准备物质条件吗？如若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社会主义，那不是完全的空想吗？

    对此，《论联合政府》作了充分论证。毛泽东同志说：“有些人怀疑中国共产党人不赞成发展个性，不赞成发展私人资本主义，不赞成保护私有财产，其实是不对的。民族压迫和封建压迫残酷地束缚着中国人民的个性发展，束缚着私人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破坏着广大人民的财产。我们主张的新民主主义制度的任务，则正是解除这些束缚和停止这种破坏，保障广大人民能够自由发展其在共同生活中的个性，能够自由发展那些不是‘操纵国民生计’而是有益于国民生计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保障一切正当的私有财产。”他进一步说明：“按照孙先生的原则和中国革命的经验，在现阶段上，中国的经济，必须是由国家经营、私人经营和合作社经营三者组成的。”[143]

    意犹未尽，毛泽东同志又作了阐述：“有些人不了解共产党人为什么不但不怕资本主义，反而在一定的条件下提倡它的发展。我们的回答是这样简单：拿资本主义的某种发展去代替外国帝国主义和本国封建主义的压迫，不但是一个进步，而且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它不但有利于资产阶级，同时也有利于无产阶级，或者说更有利于无产阶级。现在的中国是多了一个外国的帝国主义和一个本国的封建主义，而不是多了一个本国的资本主义，相反地，我们的资本主义是太少了。”[144]

    这番话，我们难道不觉得耳熟吗？几乎就是列宁《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的中国解读。列宁这样说：“在像俄国这样一些国家里，工人阶级与其说是苦于资本主义，不如说是苦于资本主义发展得不够。”“资产阶级革命对无产阶级是极其有利的。从无产阶级的利益着想，资产阶级革命是绝对必要的。资产阶级革命进行得愈充分，愈坚决，愈彻底，无产阶级为争取社会主义而同资产阶级进行的斗争就愈有保证。只有不懂得科学社会主义的起码常识的人，才会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或者是奇怪的、荒诞的结论。”[145]

    不言而喻，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与列宁的民主主义理论，当然也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完全是同宗同脉、一脉相承的。

    在我们复述了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政治、经济的精辟论述之后，我们再来学习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理论。

    其实，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鸿篇巨论，话头还是因文化问题而起的。《新民主主义论》是毛泽东1940年1月9日在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讲演，题为“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1940年2月15日，由延安出版的《中国文化》创刊号上首次公开发表了这篇文章。同年2月20日，在延安出版的《解放》周刊第九十八、九十九期合刊上登载这篇文章时，将题目改为“新民主主义论”。

    毛泽东同志为什么非常重视文化问题？为什么讲文化问题要与政治经济问题联系在一起？为什么在《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中文化问题都摆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毛泽东同志是这样说明的：“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的表现。这是我们对于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关系及政治和经济的关系的基本观点。”[146]政治、经济、文化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共同构成了中国新民主主义的社会形态，毛泽东同志从来没有将它们彼此割裂，也没有顾此失彼过。毛泽东同志深谙辩证法，看问题既能照顾全面又能够抓住重点。依笔者所见，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重点，是首先解决政治问题，建立了新民主主义的政权，其他的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这种用意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就十分突出，到了《论联合政府》那就更为鲜明更为强烈了。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政治问题不能不占首位所决定的。帮助我们理解这个道理，《共产党宣言》的这几句话值得一读：“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147]政治问题、国家权力问题解决之后，经济问题、文化问题的解决就有了前提条件。

    毛泽东同志指出，旧中国“这种社会的政治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政治，其经济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经济，而为这种政治和经济之反映的占统治地位的文化，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文化”。“我们要革除的，就是这种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政治、旧经济和那为这种旧政治、旧经济服务的旧文化。”[148]

    毛泽东同志科学地阐明了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定义：“所谓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就是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在今日，就是抗日统一战线的文化。这种文化，只能由无产阶级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思想去领导，任何别的阶级的文化思想都是不能领导了的。所谓新民主主义的文化，一句话，就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149]

    毛泽东同志具体阐释了这个定义的内涵。他指出：

    “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民族的。它是反对帝国主义压迫，主张中华民族的尊严和独立的。它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带有我们民族的特性。”“中国应该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作为自己文化食粮的原料，这种工作过去还做得很不够。这不但是当前的社会主义文化和新民主主义文化，还有外国的古代文化，例如各资本主义国家启蒙时代的文化，凡属我们今天用得着的东西，都应该吸收。”但是，对外来文化“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所谓‘全盘西化’的主张，乃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形式主义地吸收外国的东西，在中国过去是吃过大亏的”[150]。

    “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科学的。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一致的。”“中国的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但是决不能无批判地兼收并蓄。”

    “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大众的，因而即是民主的。它应为全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农劳苦民众服务，并逐渐成为他们的文化。”“为达此目的，文字必须在一定条件下加以改革，言语必须接近民众，须知民众就是革命文化的无限丰富的源泉。”

    毛泽东同志的结论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就是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就是中华民族的新文化。”[151]

    重温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论述，我们不能不感到震撼，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对中国文化作出如此透辟深刻的分析，以此为基础，为中国新民主主义文化作出准确的定位，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毛泽东确为第一人，就那个历史阶段而言，无人比肩、超越。

    四、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

    在近百年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两大成果，一个是毛泽东思想，这个思想成功的标志是新民主主义理论，这个理论已经指引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了胜利。另一个重大成果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它的正确性已经被改革开放的实践所证明并将继续得到证明。

    今天，我们学习和研究新民主主义理论，应该下功夫搞清楚以下两个问题：一个是新民主主义理论何以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大成果，也就是如何理解新民主主义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的源流关系。另一个是新民主主义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关系，弄明白前者是后者的思想源泉，后者是前者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创新发展。

    先讨论前一个问题。

    我们知道，马克思第一个伟大发现是唯物史观。唯物史观从观察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矛盾运动入手，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对于社会的发展进步具有决定性的作用。马克思主义据此认为，社会主义应该在资本主义的发达国家先行实现。至于中国这样落后的东方大国究竟怎样走向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里没有现成答案。中国的发展进步必然有其特殊性，但是特殊性里包含着普遍性。中国的发展进步决不会背离马克思主义揭示的普遍规律。就是说，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普遍规律，一定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表现出来。这种方式是什么？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给出了中国解读。是的，中国由一个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走向社会主义，也一定要经历一个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但是，资本主义发达国家走过的路已经不适合中国，在中国走不通。那么走什么路？走新民主主义的革命道路，经过新民主主义的发展再走向社会主义。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正确地系统地回答了中国革命的一系列问题。就是这样，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一脉相承了。

    与马克思主义相比较，列宁主义之于中国革命的指导意义就更为直接一些。因为列宁面临的俄国革命问题，与中国革命问题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当时的俄国虽然实行资本主义，但是资本主义发展缓慢，封建残余浓厚。在这样的国情之下，俄国怎样走向社会主义？俄国没有直通车，列宁的策略与我国的新民主主义道路具有相似性。列宁写于1905年的名著《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充分说明了布尔什维克党应该如何领导俄国的资产阶级革命通向社会主义的道理。

    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者绝对相信俄国革命是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如果认为资产阶级革命完全不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那就是十分荒谬的想法。这种荒谬想法不是归结为陈旧的民粹主义理论，就是归结为无政府主义的思想，前者认为资产阶级革命同无产阶级的利益是矛盾的，因此我们不需要资产阶级的政治自由，后者认为无产阶级绝对不应当参加资产阶级政治，不应当参加资产阶级革命，不应当参加资产阶级议会。”列宁进一步指出：“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以商品生产为基础并且和文明的资本主义国家发生交换关系的社会，在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时，自己也必不可免地要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民粹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说什么俄国可以避免资本主义发展，可以不经过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和范围内进行阶级斗争的道路，而经过其他道路来跳出或跳过这个资本主义。马克思主义坚决摒弃了他们的这种荒诞言论。”列宁的结论是：“马克思主义教导无产者不要避开资产阶级革命，不要对资产阶级革命漠不关心，不要把革命中的领导权交给资产阶级，相反地，要尽最大的努力参加革命，最坚决地为彻底的无产阶级民主主义、为把革命进行到底而奋斗。”[152]

    为了便于理解，我们可以把列宁的上述思想归纳为三句话：俄国必须经历一场彻底的资产阶级革命，俄国无产阶级必须积极投身这场革命之中，无产阶级必须掌握这场革命的领导权。可以说，列宁主张的民主革命策略的全部内涵，其实质就在于此。任何读过列宁《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一书的人，都会在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中感受到列宁主义的影响力。

    毛泽东同志受到列宁《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一书的影响是有史料根据的。中共中央党校韩刚教授为于光远先生的力作《“新民主主义论”的历史命运：读史笔记》作过注释，很见其中共党史功底之深厚。其中有一段文字，是笔者见到过的相关论述中最为翔实给力的，现照录于此：据说，毛泽东是在1932年读到列宁的这部著作的。那年4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攻打福建漳州，在省立龙溪中学图书馆里找到一批书，其中就有《两种策略》。[153]彭德怀同志在自述中回忆，大概是1933年秋天“接到毛主席寄给我的一本《两种策略》，上面用铅笔写着（大意）：此书要在大革命时读着，就不会犯错误。在这以后不久，他又寄给一本《‘左派’幼稚病》（这两本书都是打漳州中学时得到的），他又在书上面写着：你看了以前送的那一本书，叫做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了《‘左派’幼稚病》才会知道‘左’与右同样有危害性”[154]。又据延安时期给毛泽东看管图书的史敬棠回忆：“毛泽东在延安经常读《两个策略》、《‘左派’幼稚病》。他用的这两本书还是经过万里长征从中央苏区带来的，虽然破旧了，仍爱不释手。毛泽东在这两本书中写了一些批语，有几种不同颜色的笔划的圈、点和杠杠，写有某年某月‘初读’，某年某月‘二读’，某年某月‘三读’的字样。这说明，到那个时候为止，这两本书至少已经读过三遍了。”[155]

    以上这些都是毛泽东的战友、部属的回忆及学者的研究，其实毛泽东本人的自述就更有说服力，他在党的七大上讲道：“加强理论学习至少要读五本书，我向大家推荐这五本书：《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在民主革命中社会民主党的两种策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这里马、恩、列、斯的都有了。如果有五千人到一万人读过了，并且有大体的了解，那就很好，很有益处。我们可以把这五本书装在干粮袋里，打完仗后，就读他一遍或者看他一两句，没有味道就放起来，有味道就多看几句，七看八看就看出味道来了。一年看不通看两年，如果两年看一遍，十年就可以看五遍，每看一遍在后面记上日子，某年某月某日看的。这个方法可以在各个地方介绍一下，我们不搞多了，只搞五本试试。”[156]

    现在，我们再来讨论另一个问题，即新民主主义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关系问题。

    笔者的基本看法是，新民主主义理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最为重要和直接的思想来源，后者是前者划时代的新发展，两者同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成果。它们形成的时代背景、历史条件不同，所面临的任务也不同，但是两者又有共同性、相似性，后者对前者存在承继关系，一定意义上具有“补课”的性质，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升级版，两者一脉相承、相得益彰的关系显而易见。

    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里强调：“第一步，改变这个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形态，使之变成一个独立的民主主义的社会。第二步，使革命向前发展，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的社会。中国现时的革命，是在走第一步。”“中国革命不能不做两步走，第一步是新民主主义，第二步才是社会主义。而且第一步的时间是相当地长，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157]毛泽东同志在《论联合政府》中又强调：“只有经过民主主义，才能到达社会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而在中国，为民主主义奋斗的时间还是长期的。”[158]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的长期性还有很多论述。那么这个“相当长”是多长？这个“长期的”是多长？恐怕不会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人类社会发展的长期性多是以几代人、几个世纪作计量，中国一个封建专制主义社会历史就长达2000多年。邓小平同志说，社会主义要经历五六代人、十几代人、几十代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大任务，是革封建专制主义的命，清除它的影响，怎么可能短时期就能完成。邓小平同志指出：“我们进行了二十八年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推翻封建主义的反动统治和封建土地所有制，是成功的，彻底的。但是，肃清思想政治方面的封建主义残余影响这个任务，因为我们对它的重要性估计不足，以后很快转入社会主义革命，所以没有能够完成。现在应该明确提出继续肃清思想政治方面的封建主义残余影响的任务，并在制度上做一系列切实的改革，否则国家和人民还要遭受损失。”[159]邓小平同志在这里所说的“没有能够完成”，针对的是肃清思想政治方面的封建主义残余影响的任务。其实，“没有能够完成”的不止于此。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根本任务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也应该属于“没有能够完成”之列。可见，从严格意义上说，新民主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功课“没有能够完成”。那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具有某种补课的性质也就势所必然了。

    党的十三大报告指出：“因为我们的社会主义是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生产力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经历一个很长的初级阶段，去实现别的许多国家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实现的工业化和生产的商品化、社会化、现代化。”“我国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是一个什么样的历史阶段呢？它不是泛指任何国家进入社会主义都会经历的起始阶段，而是特指我国在生产力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必然要经历的特定阶段。我国从五十年代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基本实现，至少需要上百年时间，都属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党的十三大报告系统地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科学地阐明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阶段的历史必然性和长期性、这一历史阶段的主要任务。初级阶段是干什么的？“去实现别的许多国家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实现的工业化和生产的商品化、社会化、现代化。”报告中还有一句话：“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是实现生产社会化、现代化的必不可少的基本条件。”[160]这就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初级阶段是实现商品经济充分发展的阶段。按照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的设计，工业化和生产的商品化、社会化、现代化这一任务应该是在“相当长”的第一阶段予以完成的。现在它被遗留到了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党的十三大创造性地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既坚定不移地高扬了社会主义旗帜，又实事求是地确定了我们现阶段的目标任务。立足这个历史经纬，我们也能体会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新民主主义之间的贯通性。

    更不要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结构与新民主主义的经济结构也是一致的。根据毛泽东以及刘少奇、张闻天的设计论证，新民主主义是多种经济成分并存，是混合经济，包括国营经济、合作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个体经济、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其中国营经济居于领导地位。此种经济结构，与我们现在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经济结构没有根本的不同。所不同的是，旗帜不一样，规模、水平不一样，国有经济的体量也不一样。现在经济资源的配置方式是市场起到决定性作用。新民主主义经济是否由市场配置？毛泽东未曾提起。新民主主义经济实行市场经济应该是逻辑的必然。第一，在马克思主义的本本里，计划经济专属于社会主义，既然还不是社会主义，当然也就无从提起计划经济。第二，既然是混合经济，国有经济的体量很小，计划也就难以全面覆盖，实行市场经济是自然而然了。

    一言以蔽之，新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完全是一致的，不存在相互割裂、对立、冲突的内在逻辑。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是对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最好的坚持和发展，是新民主主义理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与时俱进的充分体现。

    重要论述

    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践统一的思想——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针，反对任何教条主义的或经验主义的偏向。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批判地接收中国的与外国的历史遗产，反对任何唯心主义的或机械唯物主义的世界观。

    ——《中国共产党章程》（1945年6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

    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成为伟大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而和这个民族血肉相联的共产党员，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1938年10月14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34页

    回想在一九二七年革命失败以后，如果没有毛泽东同志的卓越领导，中国革命有极大的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胜利，那样，中国各族人民就还处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之下，我们党就还在黑暗中苦斗。所以说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这丝毫不是什么夸张。毛泽东思想培育了我们整整一代人。我们在座的同志，可以说都是毛泽东思想教导出来的。没有毛泽东思想，就没有今天的中国共产党，这也丝毫不是什么夸张。毛泽东思想永远是我们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邓小平：《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1978年12月13日），《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48—149页

    从革命斗争的这种失误教训中，毛泽东同志深刻认识到，面对中国的特殊国情，面对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中国革命将是一个长期过程，不能以教条主义的观点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必须从中国实际出发，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毛泽东同志创造性地解决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一系列重大问题，深刻分析中国社会形态和阶级状况，经过不懈探索，弄清了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任务、动力，提出通过新民主主义革命走向社会主义的两步走战略，制定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开辟了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胜利的革命道路。

    ——习近平：《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一百二十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2013年12月26日），《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689页

    讨论题

    1.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基本内容是什么？

    2.为什么说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成果？

    3.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与新民主主义论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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