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科塔尔跟我一起走进安卡维尔小型娱乐场那天起,虽说我并不同意他发表的看法,但在我看来,阿尔贝蒂娜已判若两人,看到她会使我感到气愤。我自己也变了,就像我觉得她已判若两人那样。我不再希望她好;不管她人在还是不在,只要话能传到她的耳边,我就用最损人的话来谈论她。不过也有休战之时。有一天,我得知阿尔贝蒂娜和安德蕾都已接受邀请,要去埃尔斯蒂尔家。我可以肯定,她们是想在回去的路上像寄宿学校学生那样取乐,装出作风不良的姑娘的样子,以感受到贞洁少女说不出口的乐趣,就是会使我难受的那种乐趣,我为了阻止她们,并剥夺阿尔贝蒂娜指望得到的乐趣,就没有预先通知主人,而是出其不意地来到埃尔斯蒂尔家里。但我只看到安德蕾在那里。阿尔贝蒂娜挑了另外一天,那天她姨妈也会去那里。于是,我心里在想,科塔尔想必看错了,安德蕾没跟她女友一起在那里,我于是产生了良好的印象,这印象保存下来,我心里对阿尔贝蒂娜的感觉就显得更加温存。但是,这种感觉未能持久,就像体质差的人,健康状况并不稳定,身体好的日子屈指可数,只要有点着凉发烧,就会再次病倒。阿尔贝蒂娜常常鼓动安德蕾去玩一些游戏,虽说玩得不太过分,但也许并非完全纯洁无邪;我因这种怀疑而感到痛苦,但最终把怀疑抛到九霄云外。然而,我刚消除怀疑,怀疑又以另一种形式再现。我刚发现安德蕾有个独特的妩媚动作,只见她把脑袋温存地靠在阿尔贝蒂娜肩上,眼睛半闭,吻着她女友的脖子;有时她们俩相互看一眼;有人在无意中说,曾看到她们单独待在一起,要去洗海水浴,这种微不足道的话,就像平时飘浮在我们周围的灰尘,大多数人整天都在吸进去,但他们的健康并未受到损害,他们的情绪也没有受到影响,而体质差的人却会因此生病,并产生新的痛苦。有时,即使我没有见到阿尔贝蒂娜,也没有人对我谈起她,我记忆中仍会浮现出阿尔贝蒂娜待在吉泽尔身边的一个姿势,我当时觉得这姿势纯洁无邪;而现在只要看到这种姿势,我恢复平静的心里就不再平静,我甚至不需要到外面去呼吸危险的病菌,就会像科塔尔说的那样中毒。于是,我想起我听说的斯万对奥黛特恋爱的种种事情,以及斯万在一生中是如何被耍弄的。其实,我要想这些事,是因为我的假设使我逐渐看出阿尔贝蒂娜的完整性格,并对我无法完全控制她生活的每个时刻作出痛苦的解释,而这种假设就是在回忆斯万夫人的性格,是根据别人对我的叙说来回忆,并对她的性格有了固定的看法。这些叙说大有裨益,使我的想象力能在将来猜出,阿尔贝蒂娜并不是好姑娘,她很可能像以前的娼妓那样伤风败俗、花腔十足,于是我就想到,我如果要爱她,就会感到种种痛苦。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